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還是周鬱第一次登二房的門。
申軼敏自掛了電話,就開始張羅起來。
凌佳蕊是在周鬱進門前,被唐七送過來的,唐七並沒有多留,交待了她幾句,便匆匆離去了。
這會兒,她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着叉子挑着水果往嘴裡送,一邊聽着申軼敏熱情的迎了周鬱一行三人進了屋。
“你們聊,我先走了,外頭還有事兒。”
凌兆基把東西放到了茶几上,直起身子,便笑着說回去了,幾個女人在屋,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呆。
申軼敏客氣的挽留兩句,又親自送了他出去,這才空出功夫回頭嗔瞪了果淑慧一眼,“大嫂也真是的,自家人,串個門還拎東西過來,這是打算以後不讓我們登門,還是嫌棄我們平時走的太勤了,空着兩手,也不知道提東西啊”
撲哧。
果淑慧被申軼敏挑理見怪的語氣說笑了,擡着胳膊拍着周鬱的肩頭,冤枉道:“你聽聽,虧得這東西是你自己說要提的,要是我啊,你二嬸指不定得怎麼埋汰我呢。”
周鬱聽着果淑慧這含冤的笑語,剛想幫她解釋幾句,哪成想,申軼敏嗔怪的聲音到是快一步傳了過來。
她說,“大嫂,就是阿鬱要提,你不攔着,我也不高興的,我親侄媳婦願意來串門,那是跟我這個當嬸子的親近,她歲數小,頭趟來,不好意思,想着提東西,那是她禮數周到,可你不攔着,那不是幫着她跟我見外呢,大嫂,你可別是怕我跟你搶兒媳婦吧”
“呸,我到是想讓你搶,你也得能搶的走算啊。”
脣槍舌戰,果淑慧到也沒輸陣仗。
申軼敏一時被她堵的無言,心裡默默的腹誹着,這是欺負她沒兒子啊
不過,妯娌兩個親近,這樣的玩笑話,說過就算了,誰也不會真的走心。
申軼敏眼見凌佳蕊又伸手去叉水果,擡着巴掌就拍了下她的胳膊,笑罵道:“怎麼不讓讓你嫂子。”
“又不是別人家,我嫂子自己動手唄。”
凌佳蕊到是自覺,這一句話,說的俏皮又戲謔。
“瞧你,剛纔還說我呢,這會兒,佳蕊可給我報仇了。”
果淑慧逮着由頭就佔了點便宜,一下子把凌佳蕊就給籠絡過來了。
凌佳蕊笑眯眯的沒答言,招着手示意周鬱自己拿果叉。
四個女人言笑晏晏的說了會閒話,這話題,就兜繞到凌佳蕊和周鬱肚子裡懷的孩子身上。
“阿鬱啊,你媽說你早上的時候,胃口不錯,沒準,這孩子就是個心疼媽的,不像佳蕊,動不動就鬧騰幾天,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
申軼敏一副慶幸的模樣拉着周鬱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
周鬱因爲不常回凌家,對於凌佳蕊哪天害喜嚴重,哪天不害喜,到是瞭解的不多,只是這會兒,她看着凌佳蕊已經獨自解決了一盤子水果,非但沒有停手的意思,反而已經去拿另一盤乾果仁兒了,心裡對申軼敏那句吃不下,頗有懷疑。
凌佳蕊像是猜到了周鬱的想法似的,無奈的朝她吐了吐舌頭,眼裡的意思分明在說,我就是吃的再多,在我媽眼裡,那也是不夠的。
呃
周鬱被凌佳蕊的模樣逗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因爲這會兒,申軼敏又在跟她絮叨着凌佳蕊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的話題了。
怕周鬱被申軼敏絮叨煩了,凌佳蕊覷了個空,終於找了個由頭,把周鬱解救出來,姑嫂兩個,相互挽着,一道上了樓去休息。
到了凌佳蕊的房間,她是第一個鬆了口氣的,“終於耳根清靜了。”
周鬱無奈的嗔了她一眼,心裡閃過一句話,身在福中,不知福。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世,這種時候,也能像申軼敏這樣在她耳邊絮叨着,她一定不會覺得煩。
不過,人之稟性,通常都是忽視了身邊的關愛。
凌佳蕊眨着眼睛,挽着周鬱,一道坐到了沙發上,探手拿了水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把杯子推開周鬱的時候,笑道:“嫂子,等到四個月的時候,你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唄”
