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
周鬱忽閃着睫毛,後仰着頭,越過男人性感的脣線,看向自貶之後,恨不得分分鐘唯她命是從的凌晨,只覺得早上喝進肚子裡的粥,這會兒都幻化成了水,肆虐狂狷的匯向泉眼處,只待傾瀉。
“好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狀似沒有察覺到周鬱的變化,凌晨故自安排着行程,拉着穿戴好的周鬱,徑自朝着門口走去。
周鬱腳步踉蹌了一下,凝聚在眼窩裡的水珠,有幾滴因爲禁不住身體的搖晃,摔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聲炸響,未及回味,便湮滅在男人皮鞋踏響的節奏中。
出了酒店,肆虐的冷風迎面撲來。
凌晨拉着周鬱的手鬆了一下,改牽爲攬,單臂展開,將周鬱夾裹在自己的腋下,一隻手護着她的半邊額頭,似乎這樣就能抵禦冷風的突襲。
“我不要緊,沒那麼冷。”
周鬱剛剛出來的時候哆嗦了一下,酒店太熱,外面太冷,冷熱氣流交匯的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她沒想到凌晨反應這麼快,這會兒額頭有他的手掌護着,身體從上到下,好像闢開了一個單獨的世界,周遭滿滿都是暖爐。
他,心疼她。
這種感覺,真好。
周鬱控制不住嘴角的彎翹,心裡高興之餘,又不免擔心男人的手被冷風凍到,便拉着他的胳膊向下用力。
“老實點,過道呢。”
低斥的聲音響在周鬱的頭頂,凌晨的目光四下左右的張望着,因爲不是紅綠燈道口,來往車輛又急又快,他帶着周鬱,不敢分神。
及至過了道,他才任由周鬱拉下了他的胳膊,將他微涼的手掌握進掌心,感覺到她手心傳來的暖意,忽然就明瞭了她剛纔的意圖,嘴角輕勾,語帶淺笑,“這算是,投桃報李。”
周鬱並沒有答覆,只是握着他的手,更用力了些。
醫院病房,湯祖臣剛剛被抽了三管血,周鬱和凌晨趕來的時候,正好與抽血的護士擦肩而過。
周鬱緊張的看了一眼護士推着的小車,那幾管子血靜靜的躺在小車的上面,像是被賦予了神聖的使命一般。
下意識的,呼吸,一緊。
“想喝?”凌晨目光清淡的撩過那臺小車,隨後落在周鬱臉上,挑眉示意,彷彿她點頭,他就能爲她辦到似的。
周鬱:“……”
她能說,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嗎?
不過,好笑與否其實並不重要,能緩解心情纔是目的所在。
轉移了周鬱的注意力,兩人也沒在走廊久呆,直接朝着湯祖臣的病房走去。
與昨天不同,今天的病房,顯然人煙稠密了些。
被一屋子花香之氣包圍的衆人,這會兒紛紛被開門的聲音吸引過視線。
大家的表情,在一瞬間有驚愕,有疑惑,有茫然,有不解,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于丹喬是第一個打破氣氛迎上來的人,她目光隱有淚意閃爍,溼溼的,沾在睫毛上,擡臂拉上週鬱垂在一側的手時,連聲音都像打了顫,“囡囡,你回來,怎麼不給阿姨打電話?”
