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來以後,她在屋子裡面煎藥,不知道喝了什麼藥,現在在休息,你要是真的要過去,貧尼還有什麼要說的呢,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這裡本不是你們來的地方,佛門清淨,我佛慈悲啊。”
“是,是。”
“隨我來。”一邊說,一邊已經飄然朝着旁邊的一個精舍去了,屋子裡面黑漆漆的,小麥已經睡着了,到了這裡,她隔着門板,微微叩擊了一下,小麥並沒有起來,大概是今日的藥用量過了。
小麥沒有聽到,慧能只能握住了門環就那樣一拉,門已經打開,慧能握住了火摺子,將屋子裡面的蠟燭給點燃,屋子裡面的一切已經映入眼簾。
忽然,趙赫的眼睛好像變亮了,比剛剛還要明亮,簡直如同雲豹一樣,師父看着雲榻上的女子,女子已經悍然不動,不能分辨究竟還活着沒有,她念一句“喔彌陀佛”以後,已經出去了。
趙赫看着燭光中的小麥,看着看着,他立即上前一步,“小麥,小麥,我來了,我來了啊。”大概是做夢,小麥爲何會聽到趙赫的聲音,是趙赫,是趙赫啊,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清醒過來。
現在,趙赫已經小心翼翼的伸手,輕輕的在小麥的肩頭拍了拍,小麥也是從迷濛中清醒了過來,待看到自己眼前的人是趙赫的剎那,小麥簡直呆愣住了,然後,小麥不由自主的嘆口氣,“你……”
“我來了,小麥,我來了,我終於還是找到了你,終於還是找到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是那樣的溫言軟語,讓小麥將之大驚失色,她的臉色因此變得蒼白起來,“什麼小麥不小麥的——”
小麥硬心腸,一邊說,一邊用力將趙赫給推開了,“你認錯了人,你去吧,這裡沒有什麼小麥不小麥,我是能忍。”
“你是小麥,你是如假包換的小麥,小麥,跟我回家。”果然,小麥的髮絲是一根都沒有了,現在的小麥也是鉛華褪盡,已經沒有一分一毫的美豔絕倫,好像一個剛剛從蛋殼中破殼而出的小雞一樣。
眼睛還是明亮,不過多了一些陰鷙與狠辣,“去吧,你是什麼人,我怎會認識,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你要是不走,也無妨,我剃度出家就是。”趙赫並不是說着玩,一邊說,一邊已經握住了自己鋒利的匕首,用力的揮舞起來,頃刻之間,髮絲已經落在了地上。
“趙赫,你發瘋。你瘋了不成,城中現如今已經亂的不可開交,你在這裡胡攪蠻纏,你快回去,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的情感,實不相瞞,我是知道你是如何就找過來的,這腹中胎兒已經……”
“已經沒有了。”小麥一邊說,一邊淚水已經滾落了下來。並且振振有詞的說道:“要是在三個月之前,你這樣說,我會跪下來我會親吻你的腳,但是現在呢,現在呢……”
“現在,我已經不會跟着你回去了,我不會,現在我是一個失敗者,趙赫,你回去,你現在就回去回去吧。”
“孩子沒有了,不要緊,我尊重你的選擇動機,小麥,讓我照顧你,照顧你一輩子,我已經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後來思前想後過了,我真正愛的人只有一個你。”
“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好好的看看。”小麥用力的強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你看到了,現在的我是什麼,以前我引以爲傲的髮絲,爲了你我已經徹徹底底的,一點一點的全部都割捨了。”
“頭髮可以長出來的,縱然不能,我也是不會因爲這嫌棄你,我不會。”
“趙赫你錯了,你錯了,你的允諾一文不值,你以前也是說過的,會對我好一輩子,但是到頭來呢,趙赫,你的誅心之論害了你自己,害了你自己,趙赫,你去吧,你讓我再也不相信世界上還有愛情。”
“小麥,我錯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上天已經開始懲罰我,說什麼帝王將相,我不要了,這些春秋美夢相對你來說,都是那麼微不足道,我已經說過了要對你好一輩子,今不跟我下山,也罷了。”
“我在這裡跟着你就好,我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我不會離開你,即便是不能怎麼樣,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很是開心了,很是開心啊。”
“趙赫,離開吧,你有你的生活,我現在有我的生活,一切都不錯,離開啊,趙赫。”她一邊說,一邊迷惘的嘆口氣,然後慢慢的站起身來,握住了旁邊的一枚蠟燭,將這蠟燭給點燃。
屋子裡面比剛剛還要明亮了,“你看,你看看,現在的小麥已經與以前的小麥徹徹底底不同了,你看啊,你看。”一邊說,一邊苦澀的笑起來。
轉動一下裙襬,整個人變得瘦削了一輪,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整個人已經少氣無力,好像已經快要死亡一樣,現在,她生活在永夜一般的冰冷中,生活在被人傷害的痛楚中。
