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湘暉是個畢業於廣州美院的畫家,外加一個前綴:潦倒落魄的。
其實李赫根據顏湘暉的年齡推算,他應該是80年代上的大學,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的人都是天之驕子,那個時代的大學也真的可以稱作象牙塔,那個時代從大學走出來的人,專業功底也通常都非常紮實。
但也可能比較天真。
李赫發現顏湘暉是真的相信他說的話,覺得桫欏鄉是真有那麼閉塞和落後,這裡的男人真的可以有兩個妻子,而他也真心實意的想給他們畫一幅畫。
李赫說動了季寥和桑藜和他一起當模特讓顏湘暉畫一幅畫,但是他不會告訴她們他給顏湘暉說了些什麼,而他也告訴顏湘暉不要試圖和他的兩個“妻子”多說些甚麼,那樣他不但不會讓他畫畫,而且還會揍他。
爲了這幅畫,李赫還跑到坎下的鄰居家裡,借來了他們家媳婦嫁過來時穿的全套嫁衣。從頭上的銀飾,到銀項圈,各種配飾,還有純手工刺繡的嫁衣還有百褶裙,綁腿和布鞋,全部都有。
當然是給季寥和桑藜穿的,但是他不會告訴她們這是嫁衣,因爲這裡的嫁衣並不是大紅色的,而是藍底紅花的,所以季寥和桑藜只是被嫁衣的絢爛和精美亮瞎了雙眼,笑得也十分燦爛,至於坎下的嫂子來給她們梳頭的時候一直笑呵呵的在說什麼,李赫也肯定是不會給她們翻譯的。
“嫂子誇你們漂亮。”
這是真的。
“嫂子祝你們幸福。”
這也是真的。
其他的,李赫說我也聽不懂了。
至於李赫自己,也穿了一套當地的小夥子迎親的時候穿的盛裝,不過男式的婚衣再怎麼樣都要簡單得多,季寥和桑藜沒空注意他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就顧着互相看着對方的各種飾品吊墜,被那服裝的美薰染得明明被李赫坑了,還一個勁的誇他懂得女孩的心思,她們就想着弄這麼一套衣服穿穿呢。
這時候畫家顏湘暉被李赫趕到了山上去畫大樹,山後面有一棵幾百年的大樹,在一片斜坡上孤獨的撐着華蓋,顏湘暉一去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李赫就趁這個時候讓季寥和桑藜裝扮好,順便還給她們,以及給他們三個人拍了不少照片。
等到顏湘暉回來的時候,這“一家三口”盛裝以待,李赫手裡拿着一個蘆笙裝模作樣的作吹奏狀,蘆笙上拴着絲帶,季寥和桑藜一左一右各伸手牽着絲帶,曲腿半蹲在李赫的身側。
這不是照相,造型一擺就是一個下午,李赫自己都累得好幾次想撒手不幹了,倒是兩個女孩覺得衣服漂亮,景物漂亮,看了看畫家把她們畫得也很漂亮,竟然什麼也不說的蹲了一個下午。
完了季寥和桑藜去卸妝,換衣,畫家顏湘暉看着自己的畫,滿臉愁苦的問:“我可以把畫自己帶走嗎?”
李赫說:“你說了畫好了送給我的。”
顏湘暉一臉想哭的說:“說是這麼說了,可畫得太美了,我自己都被深深的感動了,老實說,我還沒有畫過這麼美的畫,我真捨不得。”
李赫搖搖頭,說:“你可以用相機把畫拍了,回去重新畫。”
顏湘暉說:“藝術是不可以複製的,就算我再畫衣服,也未必還是這個味道,更不要說用相機翻拍了。好吧,你可以不給我,但千萬別拿去賣了,如果有一天你要賣掉這幅畫,記得一定要賣給我。”
李赫笑了起來,這也就是藝術家了,自己把自己的作品看得很重要,李赫覺得自己就是想賣,也得這畫值錢啊。回頭去找人問一問,看看顏湘暉的畫到底值錢不值錢,這幅畫不管怎麼樣他當然是不會賣的,不過如果他的畫值錢的話,倒是可以騙他再畫幾幅,可惜前世不關心書畫市場,所以記憶庫裡關於書畫的都是齊白石張大千,當代的畫家,還真不知道。
又呆了一天,被李赫忽悠着又留下了3幅畫以後,畫家顏湘暉走了,帶着李赫送他的一個揹包的包穀。
季寥和桑藜都覺得李赫太摳門了,好歹你也給人家殺一隻雞給他烤熟了帶走啊,但李赫臭不要臉的說,藝術品這種東西,說值錢也值錢,說不值錢吧,也就只是一張紙。反正在桫欏鄉,顏湘暉的4幅畫能換兩天吃住,每頓飯都有酒有肉的,這已經不錯了,要是到別人家,他還得掏錢呢。
這顯然是強詞奪理,但在某些時候,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宋徽宗能畫吧?最後還是亡國了。又或者真到了末世,連美金都成了廢紙,更不要說繪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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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李赫是知道自己佔了便宜的,走的時候,他也把這幾幅畫都帶走了。一回到省城,除了那張他們的“三口之家”他自己藏起來了,另外的3幅畫,他都拿去找人看了。
有知情的人說,顏湘暉在圈子裡還是小有名氣的,他的畫一般都不捨得賣,所以流出來的,在市場上倒也還值一點錢。還有人問他要不要出手的,李赫謝絕了,既然有升值空間,他有不缺那點錢,那就還是收藏着吧。
回到了省城,季寥的假期也差不多就要結束了,雖然還剩下幾天,但她還要回到首都去,由學校統一安排出境,而她的父母家人則都在首都,等着她再過去團聚幾天。所以算下來,季寥最多也就在省城還呆一天就得走了,這還是李赫要求她坐飛機去,要是坐火車,他們還得提前從雲杉縣往省城走。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首都嗎?”對於這個問題,李赫其實是有些糾結的,似乎季寥並沒有告訴她的家裡自己有男朋友了,而且這個男朋友他們還認識。李赫鬱悶的是,莫非自己還拿不出手?
