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宴定在了帝豪金座,十點開始,九點不到,賓客陸續紛沓而至,以行動證明對此刻宴會的重視。
相比於淩氏商界朋友,凌晨的幾個好友自然不甘於後,而且,在這樣的宴會上,他們以半個主人的身份自居,分擔了凌晨多半的應酬。
姍姍來遲,周鬱抱着凌思睿帶着保姆近十點纔到酒店,從地下停車場直接上了樓上的包廂。
“喂……”
剛把孩子放到臨時擺放的小牀上,周鬱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保姆拿着尿布溼接手了周鬱的工作,她握着手機退後幾步,一邊接電話,一邊看着保媽給小思睿換尿布溼。
電話是葉微微打來的。
“你在路上,還是在家裡沒出發呢?”
她已經好長時間沒見周鬱了,因爲周鬱行動不方便,兩人在她懷孕後期多是以電話爲主,生產那會兒,家裡老爺子去逝,周鬱也沒特意告訴她,還是她出院二十天左右,葉微微突然想起,周鬱是不是該生了,這纔打電話過來詢問,才知道人家孩子都生二十來天了。
這會兒,她剛到宴會廳,在門口掃視一圈,沒看到周鬱的影子,尋了藉口躲到一邊打電話。
周鬱聽出她電話裡的嘈雜,“你到了。”
“是啊。”
葉微微點着頭,聽着周鬱那邊的安靜,以爲她真沒出發,一時笑謔道:“我進來時,看到宴會廳鋪了好長的紅毯,原來我還納悶是幹嘛的,這會兒想明白了。”
“什麼?”周鬱詫異的回問一句,見保媽換好了尿布溼,自己過去接了換下那個,目光找到衛生間,走了過去。
手機裡傳來鞋跟踩踏地面的聲音,葉微微眸光一亮,笑道:“賓客滿朋,就等你和你兒子壓軸了,一會兒我讓服務生把宴會廳的門關上,等你來的時候,我把手機閃光燈開了,到時候,多給你留幾張相哈。”
周鬱扔了尿布溼,還沒等洗手,聽見葉微微這話,突然就明白了她前一句話的用意,一時失笑,“你不會以爲那紅毯是給我走的吧。”
“呵呵……”
葉微微一聲呵呵,算是承認了周鬱的自知之明。
周鬱嘴角抽搐,走到洗手池邊,打開了水籠頭,一邊洗手,一邊用肩夾着手機,哼道:“樓上,1212。”
呃……
手機被掛斷,遺留一個房間號的線索,葉微微反應迅速,當下就明白了。
嘴角的笑意放大,她快速的收了手機,放進口袋裡,連回頭都沒回頭,直接朝着宴會廳外走去。
“去哪兒?”
一道低沉中不掩玩味的聲音緊隨在葉微微身後響起,伴隨着聲落,男人的手臂一展,輕鬆異常的將葉微微圈進了自己的懷裡。
葉微微:“……”
這是陰魂不散的節奏?
嘴角狠抽,她好不容易爭取的私人空間,就這麼被取消了?
眉目間透着些許的不情願,側過身,目光睨向男人,她虛張聲勢的揚起了下頜,“不是說有生意夥伴應酬嗎?”
葉庭宇點了點頭,眸光一片讚譽,“大家都帶了女伴。”
所以呢,言下之意是什麼?
葉微微挑高了眉,非常不喜歡葉庭宇這種理所應然的口吻,可人在屋檐下,她咬了咬脣,“你答應我讓我跟我朋友單獨說話的。”
葉庭宇揚了揚眉,嘴角輕勾,一抹笑意流瀉而出,“凌太太這會兒忙着孩子,你要添亂,至少也等宴會結束。”
“添亂?”
葉微微擡手直指自己的鼻子,對於葉庭宇嘴裡的藐視,直接回擊,“難道我就不能幫忙?”
“你認爲一個在生活上沒辦法將自己照顧的很好的人,會在這個時候幫什麼忙,倒忙嗎?”
