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8.8|城
雪越下越大,這幾日走親戚祝新年,從外面回來,全身上下都沾着雪。打了傘,頭頂那塊是蓋住了,腳下卻溼了個透。
正月頭幾日,免不了要出門走動,鞋襪沾溼,着實難受。雖有備有的,卻又不能時時方便更換。
禾生想了好法子,用牛皮做成襪子,外面塗一層蠟,拿細繩勒住開口,牛皮襪裡放幾個精巧縮小版的暖袋,穿了這樣的襪子,又保暖又不會浸水,好得很。
不到半天的功夫,侍女做了幾十雙牛皮襪,禾生又吩咐侍女再多做些,往宮裡德妃以及景寧王妃一干相熟的人送了些。
沈灝彎腰爲她穿襪,牛皮襪比尋常白襪質地較爲堅硬,蹬了好久才穿進去。穿好襪套好鞋,沈灝拍拍她的小腳,笑道:“明日迎春,東直門外春場跑馬,去不去?”
禾生翹着腳丫子,“當然要去啦!”
湊熱鬧這樣的事,怎麼能少了她呢,雖然她不能參與,但她可以爲王爺搖旗吶喊呀。
沈灝蹲下身,示意她跳到背上來,說:“這幾日忙裡忙外的,宗族親戚,外臣內眷,一*地上門,許是累壞你了,正好帶你出去散散心。只是有一事,你需得先應下。”
禾生嘿一聲撲到他的背上,白嫩嫩的小手環着他的脖頸,笑眯眯地問:“什麼事呀?”
沈灝揹她往清輝閣去,“不許上馬玩,只准在一旁乖乖看着。就算景寧王妃和小六家那口子來慫恿,也不行。”
禾生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心裡卻有自己的盤算。橫豎先應下來,待到了跑馬場,王爺自己玩得好了,哪還管得了她?到時候偷偷地玩上一會,也不是難事。
清輝閣的梅林,開着淡粉和純白的梅花,一樹樹梅,枝上蓋了厚厚的白雪,簇簇盛放的花朵探出頭來,遙遙望去,天地間渾然一片,皓皓地全是清寒雪。
侍女們在梅林前的小院擺好梨花桌椅,沈灝揹着她,往椅子上放。她撲騰着手臂,指着觸手可及的梅林道,“我要往那去。”
沈灝拿她沒辦法,輕言道:“那你將大氅的衣帶再繫緊些。”
禾生乖乖地聽話,整理白狐大氅,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恨不得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伸手又去爲他整理大氅,“夫君,我要摘些梅花回去做插花。”
她欲言又止,眨着水靈靈的眸子,希望他能想起些什麼,自己說出來纔好。
шωш¤TTkan¤C○ 折梅作詩,他答應過的。
沈灝長長哦了一聲,微微轉過脖子,嘴角上揚,笑得含蓄:“先讓爲夫爲美人折梅賦詩一首,可好?”
禾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仰着下巴,明知故問:“哪個美人呀?”
沈灝故意一顛,努嘴笑:“吶,我背上的這個美人。”
禾生捂嘴笑。
兩人在梅林中穿梭,頭上磕着皚雪枝蔓,那雪便從枝頭掉落,砸在頭上,碎成一瓣瓣小白花,順着狐狸毛的披肩跌到地上,如溪水匯入江河,轉瞬便融入土地。
沈灝捨不得將她放下,唯恐落了地,溼了她的腳。
她在背上鬧,“我穿了牛皮襪,不會溼着凍着的。”
沈灝還是搖頭,揹她從樹下走過,忽地停下腳步,讓她抱緊脖子,踮腳去摘枝頭最高處獨放的一株梅花。
他的身量比尋常人高上許多,卻因爲揹着她行動不方便,且那枝頭梅花實在長得太高,試了好幾回都碰不到。
禾生自告奮勇,“夫君,讓我來。”
他反着雙手摟緊她,小心囑咐:“那你慢點來,莫摔了。”
禾生笑臉盈盈,“夫君可要抓緊我了。”
說罷,她直起上身,使勁地去夠枝頭的梅花,越來越往上,半邊身子幾乎懸在半空,奮力一伸,終是拽住了那株花。
連枝的花朵在雪中颯颯而抖,禾生歡喜地將花枝擱到他眼前,趴在肩頭笑容得意:“看!”
