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羽莞爾一笑,醒來時那份憂慮,瞬間便因爲飛影的攪合給跑了個乾乾淨淨。連暮雪都微微笑了一笑。
“所以,青羽小姐您行行好,趕緊把藥喝了吧。”飛影臉色一垮:“那東西,屬下可實在享用不了。”
“我沒說不喝。”文青羽輕聲說道:“不過就是感嘆下這藥苦了些,剛纔就要喝的。被你對洛夜痕一片深情給打斷了。”
飛影聽到一愣,雨蕎噗嗤一聲掩口輕笑,暮雪臉上的陰鬱便又散了幾分。
飛影撓撓頭,說道:“我們爺說了,良藥苦口,您要實在覺得苦,他有法子絕對叫您先苦後甜。”
先苦後甜四個字叫文青羽狠狠打了個哆嗦,也不怕藥苦了,端起碗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我喝完了。”
文青羽將藥碗倒扣過來,果然一滴湯藥也無。
飛影又是一愣:“爺說,這藥裡面加了些特殊東西,所以是極苦的。您這麼一口氣喝完,就不覺得苦麼?”
文青羽鬆開緊緊握着的拳頭,好半晌糾結在一起的眉頭才鬆開來,怎麼不苦,苦死了!
“還好。”文青羽緩緩說道,只覺得舌頭都苦的快打結了,這誰開的藥方?
“這點苦還受得住,你們爺那麼忙,不勞煩他惦記着這麼點子小事。”
飛影卻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嘴裡不住讚歎。
“爺真是神機妙算,說青羽小姐定然不怕藥苦。到時候這珍寶齋的鹽津梅子不一定能派上用場,果然是的。”
“鹽津梅子?”文青羽一愣,哪裡來的延津梅子?
飛影擡頭:”爺說藥苦,特地在珍寶齋買的鹽津梅子說是叫屬下趕緊送來,等您吃了藥也好解解苦。”
文青羽心中一動,瞬間如同一個雷當頭劈下:“這就是你說的先苦後甜?”
“自然是的。”飛影點點頭:“這就是爺交代的先苦後甜,青羽小姐以爲是什麼?”
飛影卻半晌沒有等來文青羽的答覆,卻聽到清晰的磨牙聲。
擡頭看去,文青羽怒目圓睜,一張絕豔臉龐因爲失血過多蒼白的有些透明,此刻卻透出些許紅暈,顯然給氣着了。
於是,某人非常識趣,知道先苦後甜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再不能討論下去了。
“既然青羽小姐已經吃了藥,那就跟着屬下走吧,我們爺等着您去看一場好戲。”
文青羽眼眸眯了一眯,語氣卻並沒有一絲和善:“什麼好戲。”
飛影縮了縮脖子,不就說了個先苦後甜麼?不過是照着自己爺的話原樣說了一遍,他招誰惹誰了?
這樣子的文青羽叫他覺得很有壓力,爲什麼每次都叫他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小姐問你話,快說。”
雨蕎一腳踩在飛影腳面上,將他手裡一包鹽津梅子拿走,她可沒有忘記,這東西是小姐極愛吃的。送來了,便沒道理再拿回去。
飛影光顧着感嘆自己命運的悲慘,一個不留神叫雨蕎給踩了個正着。盯着自己鞋面上清晰的腳印,唯有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們爺在飛鴻樓演舞臺上包了場子,那裡地勢高,能瞧得見半個燕京城。爺說時辰差不多了,叫我接青羽小姐去飛鴻樓,一起觀看秋雲染掛牌遊街。”
文青羽一愣,秋雲染掛牌遊街?她昏迷之前是聽洛夜痕說要讓秋雲染掛牌遊街的,那不是事發第二日的事情麼?
她昏迷了三日,如今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怎麼還要掛牌遊街?
“真的麼?”卻聽到雨蕎比誰都興奮:“都這麼晚了還沒開始?”
“自然沒有。”飛影挑了挑眉:“我們爺說,秋雲染是要向青羽小姐賠罪的。最有資格看她遊街的人都沒在,怎麼能夠開始。”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吧,小姐。”雨蕎扯了扯文青羽衣袖。
文青羽醒過神來,秋雲染已經是連胤的女人,中秋後選秀就要開始。連胤定然是等着那一日將秋雲染冊封,名正言順的納入後宮。
秋雲染的位份一定不會低,連胤能讓他的女人來做這樣丟臉的事情?他不是最愛惜自己的名聲和麪子的麼。
“飛影,秋雲染遊街不是該在三日之前麼?”
“本來是該三日之前。”飛影點點頭:“可那一日秋雲染回到定國公府以後,便一病不起,下不得牀了。”
文青羽雙眸眯了一眯,一病不起下不得牀?這病來的也太是時候了。
“既然下不得牀,今日怎麼又能出門了?”
