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新書:墮落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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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二年三月底四月初，股市最後瘋狂的時刻終於來臨了。在所有人都在拼命買進股票的時候，我獨自坐在證券公司新的單人大戶室內，雙腳擱在桌上，斜躺在沙發裡。一邊悠閒的抽着煙，一邊不時的看一眼終端機上顯示的行情。空閒時候再拿過放在手邊的杯子喝口茶，耳中聽着帶來機器中放出的優美音樂。要不就懶洋洋的擡起手在鍵盤上按幾下後再閉目養神休息休息。在這個過程中，我臉上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神情自然，和其他的大戶那種興奮異常的表情截然不同。
今天，我已經是連續坐在這裡的第三天了，在這三天裡，我只重複操作着一件事。這就是在緩緩的，儘量在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把自己手上的股票一點點的拋出去。因爲我手上的各類股票都有，而且量都很大，所以做起來是非常的小心，每次只賣一個品種的股票都控制在200手左右，極力避免市場振盪，而且等到這些股票全被市場所消化後再操作下一步，所以整個進度非常緩慢，估計還得要一週時間才能全部出完。我可不想因爲我的拋售引起股市的提前崩潰，進而影響到歷史的進程，並且，我這麼做也可以算是一種掩飾手段吧，所以爲了保密，我特意出高價讓證券公司爲我準備這間單人房來操作。
“進來吧。”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我知道是送茶水的人來了，張開眼睛，把擱在桌上的腳拿了下來，整整衣服坐好，對着外面說道。
“李先生，沒水了吧？我幫你送水來了。”保安趙雲申提着一個熱水瓶，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
“小趙啊，呵呵，辛苦你了。”我笑着站起來，拿起桌上的煙就遞給他一根，熱情的問道：“怎麼樣？這幾天可忙壞了吧？股市現在是一片大好啊！你們的工作強度也大了很多啊。”
自從第一次認識趙雲申後，每次我來證券公司都和他聊一會，一來二去，我們之間已經混的很熟了。雖然相互之間還是客戶和保安的關係，但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的朋友了，所以私下裡顯的很隨便，有時候還會相互開開玩笑。加上第一次和他談話中瞭解他對股票的看法後，並在日常聊天中所表現的不亢不卑的態度使我對他另眼相看，而且接觸久了，覺得他這人也很可靠，辦事十分穩重，漸漸的，心裡非常賞識這個人，一直有心把他收爲己有，不過還沒正式開口詢問而已。今天我就是準備和他直接挑明，讓他辭職來跟我，所以特意的找了個要水的理由，打電話通知保安處，指定讓他打了瓶熱水進來。
“謝謝李先生。”趙雲申先幫我茶杯里加滿了水，放下了熱水瓶，接過我的煙後客氣的對我說道。
“來，過來休息休息，在外面站了大半天早累壞了吧？”我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指着邊上的空座對他說道。
“這…不大好吧？現在很忙的，要是給別人看見我有麻煩。”他有些猶豫的說道，以前還不算太忙的時候坐着聊天，對公司來說算不了什麼問題，但這自從三月份後股票大漲以來，每天證券公司都是人羣洶涌，連大戶室也都是忙得不可開交，員工的管理立刻嚴格了很多，所以他才怕被人知道自己在這裡休息，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走到門口，把房門鎖好，轉身笑着說道：“怕什麼，看，我都把門鎖了，這樣就沒人能看見你在這裡休息了。再說，抽枝煙的時間，不會很久的。陪我聊一會，我一天看着顯示器也怪累的，幫客戶解決麻煩也算是你們的工作啊！所以嘛，放鬆一下吧，呵呵。”
“嘿嘿”趙雲申見我這麼說，笑着坐了下來，點上煙後，先舒展了一下腰腿，再轉轉脖子揉揉肩，看來，他一天站下來的確是很累了。
“小趙，做保安很辛苦啊！你沒想過換個工作？”我坐在他對面，抽着煙，歪着腦袋看着正在敲打着小腿的趙雲申問道。
“保安是辛苦，可不做保安又能做什麼呢？我當兵回來的，學歷低，又不懂技術，進不了公安局也只能吃這口飯了。還好，現在證券公司效益不錯，雖然辛苦點，但待遇還可以。”趙雲申苦笑着說道。
“嘿嘿，學歷低沒關係啊，只要能幹事就行，不能幹事的人，學歷再高又有什麼用呢？”我笑眯眯的在一邊說道。
