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嘴脣上被人輕囁的感覺讓她以爲又將是一場歡愛的序曲,雙臂,竟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張開,卻因爲身上的壓力而沒辦法從被子裡抽出。
眼簾張開,四目交接,正啄着她脣瓣的男人脣線彎轉,瞳仁透着浸透人心的光亮,璀璨奪目,單臂肘拄在她的肩側,上半身隔着薄被壓在她的上方,原來這就是她抽不出手臂的原因。
莫驕陽用另一隻手拂開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她飽滿光潔的額頭,手掌固定着她的下頜,五指託穩了她半邊側臉,目光帶着小心翼翼的珍視。
頭,緩緩降落,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薄刃般的脣,有些不捨的離開了她的脣瓣,在她的鼻端落下淺淺一吻,溼潤的嗓音帶着些微的暗啞,不緊不慢的說道:“睡好了嗎”
杜若眨了眨眼,未語,卻勾起了嘴角。
歡愛之後的疲憊,通常都需要一通好眠來修補身體力量的流失,若不是感覺到脣上受了輕薄,想必,她還賴在夢中不願醒來。
莫驕陽眉眼舒展的笑開,託着杜若下頜的手緩緩下移,輕捏了捏她下頜的骨頭,力道不重,只是一種親暱的表達,“起來吧,帶你去做個檢查。”
到是不瞞她。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輕鬆,亦或許之前他給她吃的定心丸讓她願意從心底裡相信,她還是幸運的,老天總不會把黴運都降臨到她身上,她又不是十惡不赦的不法之徒,縱是看在她這幾年救死扶傷的份上,也該留給她一點仁厚啊。
嘴角的笑浸染到了眼底,脣瓣翕動,她緩緩的問道:“幾點了”
開口說話,杜若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的嗓子好像也乾涸的厲害,不然,怎麼感覺啞啞的,澀澀的。
莫驕陽到是有先見之明,聽到她開口,便用手撐着牀,坐起了身子,拿過牀頭櫃上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對着杜若揚了揚腕,“喝點水,我去給你拿衣服。”
點了點頭,杜若伸手去接,手臂從被子裡拿出來的時候,纔看到光潔的皮膚上有或淺或重的吻痕,她已經不記得這些痕跡是莫驕陽在什麼時候留下來的,不過胳膊上這麼明顯,想來身上也好不到哪兒去。
莫驕陽難得沒纏着她逗弄,只把水杯遞給她,在她接過的時候,又低聲囑咐,“坐起來喝,別嗆到。”
“好。”雖然應着聲,杜若卻還是躺在那裡沒動。
莫驕陽瞭然的看了一眼眸現窘意的杜若,輕聲一笑,擡手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戲謔道:“在一起這麼久,你身上哪兒我沒看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話雖這麼說,莫驕陽到也沒再堅持的坐下去,而是站起來道:“我去給你拿衣服。”
杜若眸中的窘意在莫驕陽轉身的時候,全部化成了笑意。
拉着被子慢慢坐了起來,未等喝水,就感覺到有股水流正涌在兩腿之間,流勢洶洶。
臉頰剎時燙的比剛剛的窘迫還要羞臊,那裡面流淌的液體分明是某個男人在她身體裡流下的,偏偏,她身上未着寸縷,這樣洶涌的流量,屁股下面的牀單一定被暈染了好大一塊漬。
好在,身上還有被子遮掩,杜若忍不住自欺欺人的想着,一會兒換衣服的時候,一定想辦法先把莫驕陽趕出去,她得把牀單換下來。
