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做孽不可活

毒妃狠絕色 377.自做孽不可活

夏雨天沒亮就趕到了青蓮居,代表平昌侯府找韓宗庭要真相。

因案子未結又牽涉到平昌侯府和穆王府兩位軍中巨掣,韓宗庭自是萬分謹慎,送信的人說得也就含糊,只說夏雷和夏季慘死在青蓮居,至於死因卻是不甚了了。

他到的時候,夏雷的屍體擺在堵場的小房裡,由幾個臨安府的衙役守着。

大廳裡亂轟轟地擠着幾十個人,每個人都態度不善,眼布紅絲,嘴裡罵罵咧咧。

這些人都是命案的目擊者,按例要問話做筆錄,問了籍貫,姓名,年齡,官職之後,就算每人只說一句說簽字畫押,最快也得一盞茶。一百多個人,問到明天天黑也問不完。

若是普通百姓倒也罷了,只好自認倒黴。偏偏這裡頭關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若是知道上進,懂得廉恥也不會惹上賭博的惡習,走出去每一個都是大爺烀。

要不是親眼看到數寸厚的鐵匣落下來,又礙着蕭絕的身份,早就把賭場砸了個稀巴爛,誰還會老老實實真呆在這裡等候盤問?

平常遇上一個都是頭大如鬥,如今關了百把個,還不是要了老命?衆衙役們被呼來喝去支使得團團轉,賠盡了笑臉還是被罵得狗血淋頭。

衙役們平日在百姓面前,也一個個都是威風凜凜的,今日受盡了閒氣,豈有不抱怨的?

韓宗庭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自然不敢不敬,對待夏雨就不必客氣了!

他雖然是苦主,又代表着平昌侯府,但是夏季夏雷的死因可都不甚光彩!你們自個不知檢點,惹來殺身大禍,憑什麼要連累老子在這裡受苦受累受閒氣?

大家都是一般的心思,因此打夏雨進了門起,就是鬼厭神憎,一路白眼捱過來。

夏雨是平昌侯府的小少爺,自小被人捧着慣着,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

初時還記着臨出門時許太太的叮囑,他此番前來,代表的是平昌侯府,說話做事都要三思後行,切不可魯莽衝動。心中雖有不悅,仍強自忍耐。

可仔細一聽那些閒言冷語,竟鮮少同情,多是譏諷嘲笑,“晦氣”“倒黴”“自己作死,還帶累了老子”等等抱怨的話語不可勝數。

甚至有那嘴毒的,欺他只是個少年,竟然道:“這種惡人早就該死,活到今日已是老天不長眼……”

夏家幾兄弟都是嫡子,兄弟間的感情還算融洽,且夏雨年紀最幼,不象夏風承了爵位,多少跟夏季夏雷有幾分罅隙,加上又是個沒有心機,快人快語的脾氣,比夏風更投夏季夏雷的脾味,感情更深幾分。

這時冷不丁失了兩位兄長,旁人還如此惡意中傷,如何能忍?

登時少爺脾氣發作,上前揪着人的衣領就打:“大哥二哥在戰場上拼殺,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你們這些終日遊手好閒的鼠輩,只知吃酒賭錢,鬥雞玩女人的紈絝子弟,給我兩位大哥提鞋都不配,有何資格辱命於他們?我打死你這狗雜碎!”

死者爲大,那人辱命死者,被苦主胖揍一頓本來是活該。

可惜,夏雨急怒之下口不擇言,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於是把滿室的權貴子弟得罪個精光!

“哈哈哈哈!”一番義正詞嚴,擲地有聲的宣言,沒能讓人羞愧反而惹來轟堂大笑。

“呸!”那人自然不甘受辱,身邊的賭友圍上來,七手八腳把夏雨按倒在地,幾個人一頓拳打腳踢:“老子是吃酒賭錢,可老子從不賒欠,更不會去搶!”

“輸紅了眼把老婆都賣掉的貨色,也配當英雄?做狗都污辱了狗!”

“老子是遊手好閒,可老子好歹只玩女人!不象你家的大英雄,外表道貌岸然,內裡齷齪骯髒,嫖男人嫖得連命都沒了!”

夏雨聽着一句接一句的辱罵,氣得直哆嗦,只覺得眼睛痛,腦袋痛,全身沒有一處不痛,又因罵的人實在太多,無法一一駁訴,只能反覆道:“你胡說,血口噴人!胡說,血口噴人!”

“呸!”一口痰狠狠啐到他臉上:“你去打聽打聽,老子有沒有冤枉他半句?”