雖然是抱怨的語氣,可裡面濃濃的關心之情,還是輕易的流露出來。
“阿姨……”
周鬱的聲音也有了顫意。
她反手握着于丹喬的手,眼簾微垂,蠕動的脣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因爲肩頭那隻手略微收了力,而息了聲。
“阿姨,你好,我是凌晨。”
作爲周鬱的老公,凌晨禮貌的作了自我介紹,和于丹喬打了招呼。
“凌先生也來了。”
于丹喬目光轉移的時候,眼裡的潮意已經氤氳出一層霧氣,她抿着脣角,連續做了兩個深呼吸,才讓視線重新變的清明起來,待看清凌晨真真實實的長相時,心下又忍不住唏噓一聲,只覺得這樣的品貌,站在周鬱身邊,真是太般配了。
她喜形於色的臉上,帶着幾分迫切的轉眸擰身,看向站在探視人羣裡,自己的老公,欣然道:“秉成,這就是淩氏的總裁,我跟你說過,囡囡的男朋友……”
“阿姨,我們領證了。”
呃——
凌晨帶着強調的提醒,讓于丹喬欣然的表情一怔,有點反應不及。
在她後面的人,同樣也都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
在場的人中,除了陳婺源和雲天嬌這對夫妻知道這件事兒,卻都各自出於某種原因,未曾跟在場的人提及外,其餘人,完全被這個消息炸翻了。
陳家兄弟表情怪異的互視一眼,在別人未及發現的時候,便快速的移開了目光,均都帶着打量、審視的眼神,看向門口自稱登了記的男人。
湯文豔更是驚的一張嘴巴差點就要合不攏了。
她下意識的蹙了下眉心,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侄子湯祖臣。
昨天晚上,湯祖臣告訴了她,凌晨的身份,當時她只想,周鬱到是燒了高香,能攀上這樣的男人。
不過,凌家那樣的背景,周鬱這種女人,怎麼可能被娶進門,不過是男人玩玩就算了。
因爲這樣的想法,她沒有絲毫的危機意識,以爲自己的計劃實施不了。
可是這會兒……
“弟妹,讓他們先進來坐吧。”
陳文淵帶頭髮了話,目光帶着幾分怪異的從周鬱臉上掠過,像是怕被什麼發現似的,停留的時間極短,如果不是湯文豔眼角的餘光一直有注意他,或許,這點細微的變化,就被忽略了。
她心裡泛着冷哼,隱下那陣陣上涌的不舒服,目光只落到自己兒子身上時,才變的柔軟,又堅定。
“是啊,是啊,瞧我,哪有讓人站在門口的道理。”
于丹喬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的自我埋怨了幾句,連忙讓開了身子,示意周鬱帶凌晨進來。
只是,她心裡奇怪,囡囡和凌先生,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囡囡。”
陳婺源目光復雜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周鬱,眼裡只餘她一人一般,完全視凌晨如無物,脣角呢喃着她的名字,垂在身側的手,像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探出似的。
“對了,阿鬱,昨天雲小姐和陳先生大喜,我代你恭喜過了。”
凌晨絕對是故意的,在他攬着周鬱要與陳婺源擦肩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眉梢不動聲色的挑了一下,眼尾的餘光越過陳婺源,掃了一眼雲天嬌,勾了勾嘴角,“雲小姐新婚燕爾,氣色不錯。”
呃——
這般刻意的提及,除了把周鬱的目光引到了雲天嬌身上外,還惹來了陳婺源面色瞬間黑暗下去。
剛剛蠢蠢欲動的心,像是被兜頭的冰水潑了上去,涼意浸骨。
“恭喜你,雲小姐。”
“你好,凌太太。”
周鬱和雲天嬌各自頷了下首,便沒再多交流。
周鬱是因爲更關心湯祖臣眼下的情況,沒有精力應付無關緊要的人,而云天嬌對周鬱的情緒,到底是複雜的。
凌晨那句新婚燕爾,於別人而言,或許是羞澀的,於她,卻是苦不堪言。
可誰讓是她自己非要奪來呢,她雲天嬌性子裡的要強從來都不容許自己做的事兒,半途而廢,哪怕最後落的兩敗俱傷,她也要堅持到底。
眸中的堅定一閃即逝,有些憂與傷,沒必要擺到明面上換取別人的同情,她寧可讓別人都誤以爲她是幸福的,尤其此刻,這個病房裡,還有周鬱在。
對於曾經拆散了她自以爲的幸福的陳秉成,再見,周鬱以爲一定會心存怨懟,可這會兒,她卻是心潮平靜的打了聲招呼,“叔叔,好久不見。”
“嗯。”
陳秉成只點了下頭,便把目光移到周鬱身邊的男人身上,“凌先生,上次的事兒,多謝你。”
厚此薄彼。
凌晨腦海裡忽然就飄過這個詞。
眼神冷默的撇了一眼陳秉成,冷淡的嗤了一聲,“陳先生要謝就謝我太太吧,畢竟我與陳先生,素不相識。”
呵——
一掃剛剛在於丹喬面前的客氣,這會兒,他到是又恢復了肆意任性的狀態,凡事由心情而發,彷彿八面玲瓏這樣的字眼,壓根就沒在他身上出現過。
陳秉成碰了個不大不小的冷釘子,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周鬱,研判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還有忖度,在凌晨和周鬱走向湯祖臣的病牀時,不動聲色的與大哥陳文淵對視一眼。
兩兄弟的小動作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曾想,那點微小的氣息波動,還是被有心人捕了個正着。
湯祖臣空腹抽的血,這會兒一屋子人都在跟周鬱和凌晨說話,索性,他就端着粥碗先祭五臟廟。
凌晨瞧着他半碗粥下肚,還意猶未盡的樣子,搭在周鬱肩上的手不動聲色的拍了兩下,像是安撫。
“什麼時候出結果。”
這句話,顯然是對着湯祖臣說的。
湯祖臣從出事兒以來,表現的樣子,一直都很豁達,似乎這樣的病,染不染,都無所謂。
這會兒,他從粥碗裡擡起頭來,細嚼慢嚥的咀嚼過後,讓食物消化進了腸道,纔開口,“大概要兩個小時吧。”
凌晨點了下頭,目光掃到病房裡空置着的沙發,嗯,昨天還沒有,想來是今天新搬來的。
“咱們坐一會兒,等結果出來再說。”
呃——
周鬱被凌晨拉着,堂而皇之的往沙發那兒走,一屋子人,或站,或坐的,都是長輩,她一個罪魁禍首,這會兒就算不懺悔,也不能這麼理所應當吧?
