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驕陽望着子夜的天空,星燦月輝,隨手彈開燃了一半的菸蒂,看着那絲火花如飛蛾一般的撲向夜空,然後化作一道灰,消失無形,墨染的俊眉輕輕一擰,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看來,這個夜晚,註定了無眠。
莫驕陽出門的時候,莫老爺子說了句話,在有些地方,人是要和錢戰鬥,和錢戰鬥,基本上就是被錢砸趴下,或是用錢把別人砸趴下。
在s市,人是要和人戰鬥。和人戰鬥,就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縝密的思維,還有機智的反應,先決於前,誰的步子走的快,誰的思想先於前,誰就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莫驕陽的攬勝停到了第一軍區醫院的門診臺階處,往常到了大門口,杜若就不讓他進來了,這次,卻不一樣,因爲杜若懷孕了,就要處處小心。
“若若,晚上我要是不能來接你,就……”
“我自己打車回去,不用那麼麻煩的。”杜若笑着揚起了眉,眸光晶亮比朝陽還要炫目。
莫驕陽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杜若腳上的平底鞋,臨出門前,賈美雲還特意交待,以後杜若的鞋子最後都是這種平底的。
“若若,回頭,我再讓人送幾雙平底鞋到家裡吧。”
杜若莞爾,“知道了,你快走吧,一會再遲到了。”
莫驕陽看着杜若轉身,才倒車,方向盤往左打,一路滑行出了醫院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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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頭一夜未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負荊請罪都不用想,這一晚上就想着把剩下的事兒儘快解決了才成。
“莫書記,我在特警隊,馬羣吐口了。”
“嗯,有結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些事兒,就像是在意料之中,明明是驚弓之鳥,弦都繃到了極致,就算你不動,都要繃不住了,如今,你還沒動,別人幫你先動了,呵呵,莫驕陽嘴角揚着冷笑,好,這份謝禮,他笑納了。
車子?煥肓嗽鏡姆較潁伊說緇埃硪桓齙緇壩植α順鋈ィ歉形旃業模淮鬆?往的臨時行程,有事兒電話聯繫。
莫驕陽的車子一種到了刑警隊,明明知道可能被監視,卻依然故我,有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的態度,決定了事情的走向。
袁大頭掛掉電話的時候就猜到了人會來,隨便在冷水籠頭底下衝了個頭,這會兒佈滿紅血絲的眼眶撐着一股子精神,灼灼的看着莫驕陽,眼裡的光帶着幾分興奮,甚至是意外之喜的感覺,“莫書記,裡面說。”
莫驕陽點了點頭,把手裡拿着的早餐袋甩了過去,“先吃飯,一會兒說。”
袁大頭手心一燙,袋子裡的豆漿,油條,還有包子,餡餅,足足的四人份,這會兒掙着袋子口就要往外涌,那種感覺,暖的燙心。
莫驕陽自己直奔了袁大頭的辦公室,也不管身後的幾人去哪吃飯,蹺起的二郎腿,坐在客坐的沙發上,閒適安然的就像在自家的客廳一般,這樣的態度,讓剛剛吃了飯回來的袁大頭一時拿捏不準莫書記的心思。
“莫書記……”袁大頭關了門,隨手在門後拿了把椅子,坐到了莫驕陽身前半米的距離。
“查出來了?”
“嗯,是內部人,我沒打草驚蛇,今天早上正好出任務,我就把他派出去了。”
莫驕陽點了下頭,原本閒適安然的氣息,突然因爲眸光中的色變而讓整個人看着多了一絲沉戾的氣息。
寒意立時浸染周身,半米的距離,並不足以隔絕這道寒霜之氣,明明剛被豆漿暖過的心,一瞬間凝成了冰柱,堵在了胸口。
袁大頭的聲音,有些顫,心裡想罵人,又生生的憋進了嗓子眼裡,眼前的人,還不是他發得起牢騷的。
“莫書記,我查過了,是馮市長的關係安排進來的。”
似乎覺得這個姿勢坐的時間久了,需要換一個姿勢讓身體更舒服些,莫驕陽兩條腿互換了一下,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原本沉戾的鳳眸,因爲身體得到了新的舒緩,讓心情也跟着上揚一般,“馬羣怎麼說?”
