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達,你有沒有感到有所不適?”歐陽明銳非常的不甘心,他終於直接問了出來,雖然依舊是含蓄地試探語言,可是這一次內容卻清晰了不少。
梅琳達低垂着頭,彷彿是在注視着手裡的水杯一般,卻在歐陽明銳注意不到的死角勾起嘴脣,流露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似得意,似邪魅。
“梅琳達......”歐陽明銳見她沒有反應,不禁又輕喚了一聲,這一次聲音更加溫柔,生怕聲音稍稍大些會驚擾到她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就彷彿是在寶貝着失而復得的瑰寶,“我在問你話呢?”
“我在聽!”梅琳達緩緩擡起頭來,一雙眼眸裡面彷彿盛滿了夢幻,“只是,我不明白你今天是怎麼了,對我有些異樣的關心。”
話一出口,她就感到了話語裡的不適,連忙解釋着,“我的意思是說,你有些很奇怪,雖說平時也很關心我,但都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的,現在的你看起來很緊張,弄的我都有些緊張了,可是到底在緊張些什麼,卻一點都不知道,最起碼我是不知道的。”
大約是急於解釋的緣故,梅琳達有些語無倫次了,她給了歐陽明銳一個抱歉的微笑,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她相信他有聽明白。
“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看你今天很不舒服,自然就多關心了一些。”歐陽明銳輕描淡寫的說道,非常自然地坐下來,將手臂搭在梅琳達肩頭。
梅琳達扭頭,斜斜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細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的手指在顫抖,又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在她的嘴角擴散。
看你還能佯裝多久?
心中一股得逞的得意在涌動。梅琳達是故意的,她在故意挑動着他緊繃的神經。
很快的,那一抹異樣就從她俏麗的臉蛋上消失了,換上了一副無害的神情,頗具深情地注視着他。
“你流汗了。”她的手指在說話間就攀上了他的額頭,溫軟的手指肚輕輕地拂過沁出汗液的肌膚,所觸碰之處都不免升起漣漪。
他忙抓住了她的手指,送到嘴邊輕輕地親吻着,沙啞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梅琳達,不要離開我。”
“你怎麼了?”梅琳達吃吃地笑着,眉毛一挑,似乎有所思一般問道,“你該不會是被我剛纔說的那個夢給嚇到了吧,那只是一個夢呦,你個大男人還會怕這個嗎?”
“如果,那不單單是一個夢呢?”歐陽明銳低聲說道,他的一雙眼眸則是一瞬不瞬的觀察着她的神態。
只見她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了,帶着一絲困惑,迷離問道,“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歐陽明銳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這也不能怪他,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奇特的事情,面對一個失憶的人,而這個人恰好是心愛之人,偏偏又遺失了一段會讓彼此都難堪的記憶,突然間發現自己真的很糾結,他有些沮喪地說道,“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們一起出去逛一逛吧,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走走一定會有一個好心情的。”
只可惜,他愛的提議卻並沒有在她這裡獲得響應。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她的眼眸裡涌動着異樣的神采,頗具深意地注視着他。
那張嫣紅的櫻脣微啓,如魔音一般灌進他的耳朵,她說,“你是想說,那個夢根本就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在你我之間的事情,對嗎?”
說這話的時候,梅琳達的身體一點點前傾着,就彷彿是有着排山倒海的氣勢,壓迫着歐陽明銳向後退着,直到身體退無可退的地步,唯有跌倒在了沙發上,幸好有手肘支撐着,這纔不至於太過狼狽。
他屏住呼吸,一言不發。
她這些話很莫名其妙,卻又如此的符合事實,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很意外嗎?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記起了多少嗎?”梅琳達的聲音徒然變冷,目光也如兩道鋒利的刀子一般切割着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梅琳達.....”他輕喚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就算是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真正面對的時候,他還是不由的大吃一驚。
她僞裝的真的是太好了,在這之前,雖然他百般試探卻都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他差一點都確信是他自己在疑神疑鬼。
“哼哼!”梅琳達冷笑着,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這位男人,嘴角流露出一絲鄙夷,聲音輕挑而充滿了蔑視,“那個夢不過是還原了七年前那個雨夜發生的一切,那個雨夜,在郊外景家度假村裡,你強姦了我。”
她的聲音哽咽着,即便已經時過境遷,依舊無法抹去內心的傷痛。
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上去那般的雲淡風輕,梅琳達繼續說到,更確切說是在逐字逐句地控訴着,“你竟然強姦了我,而我在那之前已經成爲了你的合法妻子。就是在第二天,依舊是雨天,我在自家門口遭遇了車禍,幸好那個時候孟堯誠來沈家想要見我父親,恰好看見了被車子撞飛的我,你,沈凝心,你們都是兇手。”
“若不是你強姦我在先,我怎麼會神情迷糊連車子出來都沒有看見,就沈凝心那種爛尾車技怎麼能夠輕易撞死我這麼個大活人。”梅琳達越說越激動,簡直就是陷入了歇斯底里狀態,“對了,還有你父親.......”