沈灝揹着她繼續走,笑道:“真棒。”
禾生在他背上晃,握着株花左看看右看看,道:“人有了,花有了,該某人作詩了。作得不好,晚上不許鑽被窩。”
沈灝煞有其事地說:“這麼嚴重?那我可得好好想。”
禾生調皮地拿手冰他耳朵,“慢慢想。”
時而低下頭嗅花,時而將花枝別在他的發冠上,等得無聊了,嚷:“夫君,想好了沒有呀?要是還沒想好,你先放我下去玩耍會。”
沈灝不放,“馬上就想好了。”
禾生吐吐舌。背了這麼久,也沒見他喊聲累,雙手勒得那麼用力,生怕她跌下去似的,小腿肚子都要被他勒麻了。
她用額頭頂頂他的後腦勺,“快點嘛。”
他想了好幾首,卻又不知該說哪首,被她這麼一催,索性信手拈來一首《梅花》。
“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他咳了咳,故作深沉道:“寅丑年正月初五,平陵沈灝作,贈妻禾生。”
本是極爲尋常的一首詩,她卻聽得怦然心動。埋在他的肩頭,心裡頭跟抹了蜜似的。
“送給我的,那就只准念給我一人聽,不準說與他人聽。”
她難得有這麼霸道蠻橫的時候,輕輕細細的聲音,添了一絲嬌嗔,他喜歡極了,點頭應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禾生舔着他的耳廓親。
天是冷的,他的身子卻燒得熱熱燙燙的。
她忽地又看到另一株更好看的梅花,通瓣雪白,花朵飽滿。晃晃他,說要再去摘,他移到樹下,她伸長了手去夠,脖子都梗得痛了,還是沒摘到。
狠狠心,往上一跳,動作太過突兀,他來不及反應,帶着重心往前移,沒站住,兩人齊齊往前摔去。
電光火石間,他念着她,生怕壓到她,縮着身子往旁滾,一不小心差點扭着腰。
急急返過頭來看,“阿生,磕着了嗎?”
她一頭倒在雪地裡,覺得新鮮極了。臉上笑得開心,在雪地裡滾,索性揉起一團雪砸他,笑聲如鈴,“王爺,我們來打雪仗!”
他皺着眉,語氣沉沉地,“胡鬧。”
“怎麼就胡鬧了?”一小團雪球打在他胸前,她笑着湊上前,怕砸痛了他,伸手爲他撣去衣裳上的雪花。
“王爺,就玩一會會,反正剛纔都已經在雪地上滾了一圈,不在乎多滾一圈嘛,回去多喝幾杯熱薑茶就是。”
俏人兒撒氣嬌來,可憐見的模樣,彷彿可以軟化這世上一切物什。他的心就這麼漸漸融了,融在她燦爛的笑容裡,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頭。
禾生呼呼氣,雙手搓了搓,眼珠子一轉一轉的,顯然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自從跟了他,她的性情較之以前,變得更爲開朗了。很多以前害羞不敢做的事,如今做起來越發順手,有時候膽子之大,連他都意想不到。
沈灝很滿意這樣的結果,一廂情願認爲這是他□□的成果。這樣的阿生多好,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偶爾和他放肆一把,也不用畏懼什麼。
從恩人到愛人,這中間的差距待遇,在這樣微小的事情上,有了明顯的對比。
他現在實打實地感受到,他被她當成心上人一樣被愛。
想着想着,臉上便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連帶着眼前人露出壞笑的神情都沒有察覺到。
禾生雙手負背,微微昂着下巴笑看他,兩人離得本來就近,她往全一踱步,忽地抽出手,一根手指抵在他胸前,踮腳往上,含住了他的耳垂,舌頭打着轉地攪亂。
他打了個激靈,被她這麼一親,渾身上下都軟了。一個沒防備,被她用力一推,徑直往雪地裡倒去。
隔着厚實的衣裳和大氅,雪軟綿綿地挨着後背,有綢衣的阻墊,涼涼冰冰的感覺並未立馬傳來。他下意識撐起手臂,想要說什麼,卻見她撲地一下往他身上倒下來。
趕忙伸手臂去接。
實打實撞了滿懷,禾生笑得花枝亂顫,身子緊貼着他的,抱着他在雪地裡滾。
她玩的開心,雪花子從領口鑽進去也不喊冷,一雙冰僵的小手扶着他的肩頭,忽地一把橫跨坐到他身上。
小鹿靈動般的眸子裡,彷彿蒙了層水汽,汪汪地惹人憐惜。她啓脣道:“王爺,我們來試試不一樣的。”
他竟被她牽着走了。直勾勾地望準她的眼,根本移不開目光。“什麼不一樣的?”
