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又是一個清爽的早晨。
海風陣陣,今日似乎是涼爽的一天!
看了一眼化完的冰,冷沐真直接舀來洗臉,一早上就冰冰涼涼,朦朧的意志一下清醒了不少。
深怕寧蠑再突然出現在門口,冷沐真並不驚動侍婢,自己先收拾一番、穿好衣裳,纔打開了房門。
果然寧蠑已經等在門口,聽得門一開,才轉過身來一笑,“露亭那邊的小池,新開了許多千瓣蓮,趁着時辰還早人不多,咱們一起去瞧瞧?”
聽罷他的話,冷沐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釋然地鬆了一口氣,幸好提前收拾了一下!
見她不像平常的樣子,寧蠑一怔,“身子不適?”
冷沐真連忙擺手一笑,“沒有身子不適。新開了千瓣蓮麼?聽說那種睡蓮有千片花瓣,是江北地區的稀有之花!”
見她笑得燦爛,寧蠑也放心一笑,“不只是江北的稀有之花,更是江北城的城花。除了江北,其他地方具是少見!”
說着,上下一看丫頭。
雖說穿着寢衣,但面部乾淨、髮式整潔,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邊看邊想了一會兒,寧蠑微微一驚,“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一晚上沒睡?冷沐真亦是一驚,“怎麼可能呢?我睡得可香了!”
看她的神情,確實睡得不錯,寧蠑點點頭,卻更覺奇怪,“你一覺醒來,髮式不亂、眼角潔淨,還穿着外衣?”
冷沐真跟着摸了摸頭髮,笑得有些發虛,“外衣是我剛剛穿起來的,至於髮式、眼角.......是啊,我的睡相好,所以睡時什麼樣起來也什麼樣!”
他們又不是沒有睡過,寧蠑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睡相?
若說她的睡相算好,那麼世上就沒有好睡相了.......
只是這麼一想一笑,便過去了,寧蠑愛的是她這個人,纔不介意她的睡相好壞。
聽到兩位主子的談話,侍候早起的侍婢才排隊而來,齊齊向兩位主子行禮,“小姐安好、寧世子好!”
寧蠑應了一聲,向丫頭一笑,“那你快些梳洗,我在外廳等你!”
“好!”冷沐真亦是一笑,配合着侍婢一番梳洗,便與寧蠑雙雙出門了。
剛剛過了辰時,宮裡的人陸續晨起,還在準備梳洗和早膳,寧蠑和冷沐真已經到了小池旁。
坐於小池中央的露亭,寧蠑將早膳一擺,“做了你最喜歡的藕粉甜糕。”
冷沐真卻顧不得早膳,直愣愣地向小池看去,放眼便是一池睡蓮,不由感慨一聲,“千瓣蓮與普通睡蓮開在一起,果然是一池奇觀!”
聽到她的感慨,寧蠑亦是起身,健步走到她身旁,也放眼望去一笑,“猜到你會喜歡,所以帶你來一觀!”
這麼美的景色,是個人就會喜歡吧?
看着小池中心,開得最高的一朵千瓣蓮,冷沐真伸手一指,“你看那朵最高,正好開在中間,佼佼玉立若睡蓮花王!”
順着她的指向,寧蠑也看向那朵佼佼者,“那朵確實是睡蓮花王,亦是江北佛花。以前有一個傳說,這朵千瓣蓮乃是世上第一朵。開花之時奇在夜晚,夜光與月光相合,佛祖降臨小池之上,坐於那朵千瓣蓮之間。而後這裡建了這座宮殿,那朵奇花,也被譽爲佛花。”
千瓣蓮原就是佛教之花,有這個傳說也不足爲奇。
冷沐真點了點頭,“其實真正的睡蓮花王,是一種叫做萬維莎的睡蓮,它生活在寒帶,本身極能耐寒。紫紅色的花瓣,綻放時若有一瞬的佛光,人人爲之驚歎!”
又是這種奇怪的東西,寧蠑依舊聞所未聞,只是一笑而過,“萬維莎確實神奇!”
萬維莎是泰國睡蓮,只有現代纔有,他又不懂裝懂。冷沐真掩嘴一笑,“還有一種香水蓮,香味淡雅、顏色鮮麗,爲貴族所喜愛。”
這也是現代纔有的蓮花,寧蠑自然不懂。
但要他事事都問、樣樣不懂,丫頭只怕會煩、會覺得他們話不投機。寧蠑只能硬着頭皮,撐着笑容,“是啊,香水蓮亦是美妙!”
他是古代人、她是現代人,其實都是博學的人,也都見過世面。
可他熟悉的只是這個時代,而冷沐真熟悉的,亦只有現代,於古代不過頗懂。真要交流起來,他們或許會話不投機吧!
見他神色有些不對,冷沐真便罷了話,拉着他坐了回去,“咱們快吃吧,等下人多了,吃得就不香了!”
“嗯。”寧蠑笑應了一聲,還不忘先喂丫頭一口。
第一次吃飯這麼安靜,還是在這麼美的景色中。
記得以前吃飯,無論跟誰,總會出現一些打斷的人。
如今冷亦寒走了、千夜冥也走了、老太君不在。至於冷伯諭,也早在送走女帝后,就去了冷族的江北家宅。
人都不在了,難怪清淨了許多!
