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姓許的年輕人問他雲杉縣的事情的時候,李赫略一思索,就說:“有啊,怎麼了?我們當時是參加一個假期實踐的活動,可都是家長們允許了的。”說得好像還擔心對方是來告發他一樣。
李傑瞥了他一眼,眼光中飽含警告,似乎在說人前我不管你,但你小子要是在外面惹禍了的話,老子一定會好好揍你。不過這只是當父親的一種慣性思維,李傑也沒有nc,人家既然提着水果來,這當然不是李赫惹禍後該有的待遇。
姓許的年輕人又笑了一笑,點點頭說:“其實,我是受人之託,來向你表達謝意的。暑假的時候在雲杉縣的鄉村公路上,你救了一位在車禍裡受傷的人,這事你還記得吧?”
李赫點點頭,說:“記得,當時我和同伴發現了車禍,本來我們只是在路邊等救援的,不過後來下起了大雨,我擔心雨水會導致翻下山坡的汽車滑落到河裡去,正好我的同伴帶着登山繩這樣的裝備,我就下去救人了。”李赫特意把當時的情景描述了一下,以便這個姓許的年輕人去印證,同時他又很客觀的陳述自己和同伴最初只是等在一邊,這比自我吹噓一看到車禍就奮不顧身的去救人可信多了。
姓許的年輕人對李傑說:“李警官,你的孩子是個非常勇敢的孩子。儘管他自己說得輕描淡寫的,但我後來聽人描述了當時的狀況,說他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一點也不爲過,即使是成年人,也沒有幾個有這樣的勇氣。”
李傑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方瞭解他的身份,這種被人事先調查的感覺讓他心裡有些不快,而聽說李赫是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人的,李傑不動聲色的看了李赫一眼,但眼神中有一種父子之間不用語言就可以明白的交流,李傑可沒有誇獎李赫的意思,而是在用眼神說,等人走了我再要你好看,特麼的老子可不要一個烈士兒子,烈士這麼光榮,老子都還沒有那個胸襟和氣魄去當呢。
李赫看着姓許的年輕人說:“哪兒輕描淡寫了?當時也就是一着急就去了,事後我也是腿軟得半天都站不起來呢。”
姓許的年輕人對李赫流露出了一種由衷敬佩的眼神,溫言說:“被你救的那個人受了很重的傷,他一直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直到前幾天纔算是徹底脫離了危險,當他清醒以後,他就努力的託人打探你的消息,因爲他也是陷入昏迷前聽到有人在喊‘李赫’這個名字,就憑着這條微薄的線索,經過多方打聽,才找到了你。李赫同學,他要我向你表達最誠摯的感謝。因爲他現在還在病房裡,所以他只能委託我前來和你見面,如果你願意的話,想請你明天和我去一趟省城,他想第一時間見到你。”
省城?李赫想想也對,如果受的傷確實很重,直到最近幾天才脫離危險期的話,信仰市這邊的醫院還真拿不下來。
這時候李赫看了看自己的老爸,李傑剛纔因爲別人事先打聽他而皺起來的眉頭已經舒緩下來了,對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基本瞭解。但他並沒有去問對方究竟是什麼人,只是有些爲難的說:“孩子還要上學。”
李赫也是真的服他老爸了。他自己是因爲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所以不問,是假裝不諳世事。而李傑不去問人家的身份,是他真沒有把這件事當事兒。李赫心說,難怪我着老爸業務能力雖然強,卻一直混得很落魄,這敏感性實在太弱啊。對方都說了是市府辦的人了,那麼他後面的人怎麼也會是個小有地位的人吧?他竟然也沒有試圖去打聽一下,趁機拉一下關係的舉動。
姓許的年輕人也是不動聲色的審視了李傑一下,說:“我們有車,如果現在就出發的話,明天晚些時候就能回來了,明天的課我可以幫李赫同學請個假。當然,如果不方便,以後再見面也是可以的,只是那個被救的人很想第一時間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這個時候李傑要是再不去思考對方的身份那纔是有鬼了,他只是不太擅長於處理人際關係,但作爲一個老刑警,隨便一點線索他也能推算出很多東西來的,所以他疑惑的看着姓許的年輕人問:“那位被救的人是什麼人?這個可以告訴我吧?”