莫驕陽拿着杜若之前準備換的衣服,從置衣間裡出來,看到的,就是牀上的小女人,滿面緋紅,霞光明媚的樣子,眸光略一晃動,到像是想到了什麼,瞳仁裡噙了淺笑,卻很好的被他遮掩起來。
衣服被他放到杜若的手邊,拿過還被杜若握在手裡的杯子,低聲道:“我下去看看爸準備好沒,你穿好衣服,自己下來,沒問題吧”
“好。”輕快的聲音透着噓了口氣的僥倖。
莫驕陽狀若未覺,拿着杯子,直接開門出去了。
門板被合上時,他才背倚着牆壁,嘴角綻笑的,聽着屋子裡悉悉索索的動靜。
杜若以爲莫驕陽真下樓了,也知道她這一覺睡的可能耽誤了時間,因此身體難受,也不好再去泡個澡,不過就這麼穿衣服,她還是會覺得不舒服,只能抓緊時間到衛浴間裡簡單的沖洗一下,換了衣服,又隨手把牀單撤了下來,怕再換牀單耽誤時間,就直接把被子攤開鋪到牀上,做好這一切,又呼了口氣,才徑直走到門口,按動門把手。
“收拾好了。”
“呃”
莫驕陽看着杜若眸心的愕然,並不多解釋自己爲什麼守在她的門口,只是自然的牽過她的手,引領着一塊下樓。
杜若亦步亦趨的跟在莫驕陽身側,低垂着眸看着彼此交握的雙手,眸心的愕然,漸漸化作了溫暖。
樓下,馮有忠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讓顧學茵上去催了幾次,都因爲杜若沒醒而作罷。
聽到動靜,回頭的時候,人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眸若北極冰雪般的冷芒斜睨了一眼莫驕陽,掠向跟在他身邊的杜若時,又霎時轉成了花開春暖的親和,一冷一熱,難爲他轉變的如此自然又迅捷,“還累嗎,要不,就安排到明天”
雖然馮有忠的話裡透着由心散發的呵護,可是這種事兒被他這麼直接不懂婉轉的問出來,的確有夠讓人爲難的。
莫驕陽到是臉皮厚的,神色如常,未見半分異樣。
到是杜若,與莫驕陽十指相連的手不禁有些收緊,那是她不好意思,害羞的表現,偏偏馮有忠的目光又是那樣的殷切,她想躲避,也不好躲避了,只能硬着頭皮搖了搖頭,聲若蚊蠅的應道:“不累了。”
單手抄在兜裡的莫驕陽,清楚的感覺到兩人十指相連處,有力道上的變化,心知杜若害羞,忍不住暗自腹誹,岳父大人,您這般的不通人情,舉國人民知道嗎
虛咳一聲,上前半步,撇了眼落地鐘上的指針,狀似不經意的提到,“時間不早了,爸,一會兒我開車吧。”本欲轉移視線,哪成想,一不小心,踩了雷區。杜若這一覺,竟然不自覺的睡到了下午一點多,這會兒收拾齊整,也快兩點了,他約的那些專家,原定好的就是一點,如今遲到一個小時不說,連屋門都沒邁出去,以b市的交通,縱然再有半個小時,他們也到不了。
馮有忠是個很注重時間觀念人,不僅看重自己的,也看重別人的,而如今害的他信譽全失的罪魁禍首,竟然大言不慚的跟他提時間,馮有忠撇着嘴巴差一點就一巴掌扇過去了,尼瑪,在老子的地盤,玩老子的女兒,當老子的面,還敢指指點點,真拿自己當皇帝了。
呸,就是皇帝,尼瑪還得給老丈人敬酒呢,不然,老子就不鬆口,不把女兒嫁你,看你小子能奈我何
怨念太重,莫驕陽敏銳的捕捉到了岳父大人的不滿,卻因爲有所依恃,只狀似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又把目光移向了落地鐘的方向。
杜若站在莫驕陽身側,雖然沒捕捉到翁婿鬥法的眼神交匯,不過兩人你來我往的氣息變化,多少還是品度了一些,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馮有忠已經率先一步,往玄關處走去。
莫驕陽拉着杜若,很有禮貌的與顧學茵道了別,然後纔跟在馮有忠身後走向玄關。
顧學茵哭笑不得的送了三人出門,只覺得這日子以後怕是有的熱鬧了。
