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迎來入宮表演的日子,安沁玥早早地便起來。藍依低垂着腦袋,臉上帶着意思的惆悵。見此,安沁玥淺笑地說道:“想要進宮,以後會有機會。藍依,不需要這般難過。”
聞言,藍依這才擡起頭,沮喪地說道:“藍依長這麼大,都還沒進過皇宮。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以見一見,沒想到還是失之交臂。哎,或許藍依沒有進宮的命吧。”藍依喜歡所有新鮮有趣的事物,皇宮對她而言,便是如此。只是若真讓她進了那裡,恐怕又是懊惱。畢竟,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拍了下她的手臂,安沁玥安撫地說道:“若是你喜歡,改天深夜,咱們可以來個夜坊深宮。那,豈不是更有趣嗎?”
難得聽到安沁玥會說笑話,藍依不由笑出聲。拉着安沁玥的手,藍依撒嬌地說道:“那小姐從宮裡回來之後,要記得和藍依說說宮裡的有趣事情。藍依很好奇,皇宮內的宴會,是如何熱鬧。”
簡單地嗯了一聲,算是對藍依的迴應。在她看來,凡是慶祝的場所,自然是喜慶的。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瞧了眼時辰,安沁玥平靜地說道:“好了,我該出去了,你乖乖地呆在房間裡修養,別出去惹禍。如今你受了傷,難保一些有心人,不會趁着這個時候欺負你。”
安沁玥會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就如這幾天,楚姑娘的丫鬟,便是對藍依橫眉冷對。若換做之前,她哪有那個膽量。“小姐,萬事小心。那不是瀟湘館,若有人欺負小姐,大可直接動手。”藍依交代地說道。
聽着她的話,安沁玥不由心裡溫暖。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柳傾城與藍依,都是真心待她之人。“好,我知道了,你也多注意。”拍了拍她的手掌,安沁玥淡然地說道。隨後,安沁玥便起身往外走去。
纔剛走出幾步,藍依瞧着放在梳妝檯上的簪子,連忙追了上去,說道:“小姐,你的簪子!”
看着那簪子,安沁玥的眉頭幾不可聞地皺起。隨後,這才慢慢地舒展。藍依並未察覺到她的變化,替她將簪子插在發間。“小姐平日都不愛挽髮髻,如今可不能連這簪子都省下。今日,可是非比尋常。這白玉簪子真是好看,尤其是戴在小姐身上,更是襯托了小姐的氣質。小姐,你的眼光可真好。”藍依笑盈盈地說道。
淡淡地嗯了一聲,安沁玥並未回答。她總不能告訴她,這是君莫奕送給她的吧。想起那日君莫奕走得匆忙,安沁玥的心中至今仍有疑惑。君莫奕。究竟有怎樣的背影。“好了,我該走了。”留下這句話,安沁玥便徑直往外走去。無論何時,她都沒有讓別人等她的習慣。
來到水雲坊,只見衆位姑娘都在那着急地準備着。進宮之前,還要將舞步練習下,以防出差錯。不過水雲坊的姑娘畢竟是見過場面的,對於這樣的表演,並未有緊張的情緒。不一會兒,隊伍便朝着皇宮而去。安沁玥與孟靜嫺一同坐在馬車上。望着安沁玥,孟靜嫺淺笑地說道:“沁玥,不必緊張,今日就像平常那樣演奏就行。若真是恐懼,那便將所有人當做不存在,只管沉浸在自己的曲子中便是。”
雖然不過幾日,但安沁玥與孟靜嫺也算是合得來。“沒事,我不會緊張。”安沁玥淡淡地說道。那個上官謙她曾經見過,安惠妃又是她的姐姐。無論怎樣算,她都沒有懼怕的理由。
望着窗外的景緻,孟靜嫺喃喃自語地說道:“不知道他的身子怎樣了?”
習武之人聽力本就較好,側過頭,安沁玥輕笑地說道:“怎麼,在記掛心愛之人?”
聞言,孟靜嫺的臉頰微微地泛紅,露出了女兒家的羞態。見此,安沁玥猜想,定是料中了。“算是吧,前些日子聽說他患了風寒,有些擔憂罷了。”孟靜嫺溫和地說道。
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若是撐不過,那便真是沒用,安沁玥如是地想着。而面上,卻並非說得這般直接。“有你牽掛,相信他會平安。”安沁玥淡然地回答。
望着她,孟靜嫺忽然好奇地問道:“沁玥是否有喜歡之人?”
