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行健在一陣得意之後又想把鬱芷涵拉過來,不過這一次鬱芷涵已經有了準備,不等康行健拉住她的手,她就滿臉紅暈的向前一竄,像一隻機敏的小鹿一般跳到了雲璐和陳箐的身後。
康行健倒也不惱,只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切李赫看在眼裡,滿滿的都是羨慕。倒不是羨慕康行健追到了他們的班花,也是準校花的鬱芷涵,他羨慕的是那種真正的十六七歲少年的情懷和喜樂。
再看着鬱芷涵被康行健拉了一下手都臉紅的躲開,回想起後世在公交車上、在地鐵上、在公園看到的那些穿着校服的中學生情侶旁若無人的親吻甚至摸胸,李赫真心覺得這個年齡的戀愛,還是像康行健和鬱芷涵這樣的更加純美一些。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純美他們能維護多久,雖然人長大了總有被塵世浸染而從雲霄落到地面的一天,可在這個詩畫一般的黃金時代,這樣的畫面讓他感動。
而儘管李赫給康行健的建議許多都沒有落到實處,什麼社會調查,什麼徒步探險,什麼荒野求生都沒有能夠展開,不過對於康行健來說,這一次的旅行,最終是圓滿了。
因爲大家都覺得在林場裡的感覺很好,風景很美,那種氛圍也很動人,所以一致同意在林場多呆了一天,這一天在林場裡步行的時候,康行健就理直氣壯的拉起了鬱芷涵的手,而抗議了幾次無效之後,鬱芷涵也只能默許了康行健這種霸道的行爲。
“看到沒有?”遠遠跟在後面的李純對哥哥說:“哥哥如果你喜歡一個女孩的話,要像康行健哥哥這樣霸氣一點才行哦。”這纔沒走多久,小丫頭又賴在了李赫的背上,李赫一邊揹着她,一邊還要接受小丫頭的現場指導,心裡也是鬱悶得不要不要的。正想把這個小東西扔下來呢,李純又抱着李赫的脖子說:“哥哥你還是不要忙有喜歡的女孩子吧,不然哥哥你鐵定是重色輕妹的那種人。”
李赫哈哈一笑,回頭對妹妹說:“你說得對極了!”
康行健帶着戀愛的甜蜜,和小夥伴們一起回信仰市去了,而李赫帶着妹妹李純搭車到了鄉下的爺爺奶奶家。
爺爺奶奶家所在的那個鄉叫做桫欏鄉,是一個少數民族自治鄉,在雲杉縣的南面,靠近雲杉縣的苦雨嶺自然保護區。在李赫給康行健最初的建議裡,他們的目的地就不是大龍山人工經濟林場,而是苦雨嶺自然保護區。李赫和李純搭車也只到了鄉政府所在的老街上,下了車以後還要走幾公里纔到他們的爺爺奶奶家。
桫欏鄉的所在,用“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篸”這句詩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爲過的。桫欏鄉的水雖然不能稱之爲“江”,但其清澈幽深,卻是大江大河的水所不能及,這水從山中蜿蜒而來,淺出清澈見底,水中的魚兒“皆若空遊無所依”,深處則如翡翠,碧綠可人。
水邊到處都是竹林,不時可以看到竹林邊的一塊大青石板上有人在洗衣洗菜,在李赫的印象裡,這裡的人洗衣服直到世紀末還很少有人用洗衣粉肥皂之類,穿越了浮生再次來到這裡,一路看到這裡的人在水邊洗衣服真的沒有用洗衣粉的。只可惜李赫看到的洗衣人都是一些抱着青布頭帕的大娘,就沒有見到什麼“竹喧歸浣女”。
穿過一座風雨橋後,再往前就是崎嶇不平的土路了,土路也可以通車,如果李赫自己有輛車,也可以一直駛到奶奶家的坡下。而他們的老屋還在山上,這時的路又要崎嶇一些,路邊長着各種果樹,有蘋果樹、梨樹、李樹、核桃樹、櫻桃樹、也少不了高大茂密的大榕樹、銀杏樹還有竹子。幾乎每一家人都隱沒在一叢竹林後面,隱隱的就看到黑瓦吊腳樓的一角。
老屋差不多在坡上最高的地方,李赫也不知道爺爺奶奶爲什麼要把屋子建在這麼高的地方,也許覺得遠離街面會更安全一些吧。這裡家家戶戶住的都是吊腳樓,也不管你是哪個民族的,區別就在於靠河邊那些吊腳樓都是竹樓,而坡上的吊腳樓多是木樓,竹樓不用瓦而用茅草做頂,木樓則用黑瓦。其實李赫和李純過來的時候,街上、河邊的那些竹樓大多都荒廢了,大多數人家都換成了兩層,或者三層的平房,即使老人們鍾愛舊時的竹樓,終究阻擋不住時代向前的腳步。
吊腳樓最下面一層通常都是用來養牛的,李赫的爺爺家早沒有牛,也沒有將底層用來養豬,只是堆放了一些雜物,蓋了兩間茅房,豬圈在老屋旁邊另外修建了兩間。奶奶生來是個勤快的人,將吊腳樓的底層,還有門外的空地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空地裡養了一羣雞,正在陽光下來來去去的刨食,用沙土洗澡,然後李純就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羣小雞!好可愛的小雞!”
