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繼續啓程,火山爆發的轟隆聲已經接近尾聲,那股兇邪的氣息終於漸漸消散,鳳晴朗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那貫穿天地的赤色洪流已經消失,只有數百米的熔岩噴泉作爲餘暉,硫磺味正慢慢變淡,他苦澀一笑,說那兇邪之物惦記上仲明,那僅僅是嚇唬對方,其實那兇物鎖定的是自己。
不過追殺自己的絕世強者如此之多,就算增加一個,也不算什麼太重的負擔
他們一路歸來,鳳晴朗又發現不少值錢的小玩意,它們都在這場災難中浮現世人眼前,鳳晴朗笑稱不忍它們暴殄天物,纔將其帶走,隨行衆人只能唯唯諾諾。
同時一旦發現倖存的參賽者,鳳晴朗一律拉入光罩內,感謝的聲音一直響不絕耳。
當他們重新回到傳送陣外,竟已有浩浩蕩蕩近百人。
爲首那黑衣執法官緊張的問:“怎麼樣?”
鳳晴朗微笑應道:“幸不辱命”
整個平臺上頓時歡呼聲一片。
那傳送門的光華忽明忽暗了幾次,始終沒能重新點亮,大夥心知肚明外界一次次的努力都失敗了,現在終於等來一個清晰的聲音:他們可以離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對於鳳晴朗而言並沒有什麼難度了,重新激活空間魔紋,原先的大範圍空間封鎖已經破除,魔紋輕易被點亮了。
在黑衣執法官的安排下,人們有秩序的離開試煉空間,臨出去前,鳳晴朗感應到仲明充滿怨毒的目光,不禁轉頭看去,只見仲明和勞無功這對師兄弟,站在一塊,相對而言,勞無功的目光裡面的怨念,反倒少了很多。
鳳晴朗淡淡道:“如果你想動手,那還等什麼呢?我們依然沒有離開試煉空間。”
仲明卻立即收回目光,連場面話也不敢擱下一句,轉身就走入傳送門。
生命之林,傳送平臺上,看着參賽選手一個個從虛空中走出,歡呼聲馬上熱烈的響起,連心事重重的郭軒逸也來到平臺邊緣,致上熱烈的掌聲。
凌霄學院領隊林維淵看着自己的隊員仲明和勞無功走出來時,一張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最重要的是,他們連背囊都丟失了,那意味着,他們根本沒有出線的希望了。
相比起其它隊伍,領隊和倖存隊員們放棄平日尊卑的熱烈擁抱,林維淵只是冷冷問了他們一句:“怎麼回事?”
勞無功正要將和仲明提前編好的故事說出,林維淵卻再壓抑不住憤怒,尤其在那閃爍的目光面前,他狠狠一巴掌扇出,一個巴掌紅印馬上烙在勞無功的臉上。
勞無功慌忙低下頭,免得讓林維淵看到他眼中的怨恨和鄙夷。
“怎麼回事?”林維淵將目光轉向仲明,仲明還沒吭聲,又是一巴掌扇出,但意外的是,這巴掌沒能扇到對方臉上,仲明竟然伸出一隻手,將林維淵的手給抓住了。
林維淵只覺一股熱流就衝上了腦部,連聲音都顫抖了:“仲明,你知道你在於什麼嗎?”
仲明只是緊緊抓住這隻手,冷冷道:“當時出現意外,火山爆發了,我們選錯了路,根本沒法一起活下去,所以我和勞無功就逃了,事情就這麼簡單,聽明白了嗎?”