“我爸媽知道你的。”季寥哪裡會不知道李赫的心思,安慰他說:“如果不然,他們會讓我這段時間跟着你滿世界的跑嗎?可是你要跟他們見面了,我們就沒那麼自由了,而且,我不但不要你送我去首都,連機場你都不要送我去。”頓了頓,她眼睛裡亮晶晶的,卻笑着對李赫說:“李赫,我不想哭得太狼狽,你懂嗎?”
“可是……”
“不用可是了,明天桑藜會送我去機場的。”
呃,這又是什麼節奏?不讓我送,讓桑藜去送?季寥和桑藜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交情了?就算不讓我送,還有趙勇和康行健也在省城啊,這是要和桑藜攤牌嗎?不過貌似攤牌也沒有什麼談可攤的,因爲桑藜和李赫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連曖昧都不算。
不知道,想不出來,季寥的性格外柔內剛,決定了的事誰也改變不了,也只能由她去了。
走之前,李赫和季寥還是住的那晚他們看煙花後住的那家湖濱酒店,這一次,卻沒有抵死纏綿,反而只是拉開窗簾,並肩坐在窗前,關了燈,靜靜的看着這個城市。從青山如黛回到燈火輝煌,空間的變幻造成了一種好像那幾天仿若前世一般的落差感。
相伴到深夜,到底是拆了一次禮物,沒有疾風暴雨的瘋狂,只有極盡溫柔。
之後彼此相擁,卻都不肯睡去,直到天色將明,季寥纔在李赫的懷裡小睡了一兩個小時。然後她趁着李赫也睡着了,悄悄的起來洗了澡,換了衣服,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走了。
李赫聽到關門的聲音,苦笑着搖了搖頭。
是不是太瓊瑤了一點?可是,季寥這一去,真的好遠,時間也好長。李赫還想到一個問題,就是她學的那個東西,回國畢業以後,怕也有很大的可能不會迴天南省了吧?也不知道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警種,但千萬別進什麼保密部門,不然的話,就算回了國,見面也會很不容易,連結婚對象也是要受審覈的……
季寥,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層的吧?不然她也不會一開始藏着那麼多心事,也不會哭得那麼傷心了。
李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條縫,看着酒店外面的街道早已車水馬龍,這熙熙攘攘的城市,承載了多少喜怒哀樂?多少無可奈何?
季寥知道李赫並沒有睡着,但是她想要果斷一些,沒有李赫的成全又怎麼做得到?關上門的那一剎,眼淚到底是流出來了。也不想去擦,靜靜的在門外站了一陣,終於是拖着行李箱走進了電梯。
車是在酒店預約的,很貼心的服務,當然花費也不低,但這種時候不管是李赫還是季寥,都已經不在乎那個錢。回頭再看了一眼昨夜住過的那個樓層,上了車,索性就讓淚水肆意的流出來。
司機在觀後鏡裡看到了,可是身在都市,類似的故事起起伏伏,每天都在上演,他又能說什麼?區別大概也就在於,這姑娘不但生得好看,而且素顏,再怎麼哭都不怕把妝哭花了。
機場到了,季寥託運了行李,辦了登機牌,時間還早,就在大廳的咖啡廳裡坐了下來。李赫給季寥辦了一張卡,季寥沒有拒絕,她本來也不是個矯情的人,再說出門在外,要用錢的地方本來就很多。他們家也就是普通的職工家庭,收入還算不錯,但也遠遠不算寬裕,尤其是買下首都那個親戚家的房子以後,父母手裡都有點緊。她也沒去看卡里有多少錢,想來也是夠用的。
季寥的一杯咖啡還沒有喝完,桑藜到了。
八月的最後一更,總算沒有前功盡棄。九月會忙一些,兩更不能保證了,努力不斷更。
其實最開始成績不好的時候,老白也很失落,甚至在想,每本書都不行,大概也許老白是不適合寫網文的。但最近不知道爲什麼反而心平氣和了,就按老白自己的感覺去寫就行了,沒有太多患得患失,也許書會好看一些。
至於悲劇,不用太擔心,至少,這不是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