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忐忑。
也不知這人精,能整出什麼花招。
萬一......冷沐真越想越不安,搶着前頭先說道,“不過本小姐話說在前頭,讓本小姐嫁給你、或是吻你、或是洞房花燭啥的,你想也別想!”
寧蠑聽罷一陣無奈,“你想什麼呢?我有這麼齷齪嗎?”
說得雖然自作多情了一些,但是一點也不誇張。冷沐真理所當然地一點頭,一笑反問,“你沒有這麼齷齪麼?”
也不知是誰,早時想要對她用強!
白幫她這麼多,真是不識好歹的白眼狼。寧蠑沒好氣地別了別頭,“行了,我只有一個要求。拜託你以後,把眼睛擦亮一些、腦袋放聰明一些,查清了事情再怪罪人。不要出了事,便怪到我頭上,咱們又不是什麼親密關係!”
小氣鬼,又計較已經過去的事!
冷沐真沒好氣地嘟嘟嘴,“好啦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誰讓冥的騙術高超,我一時想不通也是正常的。也怪你,誰讓你這麼壞,出了事我自然都怪到你頭上了?”
也不知是丫頭傻了,還是戀愛了,說“騙術高超”時,竟沒一點怪罪之意,反而有幾分自豪?!
而說寧蠑壞時,一個白眼,就足以證明他在她心裡的地位了!
既然這樣,母妃逝世後,爲何不分晝夜地照顧他?平時又爲何對他無微不至?
就算是失憶,也不至於連感情都忘光了吧?若真是忘光了,怎麼光記得跟千夜冥親近呢?
可惡的丫頭,分明就是故意躲着他!
寧蠑輕嘆了一聲,無奈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明日還要早起,你快回去歇息吧,我也回去了!”
與此同時,冷亦寒已經拿着紙條。莫殤與芷蕾前腳一走,他後腳便找到了千夜冥的房間,下人說他不在,冷亦寒又等在了院前。
戌時七刻,千夜冥纔回到清心寺。
本想去找丫頭,房內的侍婢卻已經等在了清心寺門口,說是冷世子有急事求見。
既然千夜冥纔是真正的冷世子,那麼冷亦寒與丫頭便沒有血緣關係了。沒有血緣關係卻走得那麼近,關心丫頭的一言一行,還對除自己以外的男子充滿敵意。
若他們不是兄妹關係,那麼千夜冥就只能從戀人關係想了。
他的丫頭,不管以後愛誰或喜歡誰,首先他要保證丫頭的安全。首當其衝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丫頭做凌晟太子妃。
凌晟皇帝和司徒族,這些年來一直阻止他婚配,就是怕他後繼有人、怕儲君之位板上釘釘。
皇帝封他爲太子,一來爲了隱藏他的身份,二來也不想那麼快立儲君。自己的孩子,勢力大了會不忍心除,而別人的孩子,就不怕勢力大而不忍心了。
但千夜冥已經及冠,總不可能一直無妃,這樣會引人懷疑。有妃、卻不能有後,此事難以兩全,要麼娶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要麼娶自己的妹妹。
世上沒有絕對不能生育的女子,只有難以生育的女子,這一點凌晟皇帝最清楚。雖說皇后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但是幾個寵妃倒是有過身孕,且都是太醫診斷,不能生育的女子。
因此,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女子,也不是最妥當的辦法。
如今,千夜冥主動給凌晟皇帝,想了這麼一個絕妙的辦法,凌晟皇帝不可能不答應。不僅不會不答應,還會盡力促成這段姻緣。
親生兄妹,不可能做出亂來的事,就算做了,生出的孩子也不會健全。這一點,凌晟皇帝有幾年閱歷,自然知曉。
而不健全的孩子,是不可能做皇孫的。
因此,娶冷沐真,是最妥當的“無後”辦法。不僅能保證無後,還多了一名質子。只是千夜冥日漸做大,想控制他們,並沒有那麼容易。
不能控制不要緊,要緊的是無後,不然整個凌晟江山,都可能被冷族奪走!
就算冷亦寒不來,千夜冥也要找他的。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清楚,不然等他對妹妹有了覬覦之心,再說就晚了!
想着想着,已經到了院前。見冷亦寒站在門口,千夜冥遂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多言,先一步進了房間。
冷亦寒會意,跟着進了房間。
兩人落座,冷亦寒便出示了老太君的書信,“這應該是祖母給寧世子的信,不巧被我接下了。不管這封信是給誰的,上頭都將你的身份,說得一清二楚了。”
三言兩語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千夜冥還不知他的來意,看了看紙條,方明白一笑,“憑你,也想阻止本太子的婚事?”
