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銳說的那個山坳,嘉清知道,凌珩也只會帶她到那兒去。一來是那兒野雞野兔較多,二來是比較安全,不會有大型食肉動物。
往年,嘉清都很羨慕嘉玉,因爲凌珩可以帶她走更深處去,每回都能帶回一頭野豬。
進入山坳,李承銳若往常一樣,帶着嘉清幾個先做準備工作。
捉野雞,其實挺簡單的。可現在不大是時候,不好捕,最好能在春秋兩季,也就是從立春到立夏,從立秋到立冬這段時間。
雖然不是時候,李承銳也做了幾個吊網,碰碰運氣。帶了些粟粒過來,灑在網下,還在網上用黑線吊了小小束粟穗兒,野雞吃完了地上的,便會擡頭吃吊着的,這一吃,網就會被拉下,野雞就被罩住了。現在還差兩刻鐘纔到酉時,等做好了準備,就正是野雞活動的時間了。
關於捉野兔,凌珩早就給嘉玉幾個講過。野兔有個壞毛病,就是愛走老路。山坳裡經常會有野兔出沒的痕跡,只要不被驚嚇到,久而久之就會踩出一條路來。凌珩帶他們來時從不會破壞這裡的痕跡,也會適可而止。
用麻滕編出一個圈,且細不說也牢固,這圈只比兔子的頭大那麼一點兒,拴在木橛子上,釘到野兔路徑的旁邊,調整麻滕圈的高度,使它離地一寸多一點兒。兔子在經過的時候,恰好能把腦袋鑽進去。
說話間,李承銳已做出了幾個圈兒。凌睿也跟着學,不一會兒就學會了。嘉清是做習慣了的,看他們做圈兒,自己便去合適的地方打下木橛子,一會兒就用得上。
嘉蕊從沒做過,便只跟着嘉玉後邊幫忙。
嘉蕊看那一個個麻滕圈,皺了眉問嘉清:“二姐,這小小的一個圈兒,有用嗎?”
嘉清笑了笑,仍不忘繼續打下木橛子,一邊兒說道:“管用着呢。天一見黑,兔子就出來找食物。兔子的眼睛長在腦袋兩邊兒,根本看不清前邊兒,也不會注意到懸在正前方的麻滕套,就那麼一下,就鑽進去了。”
嘉蕊仍是不解,說:“它可以退出來啊,那圈比它腦袋還大一點兒,只要它退一下,就可以出來了。”
嘉清笑着搖了搖頭,道:“哪那麼聰明,可笨了,只知道一個勁兒的往前衝,結果就是越掙扎麻滕圈越緊。第二天一早來揀兔子,好的時候可得有十來只呢。”
嘉蕊眼一睜,圈滾滾的一雙眼睛盯着嘉玉,吃驚問道:“你說什麼?得明天一早纔有?”
嘉清笑了道:“你以爲呢?今兒晚上我們會在山上過夜,那邊兒有個小木屋,點了篝火,也不會冷。”
嘉蕊無語到了極點,苦笑幾聲,沒辦法,只能跟緊了他們,她可從來沒在外面過夜,一次都沒有。
這邊兒準備妥當後,李承銳便帶了大家躲了起來。嘉清一早就玩過興致並不高,拉了嘉蕊,往小木屋那邊兒走去。
凌睿倒是第一次,興趣正濃,打定了注意,先要守得幾隻野雞才罷休。李承銳也不阻攔,只吩咐了幾個當兵的,把兩位小姐看好。
嘉清和嘉蕊身後跟了四個小兵,回了小木屋。
還是嘉清升的火,架起了烤架,一邊兒弄着,一邊兒還說:“等會兒他們帶了野雞過來,我們便烤着吃。”
嘉蕊撇了嘴,說:“能行嗎?我現在只回去,這兒......太不安全了。”
嘉清笑得幾聲,說:“哪就不安全了,在寧睢的地界兒上,還沒誰有膽子到這山上糊來,即使有幾個不長眼的,你瞧瞧你身後,哪一個是好惹的?”
嘉蕊雖是明白,可心裡不是擔心,而且,她覺得,自到了莊子上,二姐比在家裡可是放開多了,一會兒一個主意。
等得一會兒,兩人吃了點兒乾糧。嘉清覺得無聊,便與嘉蕊道:“後邊兒有一塊兒花草地,挺漂亮的,我們去看看?”
