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宗名字雖然雅緻,但其行事作風卻讓人不齒,不齒已經算是委婉的說法了,確切的說應該讓人深感痛恨。
青華宗重在研究藥理,以前也時常有弟子外出歷練免費爲人看診,這本是受人稱讚的好事,但自從一百六十年前獨孤佔接任宗主之位之後,青華宗的本質就變了。
雖然青華宗還接受別人的上門求診,獨孤佔也不收診金,但卻會提出刁鑽的要求,比如讓人在人流最多之時脫光遊街,或者殺掉自己的親人,而他則在一邊觀摩。
獨孤佔想出的刁難之法數不勝數,且很多都是違揹人倫道德之事,但他的醫術的確了得,仍然有不少患者主動上門求醫燔。
不過獨孤佔雖然要求過分,但他卻從來沒有強迫別人去做,所以大家對他也頗有爭論,有人認爲獨孤佔要求過分,有人則認爲那些去求醫之人爲保命出賣親人不配爲人,總之衆說紛紜,久而久之獨孤佔就落下個邪醫之名。
獨孤佔還專注研究長生不老藥,據傳他私下裡用人血人肉飼養毒蟲毒蛇等物,以人的頭顱爲盆種植草藥,以人腦爲養料,這些本是不爲人知的事,直到十年前那件事發生後纔有人傳開。
十年前某個江湖惡人患了重疾請獨孤佔幫忙醫治,獨孤佔要了那人的妻女給自己養的兩隻巨型犬行樂,還提前三天發出公告讓人來圍觀。那個惡人病好之後咽不下這口氣,便聯合了許多找獨孤佔看過病被羞辱過的人一起意圖去殲滅青華宗,據傳那次行動的總共有三千餘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找獨孤佔看過病被羞辱的,另一大部分則是覬覦獨孤佔的長生不老藥,想趁亂獲取利益的。
當時青華宗五百餘人被殺得只剩下四十多人,最後那些人殺上青華風在一個山洞裡找到獨孤佔,當時獨孤佔正在煉藥,據說那時山洞裡有五百童男五百童女,都是獨孤佔準備用來煉藥的,事後有幸存者把這些傳出去,以血養蟲以腦種藥也因此被杜社出來窠。
獨孤佔武功不弱,加上又善以藥爲戰,他以一人之力抵擋了殺上青華峰的兩千餘人,後來驚動官府,官府本欲抓走獨孤佔治罪,但獨孤佔卻拿出一箱的賣身契,那些童男童女都是他們的父母親人爲了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把人賣給他的,那些賣身契都是印有官府的公文,全部都是合法買賣,而且上面也清清楚楚的寫着買主對他們有生殺之權……
最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獨孤佔的名聲卻再次受到影響,以前還有人爲他說話,但這次卻只剩下謾罵的了,儘管那些人都是被親人所賣,但他卻要用那些人煉藥,親手殺掉那些人,可見其也是個冷血殘忍之人,誰也不會對一個視人們如草菅的人有好感,儘管那些人民是他合法得來的。
這件事不管是對於青華宗還是獨孤佔都是元氣大傷,青華宗一個數百年的大門派一夜之間只剩下不足五十人,表面上獨孤佔雖然獲得了勝利,但也受了重傷,從那之後青華宗一直閉門謝客,獨孤佔也閉關修煉,這一關就是十年,直到一個月前纔出關,青華宗的大門也重新打開。
這件事不僅對獨孤佔的名聲有影響,朝廷官府沒有處置青華宗以及獨孤佔也頗受百姓微詞,如果墨千瑞去找獨孤佔幫忙,豈不是代表朝廷接受了獨孤佔的做法?百姓們會怎麼想?
