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錦嬌梨裙……”老太君漫念出聲,眉頭愈加緊蹙,“他真的賞了你許多淺黃裙子?”
冷沐真理所當然地一點頭,“那還有假?裙子就在湘竹苑的櫃子裡擱着呢!”
老太君突然沉默,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突然擡眸看孫女,眉眼之間,她似乎看出了什麼,復低頭深思。
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冷沐真突然有些好奇她與皇帝的往事。
幹爺爺爲何隱居魔宮,用魔靈之鏡遮去自己原本的模樣?就是因爲被戴了綠帽子,臉面掛不住!
怪不得這三年來,他對冷府隻字不提,原來有這麼些淵源在啊!
看老太君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她與皇帝是有一番情意的。
那魔尊知曉榮親王是否他親生嗎?若她真是皇帝的孫女,爲何魔尊要收她爲義孫女,他不是應該殺之泄恨嗎?
正想着,老太君突然開口,“昨晚你住在凰翊宮,是皇帝的意思?”
冷沐真點點頭,“是皇帝下的旨,不過好像是冷倩提議的。怎麼了?有問題?”
老太君不答,繼續一本正經地問,“昨晚皇帝留宿了凰翊宮?”
冷沐真點點頭,“嗯,留宿了凰翊宮,不過後半夜就走了。”
老太君細細斟酌,又問,“他沒有暗示什麼?”
暗示?冷沐真仔細將皇帝的話過濾了一遍,眉毛一高一低地搖搖頭,“他只是說我懂事了,今後會護着我。還有關心我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沒什麼暗示吧?”
說罷,像是想起了什麼,冷沐真恍然,“對了,今早上起牀的時候,有好多宮女進來。我看那規制,好似與我的身份不符。”
老太君明白似地點點頭,“是不是梳洗者二十人、梳妝者十六人、侍候早膳者十人?”
原來她知道得這麼清楚,冷沐真猶豫着點了點頭,“我倒沒數清人數,只知道很多很多,來來回回地換着、忙着,見我時還給我請了深蹲的福安。”
深蹲……老太君暗暗思忖着這事,突然執起柺杖起身,“鴛鴦,備馬車,入宮!”
冷沐真還一頭霧水,見她起身,也跟着站了起來,“我也去!”
老太君拄着柺杖走了幾步,聽她這麼說,才轉頭肅然吩咐,“你安心待在府裡,哪裡也不許去!”
鴛鴦聞聲而來,連忙扶好老太君,“奴婢已經叫人去備了,您怎麼突然想進宮了?”
意識到自己問多了,鴛鴦忙轉了話題,“聖旨初下,冷婧小姐被封爲琴貴妃,說是擇日入宮。”
“嗯。”老太君輕應一聲,“你讓她自己拿捏好分寸,做自己該做的事。另外,叫寒小兒看着沐丫頭,這幾日就不要讓她亂跑了!”
“是。”鴛鴦溫然應聲,扶着老太君出了前廳。
神神秘秘的什麼也不說,肯定有貓膩!冷沐真皮得吐了吐舌頭,死老太婆,給幹爺爺戴綠帽子,活該現在守活寡!
沒等冷亦寒來,冷沐真便找着後門逃出去,直往寧國府而去。
後門去寧國府的路較遠,再加上冷沐真是個路癡,耽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了寧國府。
剛要走過去,突然看見一位綠衣女子,失魂落魄地從寧國府走出來。
仔細一看,好像是宮宴那日見過的雲千柔。前晚還被寧蠑利用,搶了她的帕子。
不愧是洛商第一美人,雖然一臉失落,卻尤像天上落下的林妹妹,仙得傾國傾城!
正好與冷沐真碰了個對頭,雲千柔臉上情緒頓消,一下換作平時的淺笑,“寧世子被革了職,今日心情不好,任何人一概不見!”
她什麼時候成世子妃了?居然替寧蠑發話?
“是麼?”冷沐真有意無意地瞧瞧裡頭,呵呵一笑,“任何人都不見,也包括癡心一片的雲小姐?”
聽出了她的嘲弄之意,雲千柔便想起前晚的羞辱。心下雖惱,但大庭廣衆之下,還要維持千金閨秀的姿態,撐着面子微微一笑,“本小姐剛從世子那兒出來。”
“是麼?”冷沐真一臉不信地反問一句,對上她微微心虛的眸子一笑,“那我進去問問寧蠑,你有沒有騙我!”
說罷,自然而然地進了寧府大門,管家非但沒有阻攔,居然還諂媚相迎!
多虧了冷沐真擊垮程氏一族,不然他也沒機會做管家,自然不會攔着恩人。
今早的事還沒傳開,雲千柔還不知道冷沐真此舉。
看着冷沐真順利進去,她不由更加惱怒,想硬闖卻還要顧忌自己的形象,只好打道回府。
寧府新任的管家姓寧,乃是寧府庶系之子寧章。剛剛接手管家的事,雖還不熟練,卻也懂得一點察言觀色,“冷小姐要去晧諭閣?”
