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兵來了!”
事實證明,駱駝的確可以被稻草壓死,溺水的人也能因爲一根稻草而活,雖然看清了那不過是一隻小小的飛蟻,年輕少爺仍不禁興高采烈,大聲歡呼。
黝黑青年說道:“小……少爺,那是一隻螞蟻。”
“螞蟻……”
許是被青年生硬的說話方式所點醒,年輕少爺失了雀躍,垂頭喪氣說道:“這裡怎麼會有螞蟻?”
黝黑青年說道:“它從外邊來的。”
年輕少爺大怒,說道:“我當然知道它是從外邊來的,可它爲什麼來?想幹點什麼,或者想說什麼?”
黝黑青年默默低頭,心裡想少爺精神已近崩潰,應該好好睡上一覺。洞府裡的人與他看法一致,紛紛用譏諷的目光望着年輕少爺,意味不言自明。
年輕少爺不管這些,兩隻眼睛放着光,表情卻好生犯愁。
他說道:“你想說什麼?”
螞蟻如電般畫出幾道軌跡,隨後用兩隻複眼盯着年輕少爺的臉,好像在問他看明白沒有。
年輕少爺傻乎乎地望着它,搖頭說道:“我看不懂。”
螞蟻發不出聲音,兩隻翅膀抖得更急,眼中漸起兇光。
“少爺小心!”
黝黑青年敏銳地察覺到那隻小小螞蟻身上蘊含的兇厲氣息,好意提醒道。
“別多嘴!”
年輕少爺斷喝着阻止他,發覺那隻螞蟻又一次在空中舞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依照其飛過的軌跡開始描繪。
周圍的人們望着他,如同看一個傻子。
年輕少爺看不到周圍人的目光,手指划動幾下,羞愧說道:“我沒看清,再飛一次好不好?”
螞蟻看着他,想了想,真的又飛了一次。
年輕少爺這次看得非常仔細。手指跟着它的動作在空中比畫着,驀然發出驚呼。
“我知道了!”
“老身知道了!”
老婦的聲音隨之響起,隨即苦笑說道:“不愧是天生能與妖獸親近的燕尾天驕,靈智過人,佩服。佩服。”
這句話本有嘲諷的意味兒。然而在當下這個特殊的場合,就格外顯得真誠,甚至嫉妒。
黝黑青年傻了眼,其它人也都陷入迷茫。心想那個少爺可能會發瘋,婆婆卻斷然無此可能,到底怎麼回事。
“它在寫字,它在寫字!哈哈……”
年輕少爺突然降低聲音,小心翼翼說道:“都注意點。不要被外面的人發現。”
耳邊水聲如雷,濤聲如鼓,黝黑青年望着那隻螞蟻,又看看自己的少爺,嘆了口氣。
年輕少爺精神極爲專注,將燕尾族天賦發揮到極致,認真地將飛蟻的動作重複數遍,思索了片刻,再次發出驚呼。
“真是救兵!”
“少爺……它到底說的什麼?”黝黑青年再也忍不下去。問道。
“它說:裡面的人你們想不想回家用食物寫字。”年輕少爺得意說道。
周圍的人集體石化,黝黑青年傻乎乎地望着那隻螞蟻,心想是誰教它的這句話,聽起來恁彆扭。
年輕少爺表情漸漸僵硬,不如剛纔那樣雀躍。
他只顧着記住那幾個字。根本沒意識到字裡的含義,此時回味了一下,不禁有些失神。
“這句話……好像有點怪啊!”
……
……
經過一番考證,當所有人都把螞蟻飛行的軌跡複製下來後。終於確認了一件事,這隻兇惡而可愛的螞蟻。的確是有人故意送入,且爲了傳訊而來。
只是這內容……
“救兵倒未必,肯定不是我們兩族的人。”
老婦說了句廢話,謹慎問道:“先不考慮意思,這件事,你怎麼看?”
年輕少爺此時冷靜下來,思忖說道:“它的主人是誰,難道是外來者?”
老婦說道:“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這不要緊,不管他是誰,總不能憑一隻螞蟻和幾句話就害到我們。”
黝黑青年說道:“可能是獵妖使的詭計。”
年輕少爺神情微凜,看着飛蟻的目光也變得不善起來。
老婦搖搖頭,說道:“如果是獵妖使,應會以燕尾族的姿態講話,更容易得逞。”
黝黑青年默然,心知那名叛徒對燕尾郡的一切都極爲熟悉,斷沒有無法冒充的道理。年輕少爺又變得興奮起來,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們先和他談談。”
衆人都沒有意見,老婦想了想,問道:“怎麼回覆?”
大家又一次傻了眼。
所有人均知道,這種靈蟲再如何聰慧,也斷然沒有可能識得字,它可以由其主人導入意念按照規定的線路畫出字跡,換成別人,可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辦法不是沒有,只要抹去它身上附加烙印,再加上自己的,經過祭煉熟悉,也可以實現類似效果。然而抹去烙印對寵獸的傷害極大,別說一隻螞蟻,就算是強悍妖獸也要修養一番才能恢復元氣,這隻螞蟻折騰兩下多半就要嗝屁,如何經得起反覆來回瞎搞。
再說了,就算它受得起,還要人家捨得才行啊!
