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意外有些多。
尹嘯的突然發難,申佳的乖乖出現,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脣槍舌戰,周鬱看的眼花,聽得頭疼,以手遮面,揹着兩人,擠眉弄眼的跟凌晨打眼色,意思在問,“什麼情況啊?”
凌晨探手抓握着周鬱垂在膝蓋上的手,捏在手心,慢慢摩挲,脣角掛着興味的笑,揚了揚下頜,示意她先看戲。
“我相不相親,跟尹特助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申佳眉頭皺了起來,一副極不友好的表情,瞪視着尹嘯。
尹嘯到是不以爲意,目光極感興趣的遊走在申佳難得一見的禮服裙上,抱臂嘖嘆,“申經理也快三十了吧,這種小姑娘的顏色到底還是趁着年紀相當的小女孩穿着才更合適些,申經理好歹給後輩留條路,別把顏色穿死了,回頭撞衫,丟臉總歸顯得咱們總裁太苛刻,好像不給員工發福利似的。”
“呵……呵呵……”
申佳真是無語至極,除了以冷笑裝扮,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尼瑪,這是變向說她歲數大是吧?
周鬱挪了挪椅子,挨着凌晨近些,藉着他的手勁,將手肘也搭到了他的膝蓋上,小聲八卦,“尹助理今天吃錯藥了?”
這麼不給女孩子留面子,真不像尹嘯以往的風格啊。
凌晨好整以瑕的享受着周鬱的親近,兩人之間肩頭抵着肩頭,他一吐氣,便給噴到她的側臉,與她呼進的氣息交融,很美好。
對略低了些,挨近了周鬱的耳廓,室內的水晶燈光璀璨,清晰的照映出周鬱耳廓上的細小絨毛。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凌晨舌尖****脣瓣的時候,剛好擦過周鬱的耳廓,溫濡的感覺突然而至,周鬱本能的瑟縮一下。
凌晨滿意的看着周鬱的反應,眉梢融了笑意,好心的提醒一句,“二嬸最近一直在給申佳看合適的對象。”
周鬱:“……”
她突然仰起了頭,一錯不錯的看着凌晨的眼眸,分辨着他瞳仁深處那淺淺的流光,半晌,像是明白了什麼,愕然的瞠開了嘴巴,眼裡的意思分明是:難道,二嬸看上了尹嘯?
嗯,話說回來,尹嘯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更主要的一點,尹嘯也單身啊。
哎呦喂,這算不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鬱豁然開朗一般的重新審視起了那邊兀自鬥嘴的男女,雖然覺得這氣氛有些破壞和諧,可不是有一種情侶,叫歡喜冤家嗎?
“可,申佳不是要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嗎?”
想明白後,周鬱挨着凌晨,小聲的嘀咕起來。
飯吃飽了,這會兒拿這事兒打發剩餘時光,還真不錯。
離晚宴還要半個小時,凌晨蹺着二郎腿,很樂意陪周鬱拿別人的話題解悶。
嗯,全民八卦的年代,男人也可以八婆。
“申佳不是阿衍的菜。”
凌晨篤定的說着。
周鬱揚了揚眉,“可我覺得申佳對他……”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尹嘯。
凌晨捏了周鬱一下,以眼神示意她收聲。
周鬱話說了一半,凌晨到也領會了她的意思,意味深長的說道,“拭目以待。”
呃?
好吧,拭目以待。
周鬱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靠在凌晨懷裡繼續欣賞着尹嘯分毫不讓的鬥嘴行爲。
哎,果然是活的久,什麼都能見到。
如果沒親眼所見,別人跟她說,她都未必相信,尹嘯會對一個女生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包廂裡的氣氛很奇怪,四個人,一半一半,一邊波瀾不驚,一邊驚濤駭浪,等到申佳漸漸察覺到不對,準備熄火的時候,凌晨已經揚腕將錶盤轉向二人,提醒一句,“可以上去了,馬上就開宴了。”
周鬱順着凌晨的手勢起了身,笑眯眯的看向申佳,“要不要一起?”
