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秋風肆虐,舞動窗邊的枯枝,張牙舞爪地搖曳,甚是怖人;唐子衿在自己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安穩,她不敢睜開眼,害怕看到鬼影憧憧。
“吱噫——”屋子破舊不堪,風大了,窗子殘片撞擊的聲音總是被風撩得人心惶惶。
唐子衿被噩夢驚醒後,習慣性地蜷縮一角,怯弱地睜大雙眸,她努力讓自己看得明白,看清楚現在的自己是多麼的悲慘,她還要看明白,自己的愚蠢,這些都是以往被模糊了雙眼,所看不清楚的。
往事歷歷在目,她雖然真的知錯了,可是內心依然煎熬着,她應該明白她不能服輸,服輸就真的完了,就真的只能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等死;她不想死,求生是人的本能,何況她從未想過就這樣死去,她能走出去的,一定有機會的。
長夜漫漫,唐子衿躲在牀角,恍恍惚惚地呢喃:“我不會死的,不會的,我一定會走出去,我唐子衿絕不會死在這裡,我唐子衿沒有輸,沒有輸……”
喝了王姝煮的茶,王熙兒的心情也逐漸平復下來;等到這時,王姝纔開口問道:“臉還疼嗎?”
王熙兒抿嘴淡笑,輕輕地搖頭;剛纔王姝很小心地爲妹妹的臉頰上藥,塗了藥之後,臉頰涼颼颼的,脹痛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好在紅腫得也不是特別嚴重,搽了藥膏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被打過的痕跡。宮裡的人經常捱打,這藥膏在宮女們之間都傳遍了,幾乎人人藏了一瓶,免得受了傷還留下疤痕。
王熙兒也輕撫王姝的臉頰,她的心疼溢於面色,看到妹妹的擔心,王姝反而笑着安慰:“這些算不上什麼,你是不知道,以前姐姐在宮女苑的時候食不飽睡不好,還不照樣生存下來。”
“原來姐姐在宮中果然受了不少委屈。”王熙兒蹙眉說道:“這些你在公主府也都沒說。”
王姝苦笑說道:“既然都過去了,何必提起讓你和娘傷心。”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王熙兒忿忿地啐道:“看起來是個美人兒,卻那麼囂張跋扈,動不動就打人,什麼賞賜耳光,說得好聽,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王姝隱去笑意,沉着地說:“她是慄良娣,是太子殿下最寵愛的太子妾,除了太子妃,太子宮最大便是她,不過事實上,手握實權的是她。”
“哼,好一對狗男女。”王熙兒不屑地冷哼。
王姝撲哧一笑,說道:“你啊,嘴巴真不饒人,是不是還嫌打得不夠?”
王熙兒捂着嘴,詫異地問:“姐姐,難道宮規真的如此嚴厲?”
王姝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宮規嚴不嚴厲不是我們說了算,是主子說了算,若是惹得主子不高興,別說是犯了宮規,就是沒有犯錯,照樣捱打捱罵。”
“怎麼能這樣。”王熙兒憤然叱喝:“就算是宮女,那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如此糟踐人,真是太過分了。”
王姝頓了頓,思慮地說:“宮裡的事情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不過你要記着,萬一遇到
這個慄良娣,一定要躲開,免得吃虧。”
“眼不見爲淨。”王熙兒撇着嘴,不悅地哼道。
王姝拉着妹妹又道:“其實宮裡也不是任何人都如此,好比太子妃,她就蠻好的,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對宮女和身邊的人都很不錯。”
“對了,還有那個唐姬,不知道唐姬現在怎麼樣了。”王熙兒好奇地嘀咕。
王姝也陷入了沉思,她只知道唐姬被殿下貶去冷宮,至於現在的情況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劉啓甭提多高興了,他火急火燎地趕赴雲鸞殿,晏南想攔住都攔不下,他看得出殿下又找回多年前的那種幸福感,也替殿下打心底地高興。
跨步進入雲鸞殿,怕驚擾了殿內的美人,太子劉啓特意將其他隨從安排守在外面,他只想好好地與她們敘敘舊,或者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解釋清楚,只要她們肯進宮,一切都好辦。
早之前,王姝從殿內走出來,她交代程氏幾句話,雖然令程氏十分驚訝,可是王姝態度堅決,程氏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她;程氏惴惴不安地等到殿下前來,非但大殿緊閉,並且程氏擋住了殿下的道兒,似乎並不打算讓開。
“你好大的膽子,知道眼前是誰嗎?”晏南怒氣衝衝,劉啓也有些困惑。
程氏跪下來,戰戰兢兢地說道:“程氏叩見殿下,是王姝姑娘交代下來,說若是殿下前來就將殿下擋在殿外。”
“你說什麼?”晏南大吃一驚,剛要上前叱喝,卻被劉啓拉開。
“你起來說話。”劉啓認真地道。
“多謝殿下。”
“我問你,王姝還跟你說了什麼?”劉啓緊張地問。
“王姝姑娘說,她們還沒有做好準備見殿下,今日請殿下先回。”程氏偷瞄一眼劉啓,後怕地說道。
“這……”晏南蹙眉斥道:“這個王姝究竟什麼意思,她簡直就是目中無人,居然敢拒見殿下。”
“晏南。”劉啓沉着臉,冷冷地罵道:“說了這麼多你不嫌累嗎?”