明明是一個簡單的動作,袁大頭像是得到了某種解放的信號一般,身體都覺得輕鬆了不少,暗自舒了口氣,“馬羣兩兄弟的親生父親,就是從y省那邊過來的,馬羣說,他們家跟馬偉平的父親是一個爺爺的,親戚關係並不遠,只是平時極少走動,他們兩兄弟能在銅鑼村作威作福,甚至與賈家扯上關係,也是因爲馬偉平的關係,這幾年,背地裡,他們的確也爲賈家幹了些事兒,不過到沒扯上過人命官司,不過是嚇唬嚇唬人罷了。”
微頓了一下,袁大頭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莫書記,我覺得馬羣這話,還有待商榷,而且,我尋思着,就算是要動,也是馬偉平來動,怎麼就把馮市長扯進來了?”
袁大頭小聲的嘀咕,像是給自己聽,又像是無意識一般的說道:“馮市長不還連着b市的馮家嗎,不是說馮市長這屆到頭就要動了嗎?”
莫驕陽緋色的薄脣微抿,掠過袁大頭的眼睛像是刀劍一樣的尖銳,“少他媽跟我耍心思,有屁放。”
同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好我好大家好,袁大頭是真沒有耍鬼心思的想法,只是這事兒,他以爲莫驕陽該知道的。
“大家都說,馮市長的老家跟b市馮家的老家是一處的,尤其馮市長在s市雖然算不得空降,可一直業績平平,不得罪人,可偏偏在b市那邊頗有口碑,聽說調動也不過?竊繽淼氖露!?
莫驕陽輕嗤一聲,“就憑他姓馮,就說跟b市的馮家有關係,明兒你袁大頭姓莫了,莫不是就算我莫家的子孫?”
袁大頭一噎,明顯聽出莫驕陽這話裡的意思不對頭。
“難不成是誤傳?”七月的天,袁大頭生生能倒吸出一口冷氣來,那股子冷氣,又鑽進了心窩,冰的他的心臟都跟着浸寒入骨。
“不對啊,有好多次,咱們s市的政界大聯歡,我還聽好多人問過馮市長,甚至還有人走馮市長的門路,想到b市那邊動動關係呢,馮市長雖然沒當面應承什麼,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只要事兒不算太大的,就都擺了下來。”
也正因爲如此,大夥纔有這種心照不宣的言論,畢竟b市的馮家根基可不是s市的莫家和賈家能比的。
莫驕陽微垂的眸子閃過一抹譏諷,原來,馮向前就是這麼在s市站穩根基的,看來,那個在背後託着馮向前的人,還真是對這個棋子用心良苦啊。
不過這事兒,他也奇怪,自家算是不與s市的政界打交道,可是賈家不知道這種事兒,賈家孫女,女婿手上的產業可與s市的政界們脫不開關係,知道這樣的消息,賈老爺子這是揣着明白裝起了糊塗?
眸光微轉,看來,有人想讓他上門呢。
杜若下班的時候,不意外的接到了莫驕陽晚上有應酬的電話,笑着安撫了男人幾句,表明了晚上一定不吃泡麪,反正她的廚藝這段時間也有所長進了,自己做一頓飯完全不成問題。
剛打上車,杜若的手機鈴聲再次傳來,一個,有些陌生的號碼。
“乖乖啊,我是你小姨,你在哪呢?”
杜若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叫了句小姨,“我在車上呢。”
方嬌的聲音有些急,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兒似的,“乖乖啊,你是不是跟你老公在一起啊?”
“沒有啊,小姨,他工作忙,我自己才下班,你有事兒?”
