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爲了遮住臉上紅疹,禾生戴帷帽。帷紗長至腳腕,將身體遮個嚴實,因紗料單薄,不至於太悶熱。
德妃娘娘疼惜她,知道她紅疹癢得很,一路上說故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逢結營搭帳,車馬停頓,黃昏之時,沈灝來爲她擦藥,德妃便有意領着所有人出去。
巴不得他們能發生些什麼。
剛開始,整副身子暴露在他眼前,她覺得難爲情。多被瞧了幾次,他沒有做出什麼讓人害羞的事,專心爲她上藥膏,她便放鬆下來。
只有沈灝自己知道,每次擦完藥膏,他額間都要涔涔地出一層汗。
不是熱的,是憋的。
眼見就要到望京,禾生身上的紅疹漸漸消去,已經不需要再戴帷帽塗藥膏。
沈灝半惜半喜。
可惜的是以後不能再光明正大地捂摸她的身子,喜的是她終於不用再受紅疹之苦。
德妃娘娘回宮前,站在馬車下,與沈灝交待:“不要太剋制,她是個小女孩,你多教教,她就開竅了。”
連塗藥膏這樣好的機會都不珍惜,哎!
沈灝動了動嘴脣,沒說什麼。
禾生從馬車上躥出小腦袋,聽不到他們說什麼,笑嘻嘻地與德妃告別。
德妃回之笑臉,轉頭對沈灝道:“看看,多嬌的模樣兒,以後生出娃娃來,定是男的俊女的俏!”
沈灝點點頭,“只要是我和她生的孩子,肯定都好看。”
是蕊扶德妃回宮鸞轎,撩了簾子,德妃不放心,略帶威脅地放話:“若是半年後,還沒有動靜,我就親自教,哼,到時候可別怪我教壞了你的美人兒!”
沈灝咳了咳,裝作沒聽見。
禾生在馬車裡照鏡子,左瞧瞧右看看,臉上光潔無瑕,沒有一個紅點。
擡頭見他掀簾而進,當即高興地挨着坐過去。
扯他袖子,想起德妃的囑咐,揚起右臉,道:“王爺,讓你親一下。”
沈灝猶豫半秒,湊上前親了親。
禾生一隻眼閉着,一隻眼睜着,偷瞧他臉上表情。方纔還肅冷的面容,現在已經變得柔和了。
“王爺,以後每天都讓你親一下,好不好?”
沈灝嚥了咽,好奇她的轉性:“爲什麼?”
禾生笑答,雙手交叉,“因爲娘娘說了,你每日在外處理政務,很是辛苦,回到府裡,需要有人爲你排解心中鬱壓。”
她說着,聲音漸小下去:“我看你每次親我的時候,都會特別開心,所以……想要每天都讓你開心。”
“有阿生在身邊,我就很開心了。”沈灝心中寬慰,想起德妃臨走前的話,小心問她:“母妃還說什麼了?“
禾生眼睛一亮,“娘娘說,你夜晚睡覺不老實,讓我搬到你屋裡,和你共寢,照看你的起居。”
沈灝扯了扯嘴角,牙間擠出一句:“……母妃想得真是周到……”
活生生要逼他獸性大發。
“那……你願意麼,不怕我晚上對你做什麼嗎?”
禾生張大了眼,問:“我願意啊,成親後,反正是要住一塊的。”頓了頓,繼續道;“王爺晚上想做什麼?”
沈灝移開視線,“沒、沒什麼。”
禾生抿抿嘴,怯怯地說:“要是做那晚的事,我……可以的。”
沈灝回眸,見她臉上泛紅,定是害羞了。
含笑戲虐:“哪晚的事?”
禾生支支吾吾答:“就,就那晚我喝醉了……然後親了你,你說讓我抓你下面的東西,揉揉捏捏的,你會舒服……”
她這般面紅耳赤說話的小模樣,瞧在他眼裡,只覺得可愛極了。“那阿生喜歡麼?”
