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界有一條直通的暗道,是千儀琳派人挖出來的。要通過暗道,必須先離開洛商京城。
躲難的事剛剛決定,外頭便傳來消息,劉漓以保護百姓爲由封鎖了京城,不許任何人進出。自然了,也包括冷族的人、千儀琳和上官凜。
這樣一來,不僅冷族的人躲不掉,連千儀琳都不能回去了。
劉漓爲了安撫冷族人心,特地讓隨身的宮人過來傳話,不管戰事如何,他都不會傷害冷族一主一僕。
看來暫時與北界無緣了,冷沐真無奈地一攤手,“劉漓應該是收到消息,司徒詳的人要帶走劉笙和絕塵,所以提前封鎖了京城,以防司徒詳的人帶人逃離!”
寧蠑繼續折着千紙鶴,神情淡然,“封鎖了也好,他們鬧他們的,我們準備我們的!”
說到準備婚事,冷沐真便是臉紅一笑,“也不知道婚事要準備些什麼,我倒不急,畢竟皇上的喪期還沒過。”
一年的喪期雖然很短,但對寧蠑來說卻是一個煎熬。他們早到了適婚年齡,之前就被一拖再拖,如今還要拖,等到成親時就是大姑娘老男人了!
兩人都對戰事無謂,還閒閒地折着千紙鶴。冷非冥卻分外着急,一聽說京城封鎖的消息,便急急忙忙來了湘竹苑,“沐真,你收到消息了麼?”
冷沐真無謂一笑,“又有什麼消息了?”
冷非冥十分急切,“新皇派人封鎖了京城,任何人不準進出!”
冷沐真點頭應聲,“原來就是這個消息呀,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待在這裡也沒事!”
看出了冷非冥的急迫,寧蠑不由嚴肅,轉而問道,“是不是榮親王的計劃準備實施了?”
他猜得不錯,冷非冥卻昂首傲慢,“我們冷族的事,也是外人能過問的麼?”說着,指了指湘竹苑的大門,“我與妹妹有要事相商,外人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每次都這樣說,寧蠑不想生事,所以都讓着他。如今戰事在即,他不可能離開冷沐真左右,隨即坐着不動,“你保護不了瞳靈。”
簡單一句,一瞬激怒了冷非冥,“我怎麼保護不了沐真?還有,瞳靈是沐真的小字,只有親密的人才能稱喚,你一個外人不許用!”
寧蠑淡然迴應,“有事說事,不要在口舌上浪費時間了!”
話說得不錯,冷非冥卻忍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他可以陪伴妹妹左右?憑什麼長輩們都同意他們倆未婚先在一起?這個氣人的傢伙,究竟有什麼優點?
心裡氣不過,但是不可否認寧蠑說得對,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口舌上浪費時間。
冷非冥只好忽略了寧蠑的存在,坐於妹妹旁邊,小聲對妹妹說話,“父王已經準備好兵馬,這幾日內就要進攻凌晟,到時我會領兵打戰!”
真是北界要發動戰爭了?冷沐真聽得一驚,“父王打算從哪一關攻入?”
冷非冥面色緊張,“青火關。”
青火關........冷沐真想了一會兒,也跟着緊張起來,“那不是洛商的地界嗎?雖說地形最佳,很容易一路通暢,但洛商也會受到戰事影響呀!”
冷非冥沉重點頭,“所以父王吩咐,讓你們馬上躲去北界,不然身份曝光,成了敵人人質,後果不堪設想!”
怪不得他從一進門就這麼緊張,劉笙與劉漓的戰鬥並不可怕,有司徒詳和劉漓的把控,冷族並不會有事。
可若北界發兵,一切都會不一樣,司徒詳的籌謀也會全部被打破。
冷沐真根本不敢想後果,只緊張地握住冷非冥的手臂,“父王非要挑這個時候進攻凌晟嗎?不能延期,或者從別的關門攻入?”
