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樑煙雲時常也是讓小麥學習拳腳功夫,只可惜小麥並沒有學習,現如今,小麥想要離開都沒有可能,現如今,他懼怕,不是怕這些成羣結隊的內侍監,而是怕這些內侍監會傷害到趙赫。
但是,無疑,趙赫的話是有道理的。
要是這一次不表示自己的態度,回到帝京以後,還是階下囚一般的生活啊,小麥在此刻,究竟是應該支持趙赫,還是不應該呢,支持趙赫,等同於讓趙赫與這些神出鬼沒的內侍監決鬥。
要是反對趙赫,則是表明了,自己現在的惶恐與畏懼。在小麥還沒有下定決心的時候,這邊趙赫已經用力的趕馬,鞭梢用力的落在了馬背上以後,馬兒嘶鳴起來,奮力的將四蹄打開,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
趙赫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內侍監,內侍監並沒有移動,帶頭的內侍監已冷哼一聲,看着疾馳而來的馬車,四個內侍監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已經丟過去兩根繩子,馬車還沒有到他們的身旁。
這繩子用力的一牽引,馬車已經四分五裂。
趙赫一馬鞭已經落在了那白髮蒼蒼的內侍監臉上,這內侍監沒有動,“請武狀元回去,武狀元武功高強,咱家佩服的五體投地,咱家沒有膽量傷害皇親貴胄,和氣生財,又道是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心平氣靜。”
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
“你……”趙赫收回來馬鞭,要是這些內侍監與自己打鬥起來,或者趙赫怒髮衝冠也就罷了,但是這些內侍監並沒有啊,非但是沒有,而且這些內侍監是那樣的馴良,那樣的逆來順受。
這讓趙赫心頭微微難過起來,他將馬鞭收回來,用力的瞪視眼前的內侍監,這內侍監狐狸一樣的眼睛還是冰冷的看着趙赫,空洞,沒有任何人情味,剛剛那一鞭梢好似落在了石頭上一樣。
而那花崗岩一樣的臉上畢竟還是有了紅色的痕跡,趙赫看着這內侍監,“皇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讓你們留心我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趙赫讓人監視了,但是趙赫不清楚。
“無可奉告。”
“皇上讓你們來,是爲了留下我的人,還是我趙赫的屍體?”趙赫提高了語聲,用力的發泄自己的情緒,這內侍監嘆口氣,四個字就那樣不軟不硬的已經回敬過來——“無可奉告。”
“好一個無可奉告。”
“何人告密的,也是無可奉告了?”趙赫問一句,握着馬鞭的手在顫抖,這內侍監還是老樣子,那渾濁的眼珠子就那樣用力的瞪視着趙赫——“無可奉告。”
“好一個無可奉告,我趙赫今日不會回去。”趙赫說完以後,一拉繮繩,已經上了馬,抱着小麥,就那樣輕飄飄的已經落在了馬背上,馬兒很快已經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
“武狀元,皇上沒有讓我們動手的意思……”終於,這內侍監說一句,趙赫回身,茶眸看着身後的內侍監,風將這內侍監頭上的髮絲吹亂了,看上去好像一隻雄獅一樣,趙赫的眼睛望着此人。
此人也是看着趙赫,“皇上只不過希望你可以回去,這是皇上的意思。”內侍監說完,垂手看着趙赫,趙赫陰冷的一笑,“那麼,我要是不回去呢。”
“那麼就恕我得罪了。”這內侍監說完,人已經沖天而起,看得出,這是大內的一把好手,趙赫全神貫注的握住了手中的馬鞭,他離開的是那樣的匆忙,簡直沒有來得及拿一把稱手的兵器。
也沒有想到,往後的日子,連第一步都走不下去。
“不,不,趙赫,回去吧,回去吧。”看到趙赫與內侍監已經談崩,並且要動手起來,小麥立即阻攔,但是阻攔也不起作用,趙赫的馬鞭早已經揮舞過去,這內侍監的身體好像變得貓兒一樣的靈活。
很快已經躲避過去了,那鳥抓一樣的手已經伸過來,用力探出去,幾乎要抓住趙赫的心口,趙赫靈活閃避,而周邊的內侍監已經團團往前,將趙赫與小麥給包圍起來。
“皇上的意思,要是您不回去也是要將您押解回去的,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武狀元,怪只怪您身上流淌的是皇族的血液,那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東西,您跟着咱家回去,少吃苦頭吧,儘管咱家也是不想與你爲敵,不過咱家沒有辦法。”
“少廢話,放馬過來。”趙赫的鞭子虎虎生風,這內侍監也不遑多讓,打鬥了很久以後,兩人居然不相上下,這讓小麥着急起來,看着帝京越來越多的內侍監,小麥知道,其實他們並不是不能將趙赫拿下。
而是希望趙赫不要執迷不悟,她因爲緊張變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趙赫,算了,算了,我們回去,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啊,趙赫。”其實,小麥是真心實意爲了趙赫擔憂,趙赫抱住了小麥,“小麥,對不起,我讓你跟着我遭遇這樣的無妄之災,早知今日,我真正不該將你從寺廟中帶出來。”
“趙赫,我就是死也是要與你在一起啊,我很幸福啊,我。”小麥甜蜜蜜的笑着,趙赫也是笑了,不過是牽強附會的苦笑。
這內侍監並沒有放走趙赫的意思,他沒有能耐放走趙赫,也並不敢,只能與趙赫決鬥,但是他也不敢傷害了趙赫,趙赫的武功畢竟也是很厲害,沒有敗相,就那樣打鬥起來,時間曠日持久。
午後,筆直的陽光已經照射在了黃塵古道上,一行騎兵已經來了,當先一個內侍監手中高舉一張聖旨,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李公公,請住手。”到了這內侍監與趙赫決鬥的地方,這內侍監立即罷手,眼睛看着內侍監,也是看着這個內侍監身後的軍隊。
軍隊浩浩蕩蕩,人多勢衆,想必帝京來了另外的人,現在,他回身,“好。”然後又好象是剛剛的雕塑一樣,不發一言的站在了那裡,趙赫看着到來的內侍監,這內侍監握着聖旨,已經將這聖旨上的內容全部都朗誦完畢。
“趙赫,何不接旨?”
