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給雪姒準備的轎子,也被冷沐真霸佔,八擡大轎送進了雪姒的院子,安排了一個最大的廂房。
到了廂房門口,便有侍婢走來,一左一右將冷沐真扶了進去。
這廂房確實很大,以紗帳相隔,一共三個房間。
中間設有桌椅、茶座,算是客廳;左側設有書櫃、書桌,雖然沒幾本書,但也算是書房;右側則是臥房。
看起來像是新房間,牀上還沒有鋪被子,傢俱一應也都是新的。
剛一坐下,便有一隊白衣侍婢進來,分開兩排站在冷沐真面前,齊齊向她福身,“大小姐安!”
冷沐真翹高了右腳,伸手虛扶了她們一把,“都平身吧,給本小姐準備筆墨。”
“是。”侍婢們應了一聲,馬上跑去書房研磨。
瞧着這陰盛陽衰的樣子,冷沐真嘖嘖幾聲,寧蠑的皓諭閣盡是男僕、這裡盡是女僕。
如果弄個聯姻,說不定還能從中撈點錢?
想至此處,冷沐真又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想錢想瘋了!
沒過多久,侍婢們便拿着筆墨紙硯過來,整齊地鋪在冷沐真面前的桌上。
冷沐真接過筆,在紙上寫了幾味藥,又交給侍婢,“按着這個方子,把這些藥抓來給我。”
“是。”侍婢應了一聲,馬上跑去抓藥。
剩下的侍婢,有的上前給冷沐真捏肩捶背、有的伺候冷沐真喝茶、有的給冷沐真講笑話、有的給冷沐真鋪牀。
總之沒一人閒着,都是盡全力伺候冷沐真。
畢竟這裡不是冷府,冷沐真享受伺候的同時,也不忘隨時警惕。
雪姒、雪婧都是難捉摸的人,前一秒肯認慫,後一秒說不定就變了。
等她拿了藥、敷了腳傷,就找機會離開,此地不宜久留啊!
正想着,不遠處的小廚房便傳來陣陣菜香。
昨天睡得突然,她連晚膳都沒有吃,今天又餓了早膳,肚子早就已經癟了。
如今聞到菜香,便開始吞口水,實在嘴饞得不行!
雪姒應該不敢在飯菜裡下毒吧?
冷沐真細細想着,她的醫術再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雪姒和雪婧是什麼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萬一中了她們的計,那可真是腹背受敵了!
雖是這樣想,卻抵不住這陣陣菜香,沒多久冷沐真便放棄了抵抗。
填飽肚子要緊,哪裡那麼多顧忌?
想罷,便有幾位侍婢端着飯菜進門,很快擺滿了飯桌,“請大小姐用膳。”
“嗯。”冷沐真應了一聲,由着侍婢扶去飯桌,拿起筷子一看,不由一驚,“怎麼是銀筷子?”
侍婢淺淺一笑,“梅山派所用的餐具,都是銀製的,以免誤食了毒物。”
既是銀製的筷子,冷沐真就不用擔心下毒的問題了。
這樣一想,便在侍婢的伺候下飽餐了一頓。
飽餐之後,吩咐她們去抓的藥,已經包好了送來。
冷沐真打開包裝,細細將藥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纔開始搗碎成泥。
正搗着,又有幾位侍婢進門,個個舉着托盤。
冷沐真擡眸一看,托盤上放着衣裳、鞋子和飾物。
捶背的侍婢停了手上的動作,上前拿起托盤上的衣裳,一甩展開,“請大小姐更衣!”
考慮到冷沐真穿着男裝,行動或許不便,也不符合她的身份,於是雪姒吩咐給她更衣。
冷沐真上下一看,卻是無奈,“給我穿這麼白的衣裳,你們掌門打算收我做弟子麼?”
“掌門說了,大小姐的吩咐,奴婢們一定盡力辦到。至於弟子,大小姐若想,奴婢這就報告掌門!”侍婢恭敬答道。
冷沐真更是無奈,“本小姐不想,把白衣拿走!”
侍婢聽得一愣,“梅山派只有雪衣,大小姐不穿雪衣的話,就只能穿着這一身男裝了.......”
冷沐真敷衍地點點頭,擺擺手讓她們退下。
男裝有什麼不好?這三年穿女裝,她早就穿厭了!
只是豹刀派落寞許久,衣裳質量也跟着下降,穿在身上並不好受。
非常時期,冷沐真沒有那麼多講究,不好受也就不好受了!
搗好了藥,又取了紗布,將藥均勻地塗在紗布上,貼在腳傷的位置。
貼上的一刻,有點冰涼也有點痛意。
冷沐真暗暗謾罵,該死的雪婧,下手這麼重,詛咒她腳底生瘡!
好一陣疼痛過後,冷沐真才展開紗布,將右腳簡單包紮了一番。
腳傷不怕,最怕的就是腳傷反覆.......這一陣反覆,恐怕要持續到夏節了!
包紮好,冷沐真才撐着扶手起身,“你們都退下吧,本小姐要睡一會兒!”
“是!”侍婢們應了一聲,紛紛退了下去,關上了房門。
冷沐真坐在牀上,聽得房門一關的聲音,才起身開窗,向外望了望。
確保四下無人,才翻窗出去。
一瘸一拐地走去,隱在草叢中,細細觀察了地形,才憑着感覺慢慢移動。
雪姒的院子,應該是三進的,總有守衛疏散的門。
慢慢向人煙稀少的地方移動,果然找到了無人看管的側門。
只可惜大門鎖着,沒有鑰匙根本出不去。
冷沐真無奈望天,要是沒有腳傷,就可以翻出去了!
