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君莫奕坐在高位上,一臉平靜地看着正雙膝跪在地上的蘇太尉。這樣的情景,之前也曾經見過幾次,君莫奕也都快要麻木了。
“舅舅,有什麼話起身說便是了。”君莫奕微笑地說道。
依舊在那跪着,蘇太尉面露憂傷地說道:“皇上,除非皇上答應,要不然老臣不起來。”
君莫奕從龍椅上下來,彎腰將他扶起,友好地說道:“舅舅如此,是想着威脅朕嗎?舅舅應當知曉,朕最討厭的就是被威脅。”
聞言,蘇太尉在心中斟酌再三,這才緩緩地站起來。瞧着他,蘇太尉老淚縱橫地說道:“皇上,老臣求皇上看在小皇子的份上,放了妙麗。小皇子年幼,還需要母親的陪伴。”
剛剛在府裡聽說小皇子病重的消息,蘇太尉別提有多緊張。那小皇子,畢竟是他的親外孫,也是他的希望。如今病重,自然擔憂。“小皇子今日纔剛生病,朕也是一個時辰前纔剛知曉。看來,舅舅的消息,可真靈通。”君莫奕悠悠地說道。
尾音還未落下,蘇太尉連忙跪在地上,焦急地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麗妃宮裡的宮女通知了老臣,她不忍心見小皇子那樣可憐,這樣才告知老臣。皇上,請皇上看在老臣的薄面上,讓麗妃出了冷宮。老臣覺得,麗妃她以後不會那樣任性胡爲。”
君莫奕並沒有直接將他扶起,而是淡淡地說道:“舅舅,這件事情,朕自有主張。”
跪在地上,雙手放在身前,蘇太尉哽咽地說道:“皇上,小皇子如今年紀很小,生病的時候,往往是最脆弱的。剛老臣聽聞,小皇子哭着喚母妃,不肯吃藥,老臣的心裡在滴血啊。求皇上念在小皇子上,放了麗妃,好讓他們母子團聚。”
彎下腰,君莫奕驚訝地問道:“莫非舅舅不知道,如今小皇子正在蕙草殿中,由德貴妃照顧着。剛小皇子一直哭鬧,但是在愛妃抱過他之後,卻立即停止,還喝了藥。相比,愛妃與小皇子也是有緣。”
驚詫地擡起頭,蘇太尉的眼中閃爍着吃驚。而看着君莫奕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謊。見此,蘇太尉笑着說道:“那真是太好了,小皇子肯吃藥,那老臣也可以放心許多,放心許多……”
雙手負在身後,君莫奕淺笑地說道:“舅舅,來宮裡一趟也不容易。朕想着已經許久未曾和舅舅一起下棋,不如今日,好好地對弈一盤,不知舅舅意下如何?”
對於他的心思,蘇太尉弄不明白,也不敢直接揣測。彎着腰,蘇太尉謙虛地說道:“皇上棋藝精湛,老臣自然不是皇上的對手。”
朝着若風看了一眼,後者會意,下去準備棋盤。走到蘇太尉的面前,君莫奕友善地說道:“舅舅謙虛了,在朕的記憶裡,舅舅下棋從未輸過。如今,朕也像想好好地與舅舅比試比試。舅舅,開始吧。”
君莫奕都已經下了命令,蘇太尉自然不敢再忤逆他的決定。彎着腰,蘇太尉帶着淺笑,恭敬地說道:“臣遵旨。”
話分兩頭,就在君莫奕與蘇太尉對弈的期間,而安沁玥也同樣來到一個地方。看着面前冰冷的處所,安沁玥的臉上透着冷漠。距離上次來冷宮,已經許久許久。
站在冷宮面前守着的侍衛瞧見安沁玥,立即跪下,恭敬地說道:“參見德貴妃娘娘。”
淡淡地瞥了一眼,安沁玥平靜地開口:“嗯,麗妃在這如何。”
一名侍衛擡起頭,語氣謙卑地說道:“啓稟娘娘,麗妃娘娘在剛入冷宮時,每日都會大吵大叫。如今,想必已經適應這裡。”
是嗎?安沁玥忽然覺得,今天來這一行,興許會有一些收穫。邁開步子,安沁玥款款地往前走去。長長的貴妃長袍在地上拖着,周身散發着高貴的氣場。
走到一間破舊的房間前,一些宮女瞧見安沁玥,連忙跪在,戰戰兢兢地說道:“奴婢參見德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只是簡單地掃了下,安沁玥便徑直往裡屋走去。冷宮裡,因爲長期無人打掃,四處總是帶着一些蜘蛛網。而麗妃所呆的房間,則會稍微好上些許。
坐在凳子上,看着門外傳來光亮,但是蘇妙麗的神情卻依舊平靜。她知道來的人是誰,但卻不想理會。
走入房間,瞧着她身上破舊的衣裳,安沁玥冷笑地說道:“這不是我們尊貴無比的麗妃娘娘,如今怎麼落得如此下場。”
聞言,蘇妙麗緩緩地擡起頭。冷宮之中,因爲很少梳洗打扮的緣故,蘇妙麗顯得有些蒼老。加上居住環境不太好,臉色憔悴許多。“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蘇妙麗冷靜地開口。
