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滿月,眨眼就到了百天,隨着凌思瑜小朋友一點點的長大,一週歲,兩週歲,三週歲,時光像調到了快進狀態,轉眼即逝。
九週歲,凌思瑜小朋友的生日宴。
也是凌思睿被送到部隊恰好一百天的日子。
空蕩了百天的凌家主宅,因爲多了許多凌思瑜的小同學,又變得熱鬧起來,連這些日子心情時不時就要鬧一場陰雨連綿的周鬱,似乎也多了幾分熱情。
“媽媽,哥哥今天會回來吧?”
凌思瑜一身白色公主裙,頭帶粉色皇冠,一張小臉明媚傲人,眉眼竟是大半繼續了其父的風華。
都說吾家有女初長成,可週鬱明明覺得,孩子才九歲,還應該躲在父母的臂彎下隨意嬉戲玩耍,任性妄爲,可怎麼偏偏就開始被別家的臭小子惦記了呢?
擡手捏了捏女兒的臉頰,小傢伙從小脾胃就不太好,所以,身材向來苗條,最近臉蛋上難得多了點肉,周鬱心裡也欣慰了不少。
凌思瑜乖巧的將臉蛋偎進媽媽的掌心,一雙乾淨清澈的瞳仁切切的期盼着周鬱的回答。
“可能不會吧。”
雖然不忍女兒失望,可週鬱還是不想騙她。
說好的半年,連文化課都挪到部隊上了,哪能輕易放回來。
凌思瑜嘟起了嘴,有些不高興。
周鬱摸了摸她的頭,輕笑哄着,“就算哥哥回不來,他心裡也是記着你的,好了,還有那麼多同學在呢,要做個合格的小主人啊。”
“知道了,媽媽。”
最想得到祝福的哥哥沒回來,小丫頭有些蔫。
不過,今天到場的人,除了凌思瑜的同學,還有一個特別的姐姐,莫昶絮。
杜若的女兒。
在凌家孩子長到四歲的時候,兩家的孩子每逢寒暑假就會湊到一起玩,從開始的生疏,到漸漸的熟悉,再到後來的無話不談,顯然,四個孩子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莫驕陽在去年從總統位置退了下來,不過,依然定居在b市。
這一次凌思瑜生日,莫昶絮作爲大姐姐,主動擔當起了小主人的角色,呃,雖然,都是既定流程,不過,莫昶絮依然有模有樣的做着。
凌思瑜再次溶入同學之間的時候,整個一樓的大廳,都沉入一片暗色之中。
一道清亮的女聲率先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隨後,男聲響起,再之後,第二道女聲,第二道男聲,兩組領唱過後,從廚房那邊,九層蛋糕帶着微微燭光緩緩而出,一點點的向她靠近。
今天晚上的燈光佈置不知道是誰的心思,在蛋糕所過之處,一道道並不明媚的燈光漸次點亮,暈黃低暗的光線,不刺眼,亦不奪目,卻能幫助周遭的賓客釋放螢火光芒。
漸漸,蛋糕被推到凌思瑜的眼前,四周圍涌過來的同學歌聲漸歇,紛紛鼓掌。
莫昶絮像一個指揮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凌思瑜身側,擡手搭着她的肩膀,笑着催促,“許個願吧,小壽星。”
“好。”
凌思瑜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的時候,嘴角噙了笑,暖暖的,很漂亮。
許過了願,凌思瑜眨了眨蝶翅般的睫毛,緩緩掀開眼簾,莫昶絮伸手拿過餐檯上的蛋糕刀,遞給凌思瑜,“下面,小壽星開始分蛋糕嘍。”
九層的蛋糕,凌思瑜不可能從最上面開始切,只是象徵性的切了眼前的位置,隨後,便有下人將蛋糕推開,一塊塊的擺到餐盤上,全場開啓分蛋糕模式。
莫昶絮拿了塊青芒的,見凌思瑜端着蛋糕碟子發呆,笑的一臉狡猾,問她,“剛剛許什麼願了?”