年輕少爺說道:“我用紙寫來下,讓它咬着送回去,對了你說來人怎麼那麼笨,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想不到。”
老婦苦笑說道:“外面肯定被他們時刻監視着,一隻螞蟻或許不引起注意,一隻咬着東西的螞蟻,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年輕少爺啞然,左思右想前思後想,最終還是沒想出轍。
“用食物寫字。”黝黑青年忽然說道。
“什麼?”年輕少爺反問。
“用食物寫字。”
黝黑青年重複道:“那人在教我們,怎樣讓這隻……讓它記住路線。”
“呃……”
衆人此時才終於意識到,螞蟻可以畫出軌跡,可如果要求它把段落標點都分好,實在太過強求了。
“那人真聰明!”
年輕少爺讚歎道,渾忘記了自己剛剛纔痛罵過對方,說道:“誰有螞蟻吃的食物。”
衆人面面相覷。
年輕少爺想了想,又問道:“誰帶着食物。”
衆人依舊面面相覷。
“不是吧,難道要用……”年輕少爺的臉色漸漸發白,望着螞蟻的目光也變得異樣起來。
“只有這個辦法。”老婦嘆息說道。
……
……
“你是誰?從哪裡來?”
不多時。藏身於遠處巖壁下的十三郎收到飛蟻傳回的信息,同來的還有一份大禮,被飛蟻吞到肚子裡的大禮。
“用丹藥寫字……這幫傢伙很闊啊!”感受着飛蟻身上傳出的濃郁妖力波動,牙木感慨說道。
魔魂聖子趴在地上,身體蓋着厚厚的茅草樹枝還有厚厚一層泥。活像個冬眠的狗熊。不知什麼緣故。瀑布周圍妖氣格外凌亂,天地間充斥着一種十三郎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如時空亂流一樣狂驟暴虐,且極爲強大。
他試過展開神念。竟不能延伸出千米之外,與牙木交流一番後,兩人都認定這就是附近少見妖獸的原因,緊張的心情爲之安定不少。
兩人現在的位置是瀑布的背面山頂,距離約五千米。離獵妖使等人自然就更遠,除非那名大修士有所察覺親自仔細查看,否則絕無可能發現他們。
即便如此,十三郎還是命牙木如老鼠一樣鑽到地下,以免露出馬腳。意外的是,這裡的山石有着超乎想象的堅硬與強度,幾乎不下於生鐵。牙木不敢泄露法力,苦着臉哀求十三郎放他一馬,最終變成這副土撥鼠摸樣。
“身邊有需要吃飯的戰士。食物卻已經告罄,說明他們逃亡已經很久,隨身攜帶的補給都耗得差不多了。”
十三郎一面說着話,命令蟻后給另外一隻飛蟻傳達指令,如先前一樣振翅飛向瀑布。循着石間縫隙鑽入洞府之中。
“您故意的?”牙木嚇了一跳,暗想十三郎腦子用什麼做的,連這都考慮進去。
“哪有,碰運氣而已。”十三郎淡淡回答道。
他將那隻吃到快要爆體的飛蟻送回獸環。由它給蟻后反哺,說道:“這樣的話。得多說幾句纔好啊。”
“還說不是故意。”牙木打了個寒噤,心裡替裡面的人感到悲哀。
十三郎將心裡的構想重新梳理一遍,確認沒什麼遺漏,說道:“你都記住沒有,別把事情弄砸。”
牙木哭喪着臉回答道:“記是記住了,可是少爺,這事兒太兇險,能不能換個法子?”
“你有辦法?”十三郎反問道。
牙木頓時無語,心裡想咱們掉頭開路拍屁股走人,比什麼辦法都好。
十三郎說道:“那條瀑布明顯有古怪,獵妖使不敢輕易進去,再說這件事做成了,你一定會被魔王宮重賞,直接提拔爲頂級聖子。”
牙木心想頂級聖子得活着才行,要是沒了命,就算追封長老又有何用。
十三郎說道:“反之要是不參與,等我把這件事了結之後,魔王宮肯定饒不了你,到時候你別再想着返回魔域,留這兒一輩子吧。”
牙木默默無語,暗想還不是因爲你太多事,不然怎麼會這樣。
胡蘿蔔加大棒,十三郎望着牙木可憐兮兮的摸樣,說道:“別擔心了,實在不行,我把這條山挖開一個洞,從後面把你們接出來。”
“嗤!”
牙木忍不住,冷笑說道:“我知道少爺很厲害,可您厲害也有個度,吹牛總要有個譜,把這座山挖出一條近萬米長的洞……”
用力敲了敲地面,牙木手指被震得生疼,憤憤說道:“拿什麼挖?挖多久?您不是讓我們在裡面生孩子吧!”
很有力的質問,只換來十三郎微微一笑,和一個後腦勺。
“別拿你們和我比,我是天才,自能想出辦法。”
“你是天殺的才!”牙木把頭埋進草叢,悶聲自語道。
這邊討論天才,那邊洞府內迎來了新的客人:一名飢腸轆轆且被同伴的奇遇刺激到眼紅的飛蟻。
“我是雷鋒,從靈域來!”
年輕少爺望着那隻眼露兇光等着享受大餐的飛蟻,面孔有些發白。
“雷鋒是誰?你們聽過嗎?”
衆人集體搖頭。
……
……