“哎，話是這麼說，但事實不是這麼做。現在哪個單位不講學歷啊？沒學歷進想進都進不去，要不就是憑關係進去，這倒也是一條路。可是，像我這樣的，一沒學歷，二沒關係，就沒想頭啦，現在能找着保安這種工作已經不錯了。”趙雲申搖頭說道。
“小趙，你現在多少錢一月工資？”我問道。
“工資二百，再加每月三十五塊錢獎金，這幾月因爲效益不錯，還有一季度五百的福利，這麼算下來，平均每月大概四百不到點吧。”趙雲申隨口答道。
“如果有一月八百塊工資的工作，你做嗎？”我笑着問道。
“做，怎麼不做？八百塊啊！比我現在都高一倍呢，不做才傻瓜呢。”趙雲申還以爲我和他開玩笑，笑着答道。
“那麼說你是做嘍？”我正經的問道。
“怎麼？你真要幫我介紹工作啊？”趙雲申見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愣了一下。
“對，我說正經的，和你接觸一段時間了，覺得你這人很不錯，年輕輕的應該找份好點的工作，在這做保安屈才了，怎麼樣？八百塊一月，外加福利，做嗎？”我點點頭說道。
“是什麼工作？哪個單位？這些能不能先告訴我？”趙雲申猶豫了一下，擡頭問道。
我笑着指指自己說道：“幫我幹活，怎麼樣？呵呵，具體工作嘛到時候再安排，不會讓你吃虧的，在沒安排前就跟着我，幫我辦點雜事就行。”
“你？僱我？不行、不行！”趙雲申一見是幫我打工，腦袋搖的像撥郎鼓一般，連連拒絕。
“爲什麼？”我奇怪的問道：“難道我這人不可靠？或者你認爲我出不起你這些工資？”
“這倒不是，你既然是股票大戶，怎麼會出不起我工資呢？呵呵。”趙雲申有些尷尬的笑着說道。
“那是爲什麼呢？”我見他的樣子越發奇怪了，真不懂他爲什麼見着比自己現在工資高一倍的工作而會拒絕。
在我的連連催問下，趙雲申才尷尬的說道：“李先生，不是我不肯幫你做事，也不是看不起你。你還記得我家的祖訓嗎？你是做股票的，我幫你做事也等於在做股票，這就違背了祖訓啊！”
“哈哈哈。”我笑了起來，邊拍着他的肩膀變說道：“那麼你在證券公司上班就不算做股票嗎？這不一樣嘛？”
“這怎麼一樣呢？我只是保安公司在這裡的保安，編制不在證券公司的，只是在這裡上班而已。而且我做的是保安工作，並不碰股票，所以不算違背祖訓。”趙雲申連連解釋着。
“呵呵”我笑着說道：“小趙，如果我告訴你，我馬上不做股票了，改行做生意，你會來幫我嗎？”
“不做股票了？不是吧？現在可是形式大好啊！你會不做？”趙雲申聽後一愣，奇怪的看着我，彷彿見到外星人一般，要知道現在全國都在拼命的想衝進股市撈錢，而我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退出股市的話，難免會讓他不敢不相信。
我淡淡的笑笑，深深吸了一口煙，仰起頭來，向着空中輕輕吐出一個菸圈，伸手指着浮在空中緩緩上升，然後減減消失在空氣裡的菸圈對趙雲申說道：“你還記得你曾祖父的事嗎？現在的股市就和這個菸圈一般，看着美麗，但馬上它就會煙消雲散了。我現在也賺的差不多了，是到收手的時候了。接下來我要做其他的生意，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幫忙，你來幫我吧，我會讓你滿意的，至少比你現在的工作好得多。”
趙雲申默默的思索了一下後，露出了恍然的神情，笑着說道：“行，既然李先生這麼看得起我這個粗人，我也不能不識相啊！呵呵，那我就不再推辭了，今後你就是我的老闆，想要我做什麼，只一句話就可以，我一定竭盡全力辦好。”
見到他終於答應下來，我開心的笑了起來，拍着他的肩膀親熱的說道：“小趙，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你也別老叫我什麼李先生什麼了，沒有外人面前就叫我小波吧，我們首先是朋友，其次纔是老闆和員工，沒必要搞什麼拘束。怎麼樣？你估計什麼時候可以離職？我可下週就要準備起來了。”
趙雲申笑着說道：“這怎麼行呢，老闆總是老闆，我可不敢亂了稱呼。至於我離職嘛，這個得需要一點時間，因爲我們是簽定了合同的，如果不做的話得提前一個月提出申請，所以最快估計得下個月吧，等五一節後就可以了。”
見他這麼說，我笑着點頭說道：“行，那麼五一後我等你上班，到時候你直接來這裡找我，我安排你的工作。”轉身從包裡取出一張新印的名片伸手遞給他。
“嘿嘿，好的，謝謝了，現在我得先出去了，到時候我直接來找你吧，老闆。”趙雲申接過名片後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裡，接着提起一隻空水瓶，向我點點頭，開門離開了。
趙雲申走後，我接着繼續操作着股票，接下來的一週內，我終於把所有的股票全都拋掉了，在拋完最後一手股票後，我走出了大戶室，離開了證券公司。在路過證券大廳的時候，轉身看着裡面依舊喧鬧的人羣，我苦笑着搖搖頭：“哎，可憐的人們啊，黑暗馬上就要到來了，滿腔的希望就將變成絕望，股票不只是能賺錢，還是要虧錢的啊！”站在一邊的我輕聲的自言自語的說着，可惜，這些已經陷入瘋狂的人們沒有一個能聽到，在不遠的地方，正有一個人在一邊悄悄的透露着天機，他們依然在銀屏上跳動的數字而興奮不己，神情激動着計算今天又能夠賺了多少。