勞無功詫異的轉過頭,這根本不是他們約好那個故事。
林維淵顫聲道:“好…好……出賣同伴的事情,也能被你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了”
他因爲太過激憤,也沒在意周圍的聲音忽然變小了,所有人都在看着這場臨時上演的鬧劇。
仲明嗤之以鼻道:“林維淵,你也被給我裝什麼高尚,很多年前,你們那一屆的預選賽,你還不是於着和我一樣的事情,你忘了飛魚羣島上那隻忽然涌現的海怪了嗎……”
林維淵神色再次大變,那是他生平的污點之一,那一年預選賽的地點是飛魚羣島,因爲忽然的驚變,一隻根本沒有在任務手冊上出現的強大海怪,殺上他們所在的島嶼獵食,當時他果斷拋棄同伴,甚至還不惜動手將一些強力隊員暗算留下,提供給海怪充足的食量,才得以逃生……
這件事應該無人知曉纔對那時他回去之後講的也是另一個故事,爲什麼
仲明漠然道:“我爺爺就是另一個倖存者,他怎麼活下來,就不必向你交代了,但你的卑劣,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你還不配指責我們……”
羞怒的火焰再次衝上林維淵腦門,他另一隻忽然化作重拳,想狠狠的砸在仲明的眼眶,阻止對方繼續說下去,口中低罵道:“混蛋小子,看來你是不想在凌霄混下去了”
仲明卻微微側頭避過,他的另一隻手也出拳了,狠狠的砸在林維淵的鼻子上,在噴涌的鮮血中,仲明卻冷冷笑道:“你猜對了,老子退學,不打算在凌霄混下去了”
勞無功不禁勸道:“仲明,你明年就畢業了”
仲明卻漠然道:“閉嘴”絲毫也不領情。
他只盯着鼻樑已經骨折,污血滿鼻的林維淵,繼續道:“本來想選擇另一個時機,纔將你當時的醜事公諸於衆的,但看來,今天也挺好的”
林維淵已經驚呆了,更沒想到,仲明還敢再次出拳,又重重砸在他的眼眶上,只聽仲明繼續道:“我一直都很討厭你,但到了今天,我忽然發現,原來討厭一個人,那是因爲這個人身上有的正是我討厭自己的地方,這令我感到非常的難堪和尷尬。”最後一拳揮出,直接將林維淵轟倒在地。
雖然圍觀羣衆很喜聞樂見這樣鬧劇的發生,但在官員的暗示下,已經有工作人員上前,阻止這場鬧劇繼續了。
仲明回頭看了一眼傳送門,不少剛出來的選手,也正加入圍觀者的行列,按照排序,很快就到鳳晴朗他們要出來了……
仲明朝着地上的林維淵吐了一口痰,沖天而起,疾速往北面飛去。
郭軒逸的副手望了眼自己的上司,請示是否要將仲明攔下,不過郭軒逸毫無表示,副手心裡明白,這樣的時候,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了。
歷歌不由得撇了撇嘴,嘆道:“林維淵完了,這樣的醜事,日後無論他怎麼美化,也改變不了。”平時林維淵雖然有點僞善,也有點猥瑣,但在逐日區到底還算是個人物,但今天這麼多人的見證下,他的名聲將跌入谷底。
夏狂徒也不見如何喜悅,也只是嘆道:“希望這混蛋收心養性,回去別拿妻兒撒氣就好……”
勞無功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要把林維淵扶起,林維淵卻一把將他推開,跌跌撞撞的快步走下平臺,狼狽的從自己副手手中接過毛巾,捂住鼻子,逃回自己的帳篷中去了。
這時,鳳晴朗他們終於出來了,發現意想中的歡呼聲沒有想象中響亮,所有人都看着林維淵離去的背影,彷彿在目送一個逐日區的人物正離開歷史舞臺,鳳晴朗不由得疑惑道:“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一個跳樑小醜終於跳下樑而已,沒什麼”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給了鳳晴朗一個極爲熱烈的擁抱,夏狂徒大聲笑道:“歡迎回來,晴朗。”
晴朗抗議道:“你幾天沒洗澡了?”
