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告訴我,你在天竺是做什麼生意的?”段小三正色問道。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帶着很大的風險,需要許多物資,而眼前的李真珍如果真是生活在天竺多年的商人,那麼給他提供的方便可能會很多。
一說到這,李真珍就像打了雞血一般,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段小三剛開始還仔細聽着,但聽李真珍所說,似乎與自己所要的相差太遠,於是便直截了當地問道:“火藥有沒有?”
“什麼?火藥?”李真珍嚇了一跳,端在手中的酒杯裡的酒也灑了不少。火藥是軍方物資,在大唐官方,乃至民間亦是嚴格管控,更別說出口到天竺了。而天竺的坊間,雖有了一些火藥的出現,但由於沒有火藥的配方,只能從中國走私進口。所以,在天竺,火藥也並不稱爲火藥,而是稱爲“唐鹽”。
段小三在虎豹騎裡待過,來天竺之前又在左衛軍中服役,所以他懂得這火藥的厲害之處。也是他計劃最核心之所在。
“對,就是火藥,製作煙花的火藥。”段小三補充道,“還要大量,越多越好。”
“你要幹什麼?”
“我就問你有沒有。”
“沒有。”李真珍十分乾脆地回答。
“硝石、硫磺、木炭有嗎?明天就要。”段小三退而求其次,問道。這三者是製作火藥關鍵材料,段小三曾跟着一個製作煙花的老工匠學過一段火藥技術。
“你瘋了嗎?”李真珍又是一驚。他既然在軍中待過一段時間,自然也知道火藥的威力。如果在天竺大量使用火藥,必定會被天竺官方獲悉,到時再傳回大唐,到頭來,天竺和大唐雙方都會找他們的麻煩,就崩想再有好日子過了。
“就問你有沒有吧?”
“沒有。”李真珍毫不猶豫地回答。
“沒有?”段小三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用指腹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像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好吧,沒有。不知拉妮知不知道某些人在這裡花天酒地,左摟右抱?”他跟李真珍接觸時間雖然不長,但一眼看出來,李真珍對拉妮還有一些想法。
果然,李真珍愣了一下,嘴巴立馬張成一個“O”字型。
段小三偷眼瞧着李真珍那變成豬肝色的臉,不免又一陣得意。這把,他賭對了。
也活該李真珍倒黴。本來青苔藝館就是一個烏煙瘴氣、尋歡作樂的地方,可偏偏拉妮就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才女,最看不得別人尋花問柳。他見拉妮不在,便叫了兩個藝妓過來陪酒,打發無聊的時間,卻被無賴一般的段小三撞見,拿着這見不得人的事情來要挾。他在拉妮身上花了大量精力和時間,只爲了能得到拉妮的歡心,這個時候段小三突然來個插曲,那不是前功盡棄?
“行還是不行,趕緊的,回個話。”段小三知道打鐵要趁熱,立馬站起身,“不行,我走人。”
“哎,你別急呀。”李真珍連忙拉住段小三,“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段小三擺了擺手,表示洗耳恭聽。
李真珍無奈地說道:“不能跟別人說,我給你找的東西。”他還得在天竺和大唐兩邊混呢。
段小三當即點頭答應。
“你真是個無賴。”李真珍如同虛脫一般,累癱在地。
無賴就無賴吧。段小三也不介意,拱手道謝。謝過以後,他再度開腔問道:“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拉妮現在在哪裡了嗎?”
“你還有什麼要求?”李真珍有些驚恐地叫道。他以爲段小三還要有什麼過分的條件,以此脅迫。他也實在想不通,赫赫有名的虎豹騎裡,怎麼還會有段小三這樣無賴的存在?
“難道你忘了,我到這來的目的,本就是爲了找她?”段小三裝作一臉的無辜,反問道。
李真珍直呼上當,末了,再度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找拉妮的目的是什麼?”
段小三本想說“我找拉妮關你屁事”,但轉念一想,他知道拉妮的行蹤,又要讓他傳消息回大唐,拜託他辦的事情還真不少,遂忍下心中惱怒,冷冷地說道:“你只要告訴我拉妮是哪個,在什麼地方就行,其它的,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李真珍看段小三說得嚴肅認真的樣子,又咽了咽口水,遲疑了半天,這才輕聲說道:“拉妮今天不在藝館。”
“什麼?她不在這裡?”段小三失聲驚呼。後天就要開始行動,而他認爲的關鍵人物居然還沒見到影子,而他現在居然還耐着性子,跟這個動不動就爭風吃醋的傢伙在打探消息。
段小三心中一急,掄起拳頭就要往李真珍臉上砸過去。
李真珍反應很快,立馬退了兩步,閃到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你又沒說現在一定要找到她,明天再來也不遲啊。”
“你……”段小三急道,“趕緊說她在哪?”
“她去了首相府。”
“首相府?我這就去找她。”段小三立即起身。
“你不能去。”李真珍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就算你去了,你也進不去。”段小三不知道首相府到底是幹什麼的,但李真珍不能不知道。李真珍在天竺國多年,對天竺國官員等級瞭如指掌。天竺國官員等級與大唐完全不同,朝政大權一般掌握在大臣會議,對國家大政方針,由大臣會議討論提交,然後交由國王裁決。大臣會議由六個權力貴族組成,又以首席宰相爲最高職務。首相即爲首席宰相的簡稱。阿羅那順沒成爲國王之前,即爲首相。一個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高官官邸,豈是一個名不經傳、還在逃亡之中的外國人隨便進出?
段小三聽了李真珍的解釋,頓時頹喪,這真是麥芒掉進針眼裡——湊巧了,自己剛好有事找拉妮,她居然跑到首相府去了。難怪對拉妮情有獨鍾的李真珍會坐大堂裡,光明正大地摟着兩個美女喝酒作樂。
李真珍一見段小三撓耳抓腮的樣子,忽地一下捂嘴偷笑一聲,又假裝眨巴了幾次雙眼,那副模樣就如同剛纔段小三看他笑話得意的樣子。
段小三頭腦靈光,一下就明白了李真珍在戲弄他。他一下越過酒桌,抓住李真珍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敢調戲我?”
“是你先調戲我在先。”李真珍毫不驚慌,風輕雲淡地說道。
“剛纔你說的事,也都是假的?”段小三惱怒地喝問道。
“唉,也不全是假的,最起碼我對拉妮的感情是真的。”李真珍端起酒杯,嘬了一小口酒。
“難道你不怕我壞你的事嗎?”
“壞事?”李真珍毫不在意,說道:“你都不認識拉妮,又何談壞我的大事呢?”
段小三立時頭大了三分。本來,他覺得可以完全搞定這個眼裡只有美女的紈絝子弟,可沒想到到頭來,卻狠狠被李真珍打了一巴掌。
時間緊迫,已來不及再爲李真珍感情這樣的事情節外生枝了。
“難道你不想爲蔣將軍報仇嗎?”段小三瞪着血紅的眼睛,喝問道。
“報仇?”李真珍說道,“我想啊,所以我幫你把消息傳回大唐。至於能不能報得了仇,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可現在,我有機會殺了阿羅那順。”
“早就猜到你想要幹這事。”李真珍笑道,“可這風險太大,勝算太低,所以我不幹。”
“整件事不用你操心,只要你給提供原料,告訴我拉妮在哪裡就可以。”
李真珍搖着頭,說道:“殺了阿羅那順,對我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