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赤道的身份
“你說你是室利公主,有何憑證?”赤道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急問道。
“大膽。”段小三扮豬吃老虎,大喝一聲,“憑證?這還需要憑證?這容貌,這樣子,這身材,哪還需要什麼憑證?”
“閉嘴。”室利輕斥一聲,轉而對赤道說道:“難道還需要憑證嗎?”
段小三乾笑了一聲。室利所問的,不正是他剛纔所說,爲何她能說而自己卻不能說?但這話,他只能放在心裡想想,不敢說出口來。
“爲了求我救治病患,這種把戲我見得多了。”赤道仍然在懷疑室利的身份。
室利也有些遲疑。在屋裡,除了段小三能證明自己是公主之外,似乎還真沒有其它任何東西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段小三想了想,從懷裡掏出金腳鏈,遞到赤道面前。那隻金腳鏈,是從室利腳踝上摘下來的。當時段小三一直以爲室利是個小偷,偷了他的酒錢,是以金腳鏈爲押。可沒想到,這金腳鏈卻是王室獨有。待弄清一切之後,段小三原本要歸還金腳鏈,可室利堅決讓他帶在身邊。段小三無奈,只得先收下,待合適機會再歸還給室利。
既然是王室的物品,段小三當然有理由相信,憑着此物,一定能證明室利的身份。對此,他信心滿滿,毫不懷疑。
赤道接過金腳鏈,第一句就是“咦”。
段小三信心爆棚。很顯然,赤道認得這個金腳鏈。
可是接下來赤道的一句話,頓時又讓他氣得要暴跳,甚至要吐血,可他又偏偏無力反駁。
赤道說道:“這個金腳鏈是王室所有,但它應該在王室成員身上,又怎麼會出現你身上?”
赤道的言外之意,金腳鏈是王室的,可從段小三懷裡掏出來的,難道證明段小三是王室成員?可段小三是真真正正的大唐人士,黃皮膚、黑眼睛,又哪一點像是王室成員了?
赤道這話說得聽上去在理,可段小三卻知他這是故意刁難。明知如此,段小三偏偏又拿他沒辦法,這不是要把段小三氣得吐血?
“不認得就不認得。”段小三氣得眉毛直抖,“那我今天就要讓你給我朋友看病,又能如何?”事已至此,他已然氣得發暈,雙拳緊攥,甚至忘記赤道的武技猶在他之上。
室利猛拉了段小三一把,示意讓他別再衝動,又轉而對赤道說道:“那你說吧,你需要什麼樣的證明?”
赤道絲毫也沒對段小三生硬的態度放在心上,雙眼還是盯着室利,彷彿室利身上有朵花。
室利被他盯得滿身不舒服。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年輕的女孩,被一個男人盯着這樣看,都會感覺不舒服。
段小三見赤道如此沒禮貌,拳頭一提,差點又要上手。
“你腰間是不是有塊心形的巴掌大的胎記?”赤道突然說道。
“胎記?你還看了她的胎記?”段小三氣得不打一處來。這麼隱私的部位,都被這個糟老頭給看了,那室利豈不是……
段小三怒吼一聲,就要上去暴揍。
“住手。”室利大聲呵斥。不過室利針對的不是赤道,而是段小三。
段小三一愣,高舉的手也僵在空中。
室利陰沉着臉,轉而對赤道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胎記?”室利這話一說,顯然是承認了她身上的確有塊胎記。
赤道苦笑了一聲,“剛纔不是說過我是偷師自妙醫大師,而妙醫大師就是接生你的御醫,而我那時就在邊上幫忙。”
“那麼說,你是承認我是室利公主了?”室利問道。
赤道捋着銀鬚,悠悠嘆了一聲,點了點頭。
看樣子,事實確是如此。
不過,室利對赤道的身世不禁大感興趣。她聽母后提起過這件事,生產她時遇到了難症,差點死於非命,再問及後來,母后便閉口不談,只是讓她如果以後有機會,得感謝一個低種姓的醫生。難道母后所說的,是眼前的這個人?“你說你跟妙醫偷偷學醫,後來呢?”室利問道。
赤道緩緩吐了一口長氣,眼睛望向窗外,思緒拉回到二十年前。
“唉,那時我的眼裡,只有妙醫大師。我一心學醫,但因爲身份卑微,根本無法正大光明學習,只能私底下偷偷學習。當然,這一切,都不會讓妙醫大師知曉,因爲妙醫大師也是高種姓家族。”
“後來有一次,也就是在接生你的時候,王后難產。因爲妙醫大師身體有恙,體力不支,無法將你順利接生。在場的所有人都急得團團亂轉,無計可施。雖然我身份卑微,但鑑於情勢危急,所以提了一個體外產道擴張的建議。御醫們認爲這是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把我臭罵了一頓。但你的父王最終採納了我的建議,爾後將你順利接生而出,母子平安。老國王很是高興,好好褒獎了我一番。”赤道說到這裡的時候,雙眼神采奕奕,放出光芒。
“我的父王,爲人寬厚,絕不會跟那些婆羅門長老一樣固執己見,在他眼裡,人生是平等公平的。而我剛纔那些說法,也正是父王諄諄教誨。”室利說道。
“是的,你的父王是我最敬重的人,沒有之一。”赤道不無感嘆說道,“只可惜他實在是仁慈了,以致長老會一些人猖狂作孽。”
“可你學醫學得好好的,又爲什麼會流浪在這荒郊野地?”室利問道。
一說到這,赤道散出的光芒立時暗淡了下來。
“唉……”赤道嘆了一口氣,說道:“後來,雖然得了老國王的指令,我可以進入御醫室學習。但御醫室的醫生,都是高種姓人。我這麼一個低種姓的人陡然加入他們這個羣體,就算我再態度謙卑,低三下四,依然沒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再加上我用了一個奇經怪誕的方法救了你們母女倆,更是遭到了他們的怨恨。妙醫大師雖然醫術高超,但在學醫身份的認同上,卻也是一個頑固之徒。他四處刁難於我,不讓我學習,不讓我接觸到藥物和病患。要知道一個學醫的人,如果沒有實際病患,如果不認識藥品,就算理論知識再高也是一副花架子。”
“既然是我父王應允,那你可以找我父王幫忙。”室利脫口而出。
赤道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你父王雖然宅心仁厚,但畢竟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又怎麼可能爲我這種小事煩心呢。”
室利無話可說。這是事實。在王宮裡,國家大事一大堆,已經夠父王忙的了,況且父王也並不是任誰都可以見的。
赤道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雖然我很想在御醫室學習醫術,但這樣的情況之下,我無法再待下去。於是一氣之下,我離開了御醫室,到處流浪。”
“可是就這麼讓我這麼放棄學醫,我實在是心有所不甘。況且,又是因爲御醫室那幫高高在上的老爺們逼迫我無法學醫。所以我立下毒誓,總有一天,我要超越妙醫大師,成爲全國最有名的醫生。”
“但現實卻無法讓我的誓言實現。我到處碰壁,飽受歧視,甚至主動爲別人行醫時,被他們的家人趕出門。”赤道說到這裡,眼裡晶瑩發亮。可想而知,這麼多年來,以他達特利姓氏的低種姓醫生,在社會上艱難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