“我父親,歐陽老先生?”歐陽明銳頗爲震動,他睜大眼睛露出一抹疑惑。
“對,你父親,德高望重的歐陽老先生。”梅琳達吃吃地笑着,笑容有着說不出的悽慘,淚水更是奪眶而出,“他老人家是最先找到我的,他要求我嫁給你,可是需要帶上嫁妝,豐厚的嫁妝。”
“嫁妝?”歐陽明銳彷彿意識到了一些事情,他緩緩的,機械般站起身來,一點點向着她挪動着腳步。
見他要向前的架勢,她哪裡肯依,後退着。
“他和你說什麼了?”即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歐陽明銳依舊還是問了出來,他希望能夠在梅琳達這裡得到真切的證實。
“你應該猜到了。”梅琳達微笑着,這一次不再是苦笑,而是和煦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燦爛如花朵,讓她那張原本就美麗無暇的面孔增添了更多的光輝。
“是的,我猜的,可是我更想你告訴我。”歐陽明銳艱難的吐出話語,多麼悲哀的事情,卻又無法逃避。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呀。”梅琳達微閉着眼眸,輕搖着頭。
“說!”歐陽明銳顯然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了,冷清的聲音命令着,與以往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相比較,此時更多的則是外強中乾的虛弱。
梅琳達撩動了一下耳際的絲髮,抿了抿嘴脣,“好吧,我就讓你徹底死心。”
歪着頭,彷彿是在講着精彩的故事,她的臉上洋溢着笑容,聲音柔美動聽,“你父親,敬愛的歐陽老先生在七年前就提出來,如果我想嫁給你,嫁入歐陽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那就是帶着整個沈氏一起嫁給你,嫁給你的家族。”
七年前,他就有過這樣的想法,猜測過父親應該是單獨找過梅琳達,可那只是猜測,他想就算父親再過武斷、跋扈,也不至於真的一點都不顧及他這個兒子的感受,對他的生活私下干涉。
當他真切的從梅琳達這裡得到這個消息,那份震驚依舊足以震撼多年來對父親的認知,不得不承認,他依舊是不瞭解父親,也許更應該說是不瞭解那個生他養他,讓他賴以生存的家族。
“我說的足夠清楚嗎?你聽清楚了嗎?你聽明白了嗎?”梅琳達美麗的雙眼睜的如銅鈴一般大小,面容猙獰着,“你的父親所代表的歐陽家族要**裸的通過聯姻來吞併我們沈家。竟然連一點遮掩都沒有,那麼的明顯,讓人一目瞭然,連一點想要爲你們解釋的理由都不給。”
“梅琳達!”歐陽明銳痛苦的低呼着,雙手緊緊攥住了她俏麗的雙肩,扶助了她搖搖欲晃的身體。
“躲開!”梅琳達奮力一推,將他推開了,他踉蹌着跌坐在了沙發上。
單手撐着額頭,將臉埋在手心裡,遮掩住了一臉的傷痛。他多麼想站起來理直氣壯的對她解釋,可是他的腿是軟的,他的身體是軟的,他站不起來。
血淋淋的事實不容他有任何的辯白。
“出去!”梅琳達的聲音變的遙遠,從前方傳來,她是在撕喊着。
歐陽明銳察覺到了異樣,擡起頭,看見她此時已經站在大門側,靜立着。
這是驅趕客人的姿態,他明白的。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踉蹌着從她的身邊擦過,擡起手來,本想撫摸一下她潔白的面頰以做安慰,卻不想被她躲開了,她滿臉滿眼的厭惡不加掩飾。
他真的失去她了,多麼不可思議卻又是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