禾生許久沒說話,而後點點頭,聲音細細的,跟輕煙似的。“王爺喜歡,我就喜歡。”
沈灝俯身親她額頭。
馬車在王府跟前停下,裴良和翠玉帶領王府衆人,在門口等候多時。
沈灝牽禾生下車,王府衆人跪下迎接:“王爺萬安,姑娘萬安。”
翠玉大半月沒見着禾生,一見着人,眼裡含了淚,因沈灝在跟前,不敢上去,暗暗抹淚,福禮道:“王爺,姑娘,老爺夫人已經到了,正在廂房休息。”
禾生驚訝,偏頭問他:“誰來了?”
沈灝笑答:“之前說過的,怎麼又忘了?我把你家裡人接回京了。”
禾生歡呼一聲,喜不自禁,提着裙就往府裡奔。沈灝怕她摔着,徑直跟了上去。
府門口,一頂馬車隱在角落。
“衛老爺,這下,您總該相信三殿下的話了吧?”
說話的是沈茂心腹侍衛李誠,奉命令告知衛二老爺,禾生一事。因怕衛二老爺不信,特意選了禾生回府時,拉他到平陵王府門口看。
衛二老爺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都揉酸了,終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惱羞成怒,好啊,那個賤人,原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衛二老爺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一掌拍在馬車窗上,當即震得馬車一動。
“煩請李爺回去和三殿下說一聲,衛家感謝他的恩情,至於如何處理後續之事,還需和家裡老夫人商量。”
李誠笑着應下。
兔子急了也跳牆,衛家勢力不大,又不得聖寵,比起平陵王府,衛家幾乎無法與之抗衡。
但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若真發狠勁鬧起來,縱是平陵王,也無法全身而退。
搶佔人/妻,無論哪朝哪例,都是污點十足的大罪。
禾生一路奔到院子裡,好幾次險些摔倒,身邊跟隨的人膽戰心驚,好歹都扶穩了,這才免於受罰。
到屋前,沈灝拉她臂膀,止住她的腳步,爲她整理衣裙髮髻。
禾生迫不及待,一直問:“好了嗎?”
沈灝攏攏她的鬢角,見人整齊了,這才放開手。
屋裡,一聽說禾生回來了,想着馬上就能見到心肝寶貝般的女兒,姚爹姚娘緊張地來回踱步。
姚晏淡定地坐在主位上,十三歲的小孩,面容稚嫩,神情卻老成,兩腿疊在一起,眼睛盯着屋外。
忽地眼前一抹嬌粉閃現,姚晏穩住心頭激動,定晴一看,道:“是姐姐!”
姚爹姚娘齊齊往門口看去,短短瞬間,還未反應過來,身後姚晏已經一陣風似地迎上去。
禾生一踏進屋子,迎面便有人將她一把抱住,嗚咽喊道:“姐姐!”
禾生低頭一瞧,是姚晏。不過半年,他的身量卻已高出她許多,手長腳長的,彎了腰窩在她懷裡。
姚爹姚娘圍上來,姚晏不肯放手,禾生一邊輕拍着他的背,一邊淚眼濛濛。
四人相擁,一言未發,光顧着掉眼淚了。
一訴衷腸,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沈灝拉禾生坐下,與姚家人見禮,喚:“岳父好,岳母好,小舅子好。”
姚爹姚娘進了京,才知道沈灝原來是平陵王,路上震驚許久,現在見着真人了,顫着就要跪下行禮。
他們都是平民老百姓,沒見過什麼貴人,目前爲止,見過權勢最大的便是衛家人了。
現如今擺在面前的是王爺,是當今聖人的兒子,全天下尊貴的皇子,豈能不怕不驚,連福禮的動作都不太利索。
沈灝一把扶住二老。
“自家人,不必拘禮。”
姚晏挪過身子,挨着禾生坐,目光警惕地望着沈灝,問:“姐姐,他就是那日說要照顧你的人?”
姚爹罵他,“姚晏你給我過來!沒大沒小的,快見過王爺!”