“據說,不知怡親王從哪裡找來了一個神醫,今日一早秋雲染的病就好了。雖然虛弱了些,終究起的了身了。”
文青羽一愣,連睿給找的神醫?他可是連胤的親弟弟,最不希望看到秋雲染出醜的,不就是他嗎?
“秋雲染,她也肯?”
“不肯行麼?”飛影撇了撇嘴:“怡親王去的時候,是揣着聖旨去的。”
文青羽一愣,連胤居然還下了旨?他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臉面?秋雲染可是飛魚軍的統領啊,這可真有意思!
她脣角一勾:“那還等什麼,趕緊的去吧。”
“小姐,我也想去。”雨蕎扯了扯文青羽衣袖:“您大病初癒,身子也虛着呢,身邊總得有個貼心的伺候不是?這些個臭男人哪裡靠得住?”
飛影撇了撇嘴:“你其實是想去看熱鬧的吧!”
雨蕎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想?”
飛影即刻便沒有了言語。
文青羽微微一笑,心情一瞬間好了:“難得有熱鬧看,今日都去。暮雪,飛翩,跟着一起去。”
“太好了,奴婢給您梳妝。”
雨蕎蘋果樣臉蛋上漾滿了笑,顯然心情不錯。招呼着暮雪將文青羽小心翼翼從牀榻上扶了起來,坐在妝臺前給她細心裝扮。
飛影則非常識趣的到馬車裡等着去了。
文青羽從鏡子裡打量着暮雪,見她始終咬着嘴脣,從始至終一句話不曾說,便越發篤定,她心中一定有事。
連日昏迷,叫文青羽臉龐上沒有多少血色,雨蕎拿起胭脂,便準備拍在文青羽臉上。
文青羽卻是嫌棄的搖了搖頭:“不用這個,本來什麼樣子還是什麼樣子最好。”
雨蕎抿脣一笑,將胭脂盒子放在妝臺上:“小姐說的是,如今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才更加叫人憐惜。”
說着話,便從衣櫥裡拿出赤血蠶絲的衣裙給她穿上。
文青羽看了看,衣櫥裡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換做了滿眼的鮮紅,全是赤血蠶絲的衣裙,她不由皺了皺眉。
“這些衣裙是榮王昨日送來的,說是以後小姐只穿赤血蠶絲的衣服,再不穿別的了。榮王對小姐真好。”
文青羽收回視線,赤血蠶絲堅韌,尋常刀劍根本傷不到分毫,卻也太過張揚。她那日夜間自然不能穿了這樣一身衣服去皇宮。
是以,才傷在秋雲染金蛇鏢之下。沒想到洛夜痕竟然給她做了這樣多的衣裙,赤血蠶絲的金貴她是知道的。那是有錢也沒地方買的寶貝,他就這麼問也不問的送出去了?
雨蕎扣好最後一個環扣,歡快的說道:“好了,可以走了。”
“恩。”文青羽點點頭,躺在牀上三天了,感覺渾身長毛了一般的難受。能出去走一走也是不錯的。
她剛剛站起身來,卻聽到耳邊噗通一聲響,暮雪衝着她直直跪了下去。
文青羽動也沒動,眸子裡終於鬆快了幾分。暮雪終是忍不住了,肯對她說就說明還是將她當了主子。
若是她今日出了風華軒暮雪始終都沒有開口的話,這個人便要從她心底除名了。
一個不肯相信自己主子的屬下,不要也罷!
“主子。”暮雪聲音竟也有些嘶啞:“求您救救我哥哥。”
暮雪眼圈一紅,淚水瞬間便在眼眶裡打着轉:“您再不救他,他就沒命了!”
“暮雪。”雨蕎聲音一冷:“小姐剛醒,此刻又要出門,你這是胡說什麼呢。”
“雨蕎。”文青羽輕聲說道:“叫她說。”
“小姐,這事,您就……”
“雨蕎,你跟在我身邊最久。暮雪無痕和飛翩雖然來的晚一些,但是,在我心裡,你們都是同樣的重要。”
文青羽清眸中閃過一絲溫暖:“我的親人有或沒有都沒多大分別,但你們卻天天守在我身邊。對我來說,你們從來不是屬下,是親人,真正的親人。所以,我不會放任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我的人,誰也不能欺負!”
飛翩擡了擡眼,卻又迅速低了下去,面色平靜的看不出絲毫變化,但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漣漪輕顫。
雨蕎看了看文青羽,蘋果楊的臉龐上有什麼在逐漸的堅定。
“無痕怎麼了?”文青羽看着暮雪,輕聲說道。
暮雪咬了咬脣:“哥哥三日之前被王爺給送進了刑律堂,至今都沒能出來。”
文青羽顰了顰眉,無痕被洛夜痕給抓起來了?說起來,她自打吩咐無痕去辦事到現在,的確是沒有再見過他。
“飛翩,我不是叫你去找無痕?”
“是。”飛翩微微一頷首:“那日得了主子的吩咐我就去了定國公府,卻沒有無痕蹤影。最後,還是秋老國公暗中出手,屬下方纔找到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