“男孩、女孩都無所謂,生下來,就知道了。”
周鬱眸子裡染着柔光,一副期待卻並不急迫的口吻。
她有着足夠的耐心,給肚子裡的孩子,成長的空間和時間。
相比於凌佳蕊,她對這個孩子的期待,更甚。
她沒有媽媽,沒有親人,離開陳家,身邊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一度,她以爲,這個社會兒,就只有她自己在孤單的活着,哪怕有一天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後來,她遇到了資本家,得到了他的守護,原本她以爲這是生活對她的眷顧,可偏偏,意外頻生。
陳家,生父,過往,這些掌握在長輩心裡的信息,她無從揣摩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就算是媽媽和給予她生命的男人兩情相悅,也擺脫不了她私生子的事實。
婚外情下的產物,她從來沒這麼想過自己的身份,會這麼的尷尬。
差一點,她就失去了繼續站在凌晨身邊的信心。
好在,小傢伙來的及時。
是他,給了她繼續留下來的勇氣。
所以,這個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她的救贖。
周鬱眸光裡沉澱了複雜的心緒,瞳仁瀲灩的慶幸一時讓凌佳蕊看不懂,“嫂子,你想什麼呢”
“呃,沒什麼,就是覺得生命很神奇,這會兒,他在肚子裡,還只是個胚胎,可幾個月後,像你現在這樣,他已經有了初期的形狀,接下來,便是慢慢的發育成熟,等到瓜熟蒂落,他又會從哭、笑,坐、爬、走,說話,一步步成長起來,佳蕊,有的時候,其實,生命真的很神秘。”
周鬱感慨頗深的模樣,逗的凌佳蕊只當她眸色中的複雜難辯,竟是因爲身體裡這個神奇的生命所致,一時失笑,“嫂子,我看你以後可以當個哲學家了。”
周鬱:“”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白天有凌佳蕊陪着打發時間,周鬱覺得這一天沒怎麼過,就到晚上了。
凌晨踩着晚飯點進的門,果淑慧在他換衣服的時候,笑着打趣,“以前怎麼沒發現,小晨這鼻子好像是屬狗的。”
“媽,我身上的器官,都是從你肚子裡帶來的。”
凌晨掛好了衣服,回身的時候,一邊伸手去拉周鬱站起來,一道下樓吃飯,一邊戲謔的看向果淑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兒子屬狗,那生了兒子的媽屬什麼
果淑慧被凌晨一語雙關的話噎的沒討到半點便宜,哭笑不得的跟在人家夫妻倆的身後,嗔怪的說道:“別人都說你腦袋好使,我看啊,也不盡然。”
凌晨聽出果淑慧今天心情好了,連着打趣他不知道收手,索性,他也沒在嘴下留情,配合着淡語一句,“長相隨媽,智商隨爸,都是遺傳的,沒辦法。”
果淑慧:“”
周鬱:“”
人多吃飯香。
周鬱眼看着自己大半碗飯快見底了,這會兒,眼前的餐碟裡還有大半的菜沒來得及吃,眼角的餘光,又撇見對面一雙筷子正夾着菜往過伸,連忙伸手把自己的碟子收了回來,“爺爺,夠了,我吃不下了。”
老爺子今天突發其想,沒坐上首,坐到了周鬱的對面,幾十年沒變過的位子,今天突然就變了,一家人還有點不適應,直到,大家眼見老爺子一筷箸子一筷箸子的給周鬱夾菜,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爲了這個。
不過,周鬱這會兒求饒的模樣,也挺好笑的。
“好了,爺爺,她都吃三碟了,你再給她,估計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吃撐了,只能溜食了。
凌晨心疼自己媳婦,這會兒大義凜然的出來解圍,“吃不了給我,難得爺爺殷勤一回。”
果淑慧:“”
凌兆基:“”
“渾小子,你也不怕折了壽。”老爺子雖然眼見凌晨已經搶了周鬱的碟子開動,一時氣也不是,樂也不是,最後只能落了這麼句帶笑的罵。
凌晨也是在老爺子面前油滑慣了的,這會兒痞痞的笑了,“我小時候,爺爺不是經常餵我吃飯嗎。”
言下之意,小時候都受了,現在不過是幫着夾菜,算不得什麼。