冷非冥搖搖頭,“這是一連的計劃,一段改變,許多都會生變。父王早就籌謀好了,也預料到了所有意外結果,若是緊急生變,只怕天不遂人願。再者,凌晟那邊傳來消息,司徒詳加強了防衛,只有青火關可以攻入!”
若非洛商與凌晟樹敵,青火關的防衛也會加強。
那是凌晟與洛商的疊合處,分不清究竟是洛商的地界還是凌晟的地界。反正凌晟說是他們的國土、洛商說是自己的國土,至於青火關的防衛問題,則又推給對方。
如此一來,青火關就成了兩國最大的突破口。
聽罷這些話,寧蠑的神情也變得十分緊張,“其實躲避戰事,並不一定要去北界。離開北界,要經過淮江,就必須經過青火關。那裡既然即將有戰事,必定不安全了!”
冷非冥鄙夷一眼,“不躲去北界,難道要躲去臨川?沒想到堂堂驃騎侯,還有臨川的勢力?我怎麼聽說,驃騎侯之前想要聯合臨川,卻不得法呢?”
聽出了他的嘲意,寧蠑卻不在意,只是認真解釋,“新皇雖然封鎖了京城,但只有東西南三道門。京城還有一道破舊的門,就在北方的偏僻處!”
冷非冥一驚一笑,“你是說京城的北門?那裡地處偏僻,出去什麼都沒有,遠去只有一條翰江!莫不是你害怕戰事,想要投江自盡?”
忽略了冷非冥一直的冷嘲熱諷,寧蠑轉而看向冷沐真,“其實咱們都不要緊,不一定發動戰事,身份就一定會暴露。最要緊的是王妃,她的身份尊貴,必須避一避,免得劉漓察覺到了什麼!”
千儀琳必須離開,畢竟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她先去一趟翰江,或許可以跟北界聯繫上,然後再想辦法去北界。
京城的北門,不與其他門相通,翰江之外總有方法可以去北界吧?
冷沐真贊同點頭,“不錯,母妃必須安全回去!”說着,取出懷中的地圖和腰牌,正是燕王妃給了寧蠑、寧蠑又轉贈給她的。有了這塊腰牌,就可以自由來去翰江之外所有國家。
腰牌由冷沐真親自拿給千儀琳,千儀琳接過腰牌一看,只見上頭寫着一個大大的翰字。
翰江之外的國家,她也沒有聽說過,更沒想到這塊腰牌是燕王妃給的。
提起燕王妃,千儀琳的表情有些複雜,像是有心事般,愣想了許久。
之前燕王妃問及冷耿時,冷沐真看到寧蠑的表情,便有些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今見到千儀琳這般,冷沐真更是懷疑,“你們不會有什麼情感糾葛吧?”
聽罷問話,千儀琳纔回過神來,卻沒有回答,而是擺出大人的樣子,“長輩的事,哪是你能多問的?”
冷沐真嘟囔起嘴,“說說有什麼?難不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問罷,就開始發揮想象力,“燕王妃不會跟父王有一腿吧?我不會是燕王妃生的吧?這不是韓劇,你可別瞎安排劇情啊!”
千儀琳氣得臉紅,“你想到哪裡去了?冷族具是癡情專一之人,你父王怎麼可能揹着我亂來?”
以防她想得更誇張,千儀琳只好將以前的事情告訴女兒,“我們都還沒有成親的時候,方璐是喜歡黎澈的,但是黎澈對她始終無意。”
方璐正是燕王妃的閨名,黎澈則是冷耿的字。
果然又是一段三角戀,冷沐真好奇一笑,“然後呢?”
千儀琳無奈一笑,繼續說道,“黎澈與燕王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得知燕王喜歡方璐之後,他便從中撮合。方璐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幫着撮合自己與別人,就心痛不已,還藉此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黎澈得知方璐的心思之後,就與她保持距離。這個時候,燕王就盡心盡力地對方璐好,慢慢地方璐感動了,就嫁給了燕王。她也是癡情之人,始終忘不了黎澈,成親之後還對黎澈百般糾纏。
不過好在她有分寸,黎澈也有分寸,雖然無緣,但能成爲很好的知己。我看他們沒什麼,就大度一些,不管他們的交往。他們的關係一向如此,像是朋友、像是親人,只是我做爲戀人,有時候難免吃醋,這也是難以避免的事!”
