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李赫的內心是窘迫的,也是慚愧的,但至少在表面上,李赫是非常淡定的。
李赫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進化了,畢竟就算是臉皮厚,也是要有堅定的意志來支撐的啊。
“許微老師,我是你的歌迷呢。”李赫面帶微笑,嘴上雖然說得非常客氣,但眉宇間也有一種年少輕狂的味道,似乎他的潛臺詞是,我是你的歌迷,但我也有我的才華與驕傲呢。
私人沙龍是在一個別墅裡進行的,李赫也不知道這個別墅的位置在哪,不過感覺也是在比較熱鬧繁華的地段,能在京城有這樣一棟別墅的人也是非富即貴啊。李赫在劉麥莉的帶領下和幾個嘉賓都認識了一下,除了曾經讓他內心充滿文藝的許微外,果然也還有李劍和盧庚樹這兩位才子,另外還有幾位音樂人,基本都是後來比較有名的,但現在都還比較小衆,渾身洋溢着藝術家的氣質。
倒是別墅的主人,也是這個沙龍的發起者讓李赫格外的注意了一下,因爲比起那些後來成名,或者不成名的音樂人來,這個別墅的主人才是個實力派。這是個身材清瘦的年輕人,看起來不算帥,但有一股書卷氣,戴着眼鏡,儘管頭髮也有些長,但整個人感覺很乾淨的樣子,不像很多裝文藝的人,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弄成流浪漢。
年輕人叫董憶,在李赫的前世記憶裡並沒有這個人的名字,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因爲前世裡他不知道的人也多了去了。作爲這個沙龍的發起者,董憶自然是這個夜晚的中心,但他給人的感覺很自然隨意,局面把控得很自如,對許微這樣已經聲名在外的歌手,還有和李赫這樣的跟着別人來的客人都一樣的周到熱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聊起了李赫那首《曾經的你》,董憶就說:“李先生,嗯,似乎叫李先生太生分了,你年紀小,我叫你一聲李赫不介意吧?”
李赫笑笑說:“那是自然的,我更願意和大家處得更隨意一些。”
董憶笑着點了點頭,說:“李赫,你這首歌寫得很好,我聽過你去年參加全國原創歌曲大賽的錄音,詮釋得也十分到位。許微老師有個願望,他不好意思說,就由我代爲轉達吧,我想跟你買下這首歌的翻唱權,然後把它轉送給許微老師,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李赫笑了一下,說:“這首歌我不賣的。”
“哦。”董憶顯然並不感到意外,他見的人多了,說不賣的無非兩種可能,一種就是真的不賣,一種就是想賣更多的錢。所以他也淡淡的說:“許微老師自己就是創作型歌手,他從來沒有翻唱過別人的歌,這首歌,他就是喜歡,很純粹的喜歡。”言下之意就是想擡價就算了,人家自己什麼歌寫不出來呢。
李赫笑着說:“我知道啊,所以說這首歌我不賣啊,許微老師喜歡,那就算我送給許微老師好了。”
一邊的許微看着李赫,也不禁笑了起來,作爲一個藝術人,他倒沒有董憶想得那麼多那麼遠,聽到李赫這麼說,就說:“說來也怪,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感覺就是自己也一直想寫這麼一首歌,可惜還沒構思好呢,李赫已經唱出來了,也是一種緣分吧。”
李赫心說,廢話,這首歌本來就是你寫的,你當然感覺很特別了。其實以他爲劉麥莉寫歌的身價,還有許微現在的知名度,這首歌也能賣個好價錢呢,不過李赫知道取捨之間,得失也許會有很大的不同,有時候錢直接是錢,有時候別人的認同也是錢,而且後者的潛力更大。
果然董憶看着李赫的眼神更多了一層讚許,說:“歌詞寫得豁達遼闊,人也真是慷慨仗義,李赫,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麥莉小姐說你剛上大一,是在天南的省會是吧?”
李赫點點頭,說:“是啊,麥莉姐和我是故交,我和我女朋友季寥都曾經是麥莉姐的學生。”
董憶說:“以後來首都,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不要見外。”
李赫笑着說:“行啊,麥莉姐要到處跑,真可能到了首都無處落腳呢。”
又聊了幾句,董憶轉而去和其他的客人說話了。在和李劍還有盧庚樹聊的時候,李赫也聽到了他們準備合作一個演唱組合,還在構思一個組合的名字,大家也就都在出主意,李赫心裡笑得直抽,說:“你二位是主打校園風,組合的名字肯定要從你們曾經上過的學校來,你們都是清華的高材生,水木清華,水木清華,要不你們就叫水木年華好了。”
李劍和盧庚樹對視了一眼,李劍笑着說:“這個不錯,李赫兄有興趣一起嗎?”