想起冷伯諭,冷沐真便停了筷子,“祖母說,要在江北家宅舉行過繼儀式,也不知進行得怎麼樣了。”
寧蠑一邊自己吃着,一邊不忘餵給丫頭,“老太君難得低調一次,不請貴賓、只簡單行過繼禮節,你不應該高興?”
是啊,她確實高興。
不然又要出席儀式、又要大擺筵席,冷沐真都厭煩這種枯燥的生活了。
每每擺了酒席,便有諸多事情發生,發生了又要解決。
宮闈之中、府邸之間,算計太多、城府太深。過繼的事不能有誤,能低調一次就低調一次吧!
見她擔憂,寧蠑便細聲安慰,“明日就是十五,最遲不過明早,他也就回來了,回來了就是你真正名義上的兄長了!”
真正.......冷沐真點點頭,如千瓣蓮般綻放開一個最大的笑容,“總算團圓了一個。接下來便是二哥、爺爺、父王和母妃!”
寧蠑卻搖了搖手指,“不對,還有.......”
“還有?”冷沐真一怔,見他手指指向自己,“你要嫁給我,然後咱們一起回門,纔算是大團圓!”
說到嫁娶,冷沐真又是羞然,低頭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糕點喂進他的嘴裡,“不會少了你的!”
果然人少了,過繼儀式也相對成功,期間並無坎坷。
這也是個好兆頭,老太君欣喜感動,孫兒終於認祖歸宗了!
不到晚膳,便有一道聖旨,由李佺親自在寧蠑房中宣讀,“奉天承運、洛商皇帝詔曰:寧族世子寧蠑,四年軍營爲洛商立下赫赫戰功,朕倍感欣悅,特批准寧蠑於今年六月十五大行冠禮。另封寧蠑爲驃騎侯,賜驃騎侯府一座,於冠禮後行封,欽此!”
宣罷,李佺將聖旨一遞,笑容諂媚,“驃騎侯大喜,皇上原想封侯爺爲大將軍,但因侯爺已經離開軍營,所以封了侯!”
“拜謝皇上萬歲!”寧蠑淺淺一拜,雙手接過聖旨而起身,仔細將聖旨過目一遍,才吩咐下人,“賞吧,有勞李總管!”
他一向這般謹慎,李佺也見怪不怪了,只迎合地一笑,“侯爺說得哪裡話,奴才宣旨是應該的,多謝侯爺賞賜!”
驃騎一直是將軍的封號,皇帝卻給了寧蠑這個封號,可見此事的隆重。
越是隆重,就越是可疑,寧蠑將聖旨放好,便開始深思。
冷沐真正好送了晚膳來,他們說好,今日的晚膳由冷沐真負責。
雖然送晚了,但菜式齊全,也算是冷沐真做得最成功的一次。
提着食盒欣喜進來,卻見寧蠑一臉愁思,冷沐真拿手在他面前一晃,“想什麼呢?餓壞了?”
寧蠑這纔回神,擡眸向她一笑,拉着她坐下,“皇上封我爲驃騎侯,並於明日大行冠禮。”
“這不是意料中事麼?”冷沐真應對沉靜,一邊打開食盒一邊笑着,“不管皇上什麼心思,你專心如一就好了!”
一晚上很快過去,驃騎侯的事也傳得人盡皆知,聰明者都在揣度皇帝的心思,愚笨者則嫉妒寧蠑的好命。
其實這個封賞,早在回京那日,或者幾次凱旋就應該有了。
皇帝卻推遲到今日才下旨,究竟有何目的?
六月十五是個喜慶日子,正巧劉霆在這日出生,出生便是大吉大利,這也是皇帝分外寵愛他們母子的原因之一。
昨晚上,戲班子便安排進入江北城,在臨時的居處最後訓練今日要唱的戲。
一大早,老太君便與冷伯諭一同回來,戲班子也隨後進入行宮。
除了驃騎侯的事,還有另一件事引得衆人議論紛紛,皇帝也因此震怒。
沒想到大好的日子,傳來這樣的事,衆人皆是愕然。
門下侍中的嫡長子,覬覦江北平民家的一個賣花女,扮成婦人騙取賣花女的信任,趁機想要佔爲己有。
而後賣花女一個失手,用剪刀要了他的命。
此事發生在六月十五前夕,門下侍中知曉後果,本想瞞住此事,沒想到賣花女攜母親告上官府。
沒有幾個時辰,這事便傳得人盡皆知,也傳進了江北行宮。
皇帝聽後大怒,不是因爲賣花女,而是門下侍中的嫡長子早有定親,乃是禩吳的公主。
嫁妝的錢,皇帝已經收了,如今給不出人,禩吳那邊如何交代?
畢竟是跨國的婚事,又是凌晟的附屬國,皇帝總要給個交代的。
就因爲這個交代無法給,所以皇帝震怒,門下侍中、賣花女等人都已然入獄。
此舉又引得百姓不滿,有膽大者口口相傳,說皇帝袒護門下侍中,纔將無辜的賣花女母女關押起來。
這事也引起熱議,有人說賣花女無辜被騙,有人說賣花女殺人應該償命,各說不同。
皇帝處理不好此事,禩吳那邊又要來人,所以一大早便煩惱不已。
另一邊唱戲的準備已經做好,一位太監進來通報,“皇上還聽戲麼?”
真是不懂察言觀色,李佺瞪了那名太監一眼,原想讓他退下,誰知皇帝先一步龍顏大怒,“大膽,居然敢揣度朕心,來人,將這人拉下去斬了!”
李佺默默一嘆,看來今日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