莫昶絮臉色一紅,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周圍人多擠的,眸光閃了一下,她低着含糊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嘖嘖,小丫頭,心思昭然若揭了,還想瞞着。
莫昶絮眼裡藏了笑,拿着蛋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眼尾的光,時不時的撇向大門,心裡盤算着,也不知道哥哥和凌思睿能不能偷跑出來?
“來了。”
突然,她尖聲一叫,雖然儘量壓抑的聲音低一些,可凌思瑜離得近,自然聽到了。
條件反射的擡頭看她,只是,她的目光正盯着門口的方向,像是有了心靈感應,凌思瑜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目光投了過去。
剛剛還意興闌珊的小臉,霎時涌入光華,像被注入生機,不及跟身邊的人打招呼,小丫頭已經像蝴蝶般翩然飛起,徑直朝着門口奔去。
“矜持,矜持,真是有失體統啊。”
莫昶絮促狹的笑着,站在原地,將餐盤向前一遞,連看都沒看身邊的人一眼,就大方的說道:“再來一塊青芒的。”
唐澤寶:“……”
靠,他怎麼送上門當小廝呢?
關鍵是,她怎麼就知道,來的是人他呢?
雖然腹誹,可唐澤寶被親媽教導的太好,整天紳士、長兄、男人風度這樣的理念灌輸得他還真做不來讓女士久等的事兒,所以,好吧,任勞任怨算是傳統美德,小爺就當發揮了。
莫昶絮滿意的接過第二塊青芒蛋糕,看着門口那出相見相歡的戲碼,微微輕嘆,“也不知道回去得挨抽幾鞭子。”
唐澤寶:“……”
凌思緊張的接過莫昶昊遞給她的禮物,像寶貝一般,握進手心,貼到胸口,小丫頭才九歲,可臉上的緋紅之色……
凌思睿覺得妹妹有點丟臉,不過就是個小耳釘,嗯,好像亮了點,可也不至於跟沒見過世面似的,貼到胸口啊?
而且,自己那個禮物,可是用子彈殼粘出來的,多有寓意啊,也多與衆不同啊?
不都說女孩子都喜歡威風凜凜的兵哥哥嗎,這子彈殼子可都是他這一百天練過的子彈彈出的殼子,哎,真是沒有欣賞價值啊。
“凌思瑜,我們只有一個小時,你確定只抱着那麼個東西不跟我們說點什麼?”
門廳這邊像被排除在了宴會之外,三個人的空間,難得沒誰過來打擾。
當然,也是這會兒門廳太暗,凌思瑜其他同學都被唐澤寶和凌昶絮掌控着場面,引導着或吃或玩,一時半會兒,還沒誰分出心思觀察這邊的情形。
更主要的,也是之前就宣揚過,凌思睿不會回來,所以,就算凌思瑜的同班女生中有對凌思睿生出點想法的,也都悄悄的掩飾了。
哎,小孩子早熟,也是沒辦法啊。
凌思瑜被親哥一問,當即纔想起時間珍貴,還未開口,眼圈就紅了,“就一個小時,怎麼這麼短啊?”
凌思睿:“……”靠,一個小時還是他們偷跑出來的結果,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沒事兒,你去跟小睿說話,我在外面車裡等你們。”
莫昶昊溫柔的摸了摸凌思瑜的發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雖然淺,卻真實。
父承子,莫昶昊身上的很多特點,都和莫驕陽極其相似,尤其那份從骨子裡散發的睥睨之勢,更是在他隨着年紀增長中,越來越濃郁。
不過,唯一與莫驕陽不同,便是他不會總繃着一張臉,似乎,他的笑容並不吝嗇,只是,不吝嗇,不代表氾濫成災。
莫昶昊說過,便打算從門廳退走,把空間留給凌家兄妹。
“昊哥哥……”
凌思瑜咬着脣,眉眼透着糾結,目光遊移在哥哥和莫昶昊之間,只有一個小時,可她,既想跟哥哥說話,也想跟昊哥哥說話,怎麼辦呢?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透着委屈,小臉蛋因爲呼吸減慢,一點點變得緋紅。
凌思睿只覺得丟臉,妹妹的心思太明顯了,身邊的狐狸男,不可能看不出來,哼,看出來還裝,靠,真拿他妹妹沒人護着呢?
