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什麼叫昨夜折騰的狠了。
沈凝蝶的身份蕭若離是知道的,還能這個樣子說話,不怕人誤會的麼?
可惜,那人一雙眸子太過乾淨,實在瞧不出半點的髒污。
她便也只能嘆了口氣,若離這麼說,該是不小心口誤了吧。
另一邊,完全被無視了的子蘭心情瞬間就不好了,一張臉漲的越發的紅。
“我跟你說話呢,你能有些禮貌麼?”
文青羽微微掃他一眼:“你做的事,很有禮貌?”
子蘭噎了一噎:“本公子做什麼了?”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你做什麼自己不清楚?營地裡這麼熱鬧,你可別告訴我你睡的很死,什麼都沒聽到。”
子蘭咬了咬牙,眼底冷芒一閃,神情終於恢復了一貫的冷傲。
“沒錯,你說的沒錯。本公子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只管殺了我吧。“
這話說的,當真是斬釘截鐵,乾脆利落的半點回旋餘地也無。
文青羽終於認認真真看了他一眼,這一次,顯然在他眼底看到了更重的陰霾。
“你很希望我殺了你?”
子蘭淡淡看她一眼:“你不是要治軍的麼?剛纔宣佈那麼多條軍規,我這樣挑撥是非,擾亂軍心不是該斬的麼?”
“你放心。”子蘭拍了拍自己胸脯:“小爺不會怕,你只管殺了我。然後將我的頭掛在旗杆上,也好震懾下你那些不成器的豆腐渣們。”
文青羽挑眉:“爲什麼想死?”
“我沒想死。”子蘭臉色再次一紅。
“小爺是有尊嚴的男人,小爺既然不幸成了你的屬下。不是該爲你考慮的麼?我犯了軍規,你殺了我立威,何樂不爲?”
“何況。”他聲音低了幾分:“沒用的人,本來就沒有資格活着。”
文青羽再度認認真真看他一眼,這一次,卻從他冷傲陰霾的眸子當中,分明瞧出了一絲淡淡水光。
“好。”她點了點頭:“來人,子蘭觸犯軍規,拉下去,杖責一百。”
“是。”
營地裡還是剩着一些人的,鍾雄他們剛剛被打了一百軍杖,基本上是走不動路的。
並非每個人都如鍾雄一般堅強,即便帶着傷,依然堅持去參加了訓練。
所以,有不少人都在營帳裡休息。
聽到文青羽這一聲呼喚,立刻就有人忍着疼走了出來。
他們當然聽到文青羽剛纔和子蘭的對話,也知道自己今日之禍,全是子蘭存心挑撥。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恨意的。
所以,聽到要杖責子蘭,自然要出來報報仇。
子蘭卻瞬間炸了毛:“犯了你的軍規,不是要處死的麼?你爲什麼不處死小爺?”
文青羽朝他笑了一笑:“你忘記了,本公子仁慈的緊,剛剛改了軍規。初犯者,皆是杖責一百。犯了三次錯誤,才能死。所以,你若是真想死,還得狠狠的作三回才行。”
“噗嗤。”
立刻便聽到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文青羽剛纔這麼說,不明擺着在暗示子蘭,他實際上就是在不遺餘力的作死呢麼?
於是,立刻就有人走過來,伸手便要去將子蘭推在刑凳上。
子蘭如同被燙着一般,突然甩了甩袖子,一張臉孔卻沉的墨染一般。
“小爺不需要你的仁慈,你要殺儘管殺。就是別想着用這種法子折辱如小爺。”
“哦?”文青羽脣角含笑:“感情,子蘭公子你實際上是怕被人打板子的嗎?”
子蘭咬了咬牙,沒有說話。盯着刑凳的眸子當中,卻分明寫着嫌棄。
“既然你這麼不願意。”文青羽點了點頭:“來人,伺候子蘭公子用刑,一百軍杖,一杖也不許少。”
“你……”子蘭狠狠一滯,臉色便又紅了幾分。
文青羽淡淡瞥他一眼:“對了,子蘭公子好面子。爲了不弄髒他的衣服,給我脫了他的褲子打。”
“是!”
這一下,四野裡應和的聲音越發響亮。
“你……敢!”
