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化龍(7)

別無選擇,會說出這四個字的人往往都選擇了於他更有利,也是外人看來最難以理解的那條路。

引商幾次都想開口問問他,他到底放棄了什麼?當年到底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必問了。

因爲一旦說清楚了,兩人怕是再也無法將現在的“和睦”維繫下去。哪怕聽完之後她能忍受接受,他自己也無法承受。

爲什麼從不提起曾經的事情?爲什麼不對她講一講拜師修仙時的苦與難?因爲姜華鳶這個人最不喜歡將自己的痛苦擺在她面前。他可以在她面前張揚跋扈不可一世,卻從不願讓她知道他經歷了多少艱辛苦難。或者說,應是不喜歡在她面前賣弄悲慘,惹她同情。

他可以將自己的無所畏懼留給她,卻將軟弱與無能爲力留給自己。

而萬千年前的那一樁事,或許就是他這些年來最不堪的過往了。

她忽然發現,自己實在是不瞭解姜華鳶這個人,卻也太瞭解他了。她摸不透他的真心在何處,卻對兩人之間的界限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能夠多麼親近,卻知道應該多麼生疏!聽起來多悲涼?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見她神色有猶疑,華鳶也隱約明白了什麼,心裡轉過幾個主意,最後又通通放棄了,最後選擇站下腳步直直看向她,等她開口。

是死是活,都在這一句話了。

現在就撕破臉皮,還是將看似的和睦維繫下去?

“我在想,今日若是從這裡逃不出去該怎麼辦?”引商終是皺了皺眉,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神情來。

華鳶僵着的表情一鬆,走過去背對着她彎了彎身,“上來。”

“做什麼?”她往後退了一步,不肯。

“逃了這麼久,一定累了。”他理所當然的將她扯了過來,硬是將她背在了背上。

說實話,折騰了這麼久之後,引商確實有些累了,但是眼下肯讓他揹着她,卻不是因爲那丁點不足掛齒的疲憊。

隔着幾層薄薄的布料,兩人緊貼在一起,她倚靠在他的背上,指尖無意劃過時,能輕而易舉的摸到那凸顯出來的脊骨,隔着那脆弱不堪的一層肌膚,彷彿一捏便碎了。

自從她認識他起,他似乎一直這樣瘦弱,平日裡懶洋洋的,性子卻與這柔弱的皮相不同,那般不講道理。

他們捱得那樣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腹的微微震動。

他說,“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兩人從長安城來到涇河前,他也在問這句話。

而這一次,她似乎沒什麼藉口不回答了。

“如果你是在說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你若有錯,我也有錯,事已至此,若是再計較下去……得不償失。我不再去想了,你也無需心懷愧疚。”她不是聽不進去勸的人,衛瑕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也算是點醒了她,若是不想往最壞的路上走,不如努力走回最好的時候,哪怕關係不同了,也給彼此留點臉面,和氣一些,畢竟那是這世上僅有的對你真心以待的人。

“至於花渡那件事,這一世,我相信他的處境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前一世,比起我來,你更應該對他道聲歉,那畢竟是你們之間的恩怨。那時他不是我的朋友,卻是你的。不過現在你已經償還了該還的,剩下的,他應該不會再恨你什麼……也許,從未真正的恨過。”

這一番話也是她一直想說的。若說能不能徹底釋懷這段往事,她怕是永遠也做不到了。可是現在的她能理解這一切,也能坦然接受,畢竟那個收場於所有人而言都是最好的。

而這一切說不上是因爲華鳶而起,最後卻要歸功於他,她不會再將自己心裡那點不痛快全都傾瀉在他的身上。人活一世,可以軟弱可以愚鈍,但是總要拎得清想得通。

聽完這些話,華鳶果然沉默了一會兒,可是很快又笑了,“你果然想得明白。”

說話時,他臉上是笑着的,眸色卻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沒能讓她瞧見。

“和好如初”或許是件好事,但是心裡那空落落的感覺,怕是隻有他自己才明白了。

又走了一段路,兩人總算是尋到了出去的方向,萬幸的是,鬧了百年之後這龍宮的守備實在是鬆懈,一路上也沒有遇到多少守衛。

只是現在到底該怎樣逃到河上去呢?這實在是個難事。那頓酒的威力太大,華鳶一陣眩暈一陣清醒,而清醒之後的下場就是頭疼欲裂。一出了龍宮的門,那噁心的感覺又從胃裡反了上來,讓他不由得扶着牆壁站在牆角乾嘔,根本想不出辦法來。