“嘿嘿,你家的大英雄色膽包天,把人家董公子玩死了!就算這回不死,龍大人也饒不了他,非逼得他給董公子抵命不可!”

落梅居跟堵場離得並不算遠,韓宗庭雖下令封鎖消息,奈何人多嘴雜,這裡關的又都是權貴子弟,總有幾個衙役爲了討好,遞出幾句話音。

偏案子未破,刺客身份不明,是以說者語焉不詳,傳者穿鑿附會。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眨眼的功夫,人人都知道夏季跟董公子風流快活,爭風吃醋之即,被錯手殺死……

夏雨瞪着眼,神色倉惶,初時還知道還手,漸漸便如傻子般呆愣着,默默地任人踢打了。

不,他不信!

大哥在他眼裡,如神一樣的存在!每每他受了委屈,都是大哥替他出頭。他怎麼,怎麼會跟董公子混在一起?

董公子是什麼人,他豈有不知?男生女象也還罷了,偏又

嬌揉造做,不顧貴公子的身份與低賤的戲子混在一起,同臺唱戲,公然跟男人飛媚眼……

這樣的人,連多看一眼都嫌髒,大哥又怎會跟他搞在一起?

還有二哥!他雖常年不在家,跟二嫂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可兩人感情卻是好得不得了。又怎會捨得把二嫂賣了?原因,還是因爲賭輸了錢!

真真可笑!平昌侯府沒有錢嗎?竟落到要賣妻抵債的地步!

這種只有在小說話本里出現的荒唐事,怎麼可能在他兩位哥哥身上出現?

不不不,他不信!

一定是這些人妒忌平昌侯府屢建奇功,見父親去世,又見大哥二哥聚然而死,於是攀誣構陷,牆倒衆人推,想踩着平昌侯府往上爬!

小蒙冷眼看着,並不阻止。

等韓宗庭得到消息,匆匆帶着人趕過來時,夏雨已經被人打得只剩半條命,別說討說法,連站都站不穩了。

“這可如何是好?”韓宗庭急得直跺腳,忍不住埋怨小蒙:“蒙管事,您怎麼也不攔着,眼睜睜地看着他捱打?”

小蒙兩手一攤:“小人也想攔,無奈,衆怒難犯啊!”

韓宗庭一愣:“什麼意思?”

小蒙就把夏雨的那番話說了一遍,韓宗庭聽完,只有苦笑。

真是個不知世事的大少爺!這種時候,在這樣的場合,說話竟還無絲毫顧忌!

再一想,短短一年裡,平昌侯府迭遇變故,先是夏雪被衛守禮羞辱逼婚,後又是夏正庭不治身亡,再加上夏季夏雷意外慘死……

夏風意志消沉,獨自遠走;夏雨又是個沒腦子的,如旭日東昇有無限潛力的平昌侯府,竟在不知不覺間已走向了沒落……

而且,這兩樁命案看似都是突發事故,相互之間卻並無聯繫。但是,辦案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兄弟倆遭逢意外,在同一天死亡的事情,這個世上並不是沒有。

卻不會這麼巧,好賭的死於賭桌;好色的死在牀上,連死亡的方式都帶着那麼濃重的羞辱的色彩。

這看起來不象是意外,倒象是尋仇!

偏偏一切都那麼合情合理,無跡可循。尤其夏雷的死,現場有一百個目擊證人,可以說毫無破綻可尋。

至於夏季,雖然沒有人目擊,兇手卻沒有逃跑,而是留下了遺書後死在了命案的現場。

遺書中所說的事,雖然還沒有來得及證實,但他心裡卻明白,這多半就是事實的真相,並不是無中生有。

夏季的幾名親信質疑的是,案發當時,他們幾個就守在落梅居外,那個清俊的少年,是怎麼避開他們視線,進到現場行兇的?

經過詢問後,發現那少年竟是半個月前才進青蓮居的小倌。

衆所周知,青蓮居打着客棧的招牌,做的卻不僅僅是客棧的營生。

爲投客人所好,各種服務應有盡有,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是臨安城有名的銷金窟。

這少年的兄長曾於軍中服役,不幸被夏季看中,偏又不肯屈服於他的銀威之下,最終被折磨至死。

夏季卻說他是死於亂軍之中,連屍首都不曾看到,若不是同鄉好心藏了他的一封書信,告知始末,只怕就這麼枉送了一條性命。

少年打聽到夏季丁憂在京,常出入青蓮居,左思右想竟破釜沉舟,自賣自身進了青蓮居。

皇天不付有心人,終於被他等到機會,手刃仇人,自知難逃生天,遂留下遺書,一爲將夏季罪行詔告世人,二則爲免連累無辜。

這麼一來,事情又變得天衣無縫!

