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宋獻策擡着手,沉色道:“此時不宜與官軍正面相抗,當久戰練兵,穩妥自保爲要……”
高迎祥臉色一沉,瞪着眼道:“先生不必多言,本王決意與明軍一戰!我十萬大軍,養精蓄銳,明朝援軍遠來師疲,以逸待勞,必可大勝!”
宋獻策知道他還勸不了高迎祥,不由得轉頭看向李自成。
李自成看着宋獻策的目光,沉思着向高迎祥道:“大王,不若我們分兵,在西.安之外,多處設伏,進可攻,退可守,以策萬全!”
高迎祥實則心底也有一絲忐忑,擔心他不是明朝援軍的對手,聽着李自成的話,雙眼一亮的道:“鴻基此言在理,好,本王就命人探清明軍的來路,八面設伏!”
宋獻策頗爲欣慰的看了眼李自成,這位倒是比高迎祥更爲通情達理,明事通經。
“報!”
一個探子衝進來,單膝跪地道:“大王,明軍援兵是山.西總兵曹文詔,率兵三萬,已經過了潼.關了。”
潼.關離西.安就沒多遠了,衆人心裡都是一沉,也很清楚,曹文詔是明朝皇帝的心腹大將,他的軍隊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高迎祥看向李自成等衆將,沉聲道:“李鴻基,你領兵一萬,駐守臨.潼,牛金星,你領一萬設伏鹹.陽,劉宗敏,你領一萬人設伏渭.南,本王親自……”
他還沒說完,又一個探子跑進來,急聲道:“大王,明軍消失了。”
高迎祥臉色微變,沉聲道:“消失?具體是什麼意思?”
那探子道:“大王,明軍失去了蹤跡,兄弟們怎麼找都找不到,憑空消失了。”
在座的衆人都是神色一驚,宋獻策面露凝色,道:“大王,曹文詔此人出自遼東,看似名聲不顯,實則心若猛虎,不可小覷。”
高迎祥之前隨王嘉胤入山.西,吃過曹文詔的虧,自然不敢小覷,聞言道:“先生可有辦法,找出明軍到底在哪裡?”
有不知所蹤的三萬大軍在附近,任誰都不能安心。
宋獻策還是希望他們能夠退軍,以流動的方式,拖垮官軍,方可有勝之機。
不過他知道,高迎祥等人都不願意退,沉思着道:“大王,現在不論官軍在何處,最爲重要的,還是西.安府,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到這裡。”
衆人聽明白了,現在最爲關鍵的是曹文詔以何種方式,什麼時間出現。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要就是掌握曹文詔的動向。
李自成起身,道:“大王,不若先撤去圍城大軍,聚於三面,互爲犄角,不論官軍如何來,我們都有應對之法。”
這個按理說是個極其合適的戰術,可他們不同於正規軍,連起碼的軍規都沒有,號令也都是以威望加人情來實現,一旦撤去圍城大軍,外加官軍來到消息走漏,只怕氣勢如虹的大勢就要土崩瓦解了。
高迎祥深懂得領軍的爲難,人心易散不易聚,這也是他爲什麼與王自用分道揚鑣。
他滿臉肅容,看向牛金星等人,道:“你們認爲呢?”
衆人都支吾不語,勝是功,敗了可就是大罪。
高迎祥最後還是看向宋獻策,以請教的語氣道:“先生,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宋獻策倒是認爲李自成的辦法最好,卻也清楚他們的軍隊是什麼模樣,思忖着道:“大王,.不如我們調軍東進或者南下,去河.南,或者湖.廣,以避開官軍的兵鋒,乘機再次壯大。”
宋獻策的想法很簡單,他們的軍隊只能向前,不能後退半步,既然摸不清曹文詔的動向,就避開他。
高迎祥心裡一動,陝.西的窮困他也感覺到了,現在都打到了西.安了,想別的油水也沒有了,還不如去更富饒的河.南或者湖.廣。
牛金星與宋獻策天然犯衝,立刻就反對道“河.南不同於陝.西,地域小,官軍多,城池大,易守難攻,要是被官軍圍剿,根本沒有辦法逃出來。”
這個時候的大明不同於歷史上,那個時候官軍虛弱不堪,兵少將寡,對於流寇來說簡直天堂。可現在,官軍紀律嚴整,兵鋒犀利,在偌大的陝.西,可以縱橫馳騁,官軍追不上,可到了人口密集的河.南,湖.廣,就是另一回事了。
宋獻策只是想調轉他們手下兵卒的注意力,帶着走就不容易散,還能乘機練兵,削減那些老弱病殘,可牛金星的話,徹底打破了他心底謀算。
果然,高迎祥皺眉,道:“固守不行,轉向也不行,你們到底有什麼辦法?”