不過家裡冷清了這麼多年,要是真能熱鬧起來,不管是她,還有馮有忠,怕是都從心底裡歡喜的,尤其還能時不時的欣賞一回翁婿鬥法,生活想要不多姿多彩都難。
莫驕陽開車,馮有忠有意讓杜若坐到後排,卻因爲莫驕陽的堅持而坐到了副駕的位置。
前排的中央扶手上,馮有忠眸光似有若無的掠過那兩隻十指交叉的手,男的寬厚,女的柔軟,從車子行駛上路,便一直相牽着,不曾鬆開。
那樣的熟稔,輕易就可洞悉,這樣的動作,以前怕是沒少做。
當然,以後也不會少做。
這一刻,他嘴角雖然還做着撇勾的不屑之態,可是瞳仁與心底,卻露了笑意。
與預想中的一樣,莫驕陽縱使車技好,也不可能在茫茫車流中殺出一條血路,尤其他們的行程還是低調的沒有通知安保的路線,所以,等到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快到下午三點了。
期間,馮有忠接了兩通電話,一個是公務,另一個就是他要去的地方,那邊的工作人員打來請示時間的。
車子停在了一片人跡稀少,廠址滿布的空曠地帶。
杜若下車的時候,迷糊的看了一眼除了高牆聳立,找不到半點標識建築物的地方,納悶道:“這是哪兒”
檢查不該去醫院嗎
莫驕陽拔了車鑰匙,繞過車頭站到了杜若一側,單臂一展,便搭在了她的腰上,微一用力,使帶動着她的身體往前走。
兩人跟在馮有忠身後兩三步,他低聲說道:“這裡是秘密實驗基地。”
“”
杜若直覺這裡該是軍事重地類的地方,她不應該被帶到這裡的,可是瞧着前面馮有忠走的四平八穩,背脊筆直的樣子,又不好顯得自己太過怯懦,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們走就是了。
如杜若所想,這裡的確是軍事重地,而且是專門搞國防科研的軍事重地。
能走進這扇大門的工作人員,都是經過嚴格篩選,又在專業上有傲人成績的專家,平均年齡均都在三十五歲以上,因爲工作性質的關係,這些專家每年被允許回家探親的次數極爲有限,當然,連家都不許回,走出這扇大門的機會,也是有限。不過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有頭疼腦熱,醫生,便成了這裡必須配備的後勤人員。“這裡有個小型的醫院,雖然人數不多,可是設備全都是世界最先進的高精尖設備,而且醫護人員,也是b市各大醫院裡抽調的優秀專家,這些專家除了給這裡的工作人員看病以外,還負責給咱們國家幾位重要領導人看病。”
馮有忠快到大門口的時候,住了步伐,低緩了聲音,等到杜若和莫驕陽走近,才把這個算得上國家機密的消息,略帶慎重的說了出來。
杜若因爲不在其政,不懂這裡面的厲害,目光只散漫的凝向黑漆高聳透着森寒的大門。反倒是莫驕陽,在與馮有忠目光交匯時,若有所思。讓杜若在b市檢查,是馮有忠堅持,而他又不得不妥協的退讓,不過說到底,他心底卻是未必放心的,只想着在馮有忠面前交了差,找到機會,他就帶杜若回s市再檢查一遍。
可是他沒想到,馮有忠竟然給杜若找了這麼個地方。
他聽說過,卻從沒涉足過的地方。
如果是別的地方,他的確不會放心由那些人給杜若檢查身體,不過若是這兒,他的心,到是可以放下了。
馮志存的手伸的再長,也不可能收買這裡的人,不是因爲他沒有這個財力,也不是因爲這裡的人抵得住誘惑,而是因爲這裡的人涉秘太深,而他,也知道禁忌,不想被人抓到無法翻身的把柄,只能打消這種念頭。
當然,馮志存到底動沒動過這樣的念頭,莫驕陽並不知道,不過,他相信,不論是現在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男人,還是以前那位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男人,一但發現有人覬覦或是窺探這裡面的秘密,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三人等在門口差不多五、六分鐘的樣子,大鐵門中的一扇小門便打開了一道縫隙,有位穿着白大褂,花白了鬍子的老人,笑容慈藹的走了出來。
