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晚膳。
除了柳煙煙因爲神智忽而清醒忽而昏沉沒有出現之外,木江州、木蘿兒和木鳶兒都準時來到了桌前。
三個人到齊的時候,大廳內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的珍饈佳餚,而且還有四五個丫鬟穿梭似的將各式各樣的菜餚源源不斷的端到了桌上,讓人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鳶兒,這些都是爹爹吩咐廚房特意做的,你要是想吃什麼,爹爹就吩咐他們再去做來。”木江州今日一身銀青色的錦袍,墨發用玉冠攏起,神色慈祥,滿眼含笑,看的出來很高興。
木鳶兒也跟着坐下,看着慢慢一桌子佳餚乖巧笑道:“爹爹,這些已經夠多了,勞您費心了。”
木蘿兒坐在木鳶兒的對面,眼看着木江州跟木鳶兒有說有笑,而且眼神慈祥溫和,她的心中立刻浮出滿滿的不滿和嫉妒。
今日木江州讓丫鬟通知她要一起用晚膳,木蘿兒雖然知道是爲了什麼,但是也是滿心歡喜,特意換了一身新作的衣裳,用了整整一個時辰來打扮自己,希望木江州能重新注意到她這個美貌無雙的女兒。
要知道,自從木鳶兒開始反擊之後,木江州不僅對柳煙煙越來越冷淡,而且對她再也沒有像以前那麼疼愛上心,就算她已經跟南慕風訂了親,木江州依舊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多少歡喜可言。
所以,只要有任何一個機會討好木江州,或者引起木江州注意的,她就絕對不會錯過。
現在見這一桌子菜似乎都是木鳶兒喜歡吃的不說,木江州似乎還生怕怠慢了木鳶兒一樣,居然還要讓廚房做的更多,木蘿兒一顆心像是被什麼啃噬一般難受,終於忍不住說道:“也是,今日六王爺來下聘禮,妹妹很快就是六王妃了,爹爹自然待妹妹會好一些的。”
“姐姐,爹爹不是也很疼愛你嗎,你要是這麼說,爹爹會很傷心的。”飛快的看了木江州一眼,木鳶兒淡淡回擊道。
冷冷瞥了旁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木蘿兒一眼,本來還滿臉笑容的木江州臉上瞬間沒有了笑容,卻終於忍了忍,沒有多說什麼。
木蘿兒卻不肯輕易放過木鳶兒,譏笑道:“妹妹你可是說錯了,你在爹爹和旁人眼中都是不同的,前幾日妹妹還一心想要嫁給四王爺當死王妃,卻沒曾想六王爺竟然主動來下聘禮,妹妹還真是有福氣的很……”
“木蘿兒,夠了,你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沒想到木蘿兒居然在這個時候提那件事,木江州饒是再忍,也終於忍不住滿腔的怒氣,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摜在了桌上,冷聲呵斥道。
他本來就帶了七分的怒意,所以這杯子摜在桌上之後,整個桌子都跟着晃了幾晃,而且桌上的盤碟竟然也跟着顫了幾顫,木蘿兒渾身跟着一顫,偷眼瞥到木江州陰沉的臉色,再也不敢說話,迅速垂下頭去。
木鳶兒冷冷瞥了木蘿兒一眼,扭頭柔聲安慰木江州,“爹爹,姐姐跟我玩笑慣了,隨便開幾句玩笑而已,女兒沒有生氣,爹爹也不用放在心上。”
沒想到木鳶兒竟然會給自己臺階下,木蘿兒趕緊擡起頭來,滿臉堆笑討好木江州,“爹爹,妹妹說的沒錯,我們姐妹之間開個玩笑而已,我並沒有別的意思,爹爹你誤會我了!”
“哼,之前你對你妹妹做了什麼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後我絕對不會放任不管的,你最好小心些!”從鼻子中冷冷哼了一聲,看木鳶兒始終一副笑盈盈的樣子,木江州的臉色這纔有了些緩和。
他心中暗暗後悔,之前對木蘿兒太過於驕縱,這才讓她有了現在驕縱自私的性格,不僅跟柳煙煙一起處處針對木鳶兒,而且後來做的事情越來越過分,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擡起頭來。
木蘿兒的行爲漸漸讓木江州寒了心,就算她再努力也是徒然無功。
現在見木蘿兒沒有敢再胡說八道,木江州這纔想起今日一起用膳的用意,這才蕩起一片笑容對木鳶兒說道:“鳶兒,再怎麼說,今日都是你的喜日,今日六王爺親自來下聘,爹爹已經答應了。”
“爹爹是怎麼答應的?”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了結果,木鳶兒還是忍不住問道。
“怎麼,鳶兒,聽你的意思,你竟然還不知道?”木江州皺起一雙濃眉,“六王爺跟爹爹說,你已經收了他定親的纏枝玉鐲,爹爹以爲你願意了,這才同意下聘的……鳶兒,難道你不願意?”