沈灝含笑:“小舅子初來乍到,難免緊張了點,岳父莫苛責他。”
姚晏盯着他瞧。
那夜初見,烏漆墨黑的,看不清楚。自姐姐嫁人後,遇到那樣如狼似豺的夫家,他恨不得提刀動槍砍了那家人,無奈自身力量太小,他才十三歲,幹不成什麼事。
後見有人救姐姐,一直擔心那人的品性,現如今見了,看沈灝五官俊朗,身量高大,雖是王爺,但沒有端半點架子,反而對他們恭敬得很。
一顆心放下來,隨姚爹姚娘給沈灝見禮。
沈灝親切地問:“這幾日住得可好?”
姚爹愣了愣,答:“勞煩王爺招待,我們住得很好。”
都說平陵王是個冷麪人,果然傳聞不能盡信。當爹的,總是放心不下女兒,眼神往沈灝那邊瞄,見他端坐着身子,拉着禾生的手,寶貝得很。
姚爹不動聲色撇開視線,以前有人說他家女兒是個有福的,果真沒說錯。
沈灝又問:“西敦街上的宅子去過了麼,可還滿意?”
姚爹憨笑着答:“那麼大的宅子,哪能不滿意,多謝王爺。”
沈灝擺擺手,轉頭輕聲對禾生道:“我還有事要忙,你與家裡人好好說話,切不可再掉眼淚,若是哭腫了眼睛,晚上我便罰你。”
她與家人許久未見,定有許多話要說。若他在場,姚家人定放不開手腳。雖捨不得她,但還是要騰出時間,讓她與家人好好相處。
他咬着耳朵的細語,說出要罰她的話,纏綿曖昧。禾生紅了臉,手撫在他的胸膛,道:“你放心去,我不會再哭。”
當着人前,沈灝不好親她,只好改爲摸摸她的腦袋,寵溺地笑了笑,回身與姚家人告別。
沈灝前腳剛走,後腳姚晏便跳過去拉禾生的手,問:“姐姐,他待你好不好,有沒有欺負過你?”
禾生抿嘴笑,攬了三人的手,道:“王爺對我很好很好,這次去秋獮,我還見着聖人了。”
娓娓道來,隱去了爲沈灝做靶這一段,挑着新鮮稀奇的事講。四人一邊吃,一邊討論,說得很是開心。
末了,姚娘問:“衛家那邊怎麼辦,本該死去的人,成了皇家姻親,怕是他們家不會罷休。王爺有說什麼嗎?”
姚晏插嘴:“怕什麼,本就是他們心腸歹毒,騙了婚還要殺人滅口,難不成他們還有臉出來搶親!”
姚娘隱隱覺得不安,姚爹安慰:“王爺是做大事的人,他既然說要照顧阿生,而且還領着去聖人跟前求了婚,那定是鐵了心要娶阿生的。王爺是皇子,衛家不會這麼不識時務,跟皇家搶的。”
想想也是,反正他們家衛二爺已經死了,禾生本來就能改嫁的,只要取了改嫁書,他們是生是死,都與衛家人沒關係了!
姚娘望向禾生,禾生道:“我問過王爺,他說不用操心。”
姚爹姚娘長吁一口氣。
隔天,姚家人搬進新宅子,專心爲姚晏的秋考做準備。
衛家。
衛二老爺將禾生的事一說,衛老夫人氣得摔掉手上的佛珠。
“賤人!竟敢欺瞞我們!”
衛二奶奶上前安撫,滿臉憤岔:“我就說呢,那天跟襄陽王妃去平陵王府,原來竟是她,難怪熟悉得很,那小妖精媚子,明明認出了我,卻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衛二老爺道:“竟真的跟姦夫跑了,只可恨這姦夫竟然是平陵王爺!”
原來前陣子平陵王與衛家過不去,爲的竟是這個!那個小賤人,一朝攀上皇家,掉過頭就敢借勢欺辱衛家人!
可恨!可氣!可恥!
衛老夫人話都說不出,之前爲了平陵王府的姑娘,賠了三房的長子和二房的衛靈,可嘆他們還戰戰兢兢地想着如何巴結討好貴人,卻不想,哪裡是什麼貴人,不過是他們棄掉的棋子而已!