與杜若想像的不同,原以爲馮有忠這樣的人物出門,縱然不是前呼後擁,至少也該是大門洞開吧。
可是沒有,她竟然看到馮有忠主動走上前去,握住了葛老的手,客氣又尊重的說道:“葛老,耽擱了點時間,讓您久等了。”
葛老應該和馮有忠很熟悉,說出的話透着交情深厚的隨意,“哪來的等不等的,快把孩子帶過來,我看看。”
馮有忠眸中透着輕鬆,轉身招手示意杜若和莫驕陽一道上前,回過身對葛老介紹着,“這是我女兒,杜若,那是她喜歡的人。”
莫驕陽怎麼聽,都聽出一種不情不願的味道,他好歹也是個正品老公,不就離個婚嗎,至於被親岳父時時拿來強調一下不
葛老眸中噙着和藹的笑,打量了一眼亭亭玉立,身上有三、四分影子像馮有忠的杜若,招手間,掌心已經託了一塊玉坐佛在手,待杜若近前,便遞了過去,“好孩子,來,這是葛爺爺給你的見面禮,拿着。”
呃
杜若沒成想才一見面,連口都沒開,門都沒進去呢,就要先收東西,目光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眼角的餘光已然撇見馮有忠幾不可見的點的那下頭,便大大方方的道了謝,“謝謝葛爺爺。”
坐佛在手,帶着體溫,杜若心裡想着,這該不會是傳說中,可以冬暖夏涼,護持體溫的那種玉吧
不管杜若心裡如何想,可是她的眼神很清澈,沒有貪念,只這一點,就得了葛老的好感,連聲笑道:“好,好,好孩子,走,葛爺爺帶你進去。”
話落,不給杜若反應的機會,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回身便往小門走,待兩人跨過小門之後,一個揮手的動作,小門便應聲而關,馮有忠和莫驕陽像兩座基石一樣,被留在了原地。
杜若只感覺身後沒有腳步聲,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些不踏實,想要回頭,卻因葛老偏着頭與她說話,不好移開視線,只能硬着頭皮走着。
莫驕陽蹙了蹙眉頭,看着杜若的身影消失在小鐵門內,欲擡步去跟,又因爲眼角的餘光捕捉到馮有忠紋絲未動的身影,而停下了動作。
“爸。”
“放心,有葛老,不會有事兒。”
馮有忠的語氣很相信葛老,兩隻手抄在大衣口袋裡,呵出一口哈氣,跺了兩下腳,往後退了兩步,單臂倚着車頭,看了眼天色,雖然晴朗依舊,卻寒氣逼人,“少了汽車尾氣,這地方到是比市裡冷的多,腳底往上透着涼意。”
一邊說,還一邊象徵性的跺了兩下腳。
冷冰冰的柏油地面,站的時間長了,涼氣自然透過腳底漫延到全身,莫驕陽蠕動下嘴脣,看着馮有忠兩換互跺的樣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把車裡的暖風打開,你上車裡坐一會兒吧。”
“你呢”
馮有忠一句反問,睨着莫驕陽的目光似笑非笑。
莫驕陽吸了口涼氣,兩手在大衣口袋裡緊了緊,目光依然徘徊在大鐵門的方向,說出的話,透着溫暖與堅定,“我在這兒等她出來。”
馮有忠慢慢嚼着這句話,目光移向那扇大鐵門,還有與它相連的高高的院牆,若不是那院牆上面沒有鐵絲網覆蓋,他指不定就以爲莫驕陽這番作態,是來接改造出獄的犯人了。
呸你才改造出獄呢,你全家都改造出獄。馮有忠狠啐一口,連吐了兩口唾沫腥子,才道:“帶煙沒,給我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