“那個六太子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的,現在能逃出這涇河的路上定是佈下天羅地網了。”引商從他背上跳下來,也有些着急了。

別看涇河龍王一家子鬧得不可開交,歸根結底那也是自家人的矛盾,真要牽扯到了外人,自然會齊心協力先對付那個外人。

而他們兩個現在身處水底,真是不利啊。

她最初倒是想出個辦法來,那就是用華鳶手裡的寶物先離間了那幾個兄弟,讓他們彼此先起了爭端。可是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她自己否決了。因爲他們現在是在水底,耍奸計若是失敗了,幾乎就等同於自投死路。

而就在兩人尚且猶豫的時候,好不容易回了一趟龍宮的檀清在公主那裡觸了黴頭,這時候也怒氣衝衝的正往外走。他離他們兩人的位置尚遠,不足以聞到華鳶身上那股酒氣,但是這邊的兩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正在與人爭吵的聲音。

正站在水晶宮外與他說話的似乎是龍宮裡的臣子,一口一個“二太子”的喚着他,十分敬重,但說出的話卻盡是在反駁他。檀清才聽了幾句,就已經想擡手打人了,可要礙於自己到底算是一族儲君,生生忍了下來,拼命說服自己聽從他人的諫言。

“這個二太子倒不算是個昏君,能聽得進規勸。”鑑於那邊的聲響太大,引商想裝作聽不到不成,聽完之後不由感嘆了一句。

可是正在輕聲咳嗽的華鳶卻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她不明白。

“我笑他這樣做不成。”他站到她身邊,也偷偷向那邊望了一眼,然後低聲說着,“諫言有時候聽聽就足以了,不必照着去做。當君主的,有時候必然要一意孤行,那樣反倒不會有多少人心生埋怨。”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困惑他難不成真的當過皇帝?

而他很快看透了她的心思,撇撇嘴道,“是是是,我沒當過皇帝,可是,一族統領總當過,而且是敗軍之將。你真該看看那時候的情形,勸我別打那爭權之戰的和事後怨恨我的都是一羣人。我倒是聽從忠臣子民的諫言了,可是事後呢?族裡那些人啊,老的埋怨我爭強鬥狠,最後弄丟了家業。少的埋怨我畏縮不戰,終成喪家之犬。怎麼做都是錯,一輩子被罵到死還不解人恨。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聽規勸,一意孤行,好歹心裡舒坦。”

越說他的聲音便越輕快,說到最後已經完全是戲謔的語氣了,活像是在嘲笑不相干的人,而不是他自己。

只不過他的一意孤行盡是因爲當年看夠了那些讓人惱怒的嘴臉,旁人沒有他這樣的經歷,坐在君主這個位置上時,還是莫要學他現在的性子好。

“依你看,最後贏的人會是誰?”聽着那邊的爭吵聲漸漸小了下去,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而華鳶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答道,“野心最大的那個。”

有野心纔會去爭權奪勢。甚至爲此用盡手段。而涇河這幾個太子心裡都想着同一個位置,野心哪有大小之分?他的意思應是指爲了自己的貪慾,已經毫無底線的那個。

那個人的野心才真的稱得上野心。

“是誰?出來!”正想着,那邊突然傳來一身怒喝。

引商身子一凜,眼睛往遠方斜了那麼一眼,便見原本還在與臣下們商量事情的檀清已經將目光直直投向了這邊,想來是已經察覺到了他們兩個在此。

現在怎麼辦?她無聲的看向身邊的華鳶,卻見對方搖了搖頭,也是毫無辦法。

見這邊沒了動靜,檀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手腕一翻,手裡已經多了一把長劍,緊接着便邁開腳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一步,兩步……

引商扯住了華鳶的胳膊,看準了一個方向,幾乎就要擡腿逃跑時,在兩人身側不遠處卻突然衝出個身影來。

“二哥,是我。”面對自己一向敬畏的兄長,枕臨的臉上雖有畏懼,但也沒有後退,堅定的站在那條路上,攔下了檀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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