“好。”申佳痛快的起了身,連眼皮都沒再撩尹嘯一下,彷彿剛剛跟他吵的天翻地覆的人不是她。
尹嘯一時嘴角抽搐不停,他用了那麼難聽的話打擊她,竟然還沒把她的自信擊垮,能說他也是佩服的不行不行的嗎?
看着申佳走到了周鬱身邊,成功搶佔了總裁的位置,一時,在心裡忿忿的啐了一句,這女人難道只長年紀不長腦子嗎?
人家明明是一對,她插上一腳,算怎麼回事兒?
認識的,知道她是總裁家的親戚,不認識的,還以爲總裁一託二,一大一小合平共處呢。
不行,他可不能任由這女人把總裁的形象給毀了。
總裁是誰啊,淩氏的臉面,一舉一動都關係着大盤的走向,淩氏的命脈,萬一被哪個居心不良的拿這事兒做文章,影響了淩氏在大衆眼裡的口碑,在上層有關部門眼裡的可信度,那可是淩氏所有股東及員工們的損失。
爲了保證淩氏大多數人的利益,尹嘯打算捨己爲人,
“等等,我也去。”
眼看着三人和諧共存的走到門口,尹嘯突然叫了一聲,而且,腳步快且急的追了上來。
申佳一時沒防備,被尹嘯拉住的胳膊向後拽,拽的趔趄一下,帶着周鬱的身子都向後仰倒。
“小心。”
還好凌晨眼疾手快,提前預防,適時的接住了周鬱的身體,也不着痕跡的帶她掙開了申佳的手臂。
申佳後怕的看着周鬱被凌晨扶好,還不及安撫自己跳的失了節奏的小心臟,嗖然回頭,狠狠的瞪向尹嘯,開口質問,“你幹什麼?”
尹嘯無辜的摸了摸鼻子,挺着背脊忽視了另一道警告的眼神,淡定的指了指申佳的後背。
“你不會說話啊,剛剛不是挺厲害的嗎?”
申佳看着故弄玄虛的尹嘯,壓根就沒理會他的手指。
不過,她沒理會,不代表剛好站在申佳身後的周鬱和凌晨看不到。
凌晨真是難得對哪個男人升起幾分“佩服”,不過,這會兒對尹嘯,他是真看到了尹嘯的另一面,這速度,這熟練程度,到底是在多少女人身上演練過,才做的這麼精確,不着痕跡啊?
只是這種事兒,同爲男人,爲了顧及申佳的臉面,他自然不好開口,找了個由頭,打算自己先出去。
到也湊的巧了,手機剛好響了。
凌晨掏出來的時候,直接牽了周鬱的手往外走,“你們倆繼續,我先接個電話。”
申佳:“……”
她跟尹嘯有什麼繼續的?
“肩帶掉了,我們在外面等你。”
擦身而過的時候,周鬱特意壓低了聲音在申佳耳邊嘀咕一句,怕她不好意思,連句“不用謝”都沒說,快速的跟上了凌晨的步伐。
申佳:“……”
所以,尹嘯剛剛扯她,是這個意思?
“我在外面等你。”
尹嘯手插兜,看了眼明顯反應過來的申佳,大方的聳了聳肩,一副我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模樣,沒再多留一刻的走出了包房。
不過,他說在外面等她是什麼意思?
申佳多少有些臉紅。
有些不敢想要是尹嘯沒提醒她,一會兒上了樓,大庭廣衆,那麼多人,她得出多大的糗?
突然覺得,這男人看起來,也沒那麼可惡了。
快速的整理好文胸的暗釦,申佳站在原地吸了兩口氣,又沉沉的吐了兩口氣,擡手拍了拍臉頰,壓下了那麼羞窘,咬着脣,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開了門。
走廊裡,哪還有凌晨和周鬱的身影,尹嘯背抵着牆,腳尖踮着地,手執着煙,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着。
聽到開門聲,目光平淡無波的看了過來,“總裁和太太先上去了,我陪你一起。”
要是之前的幾分鐘,沒發生這件事兒,申佳一定會反駁一句,“要你陪?你算老幾?”