她伸出半截臂膀緩緩勾住他的脖子,一點點靠近,紅脣半張半合,“親親、抱抱。”
他簡直愛死了她這副勾引人的小模樣,幾乎是不帶一絲猶豫,託着她的後背徑直吻了過去。
漫天雪地中,纏纏綿綿的人喘着粗氣,吻了一遍又一遍。他脫下身上的大氅覆在雪上,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下。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自己挑起的,自然是不能躲的。捂着臉問他:“夫君剛纔還怕我着涼,現在就不擔心染風寒了?”
這樣嗲嗲的揶揄,他心頭酥麻,手下動作快了三分,癡癡道:“動起來身子一熱,就不怕冷了。”
不一會,嬌聲連連,梅花枝頭的沾雪被震得抖落一地。
完事後,他原地揹着她回去,腳步比來時要急些。
一時歡愛,清醒後,卻仍舊惦念着她的身子,想着趕緊回去給她洗個熱水浴,沖沖寒氣。
禾生兩手攀在他肩頭,比以前更要興奮些,“王爺,方纔那樣,你喜不喜歡?”
“喜歡。”他哪會不喜歡,簡直如癡如醉。
她想起什麼,怏怏地褪去笑容,手指伸入他的後脖衣領,冰涼的手尖在他脖子上畫着圈。
“王爺,剛剛你那個的時候,喊了些什麼,聲音太小太模糊,我一句都沒有聽清楚。”
以前他不會出聲的,總是悶着聲結束一切。這次倒反常了。
沈灝頓住腳步,臉上有些慌張,“沒喊什麼。”
她自是不信,“明明親耳聽到了。”
沈灝繼續往前,敷衍地丟下一句:“就嚷了嚷,我的阿生怎這般好。”
禾生似信非信,半邊臉頰蹭着他的後肩,呢喃道:“我的王爺也怎這般好,阿生特別特別喜歡。”
沈灝笑了笑,沒答話。
方纔是他沒控制住,凡事想得太過,在這樣情不自禁的時候,就容易流露出來。
若讓她知道他喊的是“生個娃娃”,只怕會倍感壓力吧。
他急也就罷了,若是阿生跟着一塊急,估計兩人都要亂了分寸。
孩子什麼時候能來,上天要是一年賜他一個,他也絕對不嫌多的。
迎春這天,東直門外人頭攢動,皇室宗親第一個跑馬,比了高下,沈灝自是頭名。
禾生本想着到處玩玩,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比玩了,下了場便跟在身邊,根本沒有機會鑽漏子。
一旁的小馬場上,衆女眷騎馬遊玩,連明儀都騎在馬上,招手喊禾生。
“禾生姐姐,快來和我一起玩兒!”
禾生充滿期待地回頭,張着星星眼望他,他冷着一張臉,拿出上次她馬場受傷的事,她努努嘴,往他身上擰一把,哼一聲跑開了。
場外設了營帳,禾生到帳子裡找莫箏火。
依莫箏火的性子,定是要到外面野一回的,今日倒好,竟安安靜靜地窩在帳子裡。
禾生走過去,見她正圍着火盆烤栗子吃,搶了一把栗子,剝開就吃,好奇問:“噯,今年賀年都沒見着你,怎麼就六皇子一人來的?吵架了?”