子蘭眉頭一挑,顯然動了怒氣。廣袖微微一揚,似攪動一股無形氣流,向着朝他走去的人狠狠撞了過去。
文青羽手指一彈,陽光下銀芒一閃,穩穩射在子蘭耳後。
子蘭甩出的磅礴氣流剛甩出去一半,便突然卸了力道,迅速消散於虛空中。
子蘭身子也僵了一僵,嘴巴張了半晌卻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似乎渾身上下突然就提不起了半絲力氣。
於是,冷傲的公子子蘭,便被一羣名不見經傳的市井小民給推倒,然後剝了褲子,按在了刑凳上。
噼噼啪啪的杖擊聲迴盪在天地間。
子蘭又羞又惱,一口氣給憋在了嗓子裡,恨不能自己此刻能暈過去纔好。
卻聽到耳邊清冷如雪山泉水的聲音緩緩說道:“不聽話的孩子,就是該好好打屁股。”
於是,氣的夠嗆的子蘭,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終於成功的氣暈了過去。
文青羽不再理會這邊的事情,子蘭的確該受些教訓,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下再去處理。
想來,行刑的人各個都受了傷。子蘭筋骨又非尋常人可比,這一百軍杖下去,該是沒有大礙的。
文青羽施施然走進了大帳,屋裡,玉滄瀾已經收拾好了牀鋪。地上的被褥也叫他給收了起來。
此刻,他正和蕭若離在對弈。
兩個人都是無與倫比的絕世姿容,坐在一處下棋,很是養眼。
若這兩人真是一男一女,還真是絕配。
她走過去,清眸不過在棋盤上掃了一掃,卻並不十分在意。
一盤棋局,便映射了天下大勢。上位者,往往喜歡以棋局的搏殺,來推演江山。
文青羽對這東西卻並不感興趣,跟文縐縐兵不血刃的下棋比起來。她更喜歡戰場上真刀真,槍來的痛快。
“玉滄瀾,你既然早就起來了。不是該出去給方鄖繼續解除咒術的麼?”
玉滄瀾落下一顆棋子,撇了撇嘴:“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一個破爛咒術,需要我天天守着解的麼?”
文青羽先是一愣,接下來便是一喜:“這麼說,無心咒已經解了?”
“自然。”玉滄瀾點頭:“不然,你以爲夲世子能這麼悠閒?
說着話,他扔下手中棋子,隨手一揮,撫亂了棋盤上的棋子。
“不下了,夲世子比不過蕭先生沉穩,這局棋,夲世子認輸。”
蕭若離溫潤一笑,聲音三月春風般溫暖:“玉世子過謙。”
“小羽兒。”玉滄瀾撩了撩衣襬,笑的一臉風流紈絝:“我立了這麼大功勞,你準備怎麼感謝我?以身相許如何?”
文青羽嘴角一抽,這人還真是……叫人生不起半點感激之情。於是狠狠白了他一眼。
“既然方鄖已經沒事了,那你便下山去吧。”
這一次,玉滄瀾臉頰上的笑意終於狠狠頓了一頓。
“你這是過河拆橋麼?”
文青羽勾脣一笑,溫良無害:“我是爲你好,我這山上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各個都是正常男人,您這京城花魁沈凝蝶姑娘這麼的日日晃悠,萬一誰哪天鬼迷戀了心竅,再毀了您玉世子的青白可就不好了。”
玉滄瀾只覺得一口血給噎在了喉嚨裡,偏偏還半句話都說不出。
這些話,原本不就是他昨日爲了留在文青羽中軍帳裡順口胡謅的麼?
如今被文青羽拿來說給他,瞬間便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什麼是現世報,這就是!
“若離,你替我送沈姑娘下山。可千萬不要叫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沈姑娘。”
“好。”蕭若離點點頭,笑容極是溫柔。
玉滄瀾卻突然靠在了椅背上,臉上也再度掛上了風流紈絝的笑容。
“雖然夲世子的確解了方鄖的無心咒,但並沒有解的很徹底。他那個咒術,很有可能反覆。還需要夲世子日日觀察,一旦發現了異動,隨時處理。”
文青羽挑眉,顯然對他的話半個字都不信。
“那你這意思是說,方先生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麼?不如,本公子做主,將沈姑娘嫁給方先生如何?”
這一次,蕭若離的脣角也終於忍不住微微抽了一抽,將蒼穹山的玉世子嫁給個糟老頭子做媳婦,虧他說的出來。
玉滄瀾臉色便又黑了一黑,卻還要維持着自己臉上風流是笑容不變。
“那個,倒是不必了。實際上三個月內若是不再發作,便可以確定是真的解了。”
文青羽冷笑,三個月麼?這麼巧?
長生衛訓練期限三個月,咒術盡除,也是三個月?
“玉滄瀾,你以爲我是傻子麼?”
“小羽兒怎麼可能是傻子?”玉滄瀾笑道。
“你要是傻子,天下人就都是傻子了。不過麼,夲世子說的也都是事實。你若實在不信,我此刻下山就是。大不了等方鄖咒術發作了,你再傳書給我就是。就是不知……”
他緩緩往椅背上靠了一靠:“到時,能不能剛好趕得急。”
文青羽終於噎了一噎,即便知道玉滄瀾這一刻很有可能就是胡說。她卻也不敢賭。
咒術這東西她真的半點不瞭解,萬一他說的是真的。方鄖咒術發作,天塹山面臨的將會是天大的災難。
所以,這個時候只能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這一口氣,怎麼都不順,於是便咬了咬牙。
“既然如此,你還坐在這裡幹什麼?不是得日日守着方先生的麼?還不去?”
玉滄瀾笑容一僵,很是後悔,剛纔爲什麼就嘴快說什麼日日守着呢?
文青羽笑容微冷:“你這麼坐着不動彈,該不是剛纔說的都是假的吧。”
“怎麼會。“玉滄瀾勾了勾脣角,慢悠悠站了起來:“我這就去。”
說着話,便朝着大帳外走去,經過蕭若離的時候,一雙美豔無雙的桃花眼不着痕跡朝着他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
文青羽愣了一愣,那個眼神,分明是在……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