這個南慕宸,看來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了,不僅是她,就連木江州都被他給騙過了,真是可惡的很。
木鳶兒也知道,既然木江州已經答應,這件事已經算是再沒有更改的可能了,爲了不讓木江州擔心,木鳶兒趕緊笑笑說道:“爹爹,女兒現在變成了這副樣子六王爺都肯來下聘禮,再怎麼說也是一片真情,女兒不會不識趣的!”
無論如何,她都會顧及到整個丞相府和木江州在朝中的處境的,若是現在她稍微表現出些許不如意,木江州定然會爲她爭取,這一定會引起南君敖的不滿和朝中別有用心人的利用。
所以,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不滿。
其實,木鳶兒就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對於跟南慕宸定親這件事,她似乎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排斥和反感,甚至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期待。
仔細的觀察着木鳶兒的反應,見她不是強裝出來的,木江州這才放心的舒懷笑道:“鳶兒,爹爹現在別無所求,只要你願意,爹爹就絕對會支持你的。而且,六王爺頗有誠意,所以爹爹就沒有反對。”
“爹爹,我覺得很奇怪,六王爺是當朝最優秀的皇子,又是鼎鼎有名的恪親王。”這個時候木蘿兒又忍不住插嘴說道:“冷月國有規定,所有王妃都必須容貌端莊,就算六王爺同意這麼親事,皇上怎麼會同意呢?”
木江州微微怔住,白皙的臉上也閃過疑惑,見南慕宸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下聘禮,他也光顧着暗中歡喜了,卻忘記了皇帝那裡的反應。
木蘿兒說的沒錯,冷月國對於未來的王妃和太子妃都有明確的規定,絕對得相貌端莊,不可能允許稍微有些殘缺的女子成爲正妃和太子妃的。
木鳶兒原本不想說這件事,但是眼見木江州又皺起了眉頭,她有些於心不忍,“爹爹,這件事六王爺已經跟我說過了,你不用擔心。”
“要是六王爺能解決這件事,那便甚好。”木江州頗有深意的看向木鳶兒,“鳶兒,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得到了結果,就不必再堅持下去了,這段時間陳御醫也一直來丞相府,爹爹會讓她多上心,看看能不能將你臉上的痕跡去掉。女兒家,臉上有這些東西終究不好。”
木鳶兒知道,這是木江州在暗示她不要繼續裝下去了,便笑着點點頭說道:“爹爹,女兒知道了,前幾日陳御醫也說女兒臉上的傷痕還有些希望,或許能治好也說不定。”
說這句話的時候,木鳶兒的眼眸有意無意朝木蘿兒身上瞥去,木蘿兒被她看的心慌,勉強扯動嘴脣笑笑說道:“妹妹,能治好你臉上的傷痕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你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做什麼!”
“姐姐多心了吧?”看到木蘿兒的反應,木鳶兒心中已經瞭然,“這些日子聽藥房的人姐姐讓紫煙親自煎藥,姐姐親自服侍大娘,妹妹心中很是敬佩姐姐的孝心呢!不過聽藥房的人說,紫煙這丫頭雖然機靈,但是做事毛毛糙糙的,妹妹給姐姐新尋了一個伶俐的丫鬟,待會兒就讓姐姐見見她,紫煙便去做些粗活就好,姐姐你以爲如何?”
若是木蘿兒以爲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過去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木蘿兒猛然一顫,難以置信的張大了一張小嘴直勾勾看了木鳶兒半天,這才勉強笑道:“鳶兒,你現在掌管丞相府,又跟六王爺訂了親,不免會有很多事情要忙,這種瑣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
紫煙已經跟了她將近五年的時間,這五年時間以來,紫煙幾乎知道她做過的所有的事情,而且她也非常信任紫煙,木蘿兒怎麼能允許木鳶兒塞另外一個丫鬟到身邊伺候?
“紫煙粗手笨腳不要緊,但是大娘現在是關鍵時刻,若是讓紫煙這丫頭錯拿了藥方或者煎錯了藥物,這豈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情?所以,姐姐不用再推辭了,爲了大娘的安危着想,紫煙這丫頭已經不能用了!”既然打定了主意,木鳶兒又怎麼會輕易改變?
木蘿兒知道木鳶兒肯定不會同意,便扭頭嬌聲對木江州說道:“爹爹,妹妹的一番好心我心領了,要是紫煙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我也會好好訓斥的。只是紫煙跟我的時間長了,若是換了別人我會不習慣,就不用麻煩妹妹了。”
“蘿兒,你怎地愈發不懂事了,如今你妹妹掌管丞相府,自然有權決定府內的一切。”木江州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從兩個人的神態上看出來些什麼,冷着臉回道:“再說了,是你孃親的性命重要,還是你身邊一個丫鬟重要?不必再多說了,按照你妹妹的吩咐去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