葉微微:“……”
葉庭宇明明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卻重重戳傷葉微微那顆支離破碎的玻璃心。
葉微微原本一個人生活的時候,還能簡單的照顧自己,至少不讓自己過的委屈,可自從葉庭宇強行參與了她的生活,而且,不斷的以各種養殘手段,將她那點唯一能支撐對自己好的意志力瓦解之後,她就真的變成了四肢健康,五穀不分的腦殘人士。
這個時候,能說後悔了嗎?
“還去嗎?”
葉庭宇很民主,睨着葉微微的目光分明在說,你可以自己作主,前提是,不要給別人造成麻煩。
葉微微嘴角再抽,扯動的面部肌肉都跟着動了起來。
最後,咬了咬牙,“凌家不會沒有保姆的。”
凌家長輩都在宴會廳,周鬱帶着孩子沒出現,她不相信,凌家那麼有錢,凌晨對周鬱也不錯,還能讓周鬱自己帶孩子?
就算周鬱願意,怕是凌家長輩也不願委屈了自己的孫子。
嗯,到底是在豪門裡生活過,葉微微這點認知,還是真沒錯。
葉庭宇看着她眼裡的固執,夾裹着她的手臂,不知不覺間加了力。
“你幹嗎?”
見葉庭宇夾裹着她往外走,葉微微一時不解,又有點反抗,怕葉庭宇就這麼把她帶走,到時候,她就見不到周鬱了。
“不是要去見見。”
葉庭宇習以爲常的口吻,像是知道目的地似的,一路壓根就不需要葉微微指路,或者報房間號,叫了電梯,按了樓層鍵,直接帶她上了周鬱所在的樓層。
包房門被敲響,周鬱以爲是葉微微上來了,手腕轉動了錶盤,她看了眼時間,先囑咐保姆一聲,“直接把小睿抱起來吧,咱們時間也差不多了。”
“好的,太太。”
保姆笑着抱起了孩子,陪着周鬱身後,往外走。
門打開,周鬱沒等說話,就被門口的男士皮鞋堵住了去路。
一時,目光怔了下,由上到下,看到男人的臉,當然,也沒忽視到被男人由夾改攬的葉微微。
這是……
“好久不見,凌太太。”
有些眼熟。
周鬱瞠着眸,看着跟她打招呼的男人,目光移到葉微微臉上,或許是生孩子的時候,打過麻藥的原因,她覺得她記憶力可能有點不好,怎麼忘了葉微微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親密的男伴。
對,一看兩人在一起這種氛圍,就不一樣?
“那個,他就是小思睿吧?”
葉微微被周鬱看的眉眼忽閃,本該明確介紹一下的,這會兒,卻是直接擡手指向周鬱的身後,被保姆抱在懷裡的孩子。
凌思睿剛剛喝了三十毫升的奶,這會兒精神不錯,一雙漆黑的瞳仁烏溜溜的轉着,原本愛笑的眉眼,這會兒見到有人擡手指他,循着手指看過去,不期然會看到一個美女,還有,美女身邊,站着的那個男人,長的好帥帥響,一時,有些控制不住嘴角歪咧,不期然的笑了。
“他,在對我笑?”
葉微微覺得太稀奇了,這麼小的孩子,丁點大,竟然能對她笑?
保姆照顧了小少爺月餘,也摸出點經驗來,知道這會兒對面的小姐誤會了,可她也不好把話挑明,畢竟是太太的朋友,一時含糊,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撇了一眼那位小姐身邊的男士,“我們小少爺看到美好的東西,都會笑。”
周鬱:“……”
保姆好會用詞嘍。
怎麼沒直說凌思睿看到長的好看的男的就會笑呢?
連冷莫璃那麼冷的面孔,小思睿見了都會笑的異常開心。
對於小傢伙見到長的好看的同性就會笑的事實,果淑慧在幾經觀察之後,非常憂心的跟周鬱說,以後儘量讓小思睿的眼前少出現同性面孔,以免影響孩子思想發育。
周鬱當時聽的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當奶奶的是擔心太過,還是預防太早?
