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用來安置葉漫漫的地方在一個老小區裡,建於90年代初,覆蓋了很大的一片區域。
說是老小區,主要是各種新的小區發展得太快了,有點那種“還沒年輕就老去”的感覺。這個小區比較大,物管不錯,治安也算比較好的。
房子是短租的一套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兩間臥室,李赫和趙勇住了一間,趙金珠和葉漫漫住了一間,凌清冽睡客廳的沙發。這是她自己選的,用凌清冽自己的話來說,她是這裡年齡最大的,又是正兒八經的警察,怎麼都該她睡客廳。
五個人裡面,葉漫漫是受保護的證人,凌清冽是警察,趙勇是警院的學員,李赫是整個事件的核心,要說起來,這件事和趙金珠其實是沒什麼關係的。李赫把她叫來,除了她正好期末考試結束了之外,最大的因素不是她有功夫可以保護證人,而是……
凌清冽不會做飯。
凌清冽對此倒是振振有詞,“姐姐的手是拿槍的,就算拿刀也是戰鬥刀具,不是拿菜刀的。”不過在趙金珠忙裡忙外的時候,她還是訕訕的試圖到廚房裡幫忙,結果她在打碎了兩個盤子後就被趕了出來。
“李小赫,你笑什麼笑?”感覺到了李赫的笑意,凌清冽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還有你,趙勇,你是想讓師姐指導一下你的擒擊拳嗎?”
李赫和趙勇都是強忍着,一臉便秘的表情,葉漫漫本來很厚道的裝作什麼也看不見,卻被這兩人的表情給逗笑了。到了這個時候,她怎麼都不相信李赫和趙勇真的就是那種在夜總會裡紙醉金迷的紈絝。
葉漫漫並不笨,甚至可以說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如果不是家裡出了事,她的人生會是完全不同的樣子。這時候葉漫漫並沒有去傷懷自己的人生,她知道不管自己怎麼傷懷,那個原本應該的人生也不會再回來了,而現在,如果說現在的人生看不到什麼希望,那麼,至少她要讓那個毀了她的人付出代價,而傷懷?那太奢侈。
不管李赫是出於什麼目的找到她的,只要那個人受到懲罰就行。
在一旁聽着李赫和凌清冽他們的對話,看着他們的相處,葉漫漫有些羨慕,她也有一些小姐妹,彼此之間的感情也不錯,然而,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金珠!你好厲害,就這麼一會,你就做出這麼多好吃的來了。”
就在葉漫漫有些走神的時候,她聽到了凌清冽的一聲驚呼,再一看,飯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電磁爐上還擺着一個火鍋,那張飯桌下面還擺着一個電烤爐。葉漫漫下意識的看了看窗外的雨雪紛飛,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圍在烤火爐邊上吃火鍋,這樣的感覺不要太好。
一時間,她心裡好像有什麼地方被深深的刺了一下,痛得並不分明,卻有些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時趙勇說:“就我們幾個人,金珠你弄出這麼一大桌子好吃的,太奢侈了吧?”
李赫幫着趙金珠把一鍋熱氣騰騰的米飯端出來,趙金珠擺了碗筷,說:“你們都忘了嗎?今天是元旦啊,新年的第一天,怎麼都要好好的吃一頓,接下來的一年纔會紅紅火火啊。”
凌清冽噢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是嗎?已經是新年了嗎?每天都加班的人實在是記不住日期啊。”
李赫也呼了一口氣,喃喃的說:“也就是說,現在是2001年了。”
趙勇說:“沒錯,99年過去了,沒有世界末日,00年過去了,也沒有迎來什麼新世界。2001年,我們又老一歲,但生活還是生活,沒有什麼不同。”
李赫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沒有不同嗎?自己重生回到這個時空裡,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對比自己的前世,不管是哪一段前世,生活都還是有着巨大的不同吧?2001這個年份,會有更多的機會,等把眼前這個事情了結了,他的重心,該放在創業上了。
可爲什麼他遇到的事就那麼多呢?
“有酒嗎?”凌清冽問了一句,這樣的場景,沒有酒會差點什麼的。
趙勇說:“師姐,我們這是在執行任務期間吧?”
李赫笑笑說:“一個人一瓶啤酒,有個意思就行,這不算違反紀律。再說違反紀律也是清冽姐的事,對吧?”
凌清冽斜眼看了李赫一眼,一臉“你這是作死”的表情,哼了一聲說:“說的沒錯,我跟你一人一瓶,白的。”
凌清冽當然沒有真的跟李赫拼酒,畢竟她現在是有任務在身的,她的任務就是保護重要的證人葉漫漫。說起來,這裡也只有她是正兒八經的警察,其他的像趙勇也好,李赫趙金珠也好,都只能算是協助她完成任務的。不過凌清冽沒喝酒,其他人則多少都喝了一些,也就是啤酒,應個景,畢竟是新年。
喝得最多的是葉漫漫,沒有人勸她,但也許她幹了這一行,酒量早就練出來了,喝幾瓶啤酒就當潤喉,更重要的是她年齡不大,經歷的事卻太多,她喝酒,也抽菸,話不多,倒是酒越喝越多。不知不覺,趙勇去抱回來的一箱啤酒,就已經被她喝了七八瓶了。
葉漫漫是還想喝,但是被李赫阻止了,葉漫漫剛剛進入了狀態,看着李赫問:“怎麼滴?怕我酒量不行啊?你也太小看我了,這就是,這就是個熱身而已。”
李赫笑笑,說:“總共就一箱酒,你一個人喝完了,我們喝什麼?”