衛二老爺請示衛老夫人:“我們衛家,不能這麼被人瞧不起!”
衛老夫人雖然憤怒,但理智還在,斜眼睨他:“護她的,可是平陵王,你拿什麼跟他鬥?”
衛二老爺噎住。
平陵王敢光明正大地將禾生帶回京,並鬧得人盡皆知他有如何寵愛府裡的姑娘,聽說秋獮還將人帶到了聖人跟前,擺明了從頭到尾沒將衛家放在眼裡。
衛二老爺不甘心,“問問錦之,縱使不能與平陵王鬥,也要給那個小賤人一點苦頭嚐嚐!”
衛老夫人不說話了。
屋外有人通稟,說是貴人有信來。
衛二老爺以爲是衛錦之的信,正盼着呢,趕忙將信拆了看。
一瞧,卻不是衛錦之的字跡,落款是三殿下沈茂,約衛老夫人與衛二老爺城外一見。
這事新鮮,衛二老爺有些猶豫,卻不敢耽誤,立馬命人備了車馬。
到了地方,周圍重重侍衛,隱蔽功夫做得極好。衛二老爺一見這陣勢,便知道,三殿下定有大事相商。
沈茂從茅草屋裡走出來,雖是微服秘巡,但仍是一身花色長袍,手裡一挑金扇,惹眼得很。
衛二老爺與衛老夫人見禮,下意識往後一瞅,沒見着衛錦之。
自上次山上一事後,衛錦之與他們再無音訊往來,本以爲今日也要與他見面,衛老夫人和衛二老爺心中,打起了鼓,有些害怕。
沈茂打開扇子,搖搖地晃起來:“他沒來,在府裡替我待客呢。”
衛老夫人笑:“承蒙殿下照顧錦之。”
沈茂輕哼一聲,這話要是被衛錦之聽到,指不定又得譏笑他。
話不多說,直入主題,沈茂推開草屋,一擺手:“二位,請進。”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們畏手畏腳,小心翼翼地往裡探,屋裡光線大亮,藏不住人,不像要暗算他們的樣子。
沈茂忍住沒笑出聲。
能把自己家裡人嚇成這樣,衛錦之還真是個變態。
衛家人膽戰心驚地坐下。沈茂挪着步子,嫌棄屋裡都是灰塵,以扇子輕遮脣鼻,道:“衛二媳婦的事,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
衛家人沒說話。
沈茂快速睨他們一眼,呵,除了衛錦之,衛家人都是羣慫貨。
搶人搶到家門口來了,還能這麼怡然自得,也是修得一門好本事。
“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大致有個瞭解。姚氏詐死在前,二哥搶人在後,雖是皇子,做出這樣的事,確實忒不厚道了。”
他挑着眼瞧,見衛家人臉上有所鬆動,繼續道:“若這次的事,你們忍下來,日後叫望京人如何看你們?只怕市井小孩,都會喚你們衛家人,個個都是縮頭烏龜!”
衛二老爺蹙眉,姚氏的事,對於他們而言,確實是個奇恥大辱。三番兩次被個商家女如何羞辱,簡直丟盡衛家祖先的臉!
沈茂努努嘴,抱拳道:“錦之現在是我的得意幫手,我可不能讓他被人喊成是縮頭烏龜。”
衛老夫人沉默許久,終是開口:“錦之知道這件事嗎?”
沈茂答:“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將人託付給你們,你們轉頭就將人弄丟了,他辛辛苦苦爲家族嘔心瀝血,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所以,如若要將人找回來,定少不了你們出面。”
衛家人顧忌沈灝的身份與權勢,不曾想要拿他如何,只是氣不過,不想太便宜禾生。若是下定決心拼死一斗,也未嘗不可。
沈茂知道他們擔心什麼,輕聲出言:“你們怕二哥,怕聖人,但怕又有什麼用,在聖人的朝堂,衛家人前例在先,這輩子決計是出不了頭的。你們既然已經投了我,那便是我的人了,難道還擔心以後享不了榮華富貴麼?”