“三哥,此時關係重大,不是尋常的尋醫看診那麼簡單,他的身份和我們的身份註定不能接觸……”而且誰知道獨孤佔會提出什麼要求呢,不過按照獨孤佔過往的傳聞,絕對不會是好的要求,而且經過十年前那場鉅變之後,說不定他的心理更加扭曲了,提出的要求可能比以前的那些更甚之。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三嫂出事,我還想繼續吃三嫂做的菜呢,可是凡事要分輕重緩急,縱然我最大的樂趣是吃,但我也沒忘記我的身份,我知道在大事面前我該如何抉擇,有些事別人可以做,但我們頂着這樣的身份卻不可爲之。”墨子涵不放棄的勸說。
“小瑞,你從小就比別人聰明,小涵都能明白的道理,想必你也能明白。”墨羽看向牀上的安顏,眉頭微微蹙起,向來淡漠的眸光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他就斂下眉遮住多餘的心緒。
墨千瑞始終沒有表態,只是握着安顏的手坐在牀邊,留個衆人一個蕭條的背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爲了安顏不顧一切,大家只能苦口婆心的不停勸說。
“瑞,以王妃的脾性,如果她知道,想必也不願意讓你爲了她去求那種人的人。”歐陽銘軒憋了半天終於也忍不住出聲勸阻。
墨千瑞終於有反應了,側首看向歐陽銘軒,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冷的問道:“如果換做你妹妹,你會如何做?”
歐陽銘軒心中一哽,身體微微顫了顫,伸手摸向胸口的位置,眼裡閃過一絲傷痛,那晚的事再次跳入腦海中,當時歐陽雪兒的反應讓他至今無法釋懷,事後歐陽雪兒去找過他幾次,但他都避而不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自己即將死亡時露出興奮之色的妹妹,墨千瑞這句話就像一把刀一樣刺入他心裡。
如果沒有那晚的事的話,或許他會不顧一切都要救自己那個唯一的親人,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安顏捅了他一刀他並不怨恨,反而有些感激她讓自己看清了一個現實,他的妹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心思單純善良只會依靠他的妹妹了,如今她已經變得連他都不認識了。
“你還有心情喝茶。”墨子涵見說不動墨千瑞,心中氣惱,又把怒火對準提出這個餿主意的容絕,再次伸手打掉他手上的茶杯,“都是你嘴多,比長舌婦還長舌婦。”
容絕的手頓了一下,而後失笑的搖了搖頭,挑眉看向一臉怒氣的墨子涵,淡笑道:“我不是看你們着急才提點你們一下嘛,小王爺何必動這麼大的氣,氣壞了身體可是有人會心疼的。”
“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這麼說想騙我三哥去找那獨孤佔。”雖然容絕只是給個建議而已,但墨子涵卻覺得他絕對是故意的,看出三哥對三嫂十分在意才這麼說的,他就喜歡看別人活得水深火熱,然後他就在一邊隔岸觀火。
容絕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又重新拿了一個茶杯斟茶,看着杯中涌動的茶水,溫和的眼裡閃過一絲深思,緩聲說道:“反正你們遲早要和他接觸的,即使不用去求他治病。”
“什麼意思?”墨子涵不解的問道,他們好好的爲什麼要找獨孤佔?除非去剿滅他還差不多,但目前獨孤佔雖然名聲不好,但並沒有犯什麼滅頂之罪。
“你們要找的東西在獨孤佔手上。”容絕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找東西?”墨子涵臉色一變,他們並沒有告訴容絕他們此次前來是爲了找東西,容絕是怎麼知道的?而且似乎他還知道他們要找什麼東西,還有那東西怎麼會在獨孤佔手上?
容絕輕笑一聲,一臉從容的說道:“你們雖然每年都會來雙運城,但從來沒在這個時候來過,尤其是現在臨近太后壽辰之時,而且……幾天前我得到消息,獨孤佔出關後接了三個病患,你們猜他對那三個人提了什麼條件?”
“我們怎麼知道,有話快說,別在這故弄玄虛。”墨子涵不耐煩的說道,平時他性子斷然不會如此焦躁,但現在安顏的事還沒決絕,又加上獨孤佔的事,脾氣一時之間有些大了。
容絕沒有過多的賣關子,眼裡閃過一絲光亮,笑了笑道:“南疆國,北威國,黎國的玉璽,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們要找的也是傳國玉璽吧?不知道獨孤佔收集那麼多玉璽做什麼,難道閉關十年興趣該了?愛上收藏了?”