喜歡?會有嗎?身體微微地往後靠去,安沁玥淡淡地說道:“沒有,孑然一身來得自由。”無牽無掛,也便無慾無求。若真有了愛人,恐怕會有很多想法發生改變。而她,不願意改變。
聽到她的解釋,孟靜嫺有些不贊成,說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若是有喜歡之人,自然就不能隨着性子做任何事情。可是,也因爲有了念想,看生活的角度會變得不同,色彩也會發生變化。至少,我很享受那種變化。”
無論愛情如何有色彩,那都是與安沁玥無關的事情。她是不祥之人,不想給任何愛她的人,帶來傷害。閉上眼睛,安沁玥面色如常地開口:“或許是吧。”
瞧着安沁玥不願細說,孟靜嫺便不再進這個話題。畢竟,她與她之間,還是存在着一些隔閡。而這種隔閡,將會隨着時間的遞進,而慢慢地增多。當然,這只是後話。
馬車終於來到玄武門入口。在公公的帶領下,安沁玥等人來到一個偏殿之中。看着那麼有些熟悉的樣子,安沁玥明白,往日所有表演的歌舞坊都是在這歇腳。“孟姑娘,你們的表演將在戌時進行。在這之前,請好好地在這準備。差不多到時辰的時候,會有宮女帶着衆位姑娘前往。”一名公公嗲聲嗲氣地說道。
孟靜嫺福了福身,微笑地說道:“謝謝公公,麻煩了。”說着,朝着一旁的小玉掃了一眼。後者會意,從懷中拿出一些銀兩,塞到公公的手中。
見此,公公頓時樂開了花,笑盈盈地說道:“應該的,應該的。姑娘們好好地在這歇息歇息,咱家先行告退。”說完,公公這才帶着幾名小公公一塊離開。
安沁玥隨便選了一個座位坐下,爲自己倒了杯水。昨夜練習了一宿,安沁玥相信,自己不會出什麼差錯。距離表演開始,還有幾個時辰,就當安沁玥想着,如何打發時間的時候,便聽到外面傳來公公的聲音:“淑貴妃娘娘駕到。”
淑貴妃?聽到這個名字,安沁玥的眉頭不由皺起。該不會這麼巧吧,纔剛進宮,就要遇見老熟人了?對於淑貴妃,安沁玥並沒什麼好印象。正在思考之際,淑貴妃的隊伍,已經浩浩蕩蕩地來到偏殿內。“民女參加淑貴妃,娘娘萬福金安。”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聞言,淑貴妃伸了伸手,傲慢地說道:“都起來吧。”說話間,淑貴妃徑直走到主位上。她今日來此,做什麼?
孟靜嫺走上前,朝着淑貴妃福了福身,微笑地說道:“不知淑貴妃有何事吩咐?”無事不登三寶殿,在這後宮中更是如此。只是孟靜嫺卻不明白,淑貴妃爲何會來找她們?
瞧了衆人一眼,淑貴妃的眼睛裡帶着不屑。那眼神,彷彿眼前的所有人,都不過是一粒沙塵。“本宮聽說水雲坊的姑娘如何美豔,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這一羣人裡,恐怕也就你長得不錯。”淑貴妃鄙夷地說道,“不過與本宮相比,那可是差得遠了。”
瞧着那自信的模樣,安沁玥在心中發笑。淑貴妃如今年紀也有三十歲,雖風韻猶存,卻也走入衰老。孟靜嫺卻正值花樣年華。這樣的自信,卻是強大。“娘娘說得極是,民女自然不能與娘娘相媲美。”孟靜嫺溫和地說道。
淑貴妃朝着一旁的宮女看了一眼,後者會意,走上前,說道:“我家娘娘有令,要多加入一個表演節目。至於那個節目,則是由我們娘娘的親妹妹蘇小姐所表演。因此,你們兩個節目中的一個節目換下吧。”
話音未落,孟靜嫺倏地擡起頭,爲難地說道:“娘娘,這恐怕不妥吧。民女排練此舞用了許久時間,在場的姑娘也都是日以繼夜地練習。若突然取消上場,這對她們而言也不公平。再者,民女對於蘇小姐並非熟悉。若是……若是蘇小姐表演哪怕有一絲不到位的地方,傳出去也都是要影響水雲坊的聲譽。民女懇請娘娘收回成命。”
孟靜嫺跪在地上請求着,只是這淑貴妃平日裡飛揚跋扈慣了,如今又怎麼能允許一個小小的民女便違背了她的旨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淑貴妃冷着聲,面露慍色地說道:“大膽刁民,竟敢如此與本宮說話。來人,拖出去重責三十!”
“是,娘娘!”說話間,兩名侍衛走上前,作勢將孟靜嫺拉下去重責。就在他們的手拉起孟靜嫺的手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慢着。”
淑貴妃不悅地轉向聲音的原處,只見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低着頭。“大膽,敢在娘娘面前如此無禮,小心娘娘將你一起杖責!”宮女大聲斥責道。
孟靜嫺面露憂色,連忙說道:“沁玥,這不關你的事,別說話。”
不理會孟靜嫺的話,安沁玥緩緩地擡起頭,帶着冷意的面容,對上淑貴妃的視線。瞧見是她的那一刻,淑貴妃的眉頭深深地擰着:“原來是你!”
緩緩地從人羣中走出,安沁玥神色淡然地走到孟靜嫺的身邊。與淑貴妃對視,安沁玥似笑非笑地說道:“娘娘貴人,原來還記得沁玥。一年不見,娘娘依舊是老樣子。恐怕被娘娘杖責之人,不計其數吧。”
直直地盯着安沁玥,淑貴妃的臉上迸射出一抹的火焰。一年前的帳,如今,也該好好地算算。思及此,淑貴妃面上的冷意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