杜若有些奇怪小姨怎麼突然問起莫驕陽了,從過年那次見面,到現在,小姨還是頭一次給她打電話呢,雖然年後跟母親的電話裡聽說小姨好像也在s市安頓呢,不過一直沒接到電話,她也就沒問。
方嬌顯然是真着急,這會兒身邊的男人已經一頭汗了,現在是迫在眉睫了,咬了咬牙,“乖乖,你一會去哪?”
“回家啊。”
“小姨有事兒找你,咱們在外面見個面吧。”
“啊?噢。”杜若正好在紅綠燈口,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右側的摩根酒店的招牌。“我在摩根酒店等你吧。”
方曉放下電話直接拿了東西就要往出走,臨出門前,咬緊了牙關,看着一手捂着心臟,明明是受了重創,還要咬牙硬撐的男人,“你放心,我這外甥女最聽我話,只要你說的能行的通,我就一定能把事兒給你辦下來。”
龍誠長長的呼了口氣,聲音裡帶着爲難與心疼,“阿曉,這事?以儐胂氚旆a隳峭饃?也不容易,家裡沒個背影,能嫁進莫家,都是她們家祖墳冒青煙了,咱們這些親戚,不能給她掙臉,可也不能去拖她後腿,你說是不是。”
方曉搖了搖頭,“阿誠,咱們能想的,該想的,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如今賈少好不容易給你指了這麼條路,你也說了莫家比賈家的根基深,賈家要是管不了,莫家一準能行,只要咱們把這條路子走下來,以後,我這個當小姨的,給她做大靠山去,你身下沒孩子,以後有沒有那也要看造化,要是你不嫌棄,咱們就拿乖乖當親閨女,到時候,公司起死回生的時候,分她百分之十五的乾股也就是了。”
“都是自家孩子,分什麼親疏,本來這些年你在我身邊也沒少幫我的忙,這公司,我早就在律師那留了函,給你留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阿曉,就算哪天我去了,也得看着你衣食無憂的。”
方曉眼淚瀨瀨的落着,背過去的身子還不停的顫抖着,一手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搖了搖頭,“阿誠,你別擔心,我這就去,你只管好好養身子。”
方曉覺得這些年,要不是阿誠,這些榮華富貴,她不可能享受過,要不是阿誠,她也不會知道女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另一種滋味,雖然她跟阿誠不是明媒正娶的,可是阿誠他老婆從來不在這方面管束他,兩個也算是心照不宣,?酵範來螅3顯贇市發展生意,是爲了她考慮,讓她以後有個依靠,她不能自私的在別人爲她付出的時候,只知道享受,不知道給予。
方曉不知道的是,前腳她出了門,龍誠的電話已經播了出去,“賈少,按照你說的,約了她外甥女,這會兒剛出門。”
微頓了一下,龍誠小心的試探着,“賈少,是不是這麼做的,我那公司,就一定沒事兒?”
賈峰輕嗯了一聲,似是而非,卻又像是讓人心安一般。
“知道不知道約在哪了?”
像是臨時起意一般,龍誠以爲那邊應該掛電話了,卻沒想到問出這麼句話。
“摩根酒店。”
賈峰把玩着手上的電話,目光透過大落地玻璃窗,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車流,還有那些如螻蟻般行走的人羣,摩根酒店,摩根酒店,嘴裡呢喃着酒店的名字,眸光流轉間,步子已經調轉了方向。
杜若進了三樓的包廂,一個小包,反正就她跟方曉兩人,要是吃飯,大廳最合適,不過聽着電話裡方曉的情緒,像是有事情要說,所以,杜若選擇了包廂。
拿起電話,發了個信息給方曉,把包廂的樓層,名子輸了進去,然後叫了瓶礦泉水送了進來。
杜若把玩着水瓶,一直沒想明白小姨突然打她能爲了什麼事兒,和莫驕陽結婚這麼長時間,杜若從來沒因爲個人家裡的事情麻煩過莫驕陽,這種感覺,就像是夫妻之間站在一條?叫邢呱希?大家的起點是一樣的,因爲要維持着這份平衡,所以,她都儘可能的把自己的問題解決好,不去給莫驕陽添麻煩。
生活的天秤,總是在兩人之間加上了平行的砝碼,沒有哪頭更重,沒有哪頭更輕。
方曉連門都沒敲,推了門就往裡進,瞧着杜若一個人坐在那喝水,桌上擺着,卻沒點菜,自己挑了把椅子坐到了杜若的對面。
杜若淺笑着擡頭,看着對面的方曉,“小姨,幹嗎坐那麼遠?”