莫箏火搖搖頭,原本就紅彤的臉上,更添紅暈。她攪着衣角領,聲音低低細細的,“沒吵架,我……我有了,他不讓我出門。”
禾生瞪大眼,“有娃娃了?”
莫箏火去捂她的嘴,低頭害羞道:“沒多少人知道,你輕點聲。不足三個月,說是滿三個月穩了胎之後再稟到宮裡去。”
禾生眨着眼,高興道:“真是天大的好事!”她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心想那裡面有個娃娃,到底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想着想着手就往前伸了,莫箏火倒也大方,“讓你摸一下,待會他進來了,鐵定是不讓你碰的。”
她立馬收回手,都說懷胎的人有許多禁忌,還是小心點爲好。心裡實在癢得緊,貼着耳朵湊過去:“我不摸,我就聽聽動靜。”
莫箏火挺着肚子任由她聽,嘴上道:“聽不出什麼的,他天天都貼着耳朵往我肚子上挨,什麼動靜都聽不到。”
禾生不甘心,“萬一呢,萬一娃娃在動呢!”
莫箏火問:“噯,算起來你和二哥成親也有些時日了,得找太醫瞧瞧,萬一也懷了呢?當初我剛懷的時候,一點異常都沒有的,後來月事停了兩個月,這才趕緊着喚人把脈。你也快讓傳太醫把脈。”
禾生搖搖頭,專心地聽她肚子裡的動靜,“早請過了,沒有。”
莫箏火哦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道:“也是我問得太急,說不定過陣子就有了。你和二哥這般恩愛甜蜜,有孩子是遲早的事。”
禾生點點頭,並未往心裡去。
晚上入寢時,禾生抱着沈灝,和他說莫箏火懷胎的事。
沈灝往後仰仰脖子,倒是並不驚訝的樣子,顯然早已經知道了。“說起這個,今日我碰到景寧王叔,他跟我說了件事。”
禾生枕在他的手臂上,晃着腦袋問:“什麼事?”
沈灝捏捏她的嘴脣,扁成鴨子嘴,道:“和六皇弟一樣的好事。”
禾生訝然,喜悅道:“景寧王妃又有了?”
沈灝點點頭。
有時候他真是羨慕這位皇叔,府中只有王妃一位,卻生了三個,個個都平安健康地活下來了。自御前拔劍搶人後,這位以狠辣決絕出名的皇叔,竟拋擲手中所有權利,從此不問政事,只守着王妃過日子。
如此灑脫,怎叫人不豔羨呢。
有時候他會問自己,雖然在禾生和權利面前,他會選擇禾生,但對於權利,就真的一點都不貪戀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的野心猶在,他還做不到像景寧王叔這般瀟灑。
禾生抱着雙臂,開心之後是沉默,別人家都有好事了,怎麼就她家沒有呢。
沈灝與她交待:“明日立春,不宜出門,待後日,咱倆備份厚禮去景寧王府探望。”
禾生想得出神,沒去聽他說的話,嘴上道:“王爺,我們也多努力努力。”
沈灝脫口而出:“努力什麼?”
“生娃娃。”
夫妻倆折騰一夜,她心繫着懷胎的事,弄兩下就要停下來問“這樣比較好懷寶寶還是那樣比較好懷寶寶?”