藍依瞧着蘇妙麗,出聲說道:“麗妃娘娘,看到我們家娘娘,爲什麼還不行禮。”以前的時候,蘇妙麗總是針對着安沁玥,藍依可討厭她。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安沁玥本以爲,蘇妙麗一定不會答應。只是沒想到,她會站起身,雙膝跪地,慢慢地彎腰,稱呼道:“賤妾參見德貴妃娘娘。”
見她自稱賤妾,安沁玥還是有許多意外。這,並不像蘇妙麗會做的事情。看來在這冷宮裡,她經歷了不小的改變。彎腰將她扶起,安沁玥輕笑地說道:“你會對本宮行禮,這確實在本宮的意料之外。”
站起身,蘇妙麗冷靜地回答:“如今我只是這冷宮裡的廢妃,而你卻是高高在上的德貴妃娘娘。得罪你,苦的只會是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給自己添麻煩。”
能夠說出這番話,蘇妙麗果然成長。以前的時候,她只是個驕縱蠻橫的妃子。如今,截然不同。“能有這番覺悟,真是難得。既然如此,也不枉費本宮要將消息告訴你。小皇子病了,病的不輕。”
本來冷靜的面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有了變化。焦急地抓着她的手臂,蘇妙麗激動地說道:“什麼,皇兒病了?病得如何,可否看了太醫?娘娘,皇兒他到底怎麼樣了?”
見她如此,安沁玥淡淡地說道:“小皇子高熱不退,迷糊中一直喊着母妃,無論太醫如何,都無法將藥灌入,情況危急。”
聞言,蘇妙麗瞪大眼睛,忽然變得激動,快速地往外跑去:“不行,我要見皇兒,我要見皇兒!”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危險,作爲母親的,都有一種本能。可是無論她如何掙扎,侍衛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安沁玥走上前,悠然地說道:“你放心,小皇子如今好好着,剛本宮去瞧小皇子。沒想到小皇子將本宮誤以爲是你,在本宮的懷抱中睡着,本宮也已經喂他喝藥。如今,正在本宮的宮殿裡休息。”
聽到這,蘇妙麗慢慢地停止了掙扎。知道小皇子沒事,蘇妙麗露出了笑容。轉過身,蘇妙麗雙膝跪地,給安沁玥磕頭:“謝謝你救了皇兒。”
看着站在兩側的宮人,安沁玥淡淡地說道:“你們都退下。”
彩兒領着衆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是,娘娘。”隨後,宮門被關上,整個冷宮內只有安沁玥與蘇妙麗兩人。
輕嘆一聲,安沁玥淺笑地說道:“麗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本宮初入皇宮之時,並不想故意與你爲敵,可你卻處處與本宮作對。若非如此,你也不會落得今日下場。親生骨肉生病危難之中,你卻不能在他左右。”
眼眶中閃爍着淚水,蘇妙麗緩緩地站起,苦笑地說道:“如今知曉,又有何用。皇上對我,十分地狠心。在冷宮裡這麼久,皇上始終不曾前來看望過我。我也知道,這輩子都要在冷宮裡度過餘生。這,就是我愚蠢的代價。”
自從進到冷宮,蘇妙麗最初的心裡滿是不甘,一直想着出去。可是在後來的日子裡,她越來越牽掛小皇子。擔心將來小皇子會因爲她,而被其他皇子嘲笑。想到這些,蘇妙麗便好恨自己。曾經的囂張氣焰,早已消磨殆盡。
想起小皇子,安沁玥感嘆地說道:“小皇子真是可憐,哭着喊母妃,聲音都啞了。還好本宮今日去得及時,要不然恐怕如今已經……沒有孃的孩子,總是可憐。”
聞言,蘇妙麗看着她,感激地說道:“賤妾曾經那樣對娘娘,娘娘卻還肯幫助皇兒,賤妾謝謝娘娘。”進入冷宮這麼久,除了宸妃曾經來戲耍嘲笑她,安沁玥是第一個真正來看望她的人。
雙手放在身前,安沁玥的神情透着冷淡,說道:“本宮只是憐憫小皇子。你犯下的過錯,不該由孩子來承擔。只是麗妃,本宮能夠幫小皇子一次,卻無法永遠幫助他。他還那麼小,生活還長着。恐怕將來,會更加不好過。”
淚水落下,蘇妙麗再次跪地,懇求地說道:“德貴妃娘娘,賤妾求你,照顧好皇兒。只要皇兒能夠平安地活着,賤妾願意下輩子,當牛做馬地服侍你。賤妾這輩子做錯了很多事,在宮中樹立仇敵,賤妾擔心會有人傷害皇兒。娘娘,賤妾求您,收下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