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嬤嬤希冀的望着趙銘,一直以來都不願意下跪的趙銘忽而之間就跪在那裡。
“長公主,長公主,你在末將的眼中永遠都是最美麗的,我悔不當初,沒有停你的話,喜愛致使今日之禍。”
事實是,樑嬤嬤在與趙銘相處以後,已經很多次的奉勸趙銘放下屠刀回頭是岸,但是趙銘始終沒有“立地成佛”的意思,而是不管不顧樑嬤嬤的奉勸。
現在,是趙銘到了自食惡果的時候,趙銘何曾不清楚,要是樑嬤嬤真的要離開,機會多多,但是趙銘分明看到樑嬤嬤沒有行動。
“趙銘,對你,我是真的。”;樑嬤嬤說完以後,又道:“我死了以後,你好好活着,在皇上的眼中,我比你重要的多。”
“長公主,都是我不好,我豬油蒙了心,您這樣對我好,我居然讓您失望透頂,是我不好,皇上,要殺要剮您殺了我就是,和長公主沒有關係,我一五一十的都和盤托出,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趙銘前倨後恭的態度,是樑嬤嬤改變了的,衆人看着樑嬤嬤,樑嬤嬤的眼睛溼漉漉的,有淚水已經猝不及防的滾落了下來,她想要擦拭一下。
但是手肘舉動不起來,就那樣任憑縱橫的淚水在臉頰上斑駁,看到樑嬤嬤肩膀聳動,趙銘的一顆心都痛死了。
“長公主,長公主啊……”
“趙銘,這些都是我做的,對嗎?”
“不對,不對,都是末將,末將有一個字的虛言天打五雷轟,皇上,這些都是末將做出來的,都是末將啊……”趙銘極力的漂白樑嬤嬤,樑嬤嬤從來都知道趙銘對自己佔有慾比愛情還要多。
但是沒有想到,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趙銘會這樣子維護自己,她大爲感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已經包裹住了自己,她慢慢的膝行,終於奮力的到了趙銘的懷抱。
然後倒在了趙銘的胸口,這兩個人,想要抱一抱對方是完全沒有可能了。
趙銘的手反剪在後方,至於樑嬤嬤,已經受制於人,兩個人就這麼互相取暖,衆人看在眼裡,都別過了目光。
唯獨皇上,還是炯炯有神的看着,他發現,自己向來是不相信愛情的,但是在此時此刻,驀地就相信了。
至於墨琛,早已經別過了目光,他沒有想到,要自己見證愛情的居然是這樣兩個人。樑嬤嬤早已經不是長公主了,甚至,樑嬤嬤很醜很醜,但是在趙銘的心目中,依舊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至於趙銘,不過是武將而已,但是在樑嬤嬤的眼中還是完美無瑕。
現在,這兩個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給人一種相濡以沫的悲涼,皇上看着看着,不禁抽一口冷氣。
“朕好像發現了什麼,你們兩個人都各自在兜攬,朕有朕的抉擇,朕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人都願意給對方犧牲自己。”
“皇上,法辦趙銘原是情理之中,不過趙銘再不好,也是我調唆出來的,主犯是我,請您有什麼仇恨都衝着我來,將趙將軍關押起來吧,了此殘生。”
樑嬤嬤比什麼人都清楚,就是真的皇上已經原諒了趙銘,趙銘這一生也是不會有人身自由了,不過只要是活着就好啊。
“朕的意思卻不是這個。墨琛——”皇上揮手,墨琛失神,被皇上這樣一叫,立即上前一步,到了皇上的眼前。“朕這裡有兩杯酒,一杯酒是沒有毒藥的,一杯酒是劇毒,這兩杯酒連朕都不知道究竟比那一杯酒是有毒的呢,所以……”
“皇上的意思,兒臣明白。”
皇上剛剛已經準備好了,面前果然是兩杯酒,墨琛將兩杯酒放在了旁邊的朱漆描金托盤上,然後示意一個內侍監握住了,這內侍監舉着描金脫盤戰戰兢兢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去了。
樑嬤嬤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樣,咧脣一笑,“這是皇上的意思,我去了以後,你保重,不過……”樑嬤嬤望着皇上,“皇上,要是這杯酒毒死了一個人,其餘的那個人呢,是不是可以重獲自由。”
“何止是自由,朕甚至會安排這個人往後榮華富貴,給這個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朕君無戲言,你們自己做一個決斷吧。”
墨琛已經握着一把鋒利的刀,哐啷一聲,將樑嬤嬤手上的手銬已經砍下來,樑嬤嬤重獲自由,立即握着酒杯就要飲用。
這邊廂,趙銘龐大的身體已經砸了過來,不偏不倚將樑嬤嬤給掙開了,樑嬤嬤再接再厲,上前一步,已經握住了這酒杯,然後就要湊近自己的嘴巴,旁邊的墨琛深吸一口氣,已經將趙銘後背上的繩子也是斬斷了。
趙銘一個餓虎撲食,已經握住了兩杯酒,一前一後的嚥下去了,樑嬤嬤大驚失色,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將軍死了,我豈會苟活,什麼榮華富貴,不過是雲煙過眼,你死了,我會從此以後跟着你,再也沒有人可以將你從我的手邊……搶走了。”
奇怪的是,樑嬤嬤並沒有一分一毫的悲愴,趙銘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抱住了樑嬤嬤。“都是你在付出,終於也是到了我付出的時候。”
“將軍,將軍啊——”已經泣不成聲。
鍾粹宮,忽而衆人聽到頭頂有雷鳴,欽天監已經上前一步,開始觀察天相,真正是奇怪了,萬里無雲,今天的天氣很好,並沒有電閃雷鳴,不過衆人還是聽到了聲音。
“戰鼓。”墨琛第一個明白過來,一聽說是戰鼓,衆人不免畏懼起來,唯獨有墨琛,已經淡淡的一笑,“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龍禁尉何在?”
