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副將是秦哲的心腹,他發了話,周軍的心便再度安定了下來。
數萬的大軍瞬間住了嘴,原野上一片烏壓壓的人頭卻是寂靜無聲。
西昌城內,秦哲一進去就立刻覺出了不對勁。然而,劉傲的戰車卻長驅直入在前頭跑的極快。
他的身後五百精兵也一個個跟着跑了進來,他眸色閃了閃,既然那蠢貨不知死活,便不管他了吧。
剛準備下令叫左右人退出西昌城,城門卻突然關上了。
咣噹一聲木頭碰撞的聲音,迅速叫他心中的不安擴大。
凝眸望去,卻是方纔死在城門口兩個西昌軍突然站了起來,合力關上了大門。
“殺了他們。”他眼神眯了眯,便飛快的作出了應對。
這個時候,城門一定不能關!
五百精銳剛剛進城,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秦哲接連兩道命令。所以,反應速度自然就慢了一些。
等他們調轉了馬頭朝着推門的兩個兵卒砍過去的時候,卻看到那兩個人自己倒了下去。然後,兩個大活人直接就消失了。
衆人這才發現,西昌的街道上極爲空曠。莫說是攤販,連人影都沒有一個。
街道兩邊的房屋裡好似也感受不到半絲的人氣,加上如今漫天的黃沙,天色又漸漸黑了起來。方纔所有人又都瞧見兩個大活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眼前。
人,怎麼可能會憑空的消失?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莫不是……見了鬼?
“元帥,怎麼辦?”劉都尉第一個回過了神,朝着秦哲湊了過去。
秦哲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開城門,馬上退出去。”
“監軍大人那裡?”
秦哲遠遠的朝着劉傲的戰車看了一眼,眼底深處漸漸溢出一絲冷芒:“射殺了他的馬,活着的話,直接將人給提出來。若是死了……直接上報陣亡。”
劉副將眸色閃了閃:“是。”
劉傲那種人,活着太討人厭了。每次壞事的都是他,既然是打仗,那麼死在戰場上多合情合理?
所以,秦哲纔會下了那個命令。劉傲死了,對於周軍來說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嗖嗖。”
雪亮的箭頭貼着戰車擦了過去,直接射入了戰馬的臀部,卻並沒有射到關鍵部位。戰馬吃痛,一聲嘶鳴,前蹄揚起了老高。戰車裡立刻就傳出劉傲驚恐的叫罵聲。
“嗖。”
卻見斜刺裡也不知道是哪裡射出來一支箭一下子出現在了空曠的街道上。
箭的速度非常快,也很是精準,直接就沒入了戰馬的脖頸動脈當中。
戰馬還維持着高高揚蹄的姿態就斷了氣,馬身轟隆一聲就栽了下去。
劉傲的身子便給重重甩了出去,咕嚕嚕的球一般在空曠的街道上滾出去老遠。
“護國公既然來了,怎麼能急着走?”
悠揚華麗,仙樂一般是聲音緩緩響起天地之間。
在如今黃沙彌漫,一片蒼涼的西昌街頭上,因爲這一道聲音,一個身影。似乎天上地下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豔紫的色彩在黃沙中異常的醒目,那袍角上大朵大朵的金蓮似乎正在朝着天地間吐露着芬芳。
秦哲眸子一眯:“玉蒼瀾,玉世子!”
玉蒼瀾卻並沒有回他的話,桃花眼微微一掃,瞟了眼被從戰車上甩出去的劉傲,淡淡說道:“綁了。”
秦哲動也不動,眼睜睜看着玉蒼瀾的人將劉傲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多謝護國公的大禮,我很喜歡。相信羽公子定然也會喜歡。”
秦哲眉心一動,玉蒼瀾這麼說話,分明就是給劉傲聽的。
果然,玉蒼瀾話音一落,劉傲立刻就跳了起來,尖利的嗓音幾乎將天幕戳破。
“好你個秦哲,說什麼今天是攻城的好時機。原來早就通敵賣國做了叛徒,居然拿本監軍做禮物?我一定會告訴皇上,叫你滿門抄斬!”
玉蒼瀾身子一動,手裡美人出浴的扇子合攏了將劉傲的下巴給擡了起來。
“劉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你想要給皇上上書,首先得能活着回去。”
悠揚的聲音仙樂一般的動聽,聽在劉傲的耳朵裡卻無疑成了當頭的一盆冷水,立刻就將他給澆了個透心涼。
“你……你敢殺了我麼?”
“呵呵。”玉蒼瀾微微一笑,笑容風流無邊優雅而迷人:“你猜,我敢還是不敢?”
劉傲狠狠嚥了咽口水,眼中卻不合時宜的出現了一絲迷茫。似乎總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他心中突然一動。
“你……你是沈寧蝶?!”
沈寧蝶三個字終於叫玉蒼瀾徹底變了臉色,一把將扇子給收了回來:“閉嘴!”
空氣中響起清晰的磨牙聲,這輩子玉蒼瀾最厭惡的就是那三個字。
前番爲了混進欽差大營去見葉尚書,他被文青羽逼着再度化妝成了沈寧蝶去勾引劉傲。沒想到,這個時候與他近距離的接觸,竟叫他給認了出來。
玉蒼瀾的心裡瞬間就升起了一陣強烈的屈辱感,覺得前所未有的憋屈。心裡幾乎將文青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哈哈,你居然是沈寧蝶?”劉傲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狂笑着說道:“蒼穹山的玉世子居然是飛鴻樓的頭牌花魁?”
