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所以在這兒攔你,便是爲了告訴你這件事!皇上剛又從 外頭新找了幾個大夫來,他們經過會診,全都確定蔓公主有病,不 光有病,還病入膏肓呢!”
“病入膏肓?”沈千尋大笑不止,“這梅城中的人,都說我是 神醫,我看他們纔是神醫吧?神經醫生!”
“這事兒不是明擺着的嘛!”五毒輕哼,“一個簡墨,因着她 吃了兩頓板子,誰還再敢說她沒病?皇上的態度,纔是起決定作用 的!”
“所以,,我纔不讓千尋去觸他的黴頭!”李百靈苦口婆心勸 道:“千尋,你的醫術最好,天下聞名,待會兒你回去,皇上定要 請你再去瞧,你推託不去就是了,別再跟他頂牛!”
八妹在旁咕噥:“這可真夠憋屈的!那爛人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皇上怎麼就那樣信她,連主子姐的話也都不信了呢?”
“八妹,你少說一句,死不了!”李百靈低叱。
八妹撅嘴:“我說的是實話嘛!”
“確實是實話!”沈千尋也覺沮喪,“我和柳蔓之爭,他從來 是不肯信我的!”
“男人都是這樣的!”李百靈低嘆,“一個病弱可憐如綿羊, 處在絕對的劣勢,另一個卻是彪悍強勢如獅子,兩者相鬥,男人大 抵都會向着那隻綿羊,這是他們天性中的保護欲,他們覺得綿羊是 打不過獅子的,所以,便理所當然的該讓着她!而柳蔓的伎倆就是 儘量展現自己的忠誠與委屈,喚醒這種保護欲,讓他代替自己和獅 子鬥爭,千尋,你是獅子,你那麼驕傲,永遠變不成綿羊,可是, 你能做的,便是儘量不和皇上起衝突,否則……”
她沒有再說下去,沈千尋聽得驚心動魄,也沒再說一句話,只 有五毒在那邊略有所悟的自言自語:“綿羊……獅子……我說沈夫 人,你總結得太準確了!TM的,這該死的狡猾的綿羊!”
“我突然覺得,我這隻獅子,還是回到醫館去比較好!”沈千 尋苦笑。
“你不能走!”李百靈伸手扯住她,“你一走,綿羊便會佔據 你的地盤,你得留下來!”
“可我怎麼能留下來?”沈千尋一字一頓道:“我這一生,要 做的有意義的事情那麼多!我就困在這高牆大院之中,與一條依附 男人生存的藤蔓日日揪扯不清嗎?不!我寧願去醫館,多救幾條人 命!”
她心裡原就堵着一股氣,強力壓抑下去,如今卻似要噴薄而出 ,她憤然轉身,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千尋!”李百靈苦叫不住,不由愁雲滿面,五毒在旁輕嘆: “沈夫人,你剛纔說得雖好,卻獨獨忽略了一件事!”
“什麼?”李百靈問。
“一隻驕傲的獅子,是不屑於像綿羊一樣低頭企求恩寵的,她 堅忍獨立,叫男人又敬又愛又怕,一旦遭遇綿羊,只怕驕傲得連鬥 爭都不肯,忙不迭就要撤退了!”五毒若有所思的答。
“那又有什麼好?”李百靈擰眉,“便算她生命力頑強,自己 能舔盡傷口,可失了所愛,結局終究是心酸的,不是嗎?”
“是!可又能如何呢?”五毒長長一嘆。
李百靈亦無聲輕嘆。
沈千尋風風火火的轉去醫所,去看簡墨。
前有三十大板,這纔不過十天半月,舊傷未愈,又狠辣的來了 五十軍棍,便是鋼筋鐵骨,只怕也承受不住。
果然,一踏進醫所,那些軍醫們全都面色悽惶,齊齊的圍聚在 簡墨的住所外長吁短嘆,見到她來,齊聲叫道:“王妃,求你救救 簡大夫吧!他被打得好慘啊!不知是傷到了哪裡,一直血流不止, 我們醫術有限,輪番上陣也無濟於事!”
沈千尋心裡一跳,急急闖入,一見簡墨的情形,也覺慘痛異常 ,忙讓小豆子去寢殿去取她的醫箱,醫箱取來,便動手施救,一番 忙活下來,總算把血止住了,只是簡墨失血過多,仍處於暈迷之中 。
沈千尋嘆口氣,吩咐人去熬湯藥,自己在一旁守着,直守到掌 燈時分,簡墨這才悠悠醒來。
溫柔光影中,見一女子微蹙蛾眉,滿眼擔憂的瞧着自己,巴掌 大的小臉清麗逼人,烏黑秀挺的眉毛斜飛入鬢,那是他夢中魂牽夢 繞的絕世容顏,如今這麼真切的坐在他面前,觸手可及,簡墨喃喃 道:“王妃,屬下是在做夢嗎?”
“你可算醒了!”沈千尋鬆口氣,急急問:“身上感覺怎麼樣 ?哦,你把兩條腿翹起來給我瞧一瞧!”
簡墨面色漲紅。
他可是趴在牀上,屁股上只一條毯子,腿上也是光溜溜的,怎 好再翹起腿來?想到剛剛是沈千尋爲他縫的傷口,他的心底又是一 蕩,低低迴道:“痛得很,實是翹不起來!”
“痛?”沈千尋追問,“是腿痛還是屁股痛?”
“都痛!”簡墨低低迴,“連小腿肚腳脖子都痛得厲害!”
“那就好!”沈千尋鬆口氣,“打得這麼重,真怕你這兩條腿 會殘掉,現下既然覺得痛,想來問題不大,好生將養着,會好起來 的!”
“多謝王妃!”簡墨歪頭看她,見她面色溫柔,滿目關切,忽 覺這一頓打捱得值,能得美人一顧,這點小傷小痛,又算得上什麼 呢?
“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沈千尋輕嘆,“你也是!上次已經 捱了板子,怎麼還不改?連我都知道改了,你怎麼還偏要去往那刀 口上撞?”
“我只是瞧不慣!”簡墨低聲道:“她又故伎重施,在嘴裡放 了藥,裝成要死要活的來騙皇上,我把那粒藥都取了出來,可皇上 還是不肯信我的話,非說那是糖!唉,那女人……若真是糖,那女 人又怎會趁着我身負重傷,硬要將那藥搶了去?必是想滅了罪證! ”
“這種事,是說不清的!”沈千尋苦笑,“以後別再管這些事 了!我都不管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王妃!”簡墨激動道:“你不能不管!那個女人,好生猖狂 !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她說,她要一點點奪走皇上的心!”
“能奪走的心,不要也罷!”沈千尋起身,淡淡道:“好了! 以後不許你再自作主張,你覺得是爲我打抱不平,可實際是給我添 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