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蛇兒赤身爲北方扶龍老鬼,自是審時度勢,知道楊璟不會殺了他,但也知道,楊璟肯定不介意好生折磨他一番。
在他看來,楊璟深諳自己的脾性喜好,嚴刑拷打沒有任何意義,最大的可能就是將素清風等女子全都帶離自己身邊,這該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楊璟竟然還有更狠的招數,抓到了他更大的一處痛點,那就是他的年歲與容貌!
一直以來,他憑藉着四十幾歲的容貌和身子,過着神仙般的日子,這是他最大的一個秘密,也是他最爲神奇之處。
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楊璟,他本以爲鹿白魚不在了,連葛長庚都奈何他不得,楊璟該是束手無策的。
誰知除了鹿白魚之外,這姒錦竟然也是個用蠱的高手!
當然了,若論正統蠱術,姒錦是如何都比不上鹿白魚的,但要命的是,姒錦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小命,用的都是最邪惡的蠱蟲!
蠱惑一道本就是邪惡的東西,越是邪惡,便越是強大,鹿白魚仍舊心存善念,也同樣限制了她的發展,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份善念也讓她保持着人性,不會被蠱惑所吞噬,或許最終能得個福報。
而姒錦是肆無忌憚的人,對待敵人和對手從來就不會手軟,而且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能夠控制住蠱蟲,她只管下蠱,也不會顧慮能不能解蠱,甚至於很多時候,她都更像在做蠱蟲實驗,僅此而已!
這笑臉蜘蛛是她某次遊歷之時偶然得到的,見得此物斑斕多彩,知道是劇毒之物,便用毒物和蠱粉來不斷豢養,培育邪性,漸漸煉製成了蠱蟲。
成了活蠱之後,這笑臉蜘蛛便將姒錦手頭上幾乎所有蠱蟲都給鬥敗吞噬乾淨,除了幾頭蠱王之外,再無敵手。
楊璟既然有心帶自己出來散心,而且還沒有其他禁忌,姒錦終於有機會可以試一試這笑臉蜘蛛蠱到底有多麼強大了。
楊璟對禍蛇兒赤到底是有些顧忌的,因爲他至今還沒弄明白,禍蛇兒赤是如何能夠做到返老還童的。
人體充滿了奧妙,至今還未被完全開發,許多隱藏着的強大力量,受到人類自身的壓制,還未被發現,或許終有那麼一天,科學會繼續細化,激發人類本就擁有的各種異能,也是猶未可知的事情。
楊璟對此是保留着將信將疑態度的,如果能夠從禍蛇兒赤身上得到答案,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今次是否要帶姒錦出來,楊璟也是曾經遲疑過的,如今看來,姒錦歪打正着,卻是取得了極好的效果!
雖然尚不清楚笑臉蜘蛛蠱到底起了些什麼作用,但卻實實在在破去了禍蛇兒赤返老還童的效果!
禍蛇兒赤極好女色,對自己的容貌和體能最是在乎,若返老還童是可逆的,是能夠複製的,他仍舊能夠回到四十幾歲的狀態,那便說明,這個男人或許已經掌握了相對成熟的技術!
楊璟收到後續消息,知曉禍蛇兒赤的身體發生如此變化之後,也是充滿了激動與期待!
禍蛇兒赤因此陷入了癲狂,可見此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他想要恢復過來,便是使用他的秘藥,也必須先找楊璟解了蠱再說,也就只能向楊璟低頭了。
不過楊璟也很清楚,這種人最是堅韌,禍蛇兒赤肯定會嘗試自己解蠱,到了最後關頭髮現自己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纔會最終妥協,楊璟也就不急於一時了。
當然了,他也絕不會阻止姒錦,這丫頭多少有些產前抑鬱,在軍營裡頭也憋得慌,三天兩頭找找禍蛇兒赤的麻煩,楊璟也不會去幹涉,禍蛇兒赤想要解蠱,只怕會更難。
從這個層面來說,姒錦玩鬧得越厲害,禍蛇兒赤就會越快向楊璟低頭,一舉兩得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爲?
在加上賈似道也想找禍蛇兒赤的麻煩,而後者也想對付賈似道,軍心士氣又穩定了下來,大軍基本上消除了問題,行軍速度加快,也不會再有什麼影響了。
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張長陵徹底找回了當年的霸氣與自信,軍隊可謂改頭換面,煥然一新,將士們軍心激昂,士氣如虹,不多日便來到了廣南西路的靜江府!
到了廣西境內,也就相當於到了第二前線,再往西南方向,就要跟大越安南接壤了。
張長陵等都是北人,對廣西這等生蠻之地自是陌生又警醒,而楊璟卻是兩廣人,雖然這是幾百年前的廣西,但地理上的變化其實不是很大。
靜江知府武白叔攜諸多地方官員前來勞軍,發動百姓列於道旁,簞食壺漿,膜拜王師之強盛,楊璟也沒跟他客氣,因爲鹿白魚和楊艾男早就來此打前陣,楊璟對武白叔並不算陌生。
楊璟隱晦地談起書信的事情,武白叔就更是放心,知曉這確實是楊璟的授意和安排,他也就有了底氣。
大軍在靜江府安頓補給,楊璟便接受了武白叔的邀請,帶着張長陵等諸多將領,遊覽了靜江的山山水水。
人都說桂林山水甲天下,這些個將領也是眼界大開,泛舟灕江,看着那青山秀水,美輪美奐,似那人間仙境,漫提多麼美妙。
他們本以爲廣西乃是生蠻竊據之地,肯定是窮山惡水刁民,可見得這原始生態之美,他們也都感嘆不已。
這等美麗的地方,又豈能讓蒙古人給佔了去!