“你真的要娶真兒?”冷亦寒一驚,原不信老太君的話,現下一聽,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你們是親兄妹呀,你豈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千夜冥無謂一笑,“本太子什麼時候做過傷風敗俗之事?本太子只是想保護妹妹,娶了並不一定要做傷風敗俗的事!”
“娶了就是傷風敗俗的事!”冷亦寒不由斥責一句。
果然是老太君教出的好孫兒,即便老太君待他刻薄,他亦是與她一個鼻孔出氣!
千夜冥呵呵一笑,“本太子的事,由不得外人管。倒是冷世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妄圖沐真!”
自己的身份......司徒族的嫡長子麼?不是,打從二十年前,做爲質子離開司徒族,他便不再與之有瓜葛了!
那麼他又是什麼身份,冷族嫡長子麼?不是,別人看來風光的背後,實則老太君從來沒有承認過。最主要的,他身上流的,的確不是冷族的血。
那麼他究竟是誰?拋開司徒族、拋開冷族,他只是一介平民。既不算洛商,也不算凌晟,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平民......
如此身份,確實配不上真兒。
冷亦寒心下自卑,面上卻不表露,“我不妄圖,你也不能癡心妄想!”
千夜冥繼續笑着,拿了一隻瓷杯,不緊不慢地倒上茶,“想要、得不到,那叫癡心妄想。本太子想要的,從來不會得不到,又何來癡心妄想。冷世子不信,儘可問問丫頭,問她願不願意嫁給本太子。”
以真兒目前的狀態,冷亦寒不必問,也知道她的心思。
不知緣從何起,反正她已經動心了。
冷亦寒暗暗咬牙,不甘道,“她若知道你的身份,必定......”
“知道又能如何?”千夜冥毫不猶豫地打斷,臉上盡是輕蔑之色,“你敢說出實情麼?即便你敢,寧世子也不會讓你說,他也不會給你任何妄圖的機會!”
千夜太子、寧世子......在他們面前,冷亦寒何其渺小,何其自卑。本以爲自己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尋到一份真愛根本不是問題,誰知自己連心愛的女子都得不到!
不僅得不到,還被情敵一步一步地逼退!
冷亦寒低垂下眸子,“我對真兒好,不是妄圖什麼,只是單純爲了她好......”
千夜冥點頭一笑,“那又怎麼樣?你能給她幸福麼?你能給她充足富裕的生活麼?你能給她安全無憂的未來麼?”
一連三個問題,冷亦寒都答不出來,只能反問一句,“你又如何給她幸福?讓她做一個虛位太子妃,還是跟你一樣淪爲質子?”
“質子?”聽到這兩個字,千夜冥有一腔感慨,更有一肚子的輕蔑。上下打量冷亦寒一眼,笑意更深了幾許,“聽你這語氣,這些年只顧着讀書,忘記翻身了吧?”
按說老太君鬥不過凌晟皇帝和皇后,應該更好對付,冷亦寒也更容易翻身才對。怎麼如今看來,他依舊如此卑微?
沒等冷亦寒回話,千夜冥便先一步哂笑,“據本太子算來,你應該比我早幾年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之後,怎麼不想着翻身,還瞎悶着讀書?咱們這個身份,還閒下來讀書、認字,不是故意叫自己不能翻身麼?”
他也想翻身,可老太君看的緊,施教也十分有限。他飽覽羣書,卻不能看經商致富、帶兵打仗的書,空有一身武功,卻沒有謀略......
這些年,既要想着防老太君,還要隱藏好身份,不然皇帝就要殺他。隱藏身份的同時,又要想方設法與司徒甯見面,這樣的他如何翻身?
可這些話,說出來忒沒骨氣,冷亦寒自然閉口不說。
見他沒了話,千夜冥又是一笑,“看來二十一年前,老太君吃了一次虧之後,變得聰明瞭。你怯懦成這副模樣,估計少不了她的功勞吧?”
他?怯懦?
這個詞,一向是別人用在冷沐真身上的。
每每聽到別人這麼說,他都無比憤恨。這次用在自己身上,卻有揮之不去的自卑感。
冷亦寒袖中的雙手,不安地攥起了拳頭,雙眉也緊緊蹙在了一起,“我是怯懦,但我們同爲質子,你應該知道我的苦處。
我苦不要緊,我不能娶真兒更不要緊,只是我希望真兒幸福。她真的不能嫁給你,嫁給你,她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說了這麼多,依舊如此固執!
千夜冥也有些急了,直接吼道,“嫁給我,她怎麼就不會幸福?我現在就去問清楚,她究竟願不願意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