這時,突然看見飛來院子的白鴿,應該是雪姒養的。
冷沐真走近白鴿一看,才發現一羣覓食的白鴿。
一看就知道雪姒不會養鴿子,養這些小動物,怎麼能不給吃的呢?
冷沐真又一瘸一拐地走向廚房。
因爲過了飯點,所以廚房並沒有人。
冷沐真拿了米罐,便向鴿羣走去,一邊給鴿子餵食,一邊還輕聲抱怨,“梅山派怪是窮苦,偌大的廚房,只能找到一個米罐。你們湊合着吃吧,吃完給我傳一封信!”
魔宮的馭鴿之術,對小信鴿管用,對這些普通的鴿子也管用。
只是鴿子也分聰明和笨拙,聰明的鴿子一點即通,笨拙的鴿子再怎麼教,也找不到傳信的路。
細細挑選了鴿子,冷沐真最終挑中了鴿羣裡頭最小的白鴿,用馭鴿之術讓它去找莫殤。
那隻小鴿子,並非鴿羣中最聰明的。
但它的身材好,飛行速度也快,傳信時纔不容易暴露。
費了好大的勁,纔將求救的話教給鴿子,由它帶着“鴿語”飛向冷府。
之所以不傳書信,是怕鴿子被他人中途攔截。
若是老太君、魔尊之類的人倒好,若是雪姒或者雪婧之流.......她不敢想象後果。
雪姒雖然懼怕老太君,但經不住雪婧的勸說。
她必須在雪姒改變主意之前,脫身梅山派!
只是苗川外,離京城較遠,小鴿子究竟能不能飛到莫殤那裡?
冷沐真苦着臉色,坐在草地上喂着鴿子,若有所思。
而此時的寧蠑,也已經到了苗川外。
瞧見迅速飛過的信鴿,像是從雪姒的宅子飛出來的,寧蠑眸光一變,“那信鴿的腿上沒有竹簡,說不定是沐兒的馭鴿之術,看來沐兒真的在梅山派!”
楓影點了點頭,“世子,咱們要不要攻進去?”
細細想了一番,寧蠑還是搖頭,“她們握着人質,咱們冒然攻進去,只怕行不通!”
“那大小姐.......”楓影面色冷酷,卻也不乏擔憂。
這裡是梅山派的新地盤,想來弟子並不多,守衛也不怎麼森嚴。
寧蠑定了眸光,看着宅子若有所思,“咱們一起從後門進去,先探一探情況。若找不到沐兒的位置,咱們也來個挾持,以牙還牙!”
“是!”楓影垂首應聲,施展輕功跟上了主子。
兩人繞過宅子,從後側翻了進去。
本想找找宅子的暗門,沒想到冷沐真就在後院喂鴿子.......
“咦?你們怎麼進來了?”冷沐真拿着米罐,驚愕地擡眸看着寧蠑主僕。
楓影亦是一驚,“大小姐?你怎麼在這?梅山派的人沒有把你關起來?”
“沒有.......”冷沐真搖了搖頭,起身得意一笑,“她們不僅沒有關我,還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呢!”
一聽如此,寧蠑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們大老遠地綁你過來,就是爲了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冷沐真又是搖頭,“當然不是了,還不是你害的!非要招惹這一幫飢渴女子,聽說我要嫁給你,都瘋了似地大老遠把我綁來。幸而雪姒識相,給我安排了廂房,讓我好好歇着,還叫我不要告訴祖母呢!”
原來是這樣.......寧蠑明白地一點頭,“既是這樣,咱們就快回去吧。昨晚上老太君找上豹刀派,搜遍了都不見你人影,着急得又滿城找你!”
又來了.......冷沐真聽得無奈,又坐回了草地,“祖母必定氣壞了,回去又要衝我發脾氣,我不回冷府了!”
聽出了她的語意,寧蠑挑眉一笑,“你的意思,要跟我回寧府?”
聽了這話,楓影下意識背過身去,一臉尷尬。
主子真是,青天白日地說情話,還有下人在呢.......
寧蠑沒有忌諱,冷沐真也是不計較這些,指了指自己的右腳,“昨晚上被雪婧暗算,右腳的傷又反覆了。別說回寧府,走出這個宅子都難!”
“真的反覆了?”寧蠑一怔,看着丫頭腫大的右腳,立時上前抱起她,“既然反覆了,就要快速處理傷處,怎麼在這閒話呢!”
抱怨罷,施展輕功離開了宅子,楓影也迅速跟上。
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時辰,侍婢們推開廂房的門。想叫冷沐真起牀,卻只看到平整的牀鋪,不像被人睡過的樣子。
“掌門,大小姐不見了!”侍婢迅速報告了雪姒。
雪姒放心地舒了一口氣,雪婧卻是一驚,“什麼?不見了?你們怎麼看人的?一個跛腳的人,還能叫她跑了?”
“算了!”雪姒伸手安撫,平聲勸道,“冷族不是咱們能惹的,你聽娘一句話,真想嫁給寧世子,不能靠綁架人質!”
雪婧嘟着嘴,一臉不滿,“那靠什麼?”
真是傻女兒,活了這麼多年、又嫁過一次,居然還不懂男人!
雪姒輕嘆,“男人都喜歡賢內助。娘都替你打聽了,寧世子雖在軍營威風,卻也存在一點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