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人一落,將屍身、屍首遮住,給洛商皇帝運了過去。
看着屍體被運走,冷沐真憤憤不平,“居然拿女人做擋箭牌,虧南宮墨做得出!”
千夜冥亦是望着屍體離去,眉目肅然,“你認識那名女子?”
傾慕南宮墨的女子,太多太多,她又是初來乍到,哪裡認識那位打醬油的?
冷沐真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對南宮墨這種行爲嗤之以鼻!”
千夜冥細細想着,“看那女子的穿着,不像是官家小姐,衣裳的緞子像是宮裡的。”
這麼說,南宮墨用公主擋命?
真夠大膽的!
冷沐真暗暗一驚,繼而一笑,有好戲看了。
遂牽起千夜冥,往馬車方向小跑而去。
屍體運到金絲楠馬車前,皇帝正好用膳回來。一身硃紅色的常服,一左一右兩人攙扶着,十分精神!
一見屍體,皇帝方收起笑臉,疑惑地指了指屍體,“這是什麼?”
立時有人上前,揭開屍體的面巾,一張嬌俏可人的臉,展露在衆人面前。只可惜已經鐵青了面色,僵了身子,露出幾分怖色。
衆女子皆是驚呼,嚇得閉上了雙眼。
知情的幾位女子更是一驚,沒想到五公主死了。她們不敢面對,只好躲進了馬車,事不關己地一聲不吭。
衆男子亦是一驚,不過並沒有露出恐色,只是奇怪,五公主怎麼不明不白地轟然沒命了?
皇帝更是大驚失色,揉了揉老眼,看清了小女的面目,才驚忙大喊,“護駕!護駕!”
御林軍聽罷,紛紛而來,護在皇帝四周。
保證了自己的安全,皇帝才指着小女的屍首,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是誰害的?是何人下的毒手!?”
南宮墨躲了躲,儘量離開皇帝的視線,以免讓皇帝瞧出他眼中的心虛。
當時人命關天、千鈞一髮,他不曾看清來人的面目,只下意識拿那人一擋。誰知竟是皇帝的五公主,這責任,他可負擔不起!
幸而人不是他出手打死的,而是千夜冥用掌推死的,再怎麼查,也查不到南宮墨的頭上!
冷沐真也想到了這一點,拉着千夜冥到一邊,輕聲問道,“人是你打死的,皇帝一定會怪罪你,該怎麼辦?”
原還想着有好戲看了,現在看來,哪裡是好戲,根本就是禍難臨頭!
千夜冥一笑,伸手輕點丫頭的額頭,“你憑什麼說,人是我打死的?沒有證據,我可是要告你誹謗的!”
冷沐真微惱,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都這個時候了,誰還跟你開玩笑!”
千夜冥依舊一笑,無謂地攤攤手,“我也沒跟你開玩笑呀!”說着,壓低了聲音,偷偷在丫頭耳邊道,“我用的毒,是南宮世家的殷花毒和蔻毒的結合。”
“啊?”冷沐真顯然沒想到,驚了一驚。若有所思地睨了千夜冥一眼,沒想到他早有準備。
明明有所準備是好的,冷沐真卻笑不出來。這樣陰險的人,若日後不愛她了,會不會也這般害她?
以她的心機,可不能保證鬥得過他!
其實,並非千夜冥本性陰險,而是不得不防着別人、保護自己。以前就罷了,現在有了妹妹,更要保護好自己、莫牽連妹妹。
跟凌晟皇帝、皇后鬥了小半輩子,他本性再純良,也該陰險了。畢竟在那個皇宮裡,不陰險的人,便存活不下去。
要想出人頭地、要想鹹魚翻身,不僅要陰險,不僅要有小計謀,還要有一些大智慧,懂得給自己留後路。
所以不管殺什麼人、做什麼事,千夜冥都是小心翼翼。能不查到自己,便不查到自己。就算被查到,亦不會繳入紛爭,成爲兇手或是幫兇。
至於有誰想拿他做替罪羔羊,除非那人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不然的話,就等着滿門抄斬吧!
有了幾例前車之鑑,自然沒人敢算計千夜冥。只有南宮墨不懂,傻傻地以爲算計到了。就算自己死了,千夜冥也得償命!
寧蠑一眼即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千夜冥身旁,“千夜太子名不虛傳。用南宮世家的毒,恰到好處地掩藏了你的掌力。就算驗屍官來,也瞧不出端倪了。”
就算瞧出來,估計也不敢講。千夜冥的事蹟如雷貫耳,只要有人聽說過,便會提醒身邊的人,如此陰險之人,最好不要招惹!