像是兩個即將面臨談判的兩個陣營,先在位置上拉開距離。
方曉瞧了眼杜若的面色,皮膚水潤,整個人像是被泡在蜜罐子裡一樣,那種幸福從眼角擴散到周身。
“乖乖,餓了吧,先點菜。”
杜若點了點頭,的確有些餓了,“小姨還喜歡吃水煮魚嗎?”
方曉一愣,隨即笑了,那還是杜若小時候,她最喜歡的一道菜,因爲常年不回家,在外面生活不容易,有的時候,一年到頭她也吃不上一回魚,所以,她媽活着的時候,最拿手的就是水煮魚,每次做,她吃的都最多,小孩子們就以爲她喜歡吃水煮魚。
“不了,這些年在外面,口味早就變了,你呢,有什麼喜歡吃的,小姨請你。”
“呵呵,本來我還想在小姨面前好好表現一下呢,早知道小姨請我,我就挑個更好的地方了。”
撲哧。
方曉難得露出幾絲笑容,雖然有些勉強,可還是配合着樂了一下,“你這丫頭,自己嫁了個好男人的,天天抱着金窩、銀窩睡,還惦記着小姨手裡這三瓜兩棗的?”
杜若輕笑着搖了搖頭,從沒對別人說過,莫驕陽給她的那些卡,她從來沒動過,一分都沒動過,現在家裡的生活花銷,都是她的工資,也虧得醫院的津貼,工資還有各種補助都不錯,不然,她還真有些負擔不起。
可是生活,總是讓自己過的舒服才最自在,有些女人或許覺得拿了男人的工資卡,各種卡,就能掌握男人的生活,讓自己過的更舒服,可是她不覺得,夫妻之間,重在信任,就像她收到那樣的短信,也會給莫驕陽看一樣,因爲相信,她也不會去問莫驕陽的錢都花到了哪裡。
或許,在這個男人把那一堆磁條扔到她面前的時候,告訴她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而他,不要耍流氓時,她的心,就被俘虜了。
嘴角的笑有些甜,瞧在方曉的眼裡,還以爲是跟她的親近,“?昧耍昧耍蟛渙訟麓文閽傯?個地方,小姨給你買單去。”
呵呵,杜若帶着幾分傻氣的笑,點了兩樣自己喜歡吃的菜,又把菜牌轉到了方曉一面,“這幾年沒跟小姨在一塊,我都不知道小姨的口味了,小姨自己點吧。”
方曉哪裡有胃口,只是應付着點了一個,便讓服務員去上菜了。
就着服務員送進來的茶水,方曉又撿了些隨意的話題說了兩句,不過話裡話外,到都是圍繞着杜若跟莫驕陽的關係。
杜若或是輕笑,或是微抿着脣嗯啊的應一聲,看在方曉眼裡就成了外甥女害羞的表現。
心裡,打定了主意,努力把到嘴的話壓了下去,怎麼着,也得吃了飯再說啊。
杜若的胃口好,所以點的兩盤菜都吃了不少,等到放下筷子的時候,輕吐着舌頭,笑道:“再這麼吃下去,我一準要成小豬了。”
方曉那盤子菜,不過是象徵性的吃了兩口,因爲杜若一直沒放筷子,她也不好先放。
“你太瘦了,多吃些,身體才能壯實些,你媽在家也少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