這當然是個客氣的邀請,李赫也只能笑着說:“兩位志同道合,意氣相投,還是你們自己組合就好了。不過我有一首歌,如果能和你二位合作,以後能留名於你們的專輯裡,我也會很榮幸的。”這就是李赫的惡作劇了,本來李鬼見到李逵,應該很不好意思纔對,但該裝的時候就得裝,以後多半還是要都首都來的,多結交幾個朋友總不會是壞事。
一說唱歌,這裡除了李赫和季寥都是行家,就是主人董憶也明顯有很深的造詣,李赫當然不會傻到要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不過只是清唱的話,劉麥莉也說過他的嗓音獨特,詮釋更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深刻的通透,李赫是不會露怯的。
這時候這裡的主人和賓客都知道李赫是《曾經的你》的詞曲作者,也或多或少的知道劉麥莉現在走紅的幾首歌都是李赫創作的,雖然劉麥莉的曲風和他們不一樣,但劉麥莉的大學也是在首都上的,彼此間都還是有共同語言。所以李赫一說有新歌,還沒從下午那幾首歌回過神來的劉麥莉最是樂見其成,最好李赫在這些音樂前輩的鼓勵下踏入樂壇纔好呢。
於是劉麥莉很興奮的說:“董憶把你的收藏版吉他拿出來,我給李赫伴奏。”
李赫連連擺手說:“麥莉姐,我清唱,我覺得這首歌清唱有清唱的味道,至於我唱了以後,李、盧兩位怎麼去加工,那就看他們兩位才子的發揮了。”說着他就清了清嗓子,呃,和季寥胡天胡地了兩天,季寥的嗓子有點啞,李赫也一樣,不過就是這樣,纔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李赫唱的是水木年華的《啓程》,差不多是十年以後盧庚樹作詞作曲並演繹的,那是一首關於青春關於夢想的歌,而他在演唱的時候,也一直深情的看着季寥,一邊看着她一邊唱,季寥也是面帶微笑的聽着,一邊聽着一邊幸福。
“就在啓程的時刻/讓我爲你唱首歌/孤獨時候要記得想起我/等到相遇的時刻/我們再唱這首歌/就像我們從未曾離別過/別害怕現在的離別啊/微笑着揮揮手說再見吧/明天就等在/下一個路口/再遠的風景啊/我們會到達/向過去的悲傷說再見吧/還是好好珍惜現在吧/你尋求的幸福/其實不在遠處/它就是你現在/一直走的路……不管怎樣的時刻/請你記住這首歌/記住我們的堅持從未變過/未來怎樣的時/請你記住這首歌/記住我們的夢想從未變過……”
李赫唱的時候,一開始大家都在爲他擊掌打拍子,但是當他唱着唱着,李劍和盧庚樹就有些沉默了。是的,夢想就在前面,可一個人又能爲自己的夢想堅持多久呢?堅持下去,夢想就一定會實現嗎?他們熱愛音樂,他們有自己的夢想,可他們現在聲名不顯,有無數和他們一樣懷揣着夢想去奮鬥的人,最後又有幾個人能真的實現自己的夢想呢?這首歌,他們當然很願意和李赫合作,尤其是李赫很肯定的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成爲國內校園民謠的領軍人物,也很是讓他們感動。
之後幾個月,“水木年華”這個組合,就比李赫的前世裡更早的出現了……
在送李赫和季寥回酒店的車上,劉麥莉就對李赫說:“李赫,像今天這樣,纔是你的本心吧?你創作的歌曲,包括給我的那些歌曲,其實都離不開夢想兩個字,我不知道唱歌是不是你的夢想,可你唱歌的初衷,就不是爲了錢,是嗎?”
李赫嘆氣說:“其實我不是不想賺他們的錢,我是想賺更多的錢。麥莉姐,你是不是總覺得你現在所取得的成績本應該是我的,我讓你花錢來買,就是爲了不讓你感到虧欠?”
劉麥莉沉默了一下,說:“至少,你可以和我一起站在舞臺上,站在聚光燈下,掌聲、鮮花和榮耀,這些本就不該我獨享。”
李赫笑了笑,要不是季寥在,想來伸手撫摸一下劉麥莉的臉,她也不會拒絕的,這個大女孩有點一根筋,她自己把唱歌看做是最重要的夢想,就總覺得讓李赫隱沒在背後是虧欠了他,既固執,又單純得可愛。李赫不想糾結這個問題,就轉而問:“今天沙龍的發起人,那個董憶,麥莉姐你和他很熟嗎?”
劉麥莉說:“還好吧,以前我在首都上學的時候就認識他,他和我是校友,比較喜歡攝影,學校很多活動都有他的身影。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家是搞傳媒的,和娛樂圈也有很密切的聯繫。不過他人很好,也比較純粹,對很多還沒有成名,或者註定不會成名的歌手都有幫助。你結交這樣的朋友,我認爲是很有意義的。”
劉麥莉在看待音樂的價值上比較執拗,但她的智商並不低,李赫問到董憶,她也能推測出他的用意,不過她不認爲這是壞事,也許以後李赫能從董憶那裡得到幫助,甚至有一天李赫和董憶會有合作,這些她都樂見其成。
原來是個傳二代,李赫點點頭,他知道,結交這樣的人,一定是有所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