起初聽說千夜冥的計謀時,冷沐真難以置信。看他的表面,再加上他們幾日的相處,她根本看不出他是這樣的人。
如此看來,他並非真的恨寧蠑,也非真的想殺了他。
以他的本事,根本不用動手,就能讓人死於非命。若真想殺了寧蠑,他不會親自動手。
如此一來,又有了一個疑惑。既然他不恨寧蠑,又爲何要裝作恨呢?
昨晚,已從皇宮中,調來幾名新的驗屍官。
這些驗屍官初來乍到,自然瞧不出屍體的端倪,只瞧着死於南宮世家的殷花毒和蔻毒之下,不由一驚。面面相覷,皆不敢言語。
李佺已經搬了一張椅子來,伺候皇帝坐了下來。見驗屍官們沒一個敢言語的,李佺便應了皇帝的眼神,薄怒一句,“皇上恕你們無罪,快說五公主的情況!”
“是。”驗屍官喏喏應了一句,爲首的一位上前,依舊一副怯懦的樣子,“回皇上的話,五公主的胸口,有一大片黑紫色,毒已經蔓延至五臟六腑,確然無救了。”
冷沐真聽得無奈,這究竟是太醫,還是驗屍官?
皇帝肅然應了一聲,雙眉緊緊一蹙,“五公主究竟怎麼,就沒了性命?”
驗屍官擡眸,有意無意地瞧了一眼南宮墨的馬車,“回皇上的話,五公主中了殷花毒和蔻毒。”
殷花毒、蔻毒......這兩種毒,聽着怎麼如此耳熟?
皇帝細細想着,李佺忽而恍然,輕聲向皇帝道,“皇上,是南宮族的家傳毒藥。”
經他一提醒,皇帝纔想起殷花毒和蔻毒的出處。
南宮墨在馬車內,已經聽到了驗屍官的話,不由一驚。忙摸出懷中的兩隻玉瓶,一隻裝着殷花毒,一隻裝着蔻毒。
兩隻玉瓶都還在,只可惜裡頭的毒粉已經沒了......
這是南宮家族祖傳的毒藥,每位嫡子嫡女都要隨身帶着一瓶,一來是南宮族的標誌,而來是爲了防身。
他這次帶出去的量,足夠五人使用。
而千夜冥,竟全部用在五公主身上,可謂狠心!
怪不得五公主斃命得如此之快......殷花毒和蔻毒,都不至於致命,少量只有麻痹對手神經的作用。
但量一多,又是兩種毒藥的結合,就能快速致命。
除非遇到勁敵,不然南宮族人都不會如此害命的。
不難想象,若剛剛的一掌,打在南宮墨的身上。不僅千夜冥不會償命,而且皇帝只會定義,南宮墨是誤被自家毒藥毒死的......
如此含冤而終,千夜冥可謂陰險手毒!
想至此處,已經聽到了李佺的聲音,“晉王殿下,皇上讓您下馬車受審。”
受審......明明殺人兇手是千夜冥,卻怪到他這個受害者身上!
該死的,若五公主還未斃命,他倒可以用解藥救她。可如此已經沒了性命,他該如何是好?
南宮墨不敢下馬車,卻也不得不面對現實。怯怯懦懦地下了馬車,故作不知地打了一個哈欠,“本王睡得正好,皇上找本王何事?”
李佺微微一拜,“奴才只是個下人,主子的事怎好過問?殿下還是親自到皇上面前,皇上自會告知的!”
明明是他提醒皇帝的,還說什麼不知、不好過問?果然一個個道貌岸然、表裡不一、不是東西!
南宮墨暗罵着,由李佺帶到皇帝面前,向皇帝一跪一拜,“小王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膽!”一見南宮墨,皇帝便是雷霆大怒,直接將手上的茶杯,砸到南宮墨的腦袋上,“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南宮墨依舊佯裝,“小王不知,還請皇上明說。”
明說?自己做的好事,還要他明說?還是南宮墨要說,此事不關他的事?
南宮世家的毒,只有南宮世家的人有。且此次伴君踏春的南宮族人,只有南宮墨一位。除了他,還有誰會害死五公主?
皇帝冷冷一哼,指着五公主的屍首,“你自己看!”
五公主或許死不瞑目,南宮墨並不敢正眼看,而是斜目一眼。見五公主已經閤眼,遂放心幾許,故作驚訝,“五公主?五公主怎麼......”
就知道他會裝,冷沐真不屑一笑。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也是他間接殺死的,被皇帝賜死亦是活該!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悲色,語氣卻十分莊重,“驗屍官和太醫都驗了,五公主死在殷花毒和蔻毒之下,你還有什麼可說?”
這時,一旁的冷沐真小聲問道,“殷花毒和蔻毒,只有南宮世家的人有,你怎麼得到的?”
千夜冥一笑,“跟他談話時,偷偷拿了點。”
原來他早有準備......冷沐真突然憂心,“冥,今後,你不會用同樣的辦法,對付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