“小樣,”李赫拍了拍李純的腦袋,說:“再可愛的小雞長大了都是要被我們吃掉的!”
李純一聽頓時眼淚汪汪的說:“哥哥你好殘忍,你怎麼能這麼說!”
李赫哈哈一笑,說:“那今晚上有本事你不要吃雞肉!”
聽到了他們的動靜,在樓下專門煮豬食的伙房裡的奶奶走了出來,奶奶穿着一身土布衣裳,像當地少數民族的老奶奶一樣包着青布帕子,李赫的爺爺奶奶不是本地人,但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衣食住行也和本地人沒什麼兩樣。
“奶奶!”李純看到奶奶,叫聲特別的清脆響亮,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慈祥。等到李純撲到奶奶的懷裡,奶奶像變戲法一般的,就拿出了兩個剛從地裡摘的嫩黃瓜遞給李純,那黃瓜表面上還長滿了小刺,但並不扎人,李純張嘴就咬,咔嚓咔嚓的聲音就從她嘴裡發出來。
李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着眼睛裡的霧氣小聲的叫了奶奶,卻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接過了奶奶提在手裡,還熱氣騰騰的豬食桶。奶奶手裡的黃瓜已經遞給了李純,不過等到李赫餵豬回來,奶奶遞給了他一個拳頭大的脆皮梨,還說:“坎下三孃家那幾個孫子腿腳快得很,你們要是再晚來兩天,樹上的梨子就給他們吃完了。”
李赫接過脆皮梨,放在鼻子下面使勁的聞了一下,一股青澀的甜香絲絲的浸入他的鼻中,咬了一口,微微有點澀,也有點酸,但甜是主流。這種甜卻是生動的,豐富的,不是超市裡那種甜得發膩的水果可以比。
“喲!我們的四少爺轉了性子了?還知道幫奶奶餵豬吶!”
正當李赫一小口一小口朝聖一般細細品味着奶奶家的脆皮梨的時候,吊腳樓一樓的樓梯口上,出現了一個少女的身影。少女年齡比李赫略小一些,個頭也挺高,甚至比李赫之前見過的二姐李荻還要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了,不過光長個子,還沒有發育開來,穿着t恤的胸前只有兩個小小的突起。因爲個高腿長,穿了條牛仔揹帶裙看着也還是很好看。
這是李赫三伯家的獨生女兒李溦,在他們家排行老六,比李赫只小一歲,這會扎的是雙馬尾,說話的時候抱着手,牙尖嘴利的,其實也是李赫一向最討厭的不知天高地厚,滿嘴跑火車的半大女孩。
不過作爲一個實質上的大叔,李赫沒有跟小女孩計較,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問:“老六,怎麼就你一個?二姐、三哥還有老五呢?純純,叫六姐。”
李溦看了看李純,說:“叫六姐好土的,就叫我溦溦姐姐好了。”
李純看了李溦一眼,嘴裡還在咯嘣着黃瓜,但依然吐字清晰的叫了一聲:“六姐。”然後就一蹦一跳的看小雞去了。
李溦沒辦法發李純的火,就衝李赫白了一眼,也不回答李赫的話,轉身自己進了屋子。
李赫聳了聳肩,一根藤上七朵花,每個都會有自己的性格,再說他們也只是堂兄妹,步調不一致那也實在正常。奶奶壓根就沒把他們這些小孩的事放在眼裡,她還有的是事情要做,而且果然如李赫所料,今天家裡的孩子多,奶奶就把外面跑的雞攆到雞圈裡,然後從裡面抓了一隻肥大的公雞出來。
這個李赫沒有去幫忙,主要是也沒有經驗,弄不好一隻雞沒殺死讓它到處跑那就有點丟人了。不過他前世裡一來到奶奶家就什麼都不管,就窩在閣樓上讀那些發黃的老書,是老書,但不是什麼古書,大多是八十年代的一些雜誌,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伯伯留下來的,但應該不是他老爸李傑,因爲李傑從來不看那種文學類的雜誌。不過這一次李赫連門都沒進,看到奶奶忙着準備飯菜,看了看樓下還有很多柴要劈,也就先去劈柴。
“喲!老四變勤快了,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罕見啊罕見。”對於李赫的冷嘲熱諷不是李溦的專利,李赫聽到一個男孩剛開始變嗓的聲音,擡頭一看是二伯家的二小子的李墨。同輩裡李墨和李溦年齡最近,走得也最近,說話的風格也很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