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起變故
“將軍？”段小三一聲慘呼。小白臉是出於道義和責任，所以他纔要營救。但蔣師仁恩如師長，如果知道他還活着，他早就不顧一切前去營救。
雖然眼前的將軍還活着，但跟死的也差不多了。他完全依靠兩個蘇利耶之衛架着，一路拖着過來。他頭髮凌亂，兩隻眼睛完全緊閉，臉色慘白如紙，看不出有一點點血色。衣裳襤褸，衣服上盡是斑斑點點的黑色血跡。最悲慘的是，他的左腿，自膝蓋以下完全消失，而傷口處只是用簡單的布料包紮了一下，腫脹如水桶。
“小三？”聽到段小三的喊叫，蔣師仁的眼皮動了動，想要努力睜開，但卻只是睜開一條細縫。他慢慢地擡起手，無力地在眼前扒弄着，似乎想要去擁抱段小三。但段小三距離足有十幾步遠。
段小三悲痛萬分，心如刀絞。什麼時候看到過如此慘狀的將軍？在他眼裡，他的將軍都是意氣風發、豪氣萬丈，現在卻落得如此下場。
小白臉王玄策看着段小三，眼裡飽含淚光，囁嚅了一下嘴脣，似乎想要說話，最終也是沒能說出口。
“怎麼樣？這樣換一送二的條件，你還滿意嗎？”比馬說道。
段小三當然清楚。但眼前的形勢，卻遠非他所能預料得到的。他以爲將軍早已身亡，準備好了兩個人撤退的計劃。但現在憑空多出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生命垂危、不能自主行走人，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多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在道義上來說，他完全可以放棄蔣師仁，畢竟小白臉的生死，對於他們來說，意義要重要的多。但從感情上來說，他絕不可能放棄蔣師仁，就算是死，也不能。
所以，當一見到蔣師仁時，他就明白自己又要面臨艱難抉擇。不，這不是艱難抉擇，而是唯一選擇。
“好，我答應你。”段小三非常清楚比馬的條件。他沒得選擇。
“不行。”阿賈耶表示反對。段小三的選擇，也關乎他的生死，還關乎到關鍵人物的生死，更會影響到天竺國大局。
“不行也得行。”段小三嘶聲喊道。他的面孔有些扭曲。他絕不會讓步。
“你聽我說，帶上一個人，我們還有逃生的希望，不然，我們萬死無生。”阿賈耶極力勸說。
“我必須要帶上他。”段小三喊道，“兩個都帶上。”
“不要感情用事。”
“我沒有感情用事。”段小三十分清楚自己就是在感情用事，但他無法不感情用事。
倆人僵持不下。
“小三，小三？”虛弱的蔣師仁張開了雙手。
段小三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緊緊抱住蔣師仁。
蔣師仁抱了抱段小三，然後用盡全力猛推了段小三一把。“走，快走。”蔣師仁嘶啞着聲音，大聲吼叫。
段小三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知道蔣師仁舍已爲他，抱定必死的決心。
同樣，段小三也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所以，他絕不會讓蔣師仁一個人留下。他擦乾淚水，一言不發，揹負起蔣師仁就走。
“段小三，你會害了大家。”蔣師仁一時氣急，再加上體弱氣衰，竟然暈死過去。
王玄策跟在段小三身後，幫忙攙扶。
阿賈耶一臉的陰沉，一雙死魚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段小三等人。可他也無可奈何，畢竟是段小三主導了這一切。讓他略感寬慰的是，他想要保護的人都不在這裡，而刺殺的任務，看來也只能待下次時機再重新謀劃。
阿羅那順也長舒了一口氣，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畢竟要他跟着段小三等人一起走，雖說段小三大概率不會殺他，但阿賈耶等人就不同了，一定會拿他再作文章。
比馬也輕鬆了許多。他力挽狂瀾，以一己之力救下阿羅那順，不僅可以挽救自己的家人，也挽救了自己，挽救了他在阿羅那順心目中的地位。
卡塔帕大師則是喜憂參半。憂的是他的對手又重新歸，喜的是阿羅那順並無大礙。
正當大家心情複雜，都以爲結束僵局之時，忽地從房子廢墟里射出一道黑影。
黑影直指阿羅那順。
阿羅那順聽到風聲，順勢往邊上一躲。黑影正中一名金甲軍。那名金甲軍慘呼一聲，倒地氣絕。定睛一看，金甲軍的額頭正中插着一支黑色弩箭。
黑影正是黑色弩箭。
黑色弩箭從廢墟里發射。衆多的金甲軍蜂擁上前。
一個身影從廢墟里跳了出來，一條長鞭上下舞動，但金甲軍衆多，身上盔甲防禦超強，軟鞭根本無法對金甲軍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長鞭明顯落於下風。
“室利？”阿賈耶大聲驚呼，身形一飄，飛向室利。
卡塔帕大師一見阿賈耶動了，也忙去阻擋。匆忙間，倆人又鬥到一起。
段小三身上揹着蔣師仁，本已走到另一端的廢墟邊，一聽到阿賈耶的驚呼，回頭一看，果真發現是室利。
他心中大驚。按照他的計劃，室利應該已經遠離河壇，躲在安全屋。可她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裡？
阿賈耶是最清楚室利的動向。可阿賈耶已與卡塔帕大師再度交手，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但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室利爲什麼出現這裡，而是如何解救室利。一想到，段小三的頭立刻大了幾分。
本來多一個蔣師仁，已經夠讓他頭大的了。現在，又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使得他一時之間更不知所措。
他可以不管阿賈耶的安危，即刻離開。但他又怎麼能撇下室利呢？他把身上的蔣師仁交到王玄策手中，讓他趕緊帶着蔣師仁到青苔藝館找拉妮。只要找到拉妮，那麼逃出曲女城便是一步之遙。他知道王玄策來過曲女城，對地形也相當的熟悉，但像青苔藝館這樣的紅粉青樓，能不能找得到，阿羅那順會不會信守承諾，就只能看天意了。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出手援助的時候，室利慘呼一聲，已被金甲軍拿下。
金甲軍扭送着室利，到了阿羅那順的跟前。
段小三也走到了阿羅那順的跟前。他看到室利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
他心裡苦笑了一聲。他知道室利心裡肯定是在怨他，如果她沒有被反剪雙手，說不定現在就撲上來咬他。
段小三也自覺對她不住。一是利用她，引開比馬對自己的注意力，卻沒有告訴她實情。二是剛纔匆忙答應比馬的條件。他知道室利一心想要殺了阿羅那順，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他卻爲了蔣師仁，輕易放過了阿羅那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