衆人面面相覷,還是李自成站出來,道:“大王,官軍狡猾,曹文詔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不如我們先去漢.中,到時候等曹文詔露了行跡,是南下四.川,還是回頭再攻西.安,都可以再議。”
李自成也怕與官軍正面交鋒,想要保存實力。
高迎祥現在春風得意,十萬大軍圍困西.安府,哪裡願意還沒有見到曹文詔的面就要望風而逃。
他不甘心,以斷然的語氣道:“牛金星,率兵一萬進駐臨.潼,劉宗敏,你率軍一萬進駐鹹.陽,其他人就隨我一起,駐守在這裡,等着曹文詔來,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三頭六臂!”
鹹.陽,西.安,臨.潼實際上就是一個三角,高迎祥的目的還是想與官軍一戰!
高迎祥在這裡威望最大,兵權也都在他手裡,衆人中牛金星與劉宗敏都很支持,李自成,宋獻策有心再勸,高迎祥已經開始安排兵力,傳達命令了。
李自成,宋獻策對視一眼,都凝色皺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藍.田縣。
曹文詔三萬大軍都藏在這裡,知縣衙門上空,一個大籃子慢慢升空,下面站着虎賁軍總兵曹文詔等一干人。
年輕小將劉文闐看着大籃子逐漸升空,語氣不屑的道:“大人,咱們是不是太過謹慎了,那闖賊不過十萬烏合之衆,你給我一萬人,我保證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曹文詔大笑,道:“你這脾氣倒是像我年輕時候。”
劉文闐見曹文詔不回答他的話,道:“大人,是因爲洪總兵兵敗的事?”
曹文詔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冷哼道:“洪承疇是洪承疇,本將也沒有將這羣亂匪放在眼裡,這次不是要驅散他們,而是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劉文闐雙眼一亮。這要是一勞永逸,那就不怕沒仗打。
藍.田離臨.潼不過幾十里,西.安也不過百里,蒸汽球升空,望遠鏡雖然看不清人或者具體事務,可成千上萬的人,那就看的清清楚楚,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沒多久,旗語就翻譯出來,一親兵過來報道:“大人,賊匪分兵了,一路去臨.潼,一路鹹.陽,其他的都還圍在西.安。”
劉文闐一聽就單膝跪地,請命道:“大人,給我三萬人,我解了西.安之圍,一天之內,收復臨.潼,鹹.陽,願立軍令狀!”
曹文詔嘴角動了動,他這副將好戰,有能力,可是這個時候是他這個總兵要立功的時候,劉文闐你跟着搶什麼?
不過作爲一軍總兵,他還是要有氣度,低低的咳嗽一聲,沉聲道:“本將命你領三千人去臨.潼,西.安,本將親自去!”
劉文闐不甘心,可曹總兵下了令,他也不能抗拒,嘴上應了聲,心裡卻想着儘快解決臨.潼,回師西.安,狠狠的殺一通!
就在兩人準備整軍的時候,旗令兵突然又跑過來,道:“大人,從山.陽那邊來信,孫傳庭孫大人到了山陽,正在排兵佈陣。”
曹文詔怔了怔,自語道:“這位孫大人倒是來的快。”
論品階,孫傳庭是這次的督帥,大過他一頭,論資歷,孫傳庭就差了很多。
劉文闐倒是一驚,急聲道:“大人,這孫帥估計是來搶功的,咱們得抓緊行動,剷除了闖賊,不能被外人搶走了功勞!”
曹文詔瞥了他一眼,轉向旗令兵道:“將我軍的佈置告訴孫帥,等孫帥佈置。”
劉文闐急了,道:“大人,這是何意,這功勞怎麼能平白給他人?”
曹文詔臉上出現一抹厲色,沉聲道:“莫非你以爲是我皇上的老臣,就能無視軍令?你要是抗命,那八十棍,你能保證扛得過來!?”
劉文闐臉色微變,袁崇煥被活活打死他是知道的,只是一些舊習還是難改。
旗令兵揮舞着旗幟,與山.陽那邊交流,以旗語傳遞信號。
這蒸汽球,加上望遠鏡,以旗語溝通,簡直是個有形的無線電報。
沒有多久,雙方交流完畢,曹文詔的軍策沒有多大改變,倒是孫傳庭圍繞着曹文詔的策略,開始調兵。
趙率教,劉化,曹變蛟率兵出動,沒有奔向西.安,一路直奔鳳.翔府,一路繞開西.安北上,一路騎兵作爲機動。
簡單休整了一個時辰,劉文闐率領三千兵馬,出了藍.田,直奔臨.潼,趙率教督着兩萬七千大軍,直奔西.安城,三十門大炮,黑洞洞的推在最前面,氣勢嚴整,煞氣幹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