“奴才知罪。”晏南倒吸一氣,嚇得噤聲。
劉啓徘徊不定,不知道該不該闖進去,當然他肯定不會,他是個惜花之人,有一顆憐花之心,絕不會強迫喜歡的人;只是面臨第一次被拒絕,面子多少有些掛不住,晏南和程氏都不敢吱聲,害怕成爲劉啓的出氣筒。
“晏南。”劉啓定住腳,朝着雲鸞殿,不情願地說道:“我們走吧。”
“殿下,要不奴才先進去說服她們?”晏南有意地提醒。
“不用了。”劉啓揮了揮手,嘆道:“我的確應該給她們時間,讓她們暫時先適應吧。”
“諾。”晏南心知殿下這是憐香惜玉,可沒想到王姝姑娘居然如此大膽。太子劉啓返回去,本打算朝着昭陽殿的方向走了兩步,然而心裡的鬱悶難以釋懷,他不想影響慄良娣,於是轉了身乾脆回到永信宮。
程氏確定劉啓離開後才進去殿內告訴王氏姐妹,王
熙兒看了一眼王姝,兩人交換眼神,瞭然於心;程氏不知道她們兩姐妹要玩什麼花樣,可是處處刁難太子殿下,着實讓她很爲難,王姝安慰程氏,並且也保證這件事情不會連累到她,所以程氏才勉勉強強地答應再應付兩日。
待程氏退出殿內,王熙兒對着姐姐說道:“才一天,還看不出什麼。”
“那我們就以三天爲限。”王姝淡笑說道。
“姐姐爲何總是爲殿下說盡好話。”王熙兒不屑說道:“這個風流太子肯定不是好東西。”
“我知道我也沒有任何的資格爲殿下說好話,我只是把我所瞭解的殿下告知你。”王姝走過去,安撫妹妹:“畢竟你以後是要與他過一輩子的。”
“哼,若不是他對我……”王熙兒咬着脣,恨恨地說:“我怎會甘願留在皇宮。”
“妹妹,你懷疑當日自己誤食了mi幻藥,可有想過,也許殿下也是受害人之一。”王姝心事重重地說。
王熙兒一怔,扭頭忙問:“姐姐,你怎會這樣想?他可是太子殿下,有誰敢這麼做?”
王姝不想事情大化,於是趕緊轉了話題,讓妹妹不至於又鑽進死衚衕。
接下來兩天,果然還是如此,到了雲鸞殿就讓劉啓吃閉門羹,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留給殿下;每一次程氏將劉啓擋在殿外時都提着膽子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殿下,她保不住項上人頭,然而每次殿下有氣也不敢撒,甚至真的忍氣吞聲,活生生逼着自己無功而返。
三拒太子傳遍了皇宮,連皇后娘娘都覺得不可思議,打聽之後才知道是一個叫王姝的女子,從長公主府上而來,兩進皇宮,果然與衆不同。
皇后都知道的事情,更別說慄良娣,傳到她耳中可不是佳話,因爲這三次雖然太子殿下在雲鸞殿吃了閉門羹,卻依然沒有來過昭陽殿;很顯然,這是王姝的欲擒故縱的手段,看來,她確實與唐子衿不同。
“良娣,不如像上次那樣,在她們身邊安排一個可靠之人。”月瑩建議地說。
慄良娣深思熟慮地說:“王姝可沒有唐子衿那麼好應付了,更何況,現在還多了個王熙兒,她們的弱點我們還沒有找到,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
“若是不安排一個可靠的人,恐怕很難知道她們的行蹤了。”
“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王姝身邊立足。”慄良娣眯着眼,陰冷地說:“除非這個人讓王姝毫無戒心。”
“這個……恐怕有點難度。”
“我倒是想到一個最佳人選,只不過……”慄良娣狡黠地笑道:“得麻煩你出宮一趟了。”
月瑩頷首說道:“良娣放心,奴婢一定完成任務。”
“哼哈哈,你也想到她?”
“奴婢是因爲有良娣提醒,不過奴婢倒是對她一清二楚,絕對能抓住把柄爲良娣所利用。”月瑩信誓旦旦地說道。
“很好。”慄良娣切齒地說道:“又是一年冬日,寒風凜冽,似乎凍死不少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