凌思睿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突兀,卻又無奈,揮着手拍了拍凌思瑜的小臉,嘟囔一句,“你先送他去車裡,我上去跟媽打聲招呼。”
“媽媽前些天想你都吃不下飯了,你見了媽媽,要好好安慰媽媽。”
凌思瑜像極了乖巧聽話的妹妹,看着凌思睿大步離開的背影,迭聲提醒着。
“知道了,囉嗦丫頭。”
凌思睿頭也沒回的嗆了一句,好像有多不耐煩似的。
凌思瑜站在原地有些窘,被哥哥嗆的臉又紅了。
“走吧,我們出去。”
手,忽然一熱,被另一道溫暖的力量覆住,緊接着,她身體被慣性帶,緊隨着那股力量,走了出去。
“你的瑜妹妹要被搶走了,不打算追回來?”
莫昶絮絕對是繼承了她姑姑的本性,從來都是無風颳起三層浪,沒事兒也要湊點事娛樂一下。
唐澤寶很無奈,對於莫昶絮這姑娘的性格,表示無語。
他比凌思睿和凌思瑜都大,在他心裡,那是純弟弟、純妹妹,雖然他姓唐,人家姓凌,可那是他媽媽的侄女,呃,就算隔了房,也是有骨血的。
翻了莫昶絮一個白眼,唐澤寶挑眉回擊,“小睿難得回來,你不去見見。”
“切,有什麼好見的,又不是以後不見,再說,剛剛我看到他了,沒斷胳膊沒折腿,沒有可八卦的東西,所以,見跟不見,有什麼區別。”
唐澤寶:“……”
莫家就這麼教女兒的?
“不過,要是一會兒能讓我哥帶我回部隊就好了,真想親眼看看部隊的鞭子抽在身上,是不是一抽一道血凜子,還有啊,聽說部隊罰逃兵,花樣可多了,要是能讓我親眼見到,再咔嚓咔嚓拍點照片發到微博,你說,點擊量能不能瞬間破億?”
唐澤寶:“……”
小姑奶奶,你確定這種微博能發出去?
凌思睿貼着角落上了樓,行動敏捷的鑽進了周鬱的房間,一推門,見媽媽手上正拿着照片看着,心口一疼,腳步不停,直接撲到了周鬱懷裡,聲音嘶啞,情真意切,“媽媽,我回來了。”
凌思睿的動作有些猛,周鬱被他撲的身體向後仰了一下,不過,熟悉的氣息,讓她很快反應過來,回手就抱住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兒子,不敢置信的扶正他的臉,手指一寸一寸的遊走在他的臉頰上,聲帶顫抖,“小睿……”
“嗯,媽媽,我回來看看你。”
凌思睿眼圈紅了,聞到媽媽身上的味道,突然就貪戀起來。
從小到大,這是跟媽媽分開最長時間的一次。
嗚……
想媽媽。
要不是男子漢哭鼻子丟人,凌思睿這會兒一定緊緊的抱着周鬱,嗚嗚的哭。
不過,周鬱眼淚已經掉下來了,砸到了凌思睿的後背。
她的手又將孩子摟回懷裡,緊緊得,捨不得的樣子。
就這麼靜靜的相擁,母子倆溫馨的享受着偷來的時光,好像任何語言都可以不用表述了,只是這樣彼此摟着,就好。
只是,靜謐的室內,周鬱忘了,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從衛浴間走出來的凌晨,第一眼看到沙發上母子的情形時,眉頭就不高興的皺了一下,隨即,步子加大,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周鬱身後,探手落到凌思睿的後背,指尖收攏,一抓,極具力量的想把臭小子從周鬱懷裡挖出來。
哼,都多大了,還賴在他媳婦的懷裡,真當他這個老公不存在啊?