他話鋒一轉,繼續道:“畏畏縮縮的,反倒讓人看不起,還不如光明正大地爭一回理,也叫衛二寬心,讓他知道,家裡人還是向着他的。”
衛二老爺也是這個意思。只要禾生一日沒拿到改嫁書,她就是衛家的人,平陵王就算再有權勢,也得服常理人綱!
衛老夫人問:“聖人見了她,說是要賜婚?”
沈茂一怔,隨即擺擺手:“我在跟前呢,沒說賜婚,就說有旨意給她。”
衛二老爺心裡七上八下的,問:“那聖人知道姚氏是衛家媳婦麼?”
怕就怕聖人明知實情,還允着平陵王亂來。若真是這樣,他們就算鬧起來,也抵不過什麼用處。
沈茂嫌他們囉嗦,這麼點小事,問來問去,他們不煩,他都嫌累!
“聖人是天下之君,自當爲天下做表範。我二哥,就是欺你們不敢挑明不敢鬧,才這麼囂張的,若真鬧起來,聖人礙於情理,也不能堂堂正正地站他那邊。”
末了,沈茂不欲多說,吩咐道:“之後的事情,我會派人告訴你們,你們自己看着辦。”
回了府,衛家人一起商量,衛靈尚在閨中,聽得禾生便是之前的大嫂,當即又憤又惱,將自己的婚事全部怪道禾生頭上,拿了剪刀就要絞脖子,哭鬧着說一定不能放過禾生。
衛老夫人一拍桌子,決定:“三殿下說的對,我們不能白受這口氣!”
在聖人手底下,衛家人也沒什麼盼頭,遲早得隨了三殿下的新政。
當即吩咐人到街頭巷尾散佈流言,說禾生是拋棄夫家的二嫁子。
哪想,人剛派了出去,便被沈灝的手下給逮了起來。
原來裴良今日外出,正巧路過茶館,見說書先生有了新故事,坐下沒聽兩句,發現說的竟是自家姑娘的事,臉色大變,立刻將人抓起來。
立馬回府稟知沈灝,沈灝傳話下去,凡是發現在街頭亂嚼舌的人,無論男女,一律逮捕,必要時,嚴刑拷打,務必揪出幕後之人。
未用一個時辰,衛家的人便被供了出來。
沈灝大怒。
他還沒找衛家算賬,衛家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早前並不顧忌衛家,是因爲從未將他們放在眼裡。
他手裡握着衛家當初放火以及試圖殺害姚家人的證據,若他們知趣,則大家相安無事,現在他們竟然這般做,他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忍的。
這件事總得有個了斷,禾生那邊,聖人已經肯了,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即刻喚了裴良來,吩咐:“去衛家一趟,將姑娘的改嫁書拿來。”
裴良得了命,帶人往衛家去。
沈灝在書房待了一會,往禾生屋裡去了。
禾生正在屋裡和姚娘學針線活,想要爲沈灝繡雙鞋墊。
一針一線學得極爲認真,絲毫不敢馬虎。
姚娘笑:“從前若是肯這般用心,只怕比繡紡的繡娘還要好,現在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能繡成什麼樣。”
禾生小聲嘀咕:“繡出來肯定好看的。”
擡眼見沈灝踏進屋裡,面色沉沉,緊蹙着眉,當即放下繡花樣子,小跑過去,笑:“王爺!”
沈灝拉她,給姚娘問好,看一眼榻上竹籃裡的花板子,問:“繡什麼呢?”
禾生拿了被子遮好,還沒有繡完,不能給他看。
支吾道:“隨便繡繡。”
姚娘掩嘴一笑,找了個理由到庭院裡逛。
屋裡就剩下他們二人。
他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禾生難得見他這樣,主動靠過去。
動作笨拙地將半邊臉湊近,一點點地挨着他的下巴往上蹭,往裡一靠,將臉貼着他的脣。
這就算親着了。
沈灝一勾手,將她抱起來放在膝上。
“阿生,過兩天隨我進宮,我去把父皇的旨意討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