“庭宇,怎麼上來了?”
晚了葉庭宇和葉微微一步的凌晨,掐着時間上來接周鬱,不期然,在走廊裡看到幾個人對峙在那兒沒說話,眉眼展笑的走了過去。
庭宇,葉庭宇。
周鬱腦袋裡靈光一現,一下子就想起了這男人是誰,猛然間,目光在葉庭宇和葉微微之間打了個來轉。
葉微微本來是想找周鬱說話的,這會兒被她滿是詫異的眸子看的,眨了眨眉眼,快一步掙脫葉庭宇的束縛,挽上週鬱的胳膊,暗中施力,表面卻不露絲毫痕跡的說道:“宴會結束,借我點時間。”
臂下一空,剛剛的暖意被涼風取代,葉庭宇似笑非笑的眸子似有了然的睨過自以爲可以逃脫的葉微微,瞳仁陡轉間,一抹縱容的光芒流逝,隨後,他的目光循着葉微微的肩頭偏側,看向近前的凌晨,突然伸臂過去,“恭喜。”
“謝謝。”
兩個男人簡單的交握,心照不宣的表達了各自的心情。
凌晨頷首讓過葉庭宇的目光,轉過頭,看向周鬱,話卻是對葉微微說的,“散場的事兒,散場再說,這會兒,葉小姐可以把我太太還給我了吧。”
葉微微:“……”
要不要這麼形影不離啊?
周鬱隱約聞到了空氣中的酸味,眸中帶着促狹的光,調皮的從凌晨臉上閃過,見他眉眼展笑,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打量,一時間,又覺得他這樣專注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
“感冒了離孩子遠點,小孩子免疫力低,要不,還是跟我一起吧。”
凌晨:“……”
葉庭宇:“……”
兩個男人心裡不由自主的腹誹,葉微微什麼時候還有這種認知了?
周鬱其實是以虛咳掩蓋剛剛升起的不好意思,這會兒被葉微微扭轉方向,一時只覺得這姑娘今天怕是非常想跟她在一起。
嗯,換一個想法,可能,葉微微很想躲避她身邊這位,由內而外散發着強烈佔有信號的男人。
周鬱在心裡有些同情葉微微,被這樣的男人看上,估計小手段使的再多,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白忙活。
“好了,咱們別耽誤了。”
葉庭宇接收到凌晨忍笑的眼神,一時伸長手臂,強行扯過葉微微,頷首示意凌晨可以接受自己的媳婦了。
一行五個大個,再加上一個小寶寶,不緊不慢的下樓去了宴會廳,周鬱手挽着凌晨的胳膊,在出了宴會廳所在樓層的電梯時,清楚的看到從電梯間沿着走廊一路鋪過去的,長長的紅地毯。
脣角挽笑,她低聲說道:“微微還真沒說錯,的確有幾分走紅毯的感覺。”
“想要閃光燈。”
凌晨似有打趣的接了周鬱的話,目光偏轉,與她對視,彷彿她點頭,便可做到。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聽說那些電影學院,舞蹈學校什麼的,學生畢業,都會組織一場紅毯走秀的畢業儀式,我們學校有一界畢業生爲了追趕時髦,也搞了一次,就在我大一放暑假那年,不過,那會兒,我除了覺得閃光燈晃的眼睛疼以外,真沒覺得有什麼好來。”
經年往事,這會徐徐道來,周鬱嘴角淺笑,似乎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時候。
只不過,如今的她,早已告別了青春年少,爲人妻,爲人母。
一時目光移向身後半步的孩子,突然頓了腳步,轉過身,示意保姆把孩子給她。
眼看着要到宴會廳門口了,保姆到沒敢搶這風頭,笑着把孩子放到周鬱懷裡。
比起果淑慧,周鬱抱孩子還不算熟練,可女性的本能,讓她至少也不會看起來很彆扭。
不過,凌晨怕她剛出月子,抱孩子時間長了,會累着胳膊,在她剛剛抱穩孩子的時候,就伸手接了過來。
“你還是挽着我的手臂比較好。”
凌晨接過小思睿,穩穩的託抱着,比起周鬱,他抱孩子的姿勢更標準。
在凌家,似乎習以爲常了,可在大庭廣衆之下,凌晨這樣的身份,做出這樣的舉動,多少還是讓見者意外的。
比如,當下的葉庭宇。
“還真是滿滿的寵溺呢。”
葉微微像是感慨般的嘖嘖低贊着。
“等你生了,我也能做到。”
葉微微:“……”
是身邊的男人在說話嗎?