姓許的年輕人點點頭,說:“李赫同學救的人,就是本市的鄺行遠鄺副市長,我是鄺副市長的秘書許鴻程。”
“啊!”李傑有些震驚了。他雖然不是個很能經營自己事業和仕途的人,但並不代表他遲鈍到連本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副市長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而且也聽說過關於鄺行遠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上位副廳背後的那些真真假假捕風捉影的家族傳說。自己的兒子竟然救了這麼一位在仕途上前途無限的人物,這對李赫,甚至對他自己會有什麼影響,李傑一時還真想不過來。不過李傑有個好習慣,就是遇到事情不往深處想,現在就是人家作爲被救者向施救者表達謝意,李傑把頭轉向李赫,說:“小赫,這個你自己決定吧。”
許鴻程又不動聲色的看了李傑一眼,似乎想知道他這話是出於真心還是以退爲進,沒辦法,站在他的角度,雖然他自己也不過就是三十出頭,但在官場上也歷練了好幾年,不由自主的就會去思考去分析每個人說話做事背後的用心。
但李傑,他看不出來。因爲李傑是真讓李赫自己決定的。
李赫倒是瞭解他老爸,他就是純粹的懶得往深處去考慮,怕累。心裡苦笑了一下之後,李赫說:“今天太晚了,要不我們明天去,後天回來吧。”李赫救人之初其實是懷有賭一賭的用心的,不過救了個人還要搞得想來想去的話那就沒意思了。從這一點來看,他覺得老爸李傑那種懶得深想的性格倒也是真灑脫,不知不覺的也受了一些影響。至於許鴻程會怎麼想,那就懶得去管了。
結果許鴻程看了看這對父子,只是微微一笑,說:“那好,明天一早我過來接你。”
許鴻程走了以後,李赫以爲老爸李傑總會和他多聊一會,畢竟救了個市裡面的大人物,要不要得到好處先不說,總是要先探討一下各種可能性吧?
結果李傑並沒有探討這些問題,他只是惡狠狠的問了李赫當時的危險程度,很不爽的教育了他一番,說救人於危難固然是男兒本色,但把自己置於生死一線的境地,那就很不可取了。然後又告訴李赫如果時間寬裕的話,既然去了省城,就要去看看他的老媽,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李純是小朋友早就睡着了,李赫回到自己屋裡,也不知道老爸是怎麼想的,過了一會隔壁而房間裡竟然傳出了隱忍的兒童不宜的聲音。
李赫腦門上掉了一大滴汗,也只能捂着腦袋睡覺了。不得不說,儘管李赫是個經歷過人事的離婚老男人,可架不住身體還太年輕,隔壁那種隱忍的聲音飄來之後,李赫好半天才睡着覺,結果睡着了之後竟然留了一灘痕跡,而夢裡出現的,竟然是那個主動向他表白,卻又被他嚇到了的張雨娜。
哎,李赫大半夜的跑到衛生間洗短褲,果然大叔的內心比這些孩子猥瑣多了啊。
第二天一早,許鴻程就出現在了李赫的門外,表情看上去波瀾不驚,但李赫知道這傢伙鐵定把昨晚的所見所聞跟他的老闆聊過了,至於他們會怎麼分析自己,李赫懶得去管。他只是看了一眼許鴻程背後那輛豐田陸地巡洋艦lc100,這車擱在十幾年後依然是高端的越野車,李赫只能感嘆90年代的官員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收斂。
看起來這款車很新,李赫並不知道陸地巡洋艦的lc100也是98年才投產的,也並不是什麼地方都能看到呢。不過前世裡李赫自己雖然買不起越野車,但對於經常看到jeep大切、牧馬人,看到凱迪拉克凱雷德,看到悍馬h3,看到路虎衛士、攬勝,看到奔馳g65amg,甚至還在車展上看過喬治巴頓的李赫來說,陸地巡洋艦真心不能讓他驚豔,儘管這款車的口碑真心不錯。
沒有別的人,司機就是許鴻程自己,也可以看出,他是鄺行遠的絕對心腹。
對於李赫在這輛陸地巡洋艦面前的淡定,許鴻程先是有些驚訝,隨後又釋然了,這孩子顯然不知道這輛車意味着什麼……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而李赫則發現那個鄺行遠實在是喜歡越野,他出事的那輛三菱就要低調得多,但也是性能超有口碑的真越野。配上他“行遠”那個名字,李赫覺得這個人一定很有意思。
然而原本,這個人和季寥一樣,也是沒有以後的,李赫真的不知道自己這隻小蝴蝶,最終會帶來怎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