唯一可以指責的是,青蓮居保安措施不到位,竟讓刺客混入傷及客人性命。

夏季的親信揪住不放,指出蕭絕與夏家兄弟素有罅隙,那一年在大佛寺,更是親手把夏雨的肋骨打斷!

據此,硬說是蕭絕在幕後策劃了這兩場謀殺,將夏氏兩兄弟送進了鬼門關。嚷着要一命抵一命,將蕭絕逮捕下獄。

那邊許太太等不到消息,不知道夏季夏雷的死因,已派了好幾拔人來打聽消息。

偏偏夏雨在見了董豔琰的死狀後,已經完全成了石頭人,一句話也不肯說。

韓宗庭頭疼不已。

他當然知道事有蹊蹺,兩樁命案都發生在青蓮居,做爲幕後主子,蕭絕的嫌疑可謂最大。

可蕭絕是穆王府的世子,無憑無據的,請他來說幾句話都得看人家給不給面子。

抓人?笑話!

韓宗庭不敢,有人敢。

“聽說,你把燕王打了?”太康帝不動聲色地問。

蕭絕迎着他的視線,半點也不退縮:“打了,打得還挺狠!不止打,殺他的心都有。他該慶幸,投了個好胎,有個好爹罩着。”

謀害皇子,是多大的罪,他居然承認得這麼幹脆利落!

“咳咳~”張煒瞪着

他,差點被口水嗆死。

太康帝脫口斥道:“大膽!”

“臣的膽子一向很大,”蕭絕咬牙切齒:“但這次,臣後悔,膽子太小!早知道,應該拼着一死,跟他同歸於盡!”

“放肆!”太康帝一掌擊向龍案。

蕭絕把脖子一梗:“真放肆,十個南宮宸也不夠我殺!”

太康帝怒了:“蕭絕!別以爲朕平日縱着你,就無法無天,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燕王是皇嗣,就連朕都不敢說殺就殺,你居然狂妄至此!”

蕭絕的眼眶紅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是個男人都不能忍!臣居然忍了,顯見是顧忌太多,不夠狂妄!”

他素來是個硬脾氣,寧可站着流血,不肯跪着流淚,今日竟然紅了眼眶,可見是真的傷心了。

太康帝一愣,望着他半天才迸出一句:“一派胡言!燕王何曾有過對健之不利之心?”

“他若真是個有本事的,儘管去跟老頭子做對!”蕭絕冷笑:“居然把主意打到阿蘅身上!我忍他纔有鬼!”

“你,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太康帝氣得倒仰:“居然把女人看得比父子親情還重!”

“這不一樣,”蕭絕道:“他真要是有這個本事把老頭子滅了,那是我學藝不精,最多把命賠上。可阿蘅是女人,名譽比性命還重要。他到處跟人說阿蘅是他的女人,往她身上潑髒水!這樣的人,連男人都算不上,怎怪得臣對他不敬?”

太康帝驚訝了:“竟有此事?”

蕭絕擡眼看他,語帶嘲諷:“皇上明察秋毫,又怎會不知?”

他跟南宮宸在飄香樓打架,目擊者衆,皇上耳目衆多,怎麼可能不知道?

太康帝神色一僵,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輕咳一聲,才道:“這話,朕的確是第一次聽說。”

蕭絕立刻打蛇隨棍上:“那您現在知道了,你的兒子肖想我媳婦,你管不管?”

一副“我敬你是皇上,纔給你機會管教兒子。你要是不管,我可自己處理了,到時別怪我心狠手辣!”的架式。

太康帝哭笑不得:“杜蘅就這麼好?”

值得你們一個二個,爲她爭得頭破血流?

蕭絕把眼一瞪:“她好不好,都是我媳婦!任何人想要拆散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倘若是朕的旨意呢?”太康帝面色不愉。

這話,也太囂張了吧!好歹,也給這個做皇帝的留幾分臉面不是?

蕭絕答得毫不猶豫:“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我也不答應!”

張煒吃了一驚,忙喝道:“放肆!”

蕭絕淡淡道:“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可死有重於泰山,亦有輕如鴻毛。倘若是爲了江山社稷,臣絕不皺一下眉毛。可是,阿蘅只是個女子,與朝政完全無關。生爲男兒卻連妻子都護不住,還算個什麼男人!皇上倘若是明君,絕不會縱容皇子做出奪臣之妻的無恥行徑!”

其實不要說縱容,有這個想法都不是明君所爲!拿此來逼迫臣子,就更不應當了!