明明看着別人的幸福,她替周鬱高興,爲什麼身邊的男人總會代入呢?
“我纔不要呢。”
“不要生一個,那就生兩個好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葉庭宇總能壓制的葉微微反抗無力。
擡手撫額,葉微微脣角蠕動,本欲還說什麼,可剛好進了宴會廳,滿室賓客的目光都移轉過來,一時,她爲了不讓自己成爲焦點,搶了主人的風頭,最後,只能閉嘴。
“想生兩個直接跟我說就好,何必還玩小孩子猜猜猜的遊戲。”
能說葉庭宇得寸進尺的本事,越來越高嗎?
“不要臉。”
葉微微忍了半晌,在顧忌着不吸引別人目光的前提下,說的咬牙切齒。
葉庭宇到是不以爲然,甚至,有些故意在人前做出親密舉動的意思。
頭偏側,幾乎是壓在了葉微微的頭上,他的嗓音,故意染了沙啞的性感,目光迷惑,“天經地義的事兒,要什麼臉,再說,要臉能要來兒子,我跟你姓。”
跟她姓。
她姓什麼?
葉……
葉微微崩潰中……
“哎呀,這就是小寶貝啊,好機靈的孩子啊。”
“是啊,這眉眼,跟凌總可真相。”
“我瞧着這孩子的嘴巴,跟媽媽像,凌太太可真有福氣,生了這麼個機靈聰慧的小傢伙。”
“哈哈,凌總也是福氣,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美男子。”
周鬱開始還能分出點精力聽聽身後傳來的鬥嘴聲,可這會兒,周圍陸續有賓客圍了過來,她分身乏術,只能臉上帶笑,不停的頷首,點頭,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能來,她便給予最真的尊重。
凌家幾位長輩都坐在了首排,這會兒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主持人已經在臺上講話,請臺下的各位安靜。
果淑慧遠遠瞧着凌晨和周鬱被困,有些坐不住,怕那些人身上的煙味,酒味,薰到孩子,一時又有些後悔,把排場擺這麼大。
wωω▪тt kдn▪co 其實,她原本送出去的賓客名單沒有這麼多人,可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的,人家來了,她也不好拿棒子給人家打出去,凌家不差這一頓飯,喜事也不能辦的讓人議論紛紛,所以……
“嫂子,我過去吧。”
申軼敏與果淑慧坐在一起,這會兒一個目光跟過去,就看懂了果淑慧的意思,笑着起了身。
知道這個時候果淑慧過去不方便,她一個當二奶奶的,到是合適。
申軼敏的解圍顯然給了凌晨和周鬱舒緩的空間,周鬱的悄悄吁了口氣,給了申軼敏一個感激的眼神,扶着凌晨的胳膊,夫妻倆帶着孩子,快速的朝着主桌走去。
“你去幹嗎?”
看着緊跟在周鬱身後,準備繼續朝前的葉微微,葉庭宇極其無語的扯了下她的胳膊。
“跟過去啊?”
葉微微彷彿看白癡般的翻了個白眼,嗔了一句,便轉過頭,不準備理會葉庭宇。
“人家那邊是主人席,你確定,跟過去,不會太不懂規矩?”
“呃?”
葉微微被葉庭宇一提醒,纔看到周鬱落座那桌,還真都是凌家的人,一時,站在原地躑躅不滿,“那你怎麼不早說?”
葉庭宇:“……”
怨我嘍……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葉微微舉目四下觀望,發現前排都沒有坐位了,一時嘟起了嘴角,覺得後邊離周鬱太遠,不太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