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韓魅纔看清了冷沐真的面容。
精緻的五官,被雪白的肌膚襯得傾國傾城。一雙柔媚的雙眼,泛着點點靈光,不由叫人着迷。
與韓魅的眸子一樣,淺淺棕色,一眼便令人難以自拔!
注意到韓魅的眼神變化,老太君連忙假咳了幾聲,表情嚴肅的同時,更多了幾分敵意,“沐丫頭已經說了不知情,禩吳太子還有別的事麼?”
注視了冷沐真久久,韓魅纔回神過來,向老太君淺淺一笑,“本太子還有禮物奉上,還望冷老太君、大小姐笑納!”
說着,輕聲吩咐身後的隨從。
隨從先是一驚,而後瞧了冷沐真一眼,才取出包袱中的錦盒,雙手奉給主子。
韓魅接過錦盒,又奉給清燕,由清燕奉給老太君。
看這錦盒倒是精緻,老太君伸手接過打開錦盒一看。
正是一對龍眼大小的夜明珠,在陽光之下泛着淺淺藍色,連老太君這個識寶無數的人,都感嘆這寶物的稀罕!
人本有的貪念,看到這樣的寶物,便想據爲已有,更何況老太君還愛好藏寶。
只要確定了這寶物不是偷的、沒有噩運,收下也無妨。
老太君想了一會兒,才滿意一笑,將寶物重新交給清燕,“拿下去檢查一番。”
這是必走的過程,韓魅並沒有多想,只是一笑,“老太君上眼就好!”
冷沐真沒注意到韓魅的眼神,只以爲是平常的奉承討好,便沒有上心,只一味躺着乘涼。
收了寶貝,老太君還有一陣高興,如今已經煙消雲散,一瞬變臉爲嚴肅,“禮送完了,禩吳太子若無其他事,就回宮休息吧!”
韓魅也不多留,慷慨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還沒走出梨花苑,隨從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太子,那可是凌晟皇帝的賞賜,你不是要留給皇后的嗎?”
韓魅只是深深一笑,並沒有回答,他自然有他的主見。
出了冷府,韓魅便迫不及待的回了宮。
皇帝的宮殿,瀰漫着淡淡的龍涎香氣味。
韓魅似乎不喜歡,微微顰着眉,卻不曾抱怨一句。
皇帝高坐在龍椅上,靠着龍案放下摺子,老眸快速閃過一抹驚色,“什麼?!禩吳太子的意思,不要姚瑤了,要娶沐丫頭?”
來了不過一日,怎麼轉得這麼快?
雖然懷疑他的真心,但皇帝沒什麼可在意,反正不是他的女兒出嫁,也不是他要面對韓魅的花心。
首先賜了座,韓魅才恭敬回答,“姚小姐既然不願意,本太子也不想強求了。今日有幸見了冷大小姐一面,她的那種美貌,是本太子從未見過的!”
皇帝聽着,只覺好笑,隨即挑眉問道,“禩吳太子只喜歡美貌?”
雖然這麼問了,但皇帝與韓魅也是同樣的感覺。
冷沐真身上,確實有一股魅力,令人見之難忘。
不過像韓魅這般,一見便就鍾情,皇帝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不止美貌!”韓魅搖了搖頭,視線所及之處,盡被他的魅笑所惑,“聽聞冷大小姐武功蓋世,才華亦不輸洛商第一美人,本太子原就仰慕其才德。”
皇帝凝視片刻,突然一笑,“禩吳太子這‘蓋世’二字,真是過獎了,朕的沐丫頭怎麼擔得起?”
韓魅笑容一凝,轉了視線,斗膽望了皇帝一眼,“皇上的?”
只是一刻的對視,仿若有火光唰得過去。
皇帝的眸子一黯,面上卻還保持着自然的笑容,“是啊,朕的沐丫頭,是朕辛辛苦苦撫育長大的。她就猶如朕的親孫女,甚至比公主還要寶貴啊!”
聽出了皇帝的本意,韓魅有一刻的錯愕,繼而低眸一笑,“洛商皇帝的意思,本太子心領神會,必不會辜負了冷大小姐的身份!”
皇帝挑眉,點了點頭,“那就看禩吳太子的誠意,能不能打動朕、冷老太君和沐丫頭了!”
一番話落,韓魅便想回國,請旨並準備彩禮。
卻被皇帝叫住,“禩吳太子留步,朕還有一事未說。”
既然有求於人,韓魅自然畢恭畢敬,止住腳步,回身一拜,“皇上有話,儘管吩咐!”
皇帝目光深遠,像是在思考什麼,舒了一口氣,才說道,“韓太子遠在禩吳,或許沒聽說近日的事。寧族世子愛慕沐丫頭,朕已經口頭答應,卻沒有下旨,因爲寧世子還未行冠禮!”
未行冠禮.......
聽到前幾句時,韓魅還是驚訝的,再聽到這四個字,突然輕蔑地笑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怎配冷大小姐的風華絕代?皇上幸而未曾下旨,於禩吳國法而言,高攀可是罪過呀!”
禩吳確有這則國法,嫁娶必要門當戶對,平民不可高攀貴族。
但僅限於不可高攀,若是貴族看上平民,那就另當別論了,這便是尊卑有別。
皇帝一笑,右手不閒地擺弄着手中的毛筆,“寧族與冷族同屬貴族,倒也不算高攀,不過看各自誠意罷了!只要禩吳太子的誠意,能比過寧族,朕也就犧牲一回,放手讓沐丫頭遠嫁!”