這一次操作是大獲成功，當最後的獲利結果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滿意的笑了起來。雖然股票不是在最高價格拋出的，但看到眼前的結果已經非常滿足了。以前幾年前所收購的那些老八股，除去張樂瑤出國的需要而提前拋售了一部分外，最後的獲利是一億四千萬。認購證除去一些沒中獎的之外，剩下來全部購買了股票，這些所購買股票最後獲利是八億一千萬，全部總計獲利高達九億五千萬。這樣一來，我一夜之間就成了中國（大陸）最有錢的人了。（認購證中獎股票其實是陸續上市的，這裡因爲情節問題就當作一起上市了）
這九億五千萬，其中張樂瑤的部分佔了三億左右，小西瓜佔了一億，剩下的近五億多是完全屬於我的部分。爲了處理這麼大一筆鉅款的安置，我可是傷透了腦筋。現在的社會可不比以後，有錢人畢竟還少，而且這些錢實在是數額太大，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說不準那天我就會倒黴。中國人仇富的心態非常厲害，不論是政府還是個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居然有這麼多錢不眼紅纔怪！在前世我曾經見過一篇文章，上面列舉了九十年代初暴發富豪的結果，特別是當年在股票上發財的前三十位位富豪的下場令人心寒，其中的二十七位富豪在接下來的幾年內，不是坐牢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審查，最慘的其中幾個槍斃的槍斃，自殺的自殺，失蹤的失蹤，要不就是亡命天涯，都沒能落得好下場。只有三個頭腦清醒的人才勉強逃過了這一劫，原因就是他們留了一手，提前把一部分資金轉移到了國外，再出錢打通了關節，上繳了大部分作爲罰款，再移民到了國外後，這才最後保全了自己。
還好我事先想到了這一步，提前做了準備。在拋售股票的前期，我在各個銀行匿名分散開設了近一千個帳戶，在拋售的同時，我陸續的把錢從證券公司一點點的轉移到了這些帳戶裡。雖然說，帳戶數量已經夠多了，但畢竟總額太大，就是分散存入每個帳戶的資金也是驚人的，每個帳戶裡都有近百萬的資金。在當時，上海一個楊百萬就傳遍了全國，如果讓人知道我有一千個百萬，後果可想而知。所以，操作上如果稍有不慎，這些安排就會前功盡棄。
最後，在提心吊膽了半個多月後，由於打通了一些關節和人事，資金終於順利的轉移完畢。等見到這些錢全部進入這些帳戶後，我才鬆了一口氣，暫時的放下心來。不過，這些錢這麼放着也太不安全，還需要想辦法直接轉移到國外去。要不等一實施實名制，或者那天消息被人透露出去的話，還會有麻煩。
不過，這些得慢慢的來，至少在近段時間是不可能操作完成的。要知道，中國到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貨幣管制還是非常嚴格的，加上外匯的管理制度所限制，根本就沒辦法正常的轉移資金，按正常渠道向外轉移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在這些事辦完後，又出了點小錢，在上海註冊了個小公司。公司的名字我早就起好了，名字很響亮，叫：泛太平洋亞美國際投資有限公司。這個名字其實就是聽起來響亮點，其實它只是一個空殼公司而已。
公司註冊好後，我通過關係，找了一家香港的操作公司，每年出點錢，掛靠在他們公司下邊。這樣一來，他們就會幫你在一個商務樓裡掛個牌，並配一個專業的秘書小姐來幫你處理日常的電話和傳真等工作。只要不是親自去香港當地看的話，不論你是打電話去質詢或者去工商調查都會以爲這是一家正規的國際型大公司，至少電話裡的管理小姐甜蜜的聲音和標準的英文，就能把不瞭解國外真實情況的國人唬的一愣楞的。而這麼操作，我的公司又披上了一層港資的漂亮外衣，利用這層面紗，又在希而頓酒店租了個房間，作爲臨時的辦公室。接下來，這家公司就將成爲我對外的完美工具了。
因爲和小西瓜事先商量好，他也同意我這麼操作，現在社會的情況他很清楚，認爲小心一點總沒壞處。所以，小西瓜的資金最後先給了他三百萬左右，剩餘下來的全部由我管理，等以後把錢轉出國內後再交給他。因爲張樂瑤暫時還在美國，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在國內幫她賺了這麼多錢。爲了避免影響她在美國的生活和操作上的麻煩，所以錢也沒直接給她，只是在她的新公司帳戶內匯入了五百萬資金，作爲她的投資部分。其餘的也都暫時留在我手上，等待恰當的時間再慢慢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