冷沐真聽得一愣,“晧諭閣就是寧蠑的住處?”
見他點頭,冷沐真方笑,“聽這名兒怪怪的,就去晧諭閣吧!”
寧章也跟着一笑,只是禮節性地一笑就收,“小姐去晧諭閣的話,一定要注意言行,自宮裡回來,世子似乎心情不好。”
冷沐真卻無謂地一擺手,“心情不好,打一架就好了!”
“啊?”寧章聽得一愣,不是說冷大小姐文武不通、懦弱無能嗎?怎麼還知道打架呢?
見他一副遇鬼的樣子,冷沐真無奈,“我是說,我有辦法讓他心情好,快引我去!”
以前也是這樣,每每世子心情不好,總是冷大小姐哄的。
四年不曾見她來,他倒忘了這些陳年舊事,隨即歡喜一笑,“好,小姐快請!”
寧府多閣樓,一座座矗立於長廊兩側,基本五步便有一閣。
晧諭閣卻尤其遠,饒過四道長廊,才勉強看見,孤零零立於一處。
走近一看,閣下乃是一片竹林,似乎與湘竹苑內的竹子是一個品種,清高而純樸、清麗而脫俗、清幽而雅緻。
晧諭閣正被這片竹林簇擁着,鶴立雞羣般露出驕傲的閣頂,不必深看,便知這閣樓比其他閣樓高出許多。
寧章只送到門口,便離開了。
冷沐真望了裡頭一眼,竟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
剛踏進一步,突然一個人影唰得下來,冷沐真一驚,嚇得退了一步。
明明是光明正大來拜訪的,怎麼弄得跟做賊似的?
見是冷沐真,楓影馬上一跪,“原來是大小姐,參見大小姐!”
閣樓的一樓面積極大,卻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只一道環形的樓梯蔓延上樓。
冷沐真點了點頭示意平身,“你家世子呢?”
楓影起身,指了指閣樓的後院,“在武場,打從宮裡回來,世子便一直待在那兒。”
順着他的手,透過閣樓的窗戶,向後院一看。隱約能看到武場的情景,冷沐真應了一聲,饒過閣樓往後院而去。
原來寧蠑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心情不好就打一架!
怪不得剛剛寧章那麼驚奇的樣子,原來她料中了寧蠑此舉。
後院依舊被竹子包圍着,空出一塊極大的空地,旁設許多兵器,中間則是一方高臺。
冷沐真尋了一張石凳坐下,看着高臺上的情景:寧蠑對戰二十名侍衛。
雖是羣毆,寧蠑卻不吃虧,身手敏捷,不費吹灰之力便一次次擊倒對手。
並不是侍衛們刻意讓着,寧蠑也不允許他們讓着。所以他們全都用了十成的功力,卻還敵不過寧蠑的三成功力。
高臺比武,寧蠑並沒有用寧族毒鏢,而是用竹葉做暗器,一下一下準確地刮破他們的衣裳。
小小竹葉,被灌輸了三成功力,便成了一片片攻擊力極強的暗器。
寧蠑出招迅速,卻不曾真正傷人,只一點點刮破他們的衣裳。
沒想到他還有這麼特別的嗜好,喜歡刮毀男人的衣服……
冷沐真看得津津有味,正研究着寧蠑出招的路數,突然驚愕發現,這些侍衛的衣裳上,都貼着一張白紙。
而那白紙上,都寫着三個毛筆大字:冷亦寒!
二十名侍衛的武功有強有弱,強者身上的白紙,還依稀能辨認出冷亦寒三字。
弱者的白紙早已經面目全非,露出裡頭的紅內衫。一道道劃痕皆呈紅色,這是模擬冷亦寒受傷?
變態,居然用這種方法詛咒冷族的後裔!
從午膳開始,便一直打到現在,寧蠑雖還精力充沛,侍衛們卻已經瀕臨筋疲力盡。
看着一個個體力不支的侍衛,冷沐真才悠悠開口,“寧蠑,你瞎呀,沒看見本小姐來了嗎?”
“看見了。”寧蠑淡淡一句,一指點在一位侍衛腹部,頓時打退對手二十步之遠。其身後一干侍衛,受這衝力一撞,齊齊摔下了高臺!
一時間,臺上只剩下五人。
見主子出了大招,那五人也提力迎上,只要捱過這最後一擊,就可以解脫了!
寧蠑雙掌蓄力,啓動寧族心經第一重,向那五人打去。
雙掌雖不曾直接接觸身體,卻發出極強的威力,一時間蔓延開來。突然砰得一聲,竹林跟着一嘯,五名侍衛一齊摔下了高臺。
同時寧蠑身子一騰,轉眼間已經坐在冷沐真對面,“今天習武到此結束,你們都下去治傷吧!”
最後一擊威力極大,侍衛們個個都受了內傷。一聽主子放過,忙謝了恩陸續離開。
見他們急步而逃,冷沐真不由笑出聲來,“一看就知道經常被你欺負,瞧他們怕你的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