“可不要跟我說對不起。”玉蒼瀾勾脣一笑:“本世子從來就不做虧本的買賣。”
文青羽看他一眼:“玉蒼瀾,你究竟想要什麼?”
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玉蒼瀾那樣的人更不可能。
但她實在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什麼能夠叫玉蒼瀾看上的地方。
“本世子從見到你第一眼就說了本世子對你很有好感,所以想將你帶到蒼穹山上去。你是從來都沒有往心裡面放過麼?”
他又拿出了鑲金美人出浴的扇子,風流無邊的搖了起來:“對於本世子在乎的女人,本世子自然是要不遺餘力的保護着的。”
文青羽斜睨了他一眼,對於玉蒼瀾此刻說的話,她半個字都不會信。
“若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助,我定然也會不遺餘力。”
玉蒼瀾聲音頓了一頓,良久美豔的臉孔上方纔掛上了明豔的笑容:“好。”
他一雙桃花眼朝着蒼茫的虛空看去:“本世子說不準很快就需要你的幫助了,你可得更加強大才好。到時候有了你這個靠山,本世子在蒼穹山上才越發能夠橫行無忌。”
文青羽垂下了眼眸,心中極快的掠過了一絲暖意。
玉蒼瀾的強大她從來就不曾懷疑過,他會需要自己來做靠山?
他那麼說,不過是希望自己沒有負擔罷了。
“你是預備在這裡一直站下去麼?”
“恩?”文青羽擡頭,立刻看到風流無邊的玉世子朝着他皺着眉頭。
“我受了傷這事你是知道的,就捨得叫我一直陪你站在這風口裡?你的心裡除了小夜夜,可不可以也稍稍關心下其他的人?”
文青羽心頭一鬆,她的確不能再在這裡站下去。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她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火堆,火勢已經熄滅了,只餘下一片觸目驚心的焦黑。
“走吧。”她抿了抿脣,毅然轉身朝着山下走去。
玉蒼瀾也回頭看了一眼熄滅了的火堆,脣畔的笑容越發深了幾分。便也跟着她朝着山下去了。
沒有人再去看過身後,靈刃犧牲兩千餘人,終於真正的在一起了。他們不需要下葬,就這樣幕天席地,自此後天上地下任逍遙。
這便是靈刃的精神,迴歸本源,天地合一!
西昌城裡已經恢復了原有的秩序,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重創,在人事和生活上都有着重重的困難。但是,到底已經叫人看到了希望。
“你可算露面了。”
文青羽剛踏進西昌府衙,便看到濟長安一把將手裡正披着公,文的毛筆給扔的遠遠的,人也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你纔是西昌主事人,要小生一個原來的客人日日替你批閱公,文。不是李代桃僵麼?”
文青羽默了默,李代桃僵是這麼個用法麼?於是,燦若星辰的一雙清眸便眨也不眨盯着他看。
濟長安叫那一雙眼睛給看的渾身都不自在,臉上溫雅的笑容便徹底垮了下來。
“你看我做什麼?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幹去,老子不幹了。”
文青羽卻朝着他笑了笑:“你這麼回去,是準備怎麼跟你爹說?”
濟長安聲音一頓,卻極快的又梗了梗脖子:“西昌大捷,寧北軍殲敵十多萬。他自然要記我的軍功?”
“哦?”文青羽眸色一閃:“西昌大捷真是你的功勞?”
濟長安很想繼續梗着脖子說是,到底還是覺得有幾分心虛。怎麼都沒能將那個是字從嘴裡說出來。
尤其是看到跟着文青羽進來的玉蒼瀾之後,便越發的不敢開口了。
“怎麼不說了?”文青羽卻並不準備就這樣放過他。
“你就是誠心的。”濟長安鬱悶的說道:“你叫我說什麼?”
要他當着玉蒼瀾的面說西昌大捷是他的功勞,他即便再無恥也絕對說不出來。
“那若是你就這麼回去的話,只怕……”
濟長安咬了咬牙,扭頭就朝着屋外走去。
文青羽目光一閃:“你去哪裡?”
“去巡查。”門口傳來他甕聲甕氣的聲音,顯然頗爲不滿:“老子就不信,老子還不能叫這麼一個破城繁榮起來。”
“他這是怎麼了?”玉蒼瀾朝着濟長安的背影看了一眼,即便他是個瞎子。也絕對能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飾的怨氣。
“他跟他爹打了賭,說一定能夠保住西昌大敗周軍。再不濟也定然能夠叫西昌繁榮起來。他爹這才允許他帶了先鋒營出來,若是不能辦到,他便永遠呆在寧北軍裡再也不往外跑了。”
“原來如此。”玉蒼瀾微微笑道:“這個紈絝子終於也上了正道了。”
文青羽不着痕跡的看了他一眼,說濟長安是紈絝子。也不知在天下人的心目當中,誰纔是排名第一的大紈絝!