記得之前司徒詳的那個師父,就是冷耿青梅竹馬的好友。
冷沐真不屑嗤笑,也有點吃醋不滿的意思,“沒想到我這個父王,女性朋友還挺多,一個個都覺得我是賤種!還好燕王妃開明,並沒有與我爲敵!”
千儀琳笑着點頭,“方璐確實是個善良的人,正是因爲太過善良,我纔不捨得破壞她跟黎澈的感情。但有時候太過無話不談,我還是會吃醋,所以提到她,我就會不高興。打從離開冷府,黎澈便與方璐斷了聯繫,我心裡也好受了一點。不過,我聽說方璐四年前就去世了,她怎麼又突然給你這塊腰牌了?”
原來他們之間是這樣的關係,怪不得方璐問起冷耿的情況,寧蠑就十分不高興,想來寧蠑也看出了方璐對冷耿的感情。
聽了千儀琳的問話,冷沐真便是一笑,“四年前是個意外,就像你假裝難產而死一樣,燕王妃也是假裝的。她如今在翰江之外生活,應該也是那裡的佼佼者,你拿着腰牌去翰江之外,再想辦法回北界,父王那邊一定需要你幫忙!”
千儀琳欣慰一笑,“那邊還不急,難爲你這麼用心,我原打算準備好你的嫁妝,過幾天再動身離開的!”
冷沐真卻搖搖頭,“過幾天不行了,劉漓必定還有新措施,你必須馬上離開,免得過幾天走不了!”
反正婚事要延期一年,千儀琳想了想,點了點頭,“那我拿着腰牌先走,你們自己當心!”
雖說攻打凌晟,從青火關攻入,會對洛商有影響。但上官凜、冷軒和寧梨都在,想來冷族不會有事。
千儀琳必須回去幫冷耿的忙,不能在這裡多逗留,所以只能拿着腰牌離開。
既然方璐是好人,那冷沐真也能放心了,雖然是情敵見面,但也不至於有危險吧!
沒過幾天,便收到千儀琳平安回去的消息,冷沐真等人才真正放心。
這日,冷非冥已經換了一身盔甲戰袍,正是他最常穿的一套。
依舊是藏藍色的主色,穿在他身上,將他的英雄氣概完全襯托了出來。
姚瑤親自給他配好靴子,這雙靴子是她臨時做的,希望冷非冥看到靴子,便想到她在家裡等着他。
成親不過幾日,冷非冥就要遠去打戰,心裡覺得最對不起的人,還是姚瑤。
看到她細心給他穿靴子,冷非冥滿懷感動,姚瑤剛起身,便被他抱在懷裡,“對不住你!”
姚瑤心裡不捨,卻不表現在外,“說什麼對不住呢?咱們都已經是夫妻了!”說着,耐心給他整理着髮式,慢慢給他帶上頭冠,“到了軍營之後,不必急着給我寫信,有空再寫,別爲了信件誤了大事!我給你準備的吃食不多,怕路上壞了,你看着吃一些,別餓着自己。秋日了,晚上難免涼爽,記得穿好外衣再出門........”
囑咐了許多,姚瑤才依依不捨地罷了口。
正好家人們來送冷非冥一程,看到兩夫妻抱在一起,具是避諱地轉身。
冷非冥見狀,連忙放開姚瑤,難爲情地向衆人一笑,“我這就出發了,你們不必記掛,有空我會寫平安信的!”