韓魅也是一笑,躬身一拜,“本太子明白了,一定不辜負皇上美意!”說罷,離開了大殿。
他前腳一走,李佺便急急上前,“皇上魯莽了呀,怎能隨口應下呢?”
皇帝不急,太監倒替冷沐真急了?
睨了他一眼,皇帝顏開一笑,卻不多笑意,“你倒說說,爲何不能應下?”
確定了韓魅遠去,李佺纔敢開口,“那禩吳太子算什麼?不過一個附屬國的小小太子。皇上答應他與姚小姐,他已然高攀,更何況大小姐是冷族的嫡長女!”
他說得也有道理,韓魅不過小小太子,又不是皇帝。
太子容易當,卻也危險,不知哪日就被皇帝給廢了!
特別是這種小國,法度不規範、臣子不衆多,廢太子不必考慮諸多因素,說廢也就廢了。
把冷沐真這個大棋子,嫁去這麼一個小國,確實大材小用了!
皇帝笑意漸深,擱下毛筆,順手拿起摺子,“禩吳雖小,卻五臟俱全。它不比臨川,只是百姓居多,中看不中用。近年來,它雖未走出附屬國的屈辱,卻日漸坐大,實力不可小覷啊!”
像是聽出了一點意思,李佺跟着點頭,“確實如此,禩吳原就財寶富饒,雖被凌晟多番壓制,但日漸坐大也是遲早的事。”
皇帝笑然,“千夜太子雖取消了與沐丫頭的婚事,朕卻看得出他餘情未了,即便沐丫頭與蠑小兒走得近,他也肯無私奉獻。這樣癡情的人,只可惜遠在凌晟!倘若沐丫頭能嫁去附近,再加以利用.......
禩吳又臨近凌晟,多年怨毒,一經爆發,攻城是遲早的事!再加上朕、加上千夜太子的幫助,何患沒有凌晟的風光?到時千夜太子、禩吳皇帝雙足鼎立,只要朕稍微一腳插足,凌晟、禩吳盡在掌握,漁翁得利!”
原來皇帝算計的是凌晟的江山!
李佺一驚,故作拜服的樣子,更是哈腰諂笑,“皇上英明睿智,奴才拜服啊!奴才也看出了千夜太子的端倪,明明及冠,卻至今未娶。以前傳聞,他苦於武學,不近女色,奴才不曾疑心。
如今千夜太子戀上大小姐,便是這般癡情難忘。水到渠成之際,卻離奇取消了婚事。取消便罷,癡情不改。太子之上便是皇帝、皇后,豈非他們故意叫太子不婚?
至於目的,無非就是怕太子根基穩固,日後不好控制,只怕凌晟皇帝屬意的儲君並非千夜太子。如此一來,千夜太子倒也可憐!”
皇帝點頭而笑,“他越是可憐,便越是一枚好棋子。只要朕運用妥當,他手下的兵馬,再加上朕、禩吳的兵馬,可不是凌晟皇帝能敵的呀!”
這回,李佺全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才恍然,“皇上讓大小姐嫁去禩吳,卻非真嫁。而是穩住千夜太子的心,並聯合禩吳皇帝,一舉奪去凌晟城池?可寧世子深情大小姐,老太君與寧國公也是一意孤行,不可能同意這事啊!”
皇帝不屑一笑,“到時朕告訴千夜太子,沐丫頭暫居禩吳太子處,等到攻佔凌晟,便將沐丫頭完璧嫁於他。他受了愛戀指引,必會奮不顧身。
朕再告訴禩吳皇帝,攻佔凌晟一計,他亦是義不容辭。到時皇帝、太子各有勢力,大勢所趨,還有他們說話的份?再不濟,朕也可以來暗的!”
李佺適可而止,“皇上英明!”
另一邊,韓魅與隨從離開大殿。
走到僻靜處,隨從纔敢出聲,“那冷大小姐有什麼好?比不得姚小姐溫婉賢淑,太子何故轉情於她?轉情便也罷了,那洛商皇帝分明在算計咱們禩吳的錢財,太子睿智明知,何必故意落進他的陷阱呢?”
韓魅左右一看,下意識的謹慎,動動嘴巴卻沒什麼表情變化,只當是家常話聊,“京兆丞的千金固然溫婉美貌,卻比不得冷大小姐的天之姿色,更比不得冷大小姐的家財萬貫!”
隨從依舊不明白,“咱們禩吳亦是不缺金銀財寶的!”
韓魅一笑,“確實不缺金銀財寶,只是缺一個能穩固地位的美人!美人溫婉賢淑,又飽讀詩書,確實能伺候好本太子,卻中看不中用。唯一能做賢內助的,便是冷大小姐這種家財萬貫,又不只家財萬貫的人!”
隨從想了一會兒,卻一頭霧水,“奴才愚鈍。”
韓魅擺了擺手一笑,“你不懂也罷,本太子心中有算計就好!”
沒走幾步,又被李佺喊住,“禩吳太子留步,皇上有命,禩吳太子對冷大小姐的情義,如今最好不要叫第三個人知曉!”
保密不言?韓魅目光一沉,想了一會兒才應了一聲,“本太子知道了,勞煩公公傳話!”
“太子客氣了!”李佺一笑,恭敬退了下去。
韓魅也是一笑,卻在李佺走後,笑意漸變,“洛商皇帝果然是洛商皇帝,算計錢財的同時,也另有謀算,本太子小覷他了!”
怪不得能坐擁洛商天下,看來他要得到冷沐真,還是一條漫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