葉漫漫就嗤笑一聲說:“不夠再去買就是,你在我們那開一瓶紅酒夠你買一車啤酒了,這會還心痛這點小錢啊?實在不行,我請你們喝。”
李赫說:“喝酒不解決問題,其實吧,這件事了了,你也可以換一個活法的。”
葉漫漫愣了一下,看着李赫問:“什麼意思?”
李赫聳聳肩說:“很簡單,等我們把你的仇人送進了監獄,你的心願了了,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吧。你手上應該還有點生活費,就算沒有,我可以資助你,你是要重新上學也好,去找個工作也好,重新開始吧。”
葉漫漫看了看李赫,又看了看他們幾個人,好長一段時間不說話,突然擡起頭來,說:“我覺得我們躲在這裡其實是沒什麼意義的,我得讓那個姓郭的看到我,只有他看到我了,他纔可能會想要做點什麼,那會讓他死得更快,不是嗎?”
凌清冽冷靜的說:“你想拿自己當誘餌,可是你能想到這一點,郭光文也一定會想到這一點,你突然出現,他反而不會那麼冒失。不要太低估你的對手。”
葉漫漫說:“他一直以爲我爸手裡有他的證據……是真的有,我爸當時用相機拍了一些材料,有幾個工程,姓郭的吃了錢,他自以爲手段很高明,但那些原始的材料夠他喝一壺的。那些照片後來是被我偷偷的帶走了。如果,他知道我要把東西交出去,他應該會坐不住吧。”
凌清冽依然冷靜的說:“如果他會採取什麼手段,那你將會面臨很大的危險。”
“無所謂了。”葉漫漫的眼睛裡瀰漫着一種異樣的情緒,她笑了一下,但那種笑裡面有着非常複雜的東西,開始新的人生嗎?這個願望,也許只是個美好的願望而已呢。
這時李赫說:“其實,比起復仇,重新開始你的人生更重要。我不建議你拿自己當誘餌,就算沒有你的證詞和你手裡的證據,郭光文這一次也註定是要進去的,區別只是量刑的輕重而已。反而是你,如果冒險拿自己當誘餌,真出了事,恐怕就沒有以後了。”
葉漫漫紅了眼睛,卻是笑着說:“我該說一聲謝謝嗎?一開始我只當你是個花錢買笑的公子哥,後來我知道不是,但我也只當你是別有用心的人,歸根到底,你只是要利用我而已。現在……也還是吧。不過這頓飯,是我從我們家出事以後,吃得最暖的一頓飯了。我知道我要幹什麼,其實就是你剛纔勸我重新開始的時候,我是真動心了,但是我不親眼看到這個人受到懲罰,我心裡這一關是永遠過不去的。至於危險,我怕什麼呢?早幾年,我就已經當自己死了。好了,就這樣吧。我做我要做的事情,你們完成你們的任務。”
凌清冽看着葉漫漫說:“不能保證對方會做出什麼事來,我認爲他不會行動,但一旦行動,後果將難以預料。”
葉漫漫問:“如果我死了,你們能保證把那個禽獸繩之以法嗎?”
凌清冽說:“職責所在。”
李赫搖搖頭說:“我不贊同。我們可以不用這個辦法,更好的辦法是等待。”
“我不想再等!”葉漫漫突然喊了一聲,說:“我不想再等下去。那個混蛋毀了我的一家,更毀了我,他是個官,自古以來官官相護,就算你們找人調查他,誰能保證什麼時候查得出問題出來?就算查出了問題,說不定又能給他抹平了。我怎麼知道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李赫看着她,想說就算我什麼也不做,兩三年後他都一定會進監獄的,這是我前輩子裡記得很清楚的事情。可這樣說有意義嗎?葉漫漫那種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提出做誘餌的是她自己,他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太矯情了。可爲什麼他就覺得真這麼做,總有一絲不安心呢?
這時凌清冽說:“那就按你的心願來進行吧,我會24小時貼身保護你,我不敢保證你不會出事,但我會保證在我死以前,你都不會有事。”
……
“五叔,我們剛得到消息,有人看到葉明溪的女兒了。我們之前派人找過她,被她逃了,現在她突然出來,只怕是故意的。”
“故意的?她一個小姑娘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那就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了。五叔,這次去省裡,有什麼眉目?我叫人查過葉明溪的女兒,似乎沒有人特別和她聯繫過,她還算是比較紅的吧,每天都有不同的公子哥把她叫出去,涉及的人太多了,一時半會查不出來啊。”
“省裡面……省裡面那位就是叫我斷尾求生,他是聞到了氣味了。要我斷尾求生,我要是斷不好,我就是他的尾。縣裡面那幾家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就不要再做保他們的打算了,趕緊把自己摘出來吧。那個葉漫漫,她跑出來是想做什麼?”
“她跑去上訪,說自己手上有證據,但是現在又不肯把證據交出來。”
“噢,這是想玩嗎?那就陪她玩玩吧,讓她還有她背後的人好好看看,什麼樣的人,纔有玩的資本。”
今天還有一章,老白拖着受傷的胳膊在碼字,這段時間的斷斷續續,不光讓讀者失望,老白自己也失望。客觀原因就不說了,主觀上,是不是老白其實不太會寫都市?或者說,還是有喪屍的世界來得簡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