現在,做尼姑以後,是逃避,是對萬惡現實的一記耳光,現在,趙赫一把緊緊的用力的,毫不遲疑的抱住了小麥,“你就是災變,也是我的小麥,也是小麥的。”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抱住了小麥。
小麥一言不發,早已經淚水滾落了下來,她沒有辦法說一個字,更不能說,就那樣用力的咬着自己的菱脣,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她還是用力的推開了趙赫。
並且一股濃稠的血污已經從自己的口中噴涌而出。“趙赫,我剛剛吃了墮胎藥,現在,你來晚了,這是我們有緣無份,你去吧,你快去。”
“你需要什麼,你哪裡不舒服?”從剛剛擁抱的快意中,他立即恢復過來,眼睛裡面寫滿了驚瀾,他簡直已經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也完全已經忘記了,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就那樣用力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的面容變得比剛剛還要蒼白,“你去吧,趙赫,讓我一個人,一個人就好。”
“哐啷”的一聲,門已經打開了,慧能走了進來,眼睛撇着旁邊的兩個人立即朝着小麥的位置去了,“施主不要驚訝,這裡貧尼會診療,你出去片刻就好,等會兒貧尼這裡會讓她好起來的。”
“不過貧尼會用一種藥,這種藥會頃刻之間讓小麥老下去很多,就算是好起來也是面目全非,究竟你——”一邊說,一邊看着趙赫。
“她在我身邊一天,我就寵他一天,一年就一年,一個月就一個月,要是實在不能,就是幾個時辰,我也是會對她好,求師傅慈悲爲懷,一定要妙手回春啊。”趙赫一邊說,一邊用力的開始磕頭起來。
“施主,請去吧。”
“是。”趙赫到了門口,等待是漫長的,現在的趙赫簡直心慌意亂,都是自己不好,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怨天尤人都是錯誤的,要是以前沒有自己那麼瘋狂的想要得到權位之類的,怎會有現在的事情。
不會,不會,一切都不會。
趙赫的眼睛看着前面的位置,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他憤懣的一拳頭已經砸在了旁邊枝繁葉茂的一株白楊樹上,白楊樹的葉片很快就滾落了下來,在秋風中漸行漸遠。
他等待着,等待。在內室中,慧能一把握住了小麥的手,將一個東西拿出來,小麥定睛一看,這纔看到,是一個藥包。
“師父看你神情恍惚的回來,在與你聊天的時候,已經掉包了,這纔是你的紅花,而你吃下去的,是師父早已經給你準備的安胎藥,剛剛是因爲過於激動了,這才氣血上涌,現在你會好起來的。”
“師父,師父,您宅心仁厚,您菩薩心腸啊。”小麥因爲慚愧與後悔,臉上早已經淚水斑駁,師父上前一步,擦拭掉了小麥臉上的淚水,“現在,你終於明白了,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要逃避就可以逃避的……”
“不能逃避,不能啊。”一邊說,一邊鄭重其事的又道:“現在我幫你,回頭是岸啊,小麥,你有你與趙赫的孩子,這孩子是你們愛情的象徵,現在我要做一個實驗,你看着就是了。”
“實驗?”小麥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感興趣的看着師父,師父立即點頭,並且回身,將門打開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尼姑已經走了進來,那風燭殘年的樣子,好像頃刻之間就要行將就木似的。
小麥看到這樣一個老你尼姑走進來,立即行禮,“啊,師父。”一邊說,一邊驚駭的望着慧能,慧能不過是淡淡的一笑,“就知道你會驚訝,等會兒纔是真正證明你們愛情的事情,到時候是走是留,師父希望你這裡有一個決斷。”
“佛門清淨,不要六根不淨之人,你到時候一定要做出來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一邊說,一邊讓這老尼姑上了小麥的牀,在小麥知道自己的藥包已經讓師父掉包以後,那種喜悅之情是沒有辦法形容的。
現在,她形成了一種少有的容光煥發的靚麗,很快已經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兩個人將這個人送到了雲榻上以後,師父終於讓小麥躲藏在了旁邊的黑暗中。
不多時,門已經打開了,慧能從來沒有欺騙過人,這是第一次,她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這是善意的謊言,要是撒謊可以轉圜這兩個人瀕危的愛情,她寧可做一次不仁不義的背叛者。
“將軍可以進來了。”
“啊,真好真好,謝謝您。”一邊說,一邊已經到了屋子裡面,趙赫看到那雲榻上是一個老年的尼姑,這尼姑老眼昏花,朱脣在顫抖,好像是風中的落葉一樣,他有點兒淡淡的驚詫,不過並沒有惶恐與躲避。
“這是小麥,貧尼已經盡力了。”一邊說,一邊口宣佛號,趙赫的眼睛立即就溼潤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要是沒有自己以前對權利的爭逐就不會有小麥的憤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