太康帝聞絃歌知雅意,禁不住老臉一紅。

好吧,誰讓他一時犯抽,爲爭一口閒氣,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呢?

如今只好話鋒一轉,自己找個臺階下了:“夏氏兩兄弟的死,又是怎麼回事?”

“哼!”蕭絕輕哼一聲:“還沒來得及查。不過,左不過是自做孽不可活!死有餘辜!”

太康帝皺眉:“不是你動的手嗎?”

別人不知道,夏氏兄弟跟蕭絕的死仇,他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除了他,還有誰如此痛恨夏季夏雷二兄弟,極殛除之而後快!

蕭絕嘴一撇,毫不掩飾:“我的確想下手來着,沒來得及,被人搶了先。”

“嗬~”太康帝半是調侃半是奚落:“居然有人比你的動作還快?”

蕭絕瞪着眼睛,半點羞愧也無:“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被人搶先一次又怎麼啦?何況,有人主動替我除了心腹之患,不需我費一兵一卒,何樂而不爲?”

“你的心腹之患,應該在穆王府吧?”太康帝不無嘲諷地刺他一刀。

誰要你當初到處嚷嚷着“一輩子只娶阿蘅一個”,現在朕倒要看看,你怎麼自己打自己的臉!

蕭絕的臉一沉:“燕王二十四了,皇上還不打算讓他成親嗎?”

不等太康帝說話,又道:“臣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明白,成了家纔算得上真正的男人。燕王之所以不遺餘力地管臣的家事,皆是因爲沒成親的緣故。此次選秀,當有無數名門閨秀。不如,皇上擇其優,替他指一門婚事。他成了親,不再一心盯着臣的媳婦,臣纔好安心替皇上辦事。”

這話說的,難道燕王不成親,他就敢不安心替皇上辦事不成?

張煒聽得直抽冷氣。

這,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

趙王魏

王都早早成了親,有了王妃,爲什麼偏偏燕王卻遲遲還未有正妃?

這其中錯綜複雜理由,又豈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的?

太康帝的面色很不好:“蕭絕,朕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蕭絕呲牙一笑,痞氣十足,卻又霸道十足:“那是因爲,臣值得!”

太康帝終於崩不住,笑了:“你這猴精!臉皮果然比城牆還厚!”

蕭絕卻不笑:“臣不是玩笑,皇上真的該給燕王指婚了,不然臣也不知道能忍他多久。臣不怕砍頭,只擔心皇上到時左右爲難,遺憾不能再替皇上分憂。”

張煒瞠目。

誰說世子爺不會拍馬屁?

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

半句阿諛奉承沒有,甚至還帶了幾分威脅,卻愣是把皇上感動得眼眶都紅了。

是接近耳順之年的皇上啊!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樣的風浪沒有經歷過,什麼樣的話沒聽過?豈是輕易動情之人!

“朕會考慮。”太康帝肅了容,緩緩點頭。

“謝皇上。”蕭絕叩頭,起身離去。

“爺~”魅影等在院外,見他出來,匆匆迎上來:“皇上可是降罪了?”

蕭絕不答,目光卻穿過宮牆望向杜府的方向。

阿蘅,我心裡有無數的迷團,你可願爲我解惑?

魅影見他不說話,也不敢追問,小心翼翼地稟報:“按爺的吩咐,這幾天青蓮居暫停營業,全力協助臨安府查案。賭坊那邊,再有一個時辰問話就可以結束了。平昌侯府那邊,先派了夏雨來,不頂事。晌午過後,許太太親自來過問,韓宗庭正陪着她說話呢。另外,左督府都督僉事孟長春孟大人和太僕寺的紀明倫紀大人都遞了貼子,求見爺。估計,不會善罷甘休。”

這兩位,就是孟氏和紀氏的父親,這是要替女婿討個公道了。

經過昨晚那麼一鬧,大家都知道青蓮居原來是蕭絕的產業。是以,兩位大人才跳過韓宗庭,直接找蕭絕要說法。

一則當然是自恃身份;二則也是擔心萬一有隱情,可避免事態擴大;三則,當然是拐着彎向蕭乾示好。

一方面他們跟平昌侯府是姻親,女婿遭逢意外,女兒成了寡婦,當然要替女兒出面追要說法。

但一另方面,女婿畢竟只是半個兒子,且如今已經死了。除非是百分百地握住了證據,能一棍子把蕭絕打死,否則得罪了他必定後患無窮。

官場上向來有欺老不欺少的說法。

何況,蕭絕頗得聖寵,是炙手可熱的朝中新貴。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太康帝有意讓他接替蕭乾,成爲下一代皇帝的左膀右臂。

兩位都是官場上的人精,辦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絕不會莽莽撞撞地把後路堵死。

死者已矣,生者的生活卻還要繼續。

雖然有些無情,但有什麼辦法?誰讓蕭家有權有勢呢!他連燕王都敢打,搞死夏季夏雷兄弟,還不跟捏死兩隻臭蟲般簡單!