家人們各自跟冷非冥說了幾句話,冷非冥才正式啓程。
如今,劉笙和絕塵已經逃離京城,是突圍出去的,所以劉漓收回了封鎖京城的命令。
冷非冥離京,並沒有帶走一兵一卒,只是帶着一些隨行的護衛,以出門辦事爲由離開了京城。
至於他的十萬兵馬,早已經候在青火關附近,等待冷非冥的到來。
臨走時,冷伯諭說了一句話,至今讓冷非冥匪夷所思。
他說:到了青火關,按着字條上的指示,去領兵馬、糧草和軍餉。
可說完了話,冷伯諭並沒有給冷非冥字條。
原以爲路上會有人給,沒想到一路上什麼動靜也沒有。
這下冷非冥疑惑了,他到哪裡去領兵馬、糧草和軍餉?那些不都在軍營麼?若不在軍營,少了糧草和軍餉,軍隊可就沒法打仗了呀!
冷非冥走了兩三日,冷伯諭還是十分記掛,想着冷非冥走時的疑惑神情,他纔去湘竹苑找到了冷沐真,“描金茶杯的秘密,二弟對你說起過麼?”
突然說什麼描金茶杯做什麼?冷沐真的疑惑神情,與冷非冥一模一樣,“描金茶杯的秘密,二哥爲什麼要對我說起?”
冷伯諭亦是疑惑,“沒說起過?按說以他的性子,得知了描金茶杯的秘密,應該第一個告訴你纔對!”
冷沐真微微一驚,“二哥破解了描金茶杯的秘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見她如此神情,冷伯諭不由緊張,“描金茶杯的秘密,早就被父皇破解,我不是託你轉交給二弟麼?就是一張北界文,你沒有交給他?”
北界文.......冷沐真細細回想,纔想起許久前的那件事,原來那真的是北界文字!冷沐真更是疑惑,“那北界文,是做什麼用的?”
冷伯諭越聽越覺不安,連忙解釋,“那就是描金茶杯的秘密,只要二弟喚來北界軍首領,就可以翻譯上頭的北界文。描金茶杯之中,藏着一塊杯底大小的令牌,那是整整一百萬精兵呀!”
怪不得冷伯諭讓冷非冥獨自攻打凌晟,冷非冥原還奇怪,十萬軍隊如何攻打凌晟,沒想到描金茶杯的秘密正是那篇北界文。
冷沐真大吃一驚,“這麼說來,二哥只帶出了自己的十萬軍隊,如今要從青火關入,試圖攻佔凌晟?這根本是以卵擊石嘛!”
冷伯諭更是着急,“我也知道是以卵擊石,我更沒料到你們還不知道描金茶杯的秘密。二弟若冒然用十萬軍隊攻打凌晟,別說十萬軍隊保不住,就連二弟自身也會有危險!”
一想司徒詳的手段,冷沐真便坐不住了,“我馬上出關,把這件事告訴二哥!”
如今還沒有傳來戰事的消息,那邊應該還沒有開戰。
雖然沒有開戰,但十萬軍隊需要軍餉軍糧養活,少了描金茶杯中的令牌,冷非冥亦是自身難保!
見妹妹要去冒險,冷伯諭連忙攔住她,“你不可冒然前去,這事不要緊,咱們馬上寄一封信過去即可!”
冷沐真滿心無奈,取出懷中的描金茶杯,“寄信過去沒用呀,描金茶杯還在我這呢!”
冷伯諭看得一愣,“描金茶杯爲什麼在你這?”
這些事都來不及解釋了,冷沐真推開冷伯諭,輕功去了馬棚,騎上赤風便向青火關而去。
冷府的守門人以爲冷沐真出門玩耍,所以沒有攔着,冷伯諭追出來時,妹妹已經沒了蹤影。
“糟了!”冷伯諭更加擔心,一開始還只是二弟有危險,現在又搭上妹妹,這可如何是好?
上官凜的院子離這最近,冷伯諭便去了上官凜的房間,“外公,不好了!”
簡單說了冷沐真的事,上官凜亦是一驚,正好冷軒送了書過來,想與上官凜論道。
聽說了孫女的事,冷軒亦是擔心不已,“馬上通知魔宮的人,全部出動,候在前頭攔住真兒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