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知道要封校。
所以在封校之前,他連着召集公司的領導層和骨幹開了幾次會,把公司接下來的工作做了一些交代,同時也保持自己和公司的聯繫,然後他回了學校。
其實李赫知道這一次的疫情雖然嚴重,天南省也發現了感染病例,但最終是平安度過,倒是許多大學都封校了,時間不一,嚴密程度也不一樣,但他那時聽說光大算是封閉得最嚴的學校之一。
李赫必須要回學校,再不回,他就沒有學校了。
他快畢業了。
人生處處充滿了矛盾。
李赫前世上大學的時候幾乎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學校,可是他在那個學校絲毫沒有存在感,連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的大學生活究竟有些什麼。這一世他雖然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學校裡,可他在學校裡卻是一個傳奇般的存在,就連剛進校的大一新生都聽說過他。不過就他自己來說,這一世的大學生活也還缺乏記憶。
李赫不想自己兩世爲人,大學都是一片空白,所以他趕在封校前回到了學校。
當然在別人看來,他回來只是因爲馬上就是畢業論文答辯了,光大的畢業論文答辯是在5月中旬,但4月下旬就封校,他趕回去倒正好是答辯前夕。
大四下竟然還有課,因爲光大的教學安排是大四上實習,但他們的學分還不夠,所以大四下還有課。當然只是一些選修課,但是光大向來從嚴治學,即使是大四下的選修課,不認真對待也是會掛科的。
但是對李赫來說,大四下還有課他就有些喜出望外了。
如果在過去,誰要是對他說聽到有課上就喜出望外,李赫準一個耳刮子給對方扇過去,尼瑪這裝的什麼逼呢?可現在,他真的就是這種心情,很高興,自己還能作爲學生坐在教室裡聽老師上課。
是作爲大學生在教室裡上課,不是什麼總裁班,不是什麼培訓班,也不是什麼黨校學習班,裝逼一點說,人生是學無止境的,但身份不一樣。
或者說,心境不一樣。
李赫回到寢室的時候一個室友都沒有,這讓他很是鬱悶了一下,尼瑪人去樓空人去樓空,這還沒有散場就人去樓空了?結果放學過後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李赫一下就從自己的牀上跳下來了。
“咦,老七,你怎麼回來了?”最先進來的是老大況天琪,看到李赫回來他也是一臉的驚訝。況天琪現在瘦了很多,沒有了剛進校時那種浮華和猥瑣,除了眼睛還是比較小,整個人看起來老成幹練了許多。
李赫呵呵一笑,張開雙臂就給了況天琪一個擁抱,由衷的說:“老大尼瑪你都瘦了,這看起來多不習慣啊。”
“艹!”況天琪也是無語,本來李赫一個深情的擁抱挺感動他的,可尼瑪我就不能瘦不能帥嗎?無語歸無語,他還是把手裡的書一放,摸了一煙出來給李赫散一支,李赫愉快的接過去了,兩個人點上煙,況天琪悠長一嘆說:“你倒是越來越帥了。”
李赫倒是毫不謙虛的說:“不是一直都帥嗎?特麼的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快啊,我現在都還記得剛進寢室的第一天,老大你那雙猥瑣的小眼睛和饅頭一樣的臉,那時候你脖子上掛一個單反,還說要拍一個高校美女詞典,哎對了,現在拍出來了嗎?你要弄出來了我找地方給你出版了。”
況天琪的小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在回憶曾經拍過的那些美女,最後搖頭說:“早就沒拍了,生活壓力大啊。”
李赫點點頭問:“那現在怎麼樣?需要我搭把手嗎?”李赫並不會隨意的就去幫助誰,這個世界上,同情有時候也是一種傷害,但他和況天琪彼此都很瞭解,如果況天琪需要,他也是義不容辭。
況天琪笑了,說:“還行了,我爸那個小公司,現在我是完全接過來了,去年一年,債務算是還了大半,預計今年可以贏利了。放心,有你這麼條大腿,該抱的時候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吃飯了沒?沒吃咱們去後街吃去。對了,要不要給桑藜請假?”
李赫說:“請什麼假啊,叫上一起。不過你這拿着書,是從哪來啊?”
“我去,”況天琪也是無奈,說:“上課啊,我們還有課你不知道嗎?好吧,對你來說上不上課也真不重要。”
“誰說的!”李赫一聽還有課還來勁了,興奮的說:“下午還沒有嗎?有課我下午就上課去。”
況天琪搖頭說:“下午沒有,選修課而已,一星期兩節。不過明天還有另外一門課,上課的老師是咱們大一的老班李愬老師。”
“李老師又回來了?”李赫有些驚訝。
就在他們大一結束的時候,他們的班導李愬老師爲了愛情,辭職離開了學校,和他的女朋友,也是李赫他們的師姐去了西藏。這快三年了都沒有再有李老師的消息,乍一聽說他回來了,李赫一聽,估計這故事有重大轉折。
況天琪招呼李赫在牀上坐下來,說:“老三和老八現在就在李老師說那裡幫忙,我是李老又住回了他的單身宿舍。他當初雖然辭職走了,不過系領導還有校領導,也就是桑藜的爸爸都很欣賞他,具體怎麼操作我不知道,但是他又回來了。李老和那個師姐最後分了。”
“分了?去西藏是老李犧牲了自己的前途跟着那女的去的,竟然分了?”一聽說分了,李赫就對那師姐沒好感,直接連師姐都不叫了,也不記得名字,就叫那女的。
況天琪說:“怎麼說呢,清官難斷家務事,是非對錯,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也許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理想都是很美的,我並不懷疑師姐當年選擇去西藏支教時的真誠。可從我自己接手我爸的生意以後,我就知道生活有太具體了。你是早早就脫離了勞苦大衆的階層,大概是不會懂得什麼叫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有時候理想再美,在點點滴滴細碎的生活面前,理想真的很蒼白。”
李赫不說話了,升斗小民的生活,他又怎麼會沒有體會?