“你你”凌老爺子伸着筷子點着凌晨,一下子被他堵的無語了。
周鬱覺得這樣的畫面,真的挺好笑的,老爺子要是有兩撇鬍子,沒準就要顫上幾顫了。
“爺爺,我吃飽了。”
到底還是夫妻同心啊,這會兒周鬱沒了飯菜的壓力,也沒置身事外,笑眯眯的轉移老爺子的注意力,“媽,早上熬的湯,還有嗎”
“有,有啊,想喝了”
果淑慧看着爺孫的熱鬧還沒等回神,就聽到周鬱要湯,連忙放下筷子就要起來。
周鬱嘴角一抽,她能說果女士,你不要這麼配合,好不好
“想喝也等會兒,這會兒才吃了飯,湯湯水水,過半個小時纔好消化呢。”
凌兆基這個當公公的,到是有模有樣的攔了自己媳婦,揹着老爺子擠眉弄眼的給她遞暗號,心道:你沒看媳婦那副咽不下去的表情嗎
平時挺聰明的人,這會兒有了不曾蒙面的孫子,大腦智商,像是急驟下降似的。
果淑慧一個驚哦,生生的在凌兆基手指老爺子的動作下,吞嚥進喉嚨,連帶着,被吞進去的,還有倒吸的涼氣。
“咳咳”
嗓子眼受了刺激,忍不住咳嗽兩聲,緩解下來,她才重新坐了下去。
“怎麼不去盛了,沒有了嗎”
老爺子還不明所以,沒看到兒子跟兒媳婦打的暗語,見果淑慧又坐了回來,退開椅子,就要親自動手。
凌兆基一手撫着果淑慧的背,一邊攔着老爺子,“爸,我下午在電腦上查了下,孕婦吃東西,也是要注意時間,還有飲食分類的,不能什麼東西都當好的,亂吃一通。”
呃
老爺子直腰的身體一頓,好像因爲凌兆基提到了網,而有了依據,沒敢貿然行事兒,重心重新下移,身體落回了椅子上,他偏頭,看着自己的兒子,“網上連這些都有”
凌兆基:“”
顯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有還是沒有。
不過,這會兒在老爺子審示的目光下,沒有,也得變成有。
凌兆基果斷的點了頭,重重的嗯了一聲,像是保證一般,“有好多的,一輸入孕婦,下面跟了好些個詞條,我數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行,吃好了飯,你帶我去看看,以後,就按上面說的做。”
老爺子信以爲真,拍了下手掌,一錘定音的語氣,做了總結。
凌兆基:“”
這個時候,給兒子打眼色,會不會好一點
不過,死小子這會兒壓根就低着頭不理他,如果他沒猜錯,這小子沒準就是在偷笑。
周鬱原本以爲老爺子就是說說,說過就算了,哪成想,這邊晚飯結束,老爺子還真就拉着凌兆基進了書房,讓他開電腦,專門找這樣的信息給他看。
周鬱和凌晨躲在客廳裡,時不時的聽到書房裡傳來的父子爭議,一時只覺得壓力山大。
“沒事兒,爺爺就是無聊,閒的慌。”
相比於周鬱的壓力,顯然凌晨的狀態,更輕鬆一些。
老爺子疼孫媳婦,對未出世的重新,抱以期望,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他不表現出重男輕女,不讓周鬱在這上面多心,凌晨到也無所謂他折騰什麼花樣,總歸不會害周鬱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了。
周鬱被凌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的多少鬆了口氣,可一想到今天晚上
“明天,爺爺應該就不會這麼積極了吧”
實在是有點吃不消啊
凌晨對這個答案,到是沒法拿捏,不過,想到了一個主意,嘴巴探到周鬱耳邊,小聲的嘀咕幾句。
“真行”
周鬱越聽越覺得可行,雖然天天這樣不好,可捱過幾天,等到老爺子的熱度下去了,也就正常了。
凌晨也是這樣的想法,篤定的點頭,“放心,老爺子現在寶貝小傢伙,只要你拿小傢伙當藉口,保準一試一個靈。”
周鬱雖然覺得用這樣的法子對付老人家一片愛護之心有點過分,可老爺子盛情太過,她這胃天天也承受不住啊。
所以,一咬牙,一跺腳,從第二天起,她就在每天的晚飯時,用起了這個法子。
大概,用了四、五天,老爺子每每見周鬱一到晚飯,就捂着嘴,一副吃不進去的樣子,照常像往天一樣,讓她上樓休息,回頭什麼時候想吃,再讓阿姨送上去。
等到周鬱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耳朵裡也傳裡樓上房門開合的時候,老爺子拿着筷子嘆息了一聲,“還以爲這孩子是個心疼媽的呢,沒想到,早早晚晚,竟是不禁誇的。”