嘉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嘉清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雙手,說:“你可真是膽小,屋後邊又不會有什麼,往年我和大姐也常去的,坐在青草地上,仰望星空,別提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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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把嘉蕊說得有些心動,咬了脣,低聲問道:“真的很漂亮?大姐也去過?”
嘉清篤定的點頭着,就在嘉蕊猶豫那一瞬間,嘉清拉了她的手,便出了小屋的門,往後山跑去。那些個士兵自然是跟着的,留了兩個守門,跟着去的兩個看起來還挺威武。
出了小木屋,嘉清一開始還拉着嘉蕊的手,不過片刻後,她便放開了嘉蕊的手,小跑在林間小路上。
嘉蕊一時慌了神兒,忙叫道:“二姐,等等我,等等我。”
嘉清迎風跑着,張開雙手,想要擁抱下整個空間。自遇見公孫良以來,她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放鬆。也許,一切都應該讓它過去,不管怎樣,那門婚事看起來還是很好。
嘉清自是熟悉這裡,可嘉蕊卻陌生至極,而且,這哪裡是嘉清說的草坪,看星星月亮,這裡不過是樹木相對少一點兒。
嘉蕊原本就怕,嘉清又跑在了前邊兒,她一個人走起路來,便有點找不到北的感覺。深一腳,淺一腳,來時本來就已經累到不行的雙腳,現在更覺得痠痛。
跟在她身邊的兩個小兵也不好跟得太近,更不可能扶着她。她只好慢一點更慢一點兒。
饒是她走得再慢,天色已黑,月亮尚未十分明亮,一個不小心,右腳在一個樹樁上蹭到,疼痛立時傳遍了全身。
看嘉清已走得有些遠,只好朝嘉清喊了一句:“二姐,你慢點,我腳受傷了。”
嘉清雖走得遠些,但一聽到嘉蕊腳受傷,又急忙趕了過來,藉着暗暗的月光,把嘉蕊的右腳拿在手中,脫下鞋襪,這才發現,確實是有些紅腫,大概是扭到了。
如果嘉玉在就好,以前她受傷了、扭到了都是嘉玉幫她弄的,就那麼輕輕一扭,就不疼了。可是,她不會啊。
怎麼辦?她們好像不知不覺間,已走是有些遠了。
嘉蕊咬了脣,眼圈有些紅,說:“二姐,要不我們先回了吧。”她真的很怕,腳疼她不怕,她怕的是嘉清越走越遠。
嘉清看了看嘉蕊的腳傷,點頭道:“不走了,回去吧。李承銳會把你的腳醫好的。別擔心。”
雖然有點遺憾,可嘉蕊的傷要緊,若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她不清楚會不會永遠都好不了。在這方面,她簡直就像白癡,怎麼都學不會嘉玉懂的那些。
一行四人,終於還是走上了返程的路。兩個士兵一前一後,中間是嘉清扶着嘉蕊。嘉蕊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在嘉清身邊。
突然間,嘉清覺得路沒對,便停下,道:“你是不是帶錯路了,我記得來時不是走的這兒。”
那士兵也不是很確定,他也是第一次跟着李總長過來,以前李總長也只是偶爾纔來一次。但是,他卻說:“二小姐,屬下應該沒走錯,應該快到了。”
嘉清凝了眉,搖了搖頭,難道是她記錯了?
奈何這邊兒的景色都差不多,嘉清並不能確認。
突然,‘轟’的一聲兒,連着兩個女子的驚叫聲,嘉清和嘉蕊雙雙掉進了一個洞裡。
嘉蕊本就有些扭着的腳,突然“吧唧”一聲兒,真的斷了。嘉蕊跌坐在洞底,右腳傳來的疼痛比剛纔不知強上了好幾倍。
嘉清也沒好,腳在洞邊兒的要枝上颳了一下,破了皮,流了好些血。
兩個士兵一看這情形,趕緊趴在洞沿邊兒喊道:“二小姐,五小姐,你們怎麼樣?”如果這是獵人用的洞,一般會在底下弄些倒插着的竹尖兒,這樣,獵物一跌進去便會受很重的傷。剛纔聽兩位小姐的叫聲,把兩人嚇壞了,若真受了傷,那他們的命也可以不要了。
嘉清在洞底聽得上面兒叫她們,便扯了脖子,喊道:“還好,快,回去叫李承銳來,這洞有點兒深,沒有繩子上來不了。”
兩士兵一聽二小姐的話,心下鬆了一大節兒,兩人商量了一下,一人留守一人去找救兵。忙回道:“好,我們回去一人,二位小姐別害怕。”
嘉清看這洞似新挖的,應該不是附近的獵人。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個時節蕭府的人會來,沒誰會來觸這個黴頭。那,又會是誰呢?