現實如此,如之奈何?

魅影說了半天,蕭絕始終沒有反應,不禁有些惴惴:“皇上究竟怎麼說的?”

怎麼主子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呢?

蕭絕打起精神:“紀大人和孟大人在哪?”

“就在閱微堂。”魅影回道:“爺可是要見他們?”

閱微堂,離杜府只有兩條街。

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到,要不要去見見阿蘅呢?

蕭絕的心突突亂跳,下意識地撥轉馬頭朝着閱微堂的方向走。

可是,見了她要說什麼?

難道問她:喂,你前世是不是真嫁了南宮宸?

或者問:南宮宸揚言你是她的女人,你怎麼說?

如果她說是呢?如果她說要回到南宮宸的身邊呢?他怎麼辦!

如果真那樣,他會發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不能問,不能說!不止不能問不能說,連見都不能見!

可如果他不去,南宮宸乘虛而入,跑去糾纏阿蘅呢?

無言那賊禿說什麼來着?他們有孩子!如果南宮宸拿孩子誘惑阿蘅跟他走,回到他身邊,重新開始呢?

蕭絕的臉色開始發白,呼吸不自覺地急促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不行,我不準!”

魅影見他說了兩句話,又不吭聲了,奇道:“你倒是給句話……嗷!我的手,手手手,要斷啦!嗷,已經斷了啦!”

他哭喪着臉,扶着脫了臼的胳膊,疼得一蹦三尺高:“不見就不見,大不了我趕他們走,您幹嘛折斷我的手啊……”

暗影冷哧:“矯情!”

魅影氣結:“有本事讓老子也把你的手摺斷,看你是不是可以面不改色氣不喘?”

暗影驕傲地扔給他一個字:“笨!”

“你聰

明,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要不是老子,連最起碼的溝通都做不到!拽個屁……啊!”魅影哇哇叫。

蕭絕已回過神來,隨手一拍,只聽“咔嗒”一聲響,脫臼的骨頭重新復位:“契約和遺書都帶了嗎?”

“帶了。”魅影咬牙忍着疼,把東西遞過去。

蕭絕卻不接:“給兩位大人送去,遺書韓宗庭還要用,讓他看過記得歸還存檔。契約就送給紀大人好了。我還有事,就不陪他們了。”

說完,人已走出了大門。

“兩位大人是來見爺的,我去有屁用啊!”魅影嚷了半天,沒把人叫回來,氣得撓牆:“都火燒眉毛了還往外跑,什麼事這麼重要啊?”

暗影鄙視地翻個白眼:“蠢!”

除了那位,還有誰在爺心裡有這麼重的份量!

孟長春看了遺書,再跑去看了董豔琰的屍體,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紀明倫揣着契約,高一腳低一腳地回了家,當晚就發燒說起了胡話,一直在牀上躺了半個月才漸漸有了起色。

兩家都斷了與平昌侯府的往來,連葬禮都沒有去參加。

那邊葬禮一結束,兩家立刻派人過來,收拾了孟氏和紀氏的嫁妝,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把人帶回了孃家,把許太太氣得倒仰,讓臨安城的人又看了一次笑話。

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蕭絕到了杜府外的那道窄巷,看着面前的高牆,卻又生出了躊躇之意。

林小志很是奇怪:“七爺做什麼象只困獸似地,在外面亂轉?”

聶宇平斥道:“不得胡說!”

面上不覺露出一絲擔憂。

夏家跟七爺之間的恩怨,別人不知道,他們卻最清楚。按七爺的性子,這兩件案子只怕都是七爺的手筆。

兩個都是朝廷的大將,穆王府權勢再大,只怕也難逃干係吧!

說來說去,事情都是因大小姐而起,莫怪七爺徘徊。

那邊蕭絕終於下了決心,飛身上了牆頭,越過重重屋宇,進了楊柳院。

一眼瞧見杜蘅正在臨窗的大炕上做着針線,安靜的身影,恬淡的表情,瞬間就讓他一顆動盪忐忑的心平靜下來。

她是阿蘅,是他的媳婦,苦也好甜也罷,始終要廝守一輩子的那個人。

所以,還懷疑什麼?又有什麼好不安的?

他哂然一笑,轉身離去。

ps:還了三千,還欠五千,明天繼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