衆人臉色又是一變,玉璽丟失之事一直保密着,現在容絕卻知道了,那還有什麼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必定會使人心恐慌。
玉璽是王位的象徵,古來有人言得玉璽者乃是天命所歸,若是丟失,便會認爲氣數已盡被天所棄,到時候說不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浪,或許還有有人伺機以在位者不得天心擁兵造反呢。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四國的玉璽都丟了,如此針對性的爭論也會小很多,但現在不是想分散爭論走向的時候,最要緊的是把玉璽找回來,若是能把其它三國的玉璽一起拿到手就更好了……
“你是聽誰說的?這件事還有什麼人知道?”墨子涵沉聲問道,總之無論如何玉璽丟失之事能瞞着還是瞞着的好,傳出去對皇家的聲譽總歸不好。
“很不巧,前面那三個去找獨孤佔治病的人都和我有仇,他們從青華宗出來後被我請到家裡做客了,然後……用七十二刑罰招待了他們,這些也是不小心從他們口中問出來的,現在除了我和你們知道以外就只有獨孤佔知道了,如果獨孤佔沒有告訴別人的話。”
容絕面帶微笑說得雲淡風輕,但大家都聽得心裡發毛,他們敢肯定容絕肯定是故意等他們治好病之後才抓他們的,甚至他們生病都是容絕所爲,否則怎麼可能那麼巧合,三個病者都是他的仇家?那些人惹到容絕簡直是造了八輩子的孽。
不過即使知道玉璽在獨孤佔手中他們也高興不起來,反而心情更加凝重了,獨孤佔武功高強,當年以一人之力抵擋兩千餘人,其實力不容小覷,憑他們幾人之力不太可能拿得下他,但又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舉兵緝拿,一旦事情鬧大了玉璽丟失之事很可能被傳出去。
所有人都滿臉凝重,只有容絕一直一臉悠閒的在一邊品茶,墨子涵看得很不爽,冷聲說道:“容絕,我有沒有說過你笑起來很欠揍?”以前第一次見他時覺得他一直面帶微笑很平易近人,但等熟了之後他就怎麼看怎麼欠揍,尤其是被他笑着陰了幾次之後。
“說過。”容絕毫不吝嗇的對墨子涵綻放一個更欠揍的微笑,“加上這次總共說了三十七次。”
“你無不無聊,這種事也記得這麼清楚。”墨子涵嘴角抽了抽,他真的很想衝上去狠狠的揍這個人一頓,奈何技不如人,以往的經歷告訴他衝動的結果總是自己吃虧,所以儘管手很癢也生生忍住了。
容絕優雅的抿了一口茶,沒有繼續理會墨子涵,臉上雖然還掛着欠揍的笑,但語氣卻認真了許多:“其實千瑞也
不是不能去,到時候引導一下輿論導向就好了,如果能找幾個名聲好影響大的人說幾句話就完全沒問題了,如此還能接近獨孤佔談談玉璽之事,當然,前提是不能答應損害他人利益之事,否則再怎麼引導也無濟於事,損害自己儘管答應就是了。”只要不死就好。
“不能換個身份去嗎?”歐陽銘軒皺眉問道,既然墨千瑞的身份不宜接觸獨孤佔,那換個假名假身份去找他就是了,何必要搞得那麼麻煩。
“獨孤佔活了兩百歲,精明得很,如果被他發現只會惹惱他,後果會很麻煩。”容絕不佔成的搖頭,獨孤佔幫人看病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隱瞞身份,若是隱瞞身份被其發現,那麼下一個看診的人的要求就是去殺了那個騙他的人以及親人,曾經就有過不少這樣的例子。
墨千瑞特徵那麼明顯,名氣那麼大,相瞞也瞞不住,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況且獨孤佔還是個老不死的,短期內發現不了,或許等幾十年之後想起來就去報復子孫後代也說不定。
衆人陷入沉默中,過了許久,墨千瑞轉頭看向容絕,沉聲問道:“你說,本王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