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後的生死相搏
段小三也很清楚小橋下的火藥數量。由於李真珍給他的原料並不多,再加上爲了保證房子倒塌的用藥量,所以剩下的火藥,根本不足以炸燬小橋。剛纔在威脅阿羅那順時,遲遲沒有點火,其中的原因自然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但不管如何,段小三雖然清楚,但並不代表阿羅那順他們知道。段小三完全可以憑藉這一點,用生命豪賭一把。
火摺子和引線近咫尺,段小三先去俯身拾取火摺子。
比馬一個箭步,手中軟劍已出。他的劍尖直指地上的引線。
引線和火摺子同等重要,缺一不可。比馬這一擊命中段小三要害。
段小三見狀大驚,將火摺子交與左手,右手去護引線。
比馬的軟劍速度極快,段小三根本跟不上軟劍速度。他被迫無奈,只得甩出手中的火摺子。
火摺子準確地擊中軟劍。軟劍“叮噹”一聲,偏離了準頭,一劍插在地上石板。火摺子掉落到小橋欄杆邊上。
雖然保護了引線,但火摺子得而復失。與比馬相比,段小三並無任何優勢。
段小三和比馬這一動,立時引發衆人的關注。但引線和火摺子是衆人爭奪的關鍵。衆人都明白了這一點。不及金甲軍和蘇利耶之衛動手,阿羅那順、卡塔帕大師、比馬一起動手,同時撲向火摺子和引線。
段小三這邊的人,要不被制住,如室利,要不就身受重傷,如阿賈耶、蔣師仁,要不就是身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只剩下段小三尚可一戰。形勢岌岌可危。
段小三當然明白。他不顧一切,抽出腰中的橫刀,奮力擋在比馬等人跟前,拼死也要搶到引線和火摺子。
比馬和卡塔帕大師同時向段小三攻去。
軟劍如毒蛇一般攻向段小三的喉嚨,死死圍住段小三的上半身。卡塔帕大師雖然手中無武器,但他一雙肉掌的確是厲害無比,每拍出一掌,掀起的掌風,必定拍斷段小三身後小橋欄杆的一塊石板。
段小三雖然拼死抵擋,亦是擋不住兩大高手凌厲攻擊,連連後退。
眼看不敵,阿賈耶亦是抱傷加入戰局。阿賈耶的加入,只是緩解了後退速度,趨勢亦是沒有得到根本緩解。
阿羅那順見已方佔了優,倒不急於加入戰局。他的目標在於地上的火摺子和引線。他緩緩走了過去。
他先是撿起了火摺子。火摺子就是普通的火摺子,沒什麼好看的。他的目光落在引線上。他第一次見到引線,而且是這麼長的引線。他小心地撿起引線,看着這又細又長的東西,搞不明白爲什麼火苗會沿着線快速燃燒。
引線散發着一股怪味?硫磺的味道?阿羅那順將引線湊到鼻前,想仔細分辨一下。忽然,一個身影猛地從斜裡撞了過來。
阿羅那順的反應極快,側身一閃,躲過身影的撞擊。他擡頭,正待呵斥是誰這麼莽撞,卻發現撞他的人竟是王玄策。
王玄策與他有過幾次接觸。那還是傑利老國王還在位、他還在宰相位置的時候。那時,他就瞧不起這個一臉黃毛的年輕人。過去幾年,王玄策依然是一臉黃毛。當然,瞧不起歸瞧不起。那時,因爲王玄策和老國王關係甚好,在王玄策離開曲女城時,他作爲老國王的信使,還專門送了他們一程。
阿羅那順鄙夷地哼了一聲,看了一眼王玄策,“王特使別來無恙?”
“有恙是拜你所賜。”王玄策怒目圓睜,“沒想到我們大唐和天竺辛苦幾代建立起來的關係,竟然敗在你的手上。”王玄策說的沒錯,自西漢以來,中原不斷有高僧不辭辛勞,遠涉千里,來到天竺,雖說是爲了學習佛經,但對於兩國文化交流、外交關係亦是不斷改善和加強。
阿羅那順嘿嘿一笑,說道:“只要你們歸降於我,又何來的敗與不敗?”
“放屁。”王玄策怒喝一聲,挺立胸膛,意氣盎然,說道:“我們大唐泱泱大國,豈可降於小人之手?待我回去大唐,一定稟明聖上,派遣軍隊,將你剿滅。”
“剿滅?”阿羅那順哈哈大笑,笑得是前仰後合,不能自己。
王玄策厭惡地皺起眉頭,猛地朝阿羅那順吐了一口口水,怒斥道:“你這個亂臣賊子,謀權奪位,殘害忠良,日後我一定會替天竺百姓討個公道,將你誅滅。”
“還日後?”阿羅那順笑得捂起了肚子,彷彿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這樣的笑話,彷彿是從來都沒有這樣的開心。“還是等你活過今天再說吧。”
王玄策臉色鐵青,沉默不言。
“怎麼?不說話了?”阿羅那順終於止住了笑。
王玄策雙目緊盯阿羅那順,依然沒有說話。
阿羅那順知道王玄策弱不禁風、如不勝衣,根本用不着他動手。他擡起大手擺了擺,示意邊上的金甲軍將王玄策拿下。
王玄策也緩緩擡起了手。
阿羅那順看到王玄策那隻佈滿黑色血痂的手掌上,赫然有一隻火摺子,還有一根細細長長的引線。
阿羅那順張開的嘴巴半天合不攏,滿臉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大手上,空空如也。他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恐慌的神情。
段小三眼見比馬的軟劍直指他的胸口。他退無可退,躲無可躲。他的身後就是小橋的欄杆,所以退無可退。他邊上的是阿賈耶。身負重傷的阿賈耶對戰卡塔帕大師,同樣是落於下風,性命堪憂。
他只能舞起橫刀,硬擋軟劍的攻勢。
他以攻代守,試圖改變困勢。在激烈的戰局,只有置之死地,纔能有後生。他的右腳在欄杆上一蹬,整個人如同一支利箭,朝比馬發射過去。他的橫刀,與他的身體連成一條直線。
直線是最小的運動軌跡,直線也能最大程度減少攻擊面。
生死關頭,在此一搏。他搏的是比馬後退,然後他可以趁機轉換位置,攻守易勢。最好,趁着這一擊,他可以跳到剛纔火折掉落的位置。然後,一切都可以結束。
他與比馬交過手,知道比馬的武技水平。雖然他十分清楚比馬可能會有更好的招勢來化解他的這一招,但他已別無辦法。
他只能靠搏。
他的橫刀越過軟劍的劍尖。劍尖沒退,反而甩出一朵劍花,一朵耀眼的可奪人性命的鋼鐵浪花,繞過他的橫刀刀尖,繼續往前。
橫刀和軟劍緊貼一起,相互滑行,發出一連串火花。
段小三的身體與橫刀連成一線,雖然最大程度減少了攻擊面積,雖然攻擊力度達到最高值,但他防守幾乎爲零。
當一刀一劍接觸、火花閃現的時候,段小三就已經意識他賭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