尤其在灕江邊泛舟之時,他們見得一些白褲瑤族還是別的部族女人,就在江邊浣紗洗頭,部族民風開放,女人們也沒什麼顧忌,露着白花花的腿腳,滿頭秀髮便如青山遠黛一般。
這些山女在江邊唱着歌,歌聲清越而悠揚,真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
那些個女人們見得江上的船兒,頓時一陣騷亂,有害羞的便低頭不語,也有躲到河灘石頭後面的,膽大的卻是笑了起來,似那黃鶯鳥兒一般悅耳。
但見得一名花衣裳的少女站起來,叉着腰便指着楊璟等人的船兒,開口唱了起來,歌聲順着溫婉清涼的河風,嫋嫋傳了過來。
“哦呵一聲唱山歌,青山綠水來相和,山上多是桂花樹,山下一條綠帶河…“
張長陵等人見得這妹子唱起歌來,雖然粗曠卻又悅耳,風格粗糲,毫無矯揉造作,豪邁且天然,可比那些勾欄瓦舍裡頭綿軟酥糯無病呻吟的歌伎強太多了。
“武大人,這是...“
張長陵等人趕忙向武白叔這個地主問將起來,武白叔正要回答,一直沉默着的賈似道卻開口答道。
“這些壯族女人最是豪放,這是在跟你們邀歌呢,他們以歌傳情,最喜歡以對歌的方式來尋找情郎,這是個人人能歌的民族,歌如其人,若唱歌不錯,人自該不錯的...“
“諸位將軍若是會唱,對歌也是無妨,說不定還能抱得美人歸呢,哼哼...“
賈似道這段時間有把柄捏在楊璟手中,是以老實到不行,可他畢竟是個文人,文人就少不了賣弄才華的毛病。
他如此一說,武白叔也不由驚詫得讚道:“確實如此,總督見多識廣,博聞強記,實在讓人佩服!“
賈似道朝武白叔拱了拱手,彷彿這個進士出身的知府,纔是他值得交談的對象,楊璟等武夫還不配一樣。
武白叔也有些受寵若驚的意思,趕忙回禮,卻又聽得賈似道朝衆人提醒道。
“不過這些女人生性刁蠻彪悍,而且用情專一,諸位大人可要小心,粘上了可就甩不掉了。“
張長陵聽出了賈似道的嘲諷之意,不由冷哼一聲道:“張某雖然讀書不多,但也聽說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若有這等天真漫爛的女子真心追隨,誰會忍心丟棄?“
張長陵如此一說,倒是把武白叔這個地主也算了進去,不過武白叔早就當自己楊璟這邊的人,知道他們與賈似道不對付,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身爲主人,總不能讓客人先吵起來,武白叔趁着賈似道沒發火,趕忙截斷了話頭,打圓場道。
“諸位大人若有雅緻,可以山歌相和,即便不能以歌傳情,這山水間放歌,也是極其暢快的事情...“
在場大多是武將,又沒來過廣西,哪裡懂得唱山歌,被武白叔這麼一提,倒有些尷尬地噤聲了。
賈似道一臉不屑,此時張長陵卻話鋒一轉,也不看賈似道,口中自顧說道。
“總督軍賈大人對這山歌之道顯是精熟,何不給我等粗俗武夫演示一番,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這等風雅之事?“
賈似道聽得如此,卻又是冷哼道:“這山野刁民的俚語俗歌,何來風雅之說,本官堂堂正正,尊卑有別,如何能夠有失體統,張副帥不會連這等粗淺禮節都不懂吧?看來還是得多讀讀書纔是了!“
要說到吵架,張長陵自然不是賈似道的對手,被賈似道這麼一說,船上的氣氛也就緊張尷尬起來,武白叔身爲東道主,也是一臉的訕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轉頭求助於楊璟。
楊璟只是微微一笑,身邊的阿什莉伯爵夫人以及妮茉等人,卻覺着有趣得緊,對這些壯家民女非常的感興趣,對這山歌更是羨慕嚮往。
楊璟朝賈似道說:“國舅爺所言不差,只不過國舅爺適才也說了,這些蠻人自認歌如其人,咱們一個兩個連歌都對不上,豈非跟啞巴也似?“
楊璟自是在維護張長陵等人,不過衆人一看,河灘上的少女們果然大笑起來,顯然是在笑話這些有色心沒色膽的漢家郎了。
賈似道正要反駁,卻見得楊璟走到船頭,朝那些少女中氣十足地唱了出來。
這山歌講究對應和銜接,一唱一和,也有問答的方式,適才那少女唱到一條河,楊璟自然也要從這河給接下去。
“山下一條綠帶河,河水兩岸秀竹多,扎條竹排下了水,跟着妹妹學對歌喲!“
楊璟這麼一唱出口,那些滿臉失望和鄙夷的少女們,頓時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