可這會兒,她竟然沒想反駁。
“好。”
尹嘯點了點頭,猛吸了兩口煙,吐出煙霧的時候,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申佳先行。
哎呦喂,尹助理玩起紳士範了。
說實話,尹嘯不跟她鬥嘴,申佳還真有點不適應。
申佳兩手緊攥着放在身前,沒有像平時穿職裝那樣,昂首闊步的走路,腳下踩着十幾釐米的高跟鞋,讓她走起路來,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摔着。
尹嘯在路過安全出口的時候,將菸蒂掐滅,丟在了安全出口門旁的垃圾箱裡,隨後,兩手抄在口袋裡,意味深長的開始打量起此刻的申佳。
說實話,這丫頭穿粉色,真是該死的好看。
雖然說這種顏色適合年紀小的女孩子,可那樣的女孩子臉上稚氣未脫,透着一股子童真,男人看過去,多數會覺得她們還是孩子,沒有那種男女間的**。
而申佳不一樣。
她已經參加工作許久了,有一定的社會歷練,周身散發的氣息已不再單純,稚嫩,透着女人的成熟與理性。
這樣的女生,一但駕馭粉色,少了那份稚氣,賦予了這個顏色另一種生機,誘惑,不着痕跡的刺激着男人荷爾蒙的爆發,帶來的蠱惑,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
尹嘯也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申佳,甚至對她產生好感的,只能說之前,他的想未能並不明確,可能連他自己也沒察覺。
就在他聽到總裁說,申佳也會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時,突然就緊張了,心裡總會忍不住去想,她參加這樣的宴會,難道是武家那邊有意將她和武少湊成一對?
感覺到她很可能會在這場宴會中被訂出去,尹嘯開始心慌,想見她,想跟她說,你不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理由呢?
尹嘯已經過了十七、八歲衝動、沒有理智的年紀,幾乎在感覺到心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
所以,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給申佳和武子衍湊在一起的機會。
原本說好的在門口等,周鬱出了包房,卻被凌晨直接拉進了電梯,兩人先到了宴會舉辦的樓層。
電話是武子衍打來的,他、冷莫璃、白沐川,到了。
剛進宴會廳的門,周鬱掃到了坐在酒水區的三個男人,感覺到凌晨腳步定了方向,連忙扯了下他的手指,輕聲嘀咕,“這種時候,叫上冷莫璃,會不會不太好?”
“放他一個人瞎想,更不好。”
凌晨低聲輕嘆一句,牽着周鬱的手,朝着酒水區走去。
周鬱知道凌晨這句話說的在理,一時無可奈何的將目光從冷莫璃身上移開。
她知道,這樣的時候,冷莫璃的心思一定很敏感,想必,他並不喜歡從任何一個人身上得到可憐或者可嘆的目光。
她隱約感覺到,冷莫璃的自尊心很強。
往常,這樣的宴會,白沐川總會插訶打諢的引得周圍一片笑聲,可今天晚上,白沐川也很老實,身邊沒帶顧亭亭,連搞笑細胞都提前休眠了,除了端着酒杯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似乎並沒有開口解悶的意思。
周鬱陪着凌晨走過來的時候,隔着幾步,就感覺到幾人間氣氛的沉悶,壓抑,連帶着,冷莫璃周遭氣息越來越冷凝,好似移動冷庫在源源不絕的釋放着寒氣。
凌晨彷彿渾然不覺,兀自從酒水區拿了杯柳橙汁遞給周鬱,等她接過,自己又端了杯紅酒輕搖慢晃,走近幾人時,笑着打趣,“今天晚上的主角,恭喜你抱得美人歸。”
“撲哧……”
白沐川終於能自在的呼吸了,快被身邊的移動冷庫凍成冰棍了。
凌晨一句話,讓他感覺到移動冷庫都快被溶化了,連忙笑着附和,“還真別說,今天晚上的美人,真是不少。”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宴會還沒開始,已經有不少女孩子將眼光偷瞄過來了。
大概,都知道今天晚上的主角在這兒坐着呢。
其實,這種場合,白沐川有很多話題發揮,可沒辦法,身邊站着冷莫璃,這小子,冷氣太強,他都看着幾個躍躍欲試的姑娘被凍的打退堂鼓了。
哎,虧得武子衍還說用這種事轉移他的注意力呢,他瞧着,怕是難。
凌晨不動聲色的看出了白沐川眼裡的挫敗,眉鋒輕聳,手腕晃動過酒杯,朝着冷莫璃碰了過去。
啪……
水晶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聲響。
周鬱不明所以的看着凌晨,見他揚杯抿了一口,眸中一直掛笑,不言不語的等着冷莫璃舉杯。
彼此間除了眼神,並無語言交流。
周鬱覺得冷莫璃此刻心情不好,凌晨多少佔了些因素,所以,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
可沒想到,這個想法還沒形成,那邊冷莫璃竟然意外的舉杯,仰頭飲盡……
什麼情況?