夏狂徒已經鬆開他,又重重拍了兩下晴朗的肩膀,才走向下一個人,逐一和他的隊員們擁抱着。
郭軒逸保持着微笑,微微側頭,以疲憊的語氣道:“準備開始點算積分,並跟進後續事宜吧。”
“是,大人”
這無疑是明光最風光的一天,也是夏狂徒最高興的一天,他們的隊員不但全部活着回來,甚至身上最多也只是輕傷,另外就是在點算積分的時候,他們明光獲得的積分毫無懸念的第一,遙遙領先第二名,如無意外,他們將高分出線,一掃百年無出線的頹廢狀況。這還是鳳晴朗沒有交出自己私人珍藏情況下的積分,鳳晴朗已經打定主意,就算積分榜上真有意外發生,他就毫不猶豫將這些珍藏拿出,哪怕讓明光拿到試煉空間開通以來的史上第一積分,也確保出線。
聽完隊員們的描述,夏狂徒對鳳晴朗更滿意了,要不是鳳晴朗嚴詞拒絕,他真恨不得把鳳晴朗抱起來,狠狠的親上幾口。
他逢人都笑呵呵的打招呼,那曾受傷的眼睛,在陽光下也顯得如此的精神奕奕和友善。
本以爲可以好好休息的鳳晴朗,只睡到傍晚卻被人喚醒了,一聽那工作人員的來意,鳳晴朗立即明白,在這場災難事件中,聯盟需要捧出幾個英雄,他被選定爲其中一個,也是最重點的一個。
他無奈苦笑,只好跟着工作人員來到一個大帳篷中,接受訪問,以便讓英雄的個人資料更豐滿一些。
走入帳篷後,就看到蘭小鳳、勞無功、常昆他們都已經在了,意外的是,小象也被請來了,作爲火山爆發的“元兇”之一,小象當然也聽明白了工作人員的意思,所以他的神色分外尷尬。
當然,原本英雄計劃中的一員,仲明隊長是勢必缺席了。
郭軒逸親自出面,陪他們一同用過晚餐,還着實誇獎了他們一番後,才禮貌告退。
當這位首席官員離去後,一衆記錄員出現,真正的主題來了,英雄們的事蹟到底是什麼樣的?
當然,採訪的過程,大多數都是平淡無奇,只有亮點出現的時候,才令鳳晴朗嘴角的弧度扯動得分外大。
“勞無功閣下,當時晴朗閣下邀請你一起去火山深處佈置魔紋的時候,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勞無功閣下馬上陷入了沉默之中,前面訪問他生平,他還說得挺得意洋洋的,甚至將今天的不快也暫時壓到了一邊,但這個問題嘛……記得當時,他在心裡異常親切的問候着鳳晴朗一家大小,及其祖先萬代吧。
記錄員提醒道:“勞無功閣下……”
勞無功只好輕咳一聲,正容道:“當時我想到的是大夥的生命安全,還有那沉甸甸的責任感,聽到晴朗閣下的召喚,我只覺得一股熱流涌上了胸膛,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因爲那是一個改變大家命運的機會,是的,我當時感到無比的榮幸,嗯嗯,是的,當時就是這樣的……”
記錄員心滿意足的記錄着,這個說法很是符合主流審美。
誰知道到底是年輕人,常昆終於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勞無功轉頭過去,只見當時那些臨時同伴們都是滿臉按捺不住的笑意,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了,不禁惱羞成怒道:“你毛線啊,那你呢,當時是怎麼想的?
另一個記錄員趕緊道:“對啊,常昆閣下,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這次輪到常昆沉默了,心道老子當時腦海裡想的東西,一定和勞無功想的差不多……
不過他也不用記錄員催促了,苦笑道:“老實說,當時我猶豫了……”
同伴們不禁都轉過頭,不由得對常昆另眼相看,莫非他真敢坦白心聲。
可是,常昆接着道:“是的,我們每個人人生裡面都有這樣的時刻,感到猶豫和彷徨,但在多數人的生命面前,這些都必須克服,所以,我答應了晴朗閣下的召喚,我覺得我應該能貢獻出自己的力量,所以在整個任務中,我都一馬當先的衝在最前面,以此來戰勝內心的恐懼……”
真是熱血澎湃,記錄員們忍不住都送上一小陣掌聲,但臨時同伴不禁都有點目瞪口呆,這廝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睜着眼睛說瞎話,他被指定站在最前面,還是鳳晴朗的命令,記得當時他還多次抱怨,現在就變成他主觀的英勇意志了。
面對同伴們的震驚,對於鳳晴朗,常昆不敢瞪眼,但對勞無功,馬上就瞪回去道:“看什麼,難道不是和你想的差不多?”
常昆只有慚愧道:“不,不,比起你就差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