凌先生與兒子爭搶周鬱的較量,再度上演。
不過,原本他以爲會輕飄飄的把臭小子拎起來,扔出去,再得意洋洋的拍拍手,將媳婦摟到懷裡,展現他的勝利姿態。
可哪成想,手上提了兩提,竟然沒將臭小子提起來。
凌晨臉上當即就開了染房,不服氣的再度追回了力道。
十歲的男孩子,雖然剛在部隊混了一百天,可凌思睿和莫昶昊都屬可塑之材,接受的強度訓練,完全沒把他們倆個當成小孩子,反而直接扔到了特種部隊新兵營裡歷練。
可想而知,這一百天,兩個孩子過得得有多昏暗。
不過,成效也是有的。
比如現在,凌思睿已經可以短時間的與凌晨對抗。
不過,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在父子對抗十來分鐘左右,周鬱懷裡就空了,隨後,眼見着兒子被摔出,她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緊張的叫道:“小睿……”
凌思睿其實就是往後趔趄了一下,不過,臭小子比較鬼,在看到周鬱擔心的眼神時,故意藉着摔出的姿勢就地一滾,看起來,像被親爸甩出來似的。
果然,周鬱在凌思睿“摔”到地上的一剎那,整個人就不好了。
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眼睛緊盯着摔到地上還沒爬起來的兒子,腳步快速的追了過去,嘴上還不忘埋怨着罪魁禍首,“他纔多大啊,你怎麼用那麼大力氣,摔壞了怎麼辦?”
凌晨:“……”
媳婦,你難道沒看見臭小子在裝嗎?
凌思睿瞬間被周鬱攬回懷裡,非常委屈的抱着媽媽不撒手。
都說孩子再大,在父母的眼裡,也只是孩子。
這會兒,凌思睿才十歲,要不是早熟,像一般人家的孩子,也正是拿着書本,靠在父母懷裡請教的年紀,如今被他這麼一抱,周鬱再一想到部隊裡的苦,當即眼圈又紅了,只把兒子的頭貼向胸口,一下一下的撫着他的腦袋。
凌晨怒了,媳婦的胸口,那是隨便貼的嗎?
凌思睿奸詐的笑了,透過媽媽腋下的縫隙,目露挑釁的看向沙發後面,一臉怒容的親爸,得意的吐了着舌尖,張揚的彷彿在說,“就靠,就靠,你有本事兒,把我媽摔出去啊?”
呃……
不敢。
被親兒子威脅,凌晨揮了揮拳頭,眸光警告的盯着他,以脣語代言,“三數,再不出來,回頭,可沒好果子吃。”
“切,還不知道誰沒好果子吃呢。”
凌思睿半點不爲所動,從小養成的習慣,爸爸在家,一定要霸佔媽媽,反正他背後有兩座大山撐腰。
不過,話說回來,家裡的兩座大山,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啊?
難道,他回來,不該快快現身?
凌思睿後知後覺的察覺點不對,在周鬱懷裡蹭了蹭,便掙扎着站了起來。
“小睿,有沒有傷到,媽媽看看。”
周鬱被兒子扶着,一起站起來,目光忍不住在兒子身上下打量着。
凌思睿見媽媽的眼圈都紅了,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搖頭,“沒事兒,媽,不疼,這點小痛小癢,比在部隊裡差遠了。”
“部隊很苦吧。”
聽兒子這麼一說,周鬱連舌根都澀了。
凌思睿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句,等同於抱怨吧?
哎,女人可真麻煩,又想讓他出去歷練,又怕他吃苦。
凌思睿表示,看來,以後在媽媽面前說話,也不能這麼無拘無束的吐槽了。
不過,這會兒還是很有良心的開始安撫起了周鬱,“媽,不苦,挺新鮮的,還挺好玩的,再加上,昊哥哥很照顧我,連洗腳水都幫我打,我一點都沒受罪。”
莫昶昊能給他打洗腳水?
凌晨看着自說自話,半點心虛都不露的兒子,不着痕跡的開了手機錄音。
“你昊哥哥也沒比你大多少,以後,打洗腳水這種事兒,別麻煩你昊哥哥了,要是不累,也幫你昊哥哥打幾次洗腳水。”
周鬱很感謝莫昶昊對凌思睿的照顧,不過,在她眼裡,莫昶昊也還是個孩子,讓一個大點的孩子照顧另一個孩子,實在是不好意思,便也教着凌思睿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