夜,越來越深。山上的寒氣也越來越重。
嘉清兩個原本穿得單薄,只想着玩一會兒還回去,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嘉清又看了看嘉蕊的傷,越發的紅了,紅得有些發紫。也不知是斷了還是隻是脫臼,如果真是斷了,她真是難辭其咎。於是,她靠到嘉蕊身邊兒,安慰道:“別害怕,他們馬上就會來的。你的腳也會好的,很疼吧?”
嘉蕊咬着牙,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難受。但是右腳傳來疼痛,讓她不能完整的說一句話,只斷斷續續說道:“我......沒事......二姐,我......不疼。” шωш_ Tтka n_ c o
隨着時間的過去,嘉清卻越來越擔心。按說,來回也就半個時辰,這都快一個半時辰了,怎麼還沒個影子。於是,又仰頭喊道:“他們來了沒有怎麼這麼久還沒到?”
那士兵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便道:“二小姐,要不讓屬下去看看,興許走錯路了?”
嘉清想了想,這裡也不知是誰做的陷阱,但總不會半夜過來的,便道:“快去快回,五小姐的腳傷可等不了了。”
那士兵答了聲兒‘是’,又把洞口封用原先擺着的乾草封了起來,便急急走了。
嘉蕊雖怕,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而且,她現在也說不出話來,太疼了。她以爲,以前在家弄破了手皮兒就已經夠疼了,沒想到還有更疼的。
時間過去了,嘉清豎着耳朵,終於聽到一點兒聲間,便興奮的叫道:“李承銳,是你們嗎?我們在這兒。”
誰知,外面卻傳來幾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鄧兄,裡邊兒好像是人?”
“還以爲是獵物,誰會在這個時候上山來?”
“誰知道,不會是蕭府的人吧?”
“開什麼玩笑,蕭凌珩根本沒來,前兒我在營裡還見過他。”
嘉清聽着幾人的對話,其中一人的聲音有點兒熟悉,可她一時卻想不起來。
突然,那個聲音又道:“對了,剛纔你們聽到的可是女人的聲音?”
另外幾個點了點頭,道:“就是,是女人的聲音。不會.....是鬼吧?女鬼?”
那個聲音又道:“去你媽的鬼,快去救人,興許真是蕭府的,這次好像是他家二小姐和五小姐來的。”
幾人這才合計着來到了洞口,把那些乾草推扒開,嘲洞裡喊道:“我是文成侯家鄧文衍,你是誰?”
嘉清一聽,這纔回憶起來,這人還真是鄧文衍。便安慰了正在害怕的嘉蕊,說:“別怕,是認識的人。”又朝洞口喊道:“我是蕭嘉清,快救我們上去。”
鄧文衍聽到了迴應,趕緊命人拿來了先就備好的繩子,往下一扔,說:“抓好繩子,我們拉你上來。”
嘉清接住繩子,把繩子綁在嘉蕊腰間,套得死死的,又說:“你先上去,別怕,他不會傷害你,我一會兒再上來。”
嘉蕊點了點頭,說:“二姐,你小心點兒。”
嘉清朝她點了點頭,又輕輕拉了拉繩子,那頭就有人將嘉蕊拉上去。
等嘉清被拉上來時,嘉蕊正害怕的一個人躲在一顆樹後,有些驚恐的看着這一行人。
鄧文衍見嘉清也上來了,看見一身男裝的嘉清,一時有些遲頓。等他恍過神兒來,嘉清已解開腰間的繩子,朝嘉蕊走去。
“你沒事吧?”
嘉蕊搖了搖頭,並無異樣。嘉清又看向鄧文衍,問道:“你們中,可有會治跌打扭傷的?”
那頭站出來一個人,個頭和鄧文衍差不多,卻要強壯幾分,穿的衣服也沒有鄧文衍華貴。
“我會,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