果淑慧是無意間探知真相的人,對這兩個小王八蛋想出這麼缺德的招數,也表示無語,不過,到也沒在老爺子面前拆穿嘍,只配合着勸道:“爸,女人都這樣,佳蕊那會兒不也是隔三岔五的,我瞧着,這也難受了幾天了,沒準再過兩天,就好了。”
凌佳蕊到是個真實的例子,老爺子也算是瞧着她從懷孕初期,一直走到現在,肚子一點點的鼓了起來,裡面的孩子,瞧着發育的到是不輸人家沒害過喜的孕婦。
有真實的例子在這兒擺着,老爺子心裡的擔憂,到是能減少幾分,等到吃過飯,他自己揹着手準備出去溜達溜達,離開前,還不忘告訴果淑慧,“回頭,你上去看看,要是能吃了,就趕緊讓阿姨送上去。”
“好嘞,爸,你去吧,下兩盤棋就回來,路滑,讓阿良扶着你過去。”
果淑慧親自送了老爺子出門,瞧着司機阿良上前扶穩了老爺子,徑直上了車,一路開出了大院,這才轉身徑自進了廚房,招呼着阿姨趕緊把飯給準備出來。
“媽,你怎麼上來了”
周鬱正拿着手機打電話,瞧見果淑慧端着餐盤上來,來不及跟電話另一端的樸圓圓細說,便匆促的掛了。
剛要從牀上起來,又被果淑慧給攔了,“你躺着別動,我給你端過去。”
“媽,我沒那麼嚴重。”
周鬱還不知道已經穿幫的事兒,凌晨私下裡跟果淑慧坦白了情由,兩人都怕周鬱心思重,便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所以,這會兒,周鬱還不好意思的自圓其說。
果淑慧心道,可不不嚴重嗎
一頓能吃一碗半飯,哪個害喜的有這樣的量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說,兒媳婦吃的多,那是肚子裡的孩子有需要,她這個當婆婆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有嫌棄的。
“嚴不嚴重的,也不差這幾步,你躺着,我幫你把桌子放上,樓下還有個電話要打,一會兒你吃完了,別管它,我讓阿姨過來收拾。”
果淑慧動作利落的幫周鬱擺好了餐盤,像是有急事兒似的,匆匆就走了出來,及至站到走廊,才吁了口氣,暗自忖着,演戲這東西,看似簡單,其實,真融入其中,也挺累的。
發完了感慨,果淑慧便下了樓。
房間裡,周鬱做賊心虛的大快朵頤,一份飯,吃了七七八八,放在身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訴果淑慧,“回頭,你上去看看,要是能吃了,就趕緊讓阿姨送上去。”
“好嘞,爸,你去吧,下兩盤棋就回來,路滑,讓阿良扶着你過去。”
果淑慧親自送了老爺子出門,瞧着司機阿良上前扶穩了老爺子,徑直上了車,一路開出了大院,這才轉身徑自進了廚房,招呼着阿姨趕緊把飯給準備出來。
“媽,你怎麼上來了”
周鬱正拿着手機打電話,瞧見果淑慧端着餐盤上來,來不及跟電話另一端的樸圓圓細說,便匆促的掛了。
剛要從牀上起來,又被果淑慧給攔了,“你躺着別動,我給你端過去。”
“媽,我沒那麼嚴重。”
周鬱還不知道已經穿幫的事兒,凌晨私下裡跟果淑慧坦白了情由,兩人都怕周鬱心思重,便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所以,這會兒,周鬱還不好意思的自圓其說。
果淑慧心道,可不不嚴重嗎
一頓能吃一碗半飯,哪個害喜的有這樣的量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說,兒媳婦吃的多,那是肚子裡的孩子有需要,她這個當婆婆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還有嫌棄的。
“嚴不嚴重的,也不差這幾步,你躺着,我幫你把桌子放上,樓下還有個電話要打,一會兒你吃完了,別管它,我讓阿姨過來收拾。”
果淑慧動作利落的幫周鬱擺好了餐盤,像是有急事兒似的,匆匆就走了出來,及至站到走廊,才吁了口氣,暗自忖着,演戲這東西,看似簡單,其實,真融入其中,也挺累的。
發完了感慨,果淑慧便下了樓。
房間裡,周鬱做賊心虛的大快朵頤,一份飯,吃了七七八八,放在身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