她面皮薄,感覺所有的人盯在她後背的目光都像是譴責似的,哪裡還坐的下去。
凌晨自己先坐下去,然後拉着兩下週鬱的胳膊,都沒把她拉下來,想了想,手腕略一用力,帶着她的身體徑直朝着自己的前胸衝了過來。
藉着俯衝的貫力,他用另一隻手穩住她的腰,一個輕旋,便把人抱在膝蓋上,然後,面色自然的看着一屋子還沒坐下來的人,不疾不徐的說道:“這下應該夠坐了。”
一屋子人:“……”
周鬱:“……”
等待結果的時間,是煎熬的。
周鬱默默的垂首祈禱,並沒有注意到病房裡,有道視線,總會若有似無的撩過她的身邊。
其實,就算她有感覺,也不會想到,這道視線的主人,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不過,她沒注意,凌晨卻是注意到了。
他不着痕跡掠了一眼窗外,目光收回時,剛好掠過站在陳秉成身邊那個男人的臉,心裡有了計較。
病房裡的氣氛很壓抑,雲天嬌不是陳家人,更不是湯家人,對湯祖臣雖然也談的上認識,但交道打的不多,今天早上跟着過來探望,只是出於親戚之間的走動,這會兒呆的煩悶,便扯着陳婺源的胳膊站了起來,“大伯母,湯少,我和婺源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回去吧,二弟,弟妹,你們也回去吧。”湯文豔隱忍着心裡的急切,開口的時候,人已經站了起來,做了送客的手勢,看起來,有點急不可耐。
其實,她心裡真的希望這些人統統在她眼前消失。
除了周鬱,這個病房裡,現在誰在她眼裡,都是多餘的。
陳文淵皺了下眉,感覺湯文豔今天有點異常,不過,他並未多想,只當她擔心湯祖臣的病,心情太焦躁所致,所以,自故的接過話頭,“婺源,你和你媳婦有事兒忙,就先回去吧。”
“大伯,我……”
陳婺源想說,我沒事兒,其實,他寧願在這間病房裡多呆一會兒。
可扯在他胳膊上的手卻用了狠力。
雲天嬌輕易的洞悉了陳婺源的想法,如何會給他機會,拉扯着他手腕的手指甲使了狠力,聽到他的暗哼,也沒鬆勁,目光客氣的與陳文淵對視了一下,“好的,大伯,我們先走了,公司事兒太多,回頭再過來。”
幾乎是被雲天嬌託拽着離開的陳婺源,在腳步剛踏出病房門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陳先生和雲小姐的感情,到是如膠似漆的。”
不用想,這道聲音的主人,一定是他最不待見的那個。
凌晨意有所指的聲音惹來了于丹喬的感慨,顯然,剛剛雲天嬌下手的角度,是避開了陳家人視線所及的地方,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周鬱沒什麼波瀾的目光,心裡輕舒口氣,想着兩個孩子如今都各有家室,也算是放下過往了,一時間,撫掌展笑,“天嬌這孩子,從小受寵,原本我還怕她的脾氣不好,可現在瞧着,對婺源,到是十分上心。”
作爲婆婆,能對兒媳婦這般評價,也算是滿意了。
“照這麼看來,阿姨很快就能抱上孫子了,到時候,阿鬱就能當姑姑了。”
“呵呵,借你吉言了。”
于丹喬現在心事得了,餘下的精力,可不就想着抱孫子,不過,她把目光落在周鬱身上時,也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既然登記了,這孩子的事兒,也抓點緊,家裡老人……”
“阿姨放心,我跟阿鬱已經在進行中了。”
呃——
還能不能聊的更隱秘點了。
周鬱就算是想要祈禱湯祖臣吉人天相,這會兒也少不得被凌晨的話題拉回了思路,她臉泛紅暈,有點不好意思的扯了下凌晨的胳膊,沒等開口,就聽男人一聲輕笑,呵響在耳邊。
他說,“阿姨你看,阿鬱臉皮薄,每次說這事兒,都要臉紅。”
于丹喬之前那句,其實存了試探之心。
她不是無知婦人,就算是在家,也時常看報紙,看新聞,聽上流社會的八卦。
雖然s市跟h市不相鄰,可商人的消息,總是四通八達的。
她原本想,淩氏總裁結婚這樣的消息,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心裡隱約懷疑是凌晨騙她,所以才順着凌晨的話,提了讓他們也要孩子的事兒。