滿頭情/欲,到了後半夜,乾脆演變成議事會,只不過議的不是政事,而是如何有效地以某種姿勢懷上娃。
等立春後從景寧王府回來,小兩口愈發努力。
開朝前一天,兩人索性待在內殿閉門不出,一天一夜,全抱在一起,研究的都是如何懷寶寶。
許是抱着目的做那檔子事太過累人,兩人沒有經驗,念着心事,行事過程中容易緊張,緊繃着一根弦,終是支撐不住。
禾生第一個提出異議,“王爺,要不還是先等等,緣分天註定,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沈灝深表贊同,再這麼弄下去,他都要懷疑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了。“順其自然。”
兩夫妻達成共識,經此折騰,想要懷娃娃的意願不再像之前那麼強烈,起碼消退了三成,沒有“說幹就幹說懷就一定要馬上懷上”的陣仗了。
正月十五過元宵,從宮裡散了元宵回來,時候還早,接了姚家人過府一聚。
府裡掛滿燈籠,雖不及外面街道燈市那邊繁華,但樣式多變,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
禾生同沈灝一起穿了同色的燈景補子蟒衣,往融融燈下一站,衆人起鬨說他倆就是天生的一對璧人。
禾生拉姚家人進屋,今日吃的豐盛,美食珍味,一應具有。禾生最喜歡那道麻辣兔和八寶攢湯,前者吃起來肉質酥軟,後者嚐起來鮮美無比。
吃過了飯,天剛好矇矇黑,一家人站在廊下看燈籠。
禾生一眼掃過去,望見姚晏滿臉心事的樣子,魂不守舍的。扯了袖子問,“小晏,你這是怎麼了?東陽的事?”
姚晏抿抿嘴,有些羞怯,“倒不是她的事,最近她同宋大哥走得近,不怎麼出現了。是、是倩兒的事。”
禾生蹙眉,倩兒誰啊,怎麼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姚晏轉過頭問,眼睛裡滿是期待:“姐,如若我有了心上人,你會支持我嗎?”
禾生不假思索點頭道:“會。”她忽地想起什麼,猶豫道:“但最好別是東陽哈,家裡人招架不住。”
姚晏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圍上前,“姐,你還記得以前我帶回家那個一起進考的小兄弟麼?”
禾生絞盡腦汁地想,終是回想起一個面目清秀的小秀才。“只略微見過一面,沒什麼印象。”
姚晏有些緊張,擡眸,眼神閃躲,斷斷續續地將安倩的事交待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禾生陷入沉思,敢女扮男裝考科舉,這女子倒是很有膽識。
姚晏盯着她,生怕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不滿意的神情,小心翼翼問:“姐,你覺得她能和我好嗎?”
禾生沉吟片刻,說:“她要不要和你好,那是她的事,你問她去,問我作甚。”
姚晏似是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將頭埋下,語氣有些懊惱:“前幾日她來找我拜年,問我喜不喜歡東陽郡主,我說不喜歡,然後她問我喜不喜歡她,我當時一緊張,怎麼也開不了口,後來……後來她就走了。”
禾生恨鐵不成鋼,往他額上狠狠一點,“你呀,人家女孩子都開了口,你竟然怯場!你都沉默了,人家能和你好嗎!”
姚晏一臉知錯的表情,慌張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太緊張了,我、我現在就去告訴她!”說完,他又怕自己的行爲太過魯莽,停下來問禾生:“要不要現在去?”
禾生朝府牆外探,外面燈市,她正好想去看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姐陪你一起去。”
姐弟倆找了個理由出府,沈灝不放心,好說歹說,終是鬆了口。將岳父岳母丟在府裡陪同一起去,是不太可能的,只好留下來,眼巴巴地看着禾生和姚晏出府,吩咐一隊護衛緊跟着。
自入王府之後,她無論去哪裡都幾乎會有護衛隊或是丫鬟侍女跟着,實在是無趣得緊。禾生想了想,決定大膽一次,反正正月十五的,他若要罰人,她自有求情的理由。
街上人多,姐弟倆像以前那般混入人羣中,戴面具披綵衣,鬧着鬧着竟將身後的護衛甩掉了。
他們最喜歡在正月十五玩這種躲人抓人的遊戲,鬼靈精怪地,一路到了安家門口,禾生取下面罩,笑道:“這一次,你若再緊張,這媳婦可就要丟了。”
姚晏深呼吸一口氣,拍拍胸脯給自己自勵打氣,“阿姐放心,我一定會將那天沒說出口的告訴她。”
禾生點頭,“半個時辰後,我來安家門口找你。”
不等姚晏開口,她重新戴上面具,遁入擁擠人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