況天琪拍拍李赫的肩膀,說:“老李說他們是和平分手的,大家都回來了,老李幸運,學校還願意接納他,師姐回他們家鄉了,她有能力,重新考個工作不是問題。畢竟刻苦銘心一場,儘管這個結局很讓人唏噓,但想來他們也是沒有遺憾的吧。”
李赫想想也點了點頭,其實他最開始聽說李愬老師又回來了的時候,他以爲這個故事是那種悽美的愛情悲劇,比如師姐出了意外,得了絕症什麼的,再加上他們遠赴西藏支教的理想,拍個電影不知道要賺多少眼淚。結果畫風一換,只是因爲在現實生活中不堪忍受之後的分手,格調瞬間失去了那種美感。電影要這麼拍估計就沒人看了,可認真想想,這纔是特麼的生活。
而且有一種更深的悲哀。
“走吧,食堂吃飯去。”李赫拍了一下況天琪,站起了身來。
“你現在還能吃食堂?”
“笑話,我在荒野求生的時候發臭的肉都吃。我叫上桑藜,你刷卡啊。”
李赫給桑藜打了電話,大家約了在學校一食堂吃飯。路上遇到了老六陳貺,他身邊還跟着那個學妹女朋友,李赫記得叫沈溪竹還是什麼,是陳貺在大學裡談得最久的一個女朋友了。不過陳貺畢業了要回他家鄉去,沈溪竹還繼續唸書,以後怎麼樣,那又不知道了。
李赫和況天琪他們到一食堂門口的時候,桑藜已經等在那裡了。桑藜今天穿的是一套民國風的衣裙,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幅畫,過往的師弟們紛紛側目。想要去搭訕,又有種無形的壓力,但很快就有人知道她是誰了,畢竟是這幾年光大獨一無二的女神,就算桑藜大四這一年出現得不多,一樣的有很多人認識。
況天琪看到桑藜就有些激動的對李赫說:“老七,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說,我想跟你家女神合個影,可以不?可以的話我回去拿相機。”
李赫笑笑,說:“可以,怎麼不可以,我幫你跟女神說說吧。”
“李赫學長!”
李赫才走到食堂門口,還沒有跟女神搭上話呢,裡面走出幾個女生,倒先衝着李赫喊了起來。李赫都不知道她們是大幾的,他笑着和她們打了招呼,等她們邊走邊回頭的去遠了,他才得意的對桑藜說:“沒想到啊,我以爲只有你是萬人迷,沒想到我也是萬人迷呢。”
桑藜鄙視了他一眼,問:“那要不要我走開,讓你一個人繼續讓人迷啊?”
李赫立場堅定的擺手,說:“那不行,別人迷是別人迷,我可是隻迷你一個的。對了,況老大說想和你合個影,問你願不願意。”
桑藜跟況天琪陳貺還有陳貺的女朋友沈溪竹都打了招呼,笑眯眯的對況天琪說:“要合影等我改天換一身衣服,今天穿得很隨意的就出來了。”
況天琪受寵若驚,說:“那這樣,我們約一天大家一起拍一些畢業紀念照吧,我對我的拍攝技術還是很有信心的。到時候我就跟你拍一張,一張就夠了。”
桑藜笑着做了個OK的手勢,幾個人就一起進去食堂吃飯。
“師兄!”
這才坐下來吃飯呢,又有人過來了。不過這次不是什麼學妹,而是師弟,一起吃過飯踢過球的學生會體育部長,也是系足球隊的隊長張鴻凌。張鴻凌也大三了,陳貺看他站在一邊顯然有話說,就讓開了位置,和沈溪竹坐到了旁邊的一張桌子。
“師兄這次回來待多久?”
“應該要到畢業了。怎麼,要我這把老骨頭回來踢比賽?”
“師兄雖然是師兄,年齡可不比大,哪來的老骨頭的說法。現在是這樣,學校體育部才下了一個文件,今年的聯賽改成盃賽了,不過開學以來一直被耽擱,現在說馬上就要開打了。我是這樣想的,要是打聯賽,我們的實力擺在那,再怎麼超常發揮,能打到前五就到頂了。但是盃賽有偶然性嘛,分組分區的時候只要稍稍的操作一下,更合理一點,那進決賽也不是沒有可能啊。現在齊師兄在,凝風師兄在,你也回來了,大一大二也有兩個不錯的,咱們中文系還從來沒有拿過冠軍呢,值得期待啊。”
李赫一笑,學校馬上封校,一封校肯定要搞各種文體活動,足球賽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這事沒什麼好說的,李赫爽快的答應了。離別在即,踢幾場球也是個紀念,不然以後他就是自己買一個球隊,也沒有這種上場比賽的經歷了。
那就來吧,最後的這段日子,一切都來得火熱一些吧,這個重來一次的青春,不留遺憾。
怎麼新書龍套樓沒有人去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