這會兒,疑雲頓消。
于丹喬只覺得未來的日子,月明花好,撫掌笑着調侃道:“囡囡,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夫妻情深,孕育下一代,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再說,凌家長輩想來也跟我一樣,巴不得你們早點生孩子,她們也好享享天倫之樂呢。”
“弟妹,你跟二弟也先回去吧。”
這是湯文豔第二次開口攆人了。
病房裡剛剛升騰起來的喜氣,一轟而散。
“文豔,二弟一會兒和我一起走。”
陳文淵覺得湯文豔這會兒的情緒太不對了,當然,他也沒做多想,心裡還是理解多一些的。
目光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臉現窘意的于丹喬,開口解釋道:“二弟妹,你別多心,你嫂子……”
“大哥,我沒事兒。”于丹喬趕緊擺手,哪好意思讓大伯子給道歉啊,也是她太不注意場合了,一高興,竟然沒體諒嫂子的心情。
陳秉成拉了拉于丹喬的胳膊,想了想,擡眸看了一眼湯文豔,“大嫂,我跟丹喬下去買點東西上來。”
“二叔,二嬸,我跟你們一起去。”
一直像隱形人一般,沒開口的陳婺德,竟然在這會兒開了口。
“不行,婺源,一會兒讓司機送你回家。”
湯文豔直接就否決了自己兒子的想法,她有些頭痛的看了一眼丈夫,沒想到他一大早上過來,會把兒子帶過來,醫院這麼多病菌,這孩子的身體——
她心裡只覺得無力,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又瞟向坐在凌晨身邊的周鬱,那裡,就像是一涸綠洲,在她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中,幾乎以爲要渴死的時候,突然發現的生命之源。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露出來,心裡隱約懷疑是凌晨騙她,所以才順着凌晨的話,提了讓他們也要孩子的事兒。
這會兒,疑雲頓消。
于丹喬只覺得未來的日子,月明花好,撫掌笑着調侃道:“囡囡,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夫妻情深,孕育下一代,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再說,凌家長輩想來也跟我一樣,巴不得你們早點生孩子,她們也好享享天倫之樂呢。”
“弟妹,你跟二弟也先回去吧。”
這是湯文豔第二次開口攆人了。
病房裡剛剛升騰起來的喜氣,一轟而散。
“文豔,二弟一會兒和我一起走。”
陳文淵覺得湯文豔這會兒的情緒太不對了,當然,他也沒做多想,心裡還是理解多一些的。
目光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臉現窘意的于丹喬,開口解釋道:“二弟妹,你別多心,你嫂子……”
“大哥,我沒事兒。”于丹喬趕緊擺手,哪好意思讓大伯子給道歉啊,也是她太不注意場合了,一高興,竟然沒體諒嫂子的心情。
陳秉成拉了拉于丹喬的胳膊,想了想,擡眸看了一眼湯文豔,“大嫂,我跟丹喬下去買點東西上來。”
“二叔,二嬸,我跟你們一起去。”
一直像隱形人一般,沒開口的陳婺德,竟然在這會兒開了口。
“不行,婺源,一會兒讓司機送你回家。”
湯文豔直接就否決了自己兒子的想法,她有些頭痛的看了一眼丈夫,沒想到他一大早上過來,會把兒子帶過來,醫院這麼多病菌,這孩子的身體——
她心裡只覺得無力,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又瞟向坐在凌晨身邊的周鬱,那裡,就像是一涸綠洲,在她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中,幾乎以爲要渴死的時候,突然發現的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