他這麼一嚷嚷,聲音便順着風飄出了老遠。
玉蒼瀾的臉色越發的黑了,幸好如今風大,周軍站在逆風的位置,他的聲音並沒有叫多少人聽到。
秦哲離的劉傲最近,這消息多少還是飄進了他的耳朵,他立刻就多看了玉蒼瀾幾眼。顯然是叫這個消息給驚了一下。
“我知道了。”劉傲神色一正,突然大聲說道:“榮王是飛鴻樓的常客,你是飛鴻樓的頭牌。如今,你又幫着暗月少主,暗月閣是榮王的地盤?原來,洛夜痕纔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玉蒼瀾桃花眼眯了一眯,眼底毫不掩飾的浮起了一絲殺意。劉傲是個蠢貨,卻不知這蠢貨如今的腦子怎的突然靈光了起來。
雖然猜的事情並不全對,卻多多少少沾了邊。這個人,絕對不能留!
秦哲的神色越發的凝重,胯下的坐騎不着痕跡的朝着後方退去。劉傲的話他自然聽到了,他一瞬間能夠想到的更多。自然也知道,玉蒼瀾如今動了殺意。
“我要告訴皇……”
玉蒼瀾手指微微一動,劉傲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噗通一聲,整個人便從馬上栽了下去。
眼看着他整個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卻眨都不曾眨過一下,顯然已經氣絕。
他的周身上下卻沒有半點傷痕,只在脖頸上有一條白色的細線。
三息之後,那白色的細線突然裂開了來。
頃刻間,鮮紅妖嬈的血便泉一般自那中間噴了出來。迷濛昏暗的天幕下,所有人只看到了一片霧一般的紅。
秦哲再不猶豫,快速調轉了馬頭,朝着城門口跑了過去。
“除了秦哲,一個不留,殺!”
與此同時,悠揚華麗的聲音也迴盪在天地之間。仍舊仙樂一般的動聽,卻帶着叫人怎麼都無法忽視掉的冷冽。
“跑!”秦哲不敢回頭,騎在馬上一聲大喝。
終究還是晚了,只看到方纔還十分空曠的長街之上,也不知從哪裡突然就涌出了大量的黑衣人。
黃沙之下,那些人衣服下襬和前襟上繡着的銀色月牙異常的醒目。
這些人速度極快,明明瞧着離的還遠,眨眼之間卻已經到了眼前。身法詭異的如同瞬間從地上長出來的一般。
秦哲一拉繮繩,卻還是晚了半刻。
胯下戰馬的大腿上被一把匕首給狠狠紮了進去,鮮血飛濺的同時,他的身子便從站馬上飛了出去。
戰馬的速度太快,秦哲的年齡又不再年輕。
雖然第一時間就作出了反應,還是摔在了地上。好在他反應靈敏,護住要害順勢一滾。躲開了隨後而來的殺招。
與此同時,轟隆一聲,戰馬倒地不住抽搐。
秦哲不敢有片刻的耽擱,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這纔看到,不過眨眼之間帶來的五百精銳已經叫這些詭異的黑衣人給斬殺了不少。
秦哲皺了皺眉,終於嘆了口氣:“暗月靈刃,果然名不虛傳!”
玉蒼瀾仍舊站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緩緩說道:“多謝護國公誇獎。”
“國公。”劉副將湊了上來:“我們去給國公開道,護着您退出去。”
秦哲搖了搖頭:“只怕今日想退出去,難於上青天。”
“再難,末將也願意護着國公撤退。”
秦哲看了他一眼,卻是粲然一笑:“把你身上的信號彈拿出來。”
劉副將一愣,卻還是照做。從懷裡掏出了只小小的竹筒遞給他。
玉蒼瀾看的分明,桃花眼裡迅速的閃過一絲警惕:“快打掉那隻焰火桶。”
聲音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秦哲已經飛速的撤掉了引線,焰火桶呼嘯着飛上了天空。
“啪。”一聲刺耳的炸響,昏黃的天幕上便出現了一個火紅色的光球。
“呵呵。”秦哲滿意的朝着玉蒼瀾笑道:“我死了又如何?西昌城外有我大週二十萬的兵馬,定然能夠踏平你西昌城。”
玉蒼瀾抿了抿脣,臉上的神色第一次凝重了起來:“速戰速決!”
一聲令下,靈刃的身法一變。
秦哲只看到一片涌動的黑色,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向他們捲了過去。半空裡短而鋒利的匕首泛着青光,那是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
這是一場一邊倒毫無懸念的殺戮,數千的靈刃不過是揮手之間便將五百周軍的精銳給盡數斬殺。
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秦哲想到過自殺,可是靈刃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不過擡了擡手,右臂上便叫一隻羽箭給射穿了。接下來,他便叫人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同一時間,城門外殺聲震天!
滾木大力撞擊着城門的聲音悶雷一般響起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秦哲大笑:“玉蒼瀾,今日西昌必滅。你們都要給本帥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