“我不。”趙赫看都不看這內侍監,聖旨上的意思很明白,自己想要離開是沒有可能的,但是趙赫偏偏就要抗旨不尊,趙赫不接旨,這內侍監何時能爲難的看着軍隊,軍隊中,一個長官已經將前面的情況告訴了墨琛。
墨琛一言不發,策馬朝着趙赫來了,趙赫看到是墨琛,心情變得比剛剛還要煩躁起來,其實不是墨琛想要來的,但是墨琛也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他沒有可能不來,此刻,墨琛已經出現在了趙赫與小麥的眼前。
“王爺真是咄咄逼人,我從來就沒有做帝王的意思,你爲何斬盡殺絕。”聞言,墨琛嘆口氣,“不是我斬盡殺絕,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他說,指了指前面的位置,這裡並沒有內侍監。
墨琛的意思很明白,希望趙赫可以與自己聊一聊,趙赫呢,伸手將支離破碎的車架已經解開,並且朝着墨琛手指的方向去了,剛剛舉步,那剛剛飛揚跋扈的內侍監已經上前一步。
“皇上讓老臣時時刻刻盯着武狀元的一舉一動,得罪了。”意思,墨琛不能與趙赫有單獨談話的機會,這是墨琛沒有想到的,墨琛冷哼一聲——“人走了,算在本王頭上。”
“是了。”這內侍監一言不發,站在了旁邊的位置。
趙赫與墨琛到了前面的位置,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楊柳岸,曉風。趙赫看着小麥,小麥的面色不太好看,他輕輕的抱住了小麥,將小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旁邊一塊乾淨的石頭上,這才望着墨琛。
“我知道你終於還是會來的,爲什麼不放過我?”趙赫問一句,口氣是平靜的,但是正因爲這種平靜,讓墨琛心情沉痛起來。
表面的風平浪靜,往往催生的是湖底的洶涌暗潮,墨琛沉吟了少頃,這才上前一步,同樣是看着前面的風景。“帝京地大物博,皇上不然你離開,不是本王的意思,在本王的眼中,你是本王弟弟。”
“弟弟,你要是真心實意認我做弟弟,爲何不放開我?”這麼一說,墨琛也是無言以對,沉默變得讓時間滯重。
“我說了,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放過的人何止是你,我也深受其害,趙赫,回頭是岸。”他那麼想要拍一拍自己異姓兄弟的肩膀,但是趙赫未卜先知一樣,已經躲避了過去,墨琛不發一言。
手就那樣僵持在了半空中,“你不應該過來的,墨琛,你不應該過來的。”
“但是這是皇命,我只知道皇命不可違。”墨琛低沉的語聲好像管風琴一樣,趙赫一笑,用力的一拳頭已經落在了樹上,粗大的樹木頓時有落葉已經在風中打旋。
“墨琛,放過我?”趙赫哀懇的望着墨琛——“好嗎,要是你真的將我當做你的弟弟,爲何不網開一面呢?”這麼一說,墨琛別過了目光,看着湖光山色,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淡淡的搖頭,“本王一直想要問你,爲何連做皇上都興味缺缺?”他問。
“因爲——”趙赫回答——“歷史上每一個皇上都不得善終,趙銘與樑嬤嬤前車之鑑,你已經看到了,我莫名其妙也成了這陰謀的參與者,我之所以不想要做帝王,那完全是因爲我有自己的生活。”
“但是,弟弟,出生是人不能選擇的,王子王孫,這就好像是先天不足,已經註定了你以後與衆不同,上天也不允許你平靜的。”墨琛說,趙赫看着墨琛,良久以後,這才冷冷的抽口氣,“我與你不同,你不甘雌伏,但是我還有我自己的生活與嚮往。”
“你我這種人,能有什麼嚮往不向往?”嚮往?墨琛幾乎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