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門提督的兒子葉志誠, 也是皇上的近侍,難得沐休回府,能出宮一趟不容易, 能來趙府更是因爲與迎荷定了親, 倒也明正言順。
既是早就知道要來的, 趙老太爺早就等着的, 便是迎荷幾個也是早早的到了趙老夫人那兒。趙老夫人的正堂裡, 趙老太爺與兩個孫子在一處用着茶,閒聊些家常,而趙老夫人則帶了大夫人和迎荷嘉玉幾個在內室。葉志誠是常來的, 通常見面都是在趙老夫人這裡,這回自然也沒有例外。
午後不久, 葉志誠便帶着幾個禮盒到了趙府。剛踏進趙老夫人的院子, 承煥便迎了出去:“快進去, 祖父可唸叨你好一會兒了,說你多久了, 也不來府裡一趟。”
葉志誠眼裡含笑,對承煥道:“近日事務確實多了些,便是府裡也沒怎麼回去了。”
承煥引了葉志誠進屋,趙老太爺與趙老夫人坐在上方,趙老夫人忙向他招了手道:“快過來我看看, 怎麼覺着又瘦了些。”葉志誠三兩步上前, 把手放在趙老夫人手裡, 笑道:“老夫人, 您又年輕了。”趙老夫人臉上笑開了花, 指了他道:“猴崽子,慣會說話。”
葉志誠習武之人, 看起來粗枝大葉,與承啓身高相差不多,卻顯得更強壯一些。見禮之後,他坐到了承煥上首的位置,與各位攀談。說得最多的還是一個月之後他與迎荷的婚事。
嘉玉來之前就知道的,大表姐的婚期定在八月初十,所以剛一來趙府,便送上了自己的禮物。蕭景山代表的蕭府那份兒卻是一早就送了過來的,是過了禮單的。
談完了他倆個的婚事,氣氛一直都很好。趙老太爺與趙老夫人忍着一時,終還是問道:“迎荷這兩日都陪着她表妹嘉玉,嘉玉身子不太好,你若想見大丫頭,我這就讓下人去通傳。”
這日原本就沒打算讓兩人相見,迎荷也早就與幾姐妹在內室裡。葉志誠聽得趙老夫人這麼說,也不好堅持見迎荷,只道:“表妹身子不好,她陪着也是應該的。只是,這喜事也近了,她這身子若總養不好,倒也是遺憾。”
趙老太爺和趙老夫人相視一眼,交換了眼神,再看向葉志誠時,仍是眼裡含笑,道:“什麼好事將近,她這病模樣我看着心疼得緊,還能有什麼好事等着她。”
承啓掀了茶杯蓋兒,喝得一口,道:“志誠老弟就別賣關子了,祖父祖母爲着表妹的婚事操不少的心,你若知道些什麼便說出來吧,這裡也沒個外人。”
葉志誠也不打啞迷,說道:“也是當值的時候聽得的,皇上中意上圮老人的弟子公孫先生,心意已定,只是還沒下旨罷了。我原先以爲府裡是知情的。”
承煥聽得這麼一說,眼裡數不盡的落寞,可很快就被他壓下了,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最沒有可能的一個人。
趙老夫人凝了眉看向趙老太爺,卻看趙老太爺雖也沉默着,倒沒見得有多擔心的樣子,便問道:“你認識此人?”
“此人才高八斗,智高善謀,是上圮老人的關門弟子。只是......”趙老太爺倒沒說出心裡的想法,頓得一下,又道:“只是沒想到,這纔不到半年的時間,他竟如此得皇上重用。”
趙老夫人雖放了些心,可總覺得這樣出身不高的人,便是皇上再重用,也是虧待了她的寶貝外孫女。
內室幾個人都聽到了,看向嘉玉時眼裡卻沒有完全的高興的情緒,只怕更多的是替嘉玉擔心,不管怎麼說,這與當初說的世子爺可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管別人怎麼想,嘉玉的心裡卻是安定了一半兒。
晚間用飯時,趙老夫人的外廳裡擺了兩桌,內女外男。趙老太爺與幾個孫兒坐了一桌,趙老夫人帶了迎荷幾個坐得裡面的一桌,中間隔了百鳥繡屏,只能聽見聲兒見個人影兒。
嘉玉回了自個兒的院子,與映菱湊到一塊兒,卻聽得映菱說午後的時候收到了家裡的信兒。嘉玉拆開來看,竟是她爹親自寫來的。
信中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安慰女兒的話,只怕蕭景山早就知道了皇上的心思,這會兒心裡也是替女兒不好過。雖說他喜歡公孫良,可他太過清楚,公孫良的身份若遲早有一日被揭穿,那女兒也會受牽連,便是沒有殺生之禍,可皇上終究不會放過公孫良,這便是讓自己的女兒守寡。他心裡千萬個不同意,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說等迎荷完婚就會把她接回去。
趙府幾個還在想着嘉玉的婚事,那邊兒九王爺的世子卻已被派往北邊鎮反,不日就要起程。既是趙府都能知道的事,世子更不可能不知道。
在他出發前一夜,他還是來了趟趙府,不是正大光明的,而是偷偷入院。
以他的身手,嘉玉不會懷疑趙府的人是辦事不力。可當他出現在她窗外時,她還是有些意外。
輕輕叩了窗門,悄聲道:“是我,你在”
嘉玉習武,自然聽得出來是誰,披了外衣,輕手輕腳下了牀,走到窗邊兒,低聲道:“你怎麼來了?聽說你要去那邊。”
窗外突然就沉默了片刻,嘉玉不便再說話,外邊兒等得一會兒又道:“你我當真是無緣。”
嘉玉不知該如何回答,只道:“世子不曾放心上,嘉玉很是感激。” 嘉玉只當他仍是當初的樣子,對他們兩個的婚事持中立態度,娶不娶的於他都行。
外邊似輕嘆得一聲兒,道:“你保重。”如果當初他有着堅定的心,也許他們也會是很好的一對兒,如今再來後悔已是晚了。
他轉身走了,嘉玉正要上牀,卻見映菱站在門簾處,見嘉玉瞧過來,便道:“大姑娘,皇上當真不公平。”
嘉玉招手將映菱叫過來,兩人坐到牀上,薄紗外衣罩在身上,坐在那兒,說道:“你是知道的,兩人若能兩情相悅自然是最好的。”
映菱點了點頭,道:“雖是如此,可皇上並不知道。若不論這些,世子自然無論什麼都比公孫先生好,可皇上卻沒指了您給他。”
“世子是好,可卻不是我喜歡的。皇上這次,算是歪打正着,正如了我們的願。”嘉玉怎麼會有失落,雖然事情還只是八字有一撇,可心裡還是甜的。
兩人在牀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到得第二日一大早,便聽得城裡出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