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小安寧奶聲奶氣的對小寧說，小寧眨了眨眼，“嗯，好。”
“你叫歐寧遠，對吧？”小女孩被陳媽抱在懷裡，目光卻始終不肯從小寧身上挪開。
“對，你叫城安寧，我記住了。”小寧朝着小安寧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嗯。”小安寧被保姆抱着走了，她趴在保姆肩膀上，依然眺望着長凳上的小寧。
遊樂園裡傳來熱鬧的喧譁聲、尖叫聲，此刻，遊樂園的一處隱蔽樹林裡，歐墨染坐在長凳上，靜靜的等着那個人的出現。
遠處，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站在樹林盡頭，慢慢的朝着歐墨染走了過來，看到歐墨染的那一瞬間，她緩緩一笑，露出欣然的笑容，“你還是來了。”
“黑梅，”歐墨染低聲道，“自從你離開組織後，我以爲你橫死街頭了。”
“你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呢？”黑梅笑意盈盈的朝着她走過來，“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做什麼？”她啞然冷笑，“你的任務失敗……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的任務不同樣失敗了嗎？”黑梅走到她面前，平靜的與她對視，“我任務失敗就被趕出了組織，而你同樣失敗了，卻還留在‘夜’繼續做你的‘暗夜至尊’，豈不是很不公平。”
“你想說什麼？”歐墨染擡頭淡淡的看着她，“你找我來，就爲了跟我說這？”
黑梅冷笑一聲，“在‘夜’裡我哪裡比不上你，憑什麼你什麼好處都撈着，老大又那麼信任你，在組織裡你就是除了老大你就是最大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歐墨染淡淡一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麼樣？”黑梅冷笑，“憑什麼所有人都喜歡你，南宮律憑什麼對你死心塌地，歐墨染，全天下的男人憑什麼都圍着你轉！”
歐墨染沒有說話，嘴角不動聲色的勾起，“如果你問我這些，我無法回答。”
“無法回答，你倒是說說看啊，憑什麼！”黑梅走到她面前，“我好不容易見到了你，這一次你休想逃！”
“怎麼，要跟我一決高下？”她擡眸冷笑，“告訴你這不是一個好辦法。”
“反正我什麼都沒了，也不在乎跟你魚死網破！”黑梅突然掏出一把槍，雙手握住槍，指着歐墨染道，“要不我們一起死！”
“我可不想跟你同歸於盡，”歐墨染勾起薄脣，笑了起來，“那不是一個好辦法！”
“歐墨染，你不要太囂張！”黑梅扣下扳機，氣氛越來越沉，氣壓低的可怕，可是歐墨染始終沒有反應。
“不是我囂張，而是你太小瞧我了。”女人不動聲色的挑起明眸，勾脣一笑，那一瞬間，黑梅硬生生的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逼來。
黑梅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液，握着槍的雙手都在顫抖，她很少害怕，卻在這一瞬間這麼害怕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歐墨染，她一直瞧不起的歐墨染。
歐墨染，難道她不會害怕嗎？
她不是有個兒子嗎？她的兒子不是她的全部嗎？她難道不怕自己死了，兒子沒人照顧？爲什麼她可以這樣淡然，在生死關頭，她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黑梅冷笑，“歐墨染，你少逞強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要一槍，只要這一槍，我就能殺了你！”
她突然放肆大笑起來，“求我啊，你爲什麼不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歐墨染回頭看了她一眼，笑意盈盈的勾起薄脣，“你覺得可能嗎？”
她的語氣平淡的好似在問她，你吃了沒，這樣的簡單。
一滴冷汗順着黑梅的臉頰流了下來，暈花了她的妝，黑梅嘴角都笑的僵硬了，她深吸一口氣，一動不動的盯着歐墨染，眼前這個女人好似鬼魅一般。
“歐墨染，你真的不害怕？”黑梅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竟然害怕起來，可歐墨染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爲什麼要害怕？”她冷笑着看向黑梅，沉聲道，“我從來沒有害怕過。”
她緩緩站起身，黑梅感覺有什麼東西強大的逼近，她往後退了一步，心驚膽戰的看着她，“歐墨染，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怕？”她嘴角一勾，冷笑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突然，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到黑梅面前，一手扣住她的胳膊，往後狠狠一拽，一手奪過她手裡的槍，下一秒，槍抵住了黑梅的太陽穴。
“你開始恐懼，證明你已經輸了。”
她勾了勾薄脣，笑的極爲詭魅，“你已經輸了。”
一個人只要開始害怕，她就輸了，這是歐墨染很早就明白的道理，她冷冷一笑，用胳膊把黑梅的頭往上一提，“其實……我本來沒想過要殺你。”
“你嫉妒我得到的一切，卻不知道我爲此付出了多少，”她笑的極爲詭異，聲音中帶着幾分自嘲，“你自以爲我得到了很多，卻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得到。”