武子衍和白沐川也愕然對視,冷莫璃這小子可是舉了半天杯,一口都沒喝啊。
要是一般男人遇到事兒,可能會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今夕何夕,而冷莫璃不一樣,大概是醫者天性,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幾乎不碰酒,心情好的時候,也從來沒喝醉過,永遠都是一副隨時可以拿起手術刀的狀態。
說實話,武子衍和白沐川今天晚上多少都有點想讓冷莫璃一醉方休的意思。
都說一醉解千愁,且不管是不是酒醒愁更愁,可至少,能讓他有片刻被酒精麻痹的安穩,精神上的放鬆。
他太壓抑自己了。
這種壓抑,透過他周身的氣息源源不絕的涌出,真怕,再壓制下去,會把他自己壓壞。
爲了一個女人,差點捨棄了他鐘愛的醫術,爲了一個女人,他又需要剋制着自己不能去靠近,這種近也不是,遠也不是的感情無奈,讓旁觀者看得唏噓。
找不到別的舒解途徑,片刻的自欺欺人,竟然被當成了救贖。
冷莫璃飲盡了杯中酒,目光淡淡的看向凌晨,無波無瀾,沒有任何情緒的表述。
周鬱讀不懂他眼中的內容,心裡隱隱不安,微微收緊了與凌晨相牽的手,沒敢轉頭,像是怕一點些微的波動都會引起冷莫璃的反彈。
大抵是察覺到周鬱的緊張,凌晨自然而然的將彼此相牽的手放進他褲子的口袋裡,不動聲色的安撫着,嘴角笑意綿綿,目光睇了眼冷莫璃有意展示給他的空酒杯,不以爲然的瞟了一眼呆怔的白沐川,“再給他拿兩杯。”
呃……
武子衍大腦開始運轉,速度有些快,可越轉,越覺得情況迷糊。
白沐川的腦子沒他們好使,不過,執行起凌晨的命令來,到也不含糊,回身幾步,一手托起兩隻紅酒杯,快速的走了回來,正猶豫着遞還是不遞呢,那邊冷莫璃已經自己伸手去拿了杯子,順便,將手中的空酒杯,也塞進了白沐川的手指間。
白沐川緊盯着冷莫璃奪走了紅酒杯,悶聲不響的又連喝兩杯,然後,空杯倒置,重新塞給了白沐川。
所以呢……
連幹三杯?
這是什麼意思?
武子衍慢慢品出味來。
周鬱雖然看不懂冷莫璃和凌晨之間的暗潮洶涌,可也察覺出幾分不同來。
白沐川兩隻手託着三隻空杯,還有他自己那半杯紅酒,本能的轉身想要將空酒杯放回去,不過,腦回路少了根線,停步回頭,好心的問了一句,“還要不要了?”
要個屁,三杯賠禮,再要成什麼了?
武子衍一個白眼翻到了眼尾梢,之前還繃着的情緒,這會兒到是舒朗許多,長長的吁了口氣,難得好心的兩步湊到白沐川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動了動下頜,“走吧,到老爺子那兒打聲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