“屬下在。”一羣人已經高喊一聲,墨琛淡淡的一笑,“一營二營三營與虎豹營攔截在皇城門口,務必阻擋趙赫的軍隊。”
“是。”千總帶着先鋒官與小嘍囉立即去了,霎時之間,這裡已經孔孔銳也,墨琛瞑目看着前面的位置,戰鼓聲更大了,皇上這才嘆口氣,“看來,是趙赫來了。”
趙銘在等死,在這個時候,他撕碎了自己的衣襟。“長公主,勸一勸趙赫,我這是自取滅亡,要趙赫立即停手。”
“是。”樑嬤嬤苦思無策,只能握着食指,咬破了皮肉,開始寫起來,樑嬤嬤寫的自然是不要幼弟這樣子魯莽,墨琛是何等樣人,這樣的巔峰對決之下,非但會損失慘重,搞不好還會讓墨琛拿下來。
這麼多年了,那些稱王稱霸的心,樑嬤嬤早已經沒有了。
只是,很多道理,她明白的比較晚。在教育女兒左曉月的問題上,從小樑嬤嬤灌輸的不是愛,而是仇恨,以至於現在的樑嬤嬤與左曉月也是有了代溝。
以至於現在的左曉月已經變了,變得不可理喻,現在,僅存於世的親人並不多,她就是拼盡全力也是要留下來自己的兄弟。
樑嬤嬤這邊已經寫完了以後,跪着捧着血書已經朝着御座去了,皇上失神的望着前面的位置,內侍監已經將血書拿住了。
皇上看着樑嬤嬤。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人恆過,然後能改。”樑嬤嬤回答的不卑不亢,舉動也是光明磊落,這是皇上沒有想到的,揮手,內侍監已經握住了那血書,他從頭到尾一目十行的看着,這才點點頭。
“送出去,看趙赫的意思,要是趙赫執意不從,立即伏誅,要是趙赫有羞恥之心,就讓趙赫進來。”又道:“讓王爺莫要與趙赫短兵相接,窮兵黷武不是我朝對待異族最好的武器。”
“是。”這內侍監握着一張血書立即去了,過了霎時以後,已經到了這邊,墨琛帶着軍隊等着,黃塵滾滾,趙赫帶着一行人已經到了,人人握着長槍短炮,趙赫揮揮手,衆人立定。
這些都是趙赫的軍隊,他憑藉自己的血氣之勇說來也就來了,這些人知道,一切都是性命相搏,對此事也是無不聽從,墨琛到了,他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兒上,目光空洞的看着趙赫。
“距離本王與皇上欽點你做這個獨一無二的武狀元不過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現如今,你反了。”
“放了我父親。”趙赫的要求很直白,墨琛收回來目光,看着自己的衣袖,刺繡精美的雲袖上有金線編織出來的一條龍,塵埃中,這龍栩栩如生。
“他可不是你的父親。”墨琛一針見血,趙赫並沒有遲疑,“他是,他是。”
“養父而已,值不得你冒險,你知道兵臨城下威逼皇上是什麼罪過?”這些趙赫早已經清楚,“我知道,但是我粉骨碎身全不怕。”
“你好好想想吧,本王給你機會,退下去,你與本王都好看,今日的事情不但朝廷會既往不咎,連本王因此都會高看你。”墨琛這樣說,欣賞的看着趙赫。
趙赫苦笑,牽動了一下菲薄的菱脣。
王爺,我的親人並不多,我這是被逼無奈。”
“本王給你思考的機會,本王只看結果,不問青紅皁白。”看得出來,墨琛真的願意給趙赫機會,趙赫也清楚,自己與墨琛對壘,懸殊還是大的,墨琛只要是出動,他就是螳臂當車。
“機會,王爺真的以爲給出來的是機會嗎?我只有一個父親,我只是想要讓皇上從輕發落,父親固然是有錯,但是都是爲了我。”趙赫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看着墨琛。
“本王給你時間,一炷香,如何?”墨琛說完,已經慢吞吞的回眸,勒轉了馬頭,旁邊的內侍監倒也是眼疾手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已經握住了一枚香,點燃。
趙赫看着嫋嫋青煙,目光變得呆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