“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得到，”黑梅大笑起來，“你怎麼可能沒得到，你得到了那麼多，你知道爲什麼首領一直信任你嗎？那是因爲他喜歡你！”
歐墨染如罹雷擊，怔怔的站在原地，“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黑梅厲聲道，“我親眼看到你熟睡的時候他吻了你，他愛你，所以你做什麼他都會原諒你，可是你卻該死的愛上了南宮律，哈哈，歐墨染，你愛上南宮律，簡直就是找死！”
她不敢相信，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黑梅，“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你敢說你不知道首領喜歡你，我不信你一點都沒感覺到！”黑梅的驚叫聲讓歐墨染覺得十分刺耳，她倒抽一口冷氣，感覺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首領喜歡她，怎麼可能呢？
可是，如果他不喜歡她，那一切事情該怎麼解釋。
歐墨染目光一頓，頃刻後恢復了平靜，冷笑道，“就算那樣又如何。”
黑梅笑了笑，突然道，“有時候我經常想，如果那個女人是我，那該多好。”
歐墨染一驚，突然把她放開，“你走吧。”
她鬆了一口氣，認真的看着黑梅，“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跟你們爭什麼。”
黑梅冷笑，“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首領喜歡你，五年前，他把你救回來，他在暗中一直幫你，不知道幫你了多少次，如果沒有他，你早就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歐墨染平靜的說，“其實，在組織裡，我一直沒想跟你們爭，我只想跟小寧過普通的生活。”
黑梅擡起頭，眼淚險些從眼眶裡掉了出來，“我知道首領喜歡你，我知道南宮律喜歡你，
南宮律對我所有的好，一切都是因爲你，你纔是五年前的那個女人，對不對？”
歐墨染低着頭，她沒有承認，沒有否認，很多事沒必要說破，她擡起頭，眼淚忍不住溢滿眼眶，她擡頭認真看着黑梅，低聲笑道，“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苦。”
黑梅沒有說話，低着頭沉默了，良久後才道，“爲什麼不殺我？”
“爲什麼要殺你？”歐墨染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黑梅笑了笑，“是啊，在你心裡，我從來不是你的對手，歐墨染，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會這樣？明明我們都是‘夜’的殺手，爲什麼區別這麼大。”
“有什麼區別，”歐墨染苦笑，“都是可憐人罷了。”
這五年她經歷了那麼多，又有誰明白，所有人只看到她光鮮的一面，看到她輝煌的一面，可誰又知道她的苦。
她擡頭看着黑梅，神色淡然平靜，兩個人好似根本不是對頭，而是同樣的可憐人。
“你走吧，”歐墨染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槍，轉身欲走，“離開‘夜’是多麼好的事，爲什麼你想不通呢？爲什麼還想回來？”
黑梅頓了頓，低頭冷笑，“除了‘夜’我不知道去哪裡，我從小就在組織長大，組織就是我的家，現在我的家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歐墨染回頭看了她一眼，嘆了一聲，“你想呆的地方，對我來說就是牢籠，我不想呆在組織，可沒辦法。”
黑梅沒聽懂她的意思，疑惑的蹙了蹙眉。
“好了，你走吧，以後不要回來了。”歐墨染轉身朝着遠處走去，黑梅怔怔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凝視着她，良久後才道，“爲什麼？”
她不懂，歐墨染是組織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爲什麼她看上去愁雲滿布，爲什麼她一點都不開心，爲什麼？
如果她成爲“暗夜至尊”，她一定很開心，一定會！
歐墨染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林子，想起黑梅說的話，她說首領愛她，他愛她，他真的愛她嗎？
既然愛她又爲何要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爲何要她親手殺了南宮律，殺了她愛的人？
這種愛太自私太可怕了。
見到歐墨染回來，小寧從長凳上跳下，撲到她懷裡，“媽咪，你剛剛乾嘛去了？”
“沒事。”
“誰找你啊？”小寧瞪大一雙黑溜溜的眸子，呆萌呆萌的看着她。
“沒有，”歐墨染把小寧抱在懷裡，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這個小傢伙還是個孩子，很多事，還是不要跟他說的好，就算說了他也不懂。
小寧呆呆的看着歐墨染，“媽咪你別瞞着我啊。”
“我怎麼會瞞着你，”歐墨染擠出一個笑容，“好了好了，玩累了吧，我們回家吧。”
“好。”小傢伙知道她一定有心事，也不拆穿，往歐墨染的懷裡鑽。
她抱着小寧站起來，朝着遠處走去。
剛剛到家門口，小寧遠遠的看着皮特站在那，叫了他一聲，皮特朝他們走來，手中拿着一個紅色的喜帖，“剛剛你們不在家，南宮少身邊的葉辰來了。”
歐墨染猛然一驚，一股尖銳的痛順着她的神經末梢蔓延到整個身體，她牽着小寧的手止不住的開始顫抖，小寧意識到什麼，立刻握緊歐墨染，可憐兮兮的喚道她，“媽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