“對了,戰報我已經整理好放在桌子上了,你自己看。”
濟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了回來,站在門口說了一句便又扭頭走了。
文青羽默了默,這人才幾天不見,一個個就都學會了神出鬼沒了麼?
她一雙清眸朝着桌案上瞟了一眼,漸漸就斂起眼中的笑意。
“不想看,我讀給你聽。”
玉蒼瀾起身,向着桌案走去。
卻見一條銀色的身軀飛快自屋外閃了進來,一把將桌案上的戰報給抓了起來。
“還是奴婢來念給公子聽吧。”房間裡迴盪着寧芷溫柔清脆的聲音:“這種粗活,就不勞煩玉世子了。”
文青羽嘴角些微的抽搐了一下,若非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寧芷,她幾乎就要疑心來的是飛影。話說這兩個人現在做的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情吧。
這是在時時刻刻盯着她,不可以跟別的男人過多接觸?
“有勞寧芷美人。”玉蒼瀾似乎半點不覺得尷尬,朝着寧芷拋了一個顛倒衆生的媚眼。
眼看着寧芷的呼吸似乎停了一瞬,面頰上迅速就紅了一紅,拿着戰報飛快的低下了頭。
“本次戰鬥,殲敵十三萬五千,俘虜敵軍兩萬。軍械輜重和糧食在大火中損毀未有繳獲。我方陣亡將領……”
寧芷聲音頓了一頓,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方纔開口繼續說道。
“陣亡將領三萬兩千三百餘人,重傷五千一百餘人。西昌城內兵器輜重盡毀,糧倉顆粒無存。”
文青羽呼吸漸漸變的沉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戰爭,自古以來就是最不受人歡迎的事情,沒有之一。
雖然寧北軍和靈刃加起來的傷亡人數已經非常少,但是死亡怎麼都不會叫人覺得歡喜。
何況如今的西昌城已經粒米無存,連兵器都給耗盡了。不難想象的出當初的的戰爭究竟到了怎樣殘酷的境地。
她不由扭頭看了看玉蒼瀾,很難想象出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堅持了下來。
“你將所有的東西都給用完了,就沒考慮過給自己留條退路?”
“沒有必要。”玉蒼瀾搖了搖頭:“七日,是西昌堅守的最大極限。每到這個季節,西昌經常都會刮西風。只有七日後那片刻的時間纔會有東風出現。那便是靈刃唯一的機會。無論成敗,七日後西昌都將不復存在。”
文青羽看了看他,並沒有問他怎麼會知道七日後西昌定然會刮東風,才能想到用火來給自己爭取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蒼穹山的世子,定然會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
“若是那日沒有東風,或是後來沒有那一場雨。你可有想過如何收場?”
“沒有。”玉蒼瀾搖了搖頭:“我仍舊會選擇火攻。要麼燒死敵人,要麼同歸於盡。堅壁清野,終歸是不會叫周軍得到好處的。”
好吧,文青羽決定不再問這個問題了。
玉蒼瀾那一日將秦哲給引進了城,實際上便是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了。
無論後來風向會不會變,他最後都會去放那一把火。
堅壁清野與周軍同歸於盡,只要秦哲死了。即便剩下了三十萬大軍又能有什麼大的作爲?
何況,與蒼穹山扛上了的後果,未必就是連胤能夠承受的起的。玉蒼瀾是用自己的命,給大周挖了個大坑。
“以後。”她的聲音微微梗了一梗:“萬不可再如此,沒有什麼比命更重要。”
“恩。”玉蒼瀾眸色一閃,脣畔便勾起了一絲笑。
“這話我記下了,若是早知道你這麼捨不得我死,我纔不去想這麼損人不利己的法子。一早就先溜了。”
這話一說完,立刻就引來了寧芷的側目。
“秦哲呢?”
“應該還在地牢裡。”玉蒼瀾搖着扇子緩緩說道:“你打算怎麼對付他?”
文青羽嘆了口氣:“真想殺了,可惜不能。”
就是秦哲害的西昌三千靈刃近乎盡數折損,這筆賬她怎麼都不可能忘。但秦哲活着卻比死了更加有用。
“寧芷,去擊鼓升帳。”
寧芷立刻就走了出去,功夫不大便聽到府衙外的鳴冤鼓轟隆隆響了起來。
此刻的西昌並沒有一個百姓,只有剩餘的靈刃和濟長安領着的寧北軍駐紮在這裡。自然沒有人會將鳴冤鼓的聲音當做是有百姓告狀。
出身行伍的兵卒,對於鼓聲最敏感。幾乎就在鼓響的一瞬間,校尉以上軍銜的軍官們就一個個迅速出現在府衙。
文青羽乾脆直接將府衙的大堂給當做的中軍帳,鼓聲響了之後,她便正襟危坐在了大堂之上。
玉蒼瀾則一聲不響的坐在她的下首,桃花眼不過朝着她掃了一眼,便滿意的別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